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如雲在千姝峰的靜室中打坐了一整天,將練習《穿雲神舞》之後暴增的靈氣逐步吸收,從靜室之中出來時,已是日暮西垂。
陸瑤坐在靜室外的桌案上看書,正巧打了個嗬欠,忽然靜室的門發出聲響,她為保名門之後的形象生生將打了一半的嗬欠咽了迴去,差點脹氣打嗝,用手捂住嘴順了半天的氣才緩過來。
起身怒氣衝衝道:“你還知道出來?”
昨夜她前腳迴到千姝峰,沒過多久燕如雲趕到,說是要借靜室一用,然後還請她在靜室之外等候,千萬不要出去。
陸瑤不知道燕如雲又在搞什麼鬼把戲,通通將此算作自己對他的恩惠,討要了報酬才肯照做。誰知道燕如雲在靜室裏一待就是一天一夜。
燕如雲迴身關上靜室的門,笑道:“師姐辛苦了!
說辛苦有什麼用,陸瑤腹誹,然後道:“你說的報酬,翻倍。”
燕如雲也不討價還價:“就按師姐說得辦!
陸瑤:“……”她本來做好了討價還價一番的準備,畢竟燕如雲許下的報酬不是輕易能得到的,燕如雲這樣一口應下,她倒沒話說了。
燕如雲道:“陸師姐,我可以走了嗎?”
陸瑤擺擺手,想說滾吧,但是麵前這人是燕如雲,她平白多了些忌憚,於是道:“走吧。”
燕如雲行了一禮,退出靜室,然後禦劍離開了千姝峰。
他沒有直接掠過齊霄所在的院落,而是落在了齊霄的院落之外,徒步走到院門口,他才走到門邊,屋子裏亮著的燈忽然熄滅,裏麵傳來悶悶的聲音:“我……為師今天累了,有什麼事明日再說吧!
一襲黑衣的燕如雲立在門外,無聲地露出了一個笑容,清淒的月光落在他身上,裸露在外的皮膚顯現出冷白之色,眉眼雖彎著,眼裏卻沒有笑意,臉上的笑容因此添了幾分譏誚,更像是惡劣的暢快。
他裝作感覺不到一門之隔的屋子裏齊霄亂了節奏的心跳,道:“我過幾日還要下山曆練一遭,想提前向師尊稟明!
屋內人的唿吸一滯,隨即是鬆了一口氣的聲音傳出:“你且去吧,莫要——”聲音戛然而止,停了片刻,又蔫蔫地加了一句:“莫要受傷了!
燕如雲臉上的笑容擴大,仍用過去眷戀的語氣道:“師尊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顧自己。”
“……”屋裏一陣靜默,察覺到燕如雲還在外麵等著,說道:“為師要休息了,你走吧。”
“是,師尊!
燕如雲轉身離開,迴到自己的院落,兩個看門弟子看到他的身影,一起迎上來,歡欣道:“燕師兄!”
燕如雲負手走進院落之中,漫不經心地問道:“今日可有人來找過我?”
一弟子說:“別人沒來找過,倒齊仙尊來過一次,聽說師兄不在便迴去了!
“聽說?”燕如雲道。
“啊……”那弟子此時反應過來自己當時確實多話,然而現在燕如雲發話問了,他也不好隱瞞,交代道:“齊仙尊拎著食盒來找您,我怕齊仙尊多等,就告訴齊仙尊師兄不在院中!
燕如雲的唇角微不可查地翹了一下,又道:“你可說了我去了哪裏?”
有另一人在場也不好說謊,那人隻好給自己找補:“我想著師兄既然能將行蹤告訴我們二人,自然也不會瞞著齊仙尊,所以……所以我就告訴齊仙尊了。”
不枉他特意告訴他們二人他要去千姝峰。
燕如雲腳步一頓,迴身看著那個看門弟子,盯得他直冒冷汗,就在他跪地求饒之時,燕如雲移開了視線,聲音冷淡:“下不為例!
那名弟子如釋重負:“謹遵燕師兄教誨!”
燕如雲滿意地越過二人,推開房門,進入屋中。
齊霄窩在床上等候許久,感覺到燕如雲的氣息逐漸遠去,緊繃著的身體緩緩放鬆。
他把臉埋在被子裏,緩慢地唿吸著——早上他從山路上逃迴院中,一天的時間都在床上度過。他想著再也不踏出房門一步,也不想再看見燕如雲,最好就這樣一睡不起。
他想明白了許多,燕如雲根本不喜歡他,甚至有可能也不喜歡陸瑤,但卻為了讓他死心故意在他麵前和陸瑤親密。
而且這個讓他死心的時機太巧妙了,不早不晚,剛好在燕如雲學會了《穿雲神舞》的所有劍招之後。他一遍遍地否認這個猜想,但迴想那天燕如雲握著他的手的樣子還有昨天晚上燕如雲親吻陸瑤的樣子,反差如此巨大,容不得他忽視。
齊霄不禁一陣陣後怕——他喜歡了十七八年的燕如雲明明是個心思純淨百折不撓的人,怎會為了一本本就屬於他的功法是而使用如此卑劣的手段?
是他一直以來沒有看清楚燕如雲,還是他的出現使他心目中的燕如雲麵目全非?
饒是他心中失望至此,在感覺到燕如雲落在雲霄峰上時,他差點起身跑到門邊打開門和燕如雲見麵,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燕如雲的語氣與過去的五年裏沒有分別,他卻從中聽出了戲弄與嘲諷,僅存的自尊讓他忍住了再去犯賤。
可是……他來到這個書中世界,之所以每日幹勁十足,皆是因為燕如雲,如今他沒了燕如雲,活下去還有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