季秋寒並不知道江湛是動用了什麼神通廣大的門路可以把移交警隊處理的事故司機帶迴“私下處理”,他低下頭跟江湛耳語了兩句,江湛聽完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已經(jīng)知道方才在悅山發(fā)生的事。
“這兩件事情發(fā)生的時間太巧了。八點半張東林帶人出隊,同一時間你的車在高架上發(fā)生意外,他們的目的顯然就是為了讓我們措手不及無法招架,一旦….”
“老板!!我是真的不知道阿!!”
其中一個中年男人口齒不清地向前爬著,“…我隻是一個負(fù)責(zé)開車的…!我隻負(fù)責(zé)把車開到a市!其他的我都什麼不知道!!求求您放過我吧!!”
任誰都看出來這個房間裏的裁決者是病床上的江湛,男人似乎也深諳這個道理,隻可惜他連江湛的一米都沒近到,就被身側(cè)的徐朗狠狠地一腳踹翻在地,
徐朗扳過他的下巴反手就是一扳手砸了過去:“不知道?車是誰派你們開的?聯(lián)係你們的上線是誰?!你們在裝貨箱上做了什麼手腳?!”
徐朗逼問地神情陰鷙,和那天在立江見麵優(yōu)雅溫和的形象完全判若兩人。
或許在他剛才見到孫政清澈的眼睛被鋼筋貫穿成一個血淋淋的血窟窿的時候,他心底那些隱秘多年的秘密與情愫就全然被燒作了一片冰涼灰燼。
男人被重鐵扳手砸的慘嚎一聲,仰頭摔出去一米遠(yuǎn),嘴裏噴出一團汙糟糟的血水混合幾顆斷齒崩落。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江哥,通話記錄恢複了。”
這時,一位一直坐在一旁的女秘書站了起來,她一頭利落的齊肩黑發(fā),在外麵地表逼近零度的氣溫下,駝色羊絨修身風(fēng)衣下光裸的小腿弧度漂亮極了。
她拔掉與筆記本相連的手機,手機屏幕在剛才男人被抓來的時候想要強行銷毀而摔的爆裂,名叫甘黎的女秘書走過來向江湛匯報。
“江哥,從恢複的通話記錄來看,在最近一個月裏,這部手機突然開始頻繁地與一支境外號碼聯(lián)係,經(jīng)查號碼的歸屬地暫時鎖定在泰國一帶。”
“而可疑的是,就在車禍發(fā)生前的四十分鍾,他們駕駛的大貨車一直停在休息區(qū),卻在七點五十分接到這通境外來電後,隨即駕駛貨車離開了休息區(qū)駛上了廣河高架。”
“並且在八點至八點半期間,他們與這支號碼頻繁通話三次,通過調(diào)取的道路監(jiān)控來看,他們應(yīng)該在聽從電話那頭的“指令”形勢,一直在刻意壓低車速尋找目標(biāo)。直到在湖山高速口發(fā)現(xiàn)您乘坐的黑色奔馳上了高架,他們立刻駕駛貨車變換車道,壓在您的車前方,導(dǎo)致孫政無法超車,直到事發(fā)。”
甘黎道:“由此,我認(rèn)為正如季先生推測,他們是故意算準(zhǔn)了事故時間,並在同一時間安排在悅山的動作,目的就是為了讓我們應(yīng)付不暇。…事實也的確如此…,徐朗和我接到您出事的電話之後,我們幾個在a市的全都在第一時間往醫(yī)院趕,悅山的事如果不是季先生在,抱歉江哥!!那是我負(fù)責(zé)的地區(qū),是我疏忽了!”
甘黎垂首道歉,江湛撇過一眼女人腳上並不成雙的高跟鞋,就知道這個一向鎮(zhèn)定強大的女人在接到他出事的消息後有多慌亂。
“先不說這個,會所的事秦臻已經(jīng)去查了,你協(xié)助他。”
甘黎頂尖的工作能力江湛清楚,然而調(diào)查需要時間,眼下的當(dāng)務(wù)之急是撬開這兩個人的嘴,在最快的時間內(nèi)取得幕後黑手的範(fàn)圍訊息。
“徐朗,把人帶下去問。”vip的病房是套間,江湛示意徐朗不要在浪費時間了,拖到隔壁去“好好”地問。
而就在甘黎給江湛匯報的期間,季秋寒就站在江湛的身邊,他一直沒說話。
他的夾克外套連著內(nèi)側(cè)的警官證被一並扔在了江湛的病床上,不知道在聽到甘黎匯報到第幾句的時候,季秋寒微微低垂下了濃密若翅的眼睫。
他討厭醫(yī)院,
他厭惡這些令人無比反胃又作嘔的消毒水味道,
可為什麼偏偏總有人,總有人該死的要來觸他的黴頭?!
為什麼總有人想要在他眼前傷害他愛的人…?!
一想到今夜的事無論幕後黑手謀劃成功了哪一件,不管是讓江湛坐實立江集團旗下的酒店涉嫌聚眾吸毒的罪名,還是讓他在返程途中突遭車禍意外身亡…
無論那一種結(jié)果,都令季秋寒的脊背無可控製的滲冰發(fā)涼。
他差一點就要失去江湛了!
鼻尖下是許久不曾嗅到的絲絲猩鏽的血腥味,季秋寒垂首捏緊了蒼白的骨節(jié)。
徐朗聽到江湛的話後,就朝身後的手下招唿準(zhǔn)備將這兩個人男人拖走,然而卻突然聽見有人說:“等一下,”
出聲的正是季秋寒。
他的聲線偏冷,在滿屋子人的不明所以的疑惑下,他邁步朝地上的男人走過去。
醫(yī)用推車被他一手拉過,“嘩啦”一聲,不鏽鋼盒子裏整齊擺放的冰冷金屬器具相互碰撞,寂靜之下發(fā)出叮當(dāng)響。
對比徐朗手中的沉重扳手,季秋寒執(zhí)起的銀色手術(shù)鉗則顯得十分專業(yè)與精巧。
江湛似乎預(yù)感到季秋寒要幹什麼,他微微蹙眉,說:
“秋寒,不要碰那些,迴來。”
季秋寒自然是聽到了江湛的話,但他似乎不為所動。
他近來被江湛下令禁足在江宅,養(yǎng)的實在是太像一隻終日靡衣玉食的高貴金絲雀了,每日踩著最奢貴柔軟的地毯,溫馴而美麗。
以至於讓江湛仿佛忽略了一個重要的問題:那就是他的情人可不是一隻天生的金絲雀。
他是與生俱來的獵鷹,
一旦他踏出江宅之外的天地,那些被江湛當(dāng)做是雛鳥細(xì)心嬌養(yǎng)的羽毛在天幕下重新抖擻,振翅之下,每一片森森漆光羽翼都是劃破長空的鋒芒堅利。
季秋寒修長的手指將兩個指甲蓋大小的金屬鋸齒夾卡在了手術(shù)鉗上,泛著寒意銀光的鉗爪,如同一隻張著嘴的鋒利食人花。
他蹲下來,
“我說過了…,不要一而再的,奪走我愛的人…”
季秋寒音調(diào)很低的咕噥著,地上的男人畏懼的眼珠死死盯著手術(shù)鉗。
“不、.不要,”
男人喉嚨裏不受控製地發(fā)出瑟抖的怪聲,親眼眼前的青年將冰冷的鋸齒抵在了他的左眼上。
“把他剛才問你的問題想清楚再迴答我,是誰指使你們開的車?電話那頭下達(dá)指令的人是誰?鋼筋為什麼會突然掉落?這輛車的行蹤你們又是如何獲取的?!”
“把你所有知道的,想清楚然後迴答我!否則我就把你的眼球塞進(jìn)你的喉嚨裏!”
季秋寒盯著男人的眼瞳黑極了,
像北極圈滿天無垠冰封下淪陷的永夜。
他每問一個問題,冰冷的手術(shù)鉗就往男人的眼眶裏抵進(jìn)一分,細(xì)密鋸齒上下夾合男人的眼球強迫擠壓地向外凸出,絲毫不懷疑這樣緊密的咬合度會在抓緊的一瞬間輕而易舉地將男人的眼球拽出眼眶。
“啊啊!!!!!不…!不要!!!”
男人被徐朗死死製服著不能動彈,然而眼球卻因為季秋寒手腕殘忍地不斷施壓下半個都快要猩紅爆裂出眼眶,那種眼球要被活生生扯出巨大恐懼,徹底擊垮了他最後的心理防線。
“……不!!我的眼睛啊!!…我說!!我說了!!放過我吧!!…是有人!!他打電話告訴我們?nèi)ヌ旌觽}庫提車,是誰我真的不清楚…!!他在電話說隻是讓我們把車開到目的地,定金十萬、這十萬已經(jīng)打到了我卡上,說好事成之後會再給我四十萬!我被高利貸追殺!這五十萬買我的命啊!!”
另外一個是他狐朋狗友,本來就是想分一份錢而已,一見這陣勢剛才在門口就已經(jīng)嚇昏過去一輪,他連忙爬上前:
“對的對的!!那個人還告訴我們要上廣河高架,告訴我們要壓著一輛a市牌照的車,還有你們的車牌號也是他們給的!老板!!是他們在電話裏指揮我們開在你們前麵!車也是他們的!!裝貨我們真的沒做手腳啊…!!會出事我真的不知道!…我、我還有老婆兒子!!求求老板放過我吧!!”
鼻青臉腫的男人在拚命哀嚎,他甚至想要撲上去抱住季秋寒的褲腿求饒,還好被身後的徐朗眼疾手快地薅過他的頭發(fā)阻攔下來。
隻是男人嗓子裏咳出的汙血,卻不可避免地飛濺上了季秋寒的手工皮鞋。
“…秋寒,我讓你過來,!”
果然,身後江湛這次的口吻聽起來就比剛才要嚴(yán)厲得多,季秋寒向後偏了一下頭,看見江湛神色,才算是“聽話”的站起身,在金屬盆子裏丟掉了手裏沾血的手術(shù)鉗。
審問玩的就是心理戰(zhàn),既然撬開了頭,那後麵自然就好問多了。
季秋寒迴到江湛身邊,被江湛伸手直接拉過往自己身邊帶,江湛車禍餘震致使頭疼的不行,耐性就沒那麼好。
“在我身邊坐好,沒我的話半米也不許出,”
好在江湛聲音放的很低,隻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這時,病房的門被再次敲響,
是魏微:“江哥,!阿謙他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