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李昭順理成章搬進了這個六十平的小房子。
原本還很空曠的小屋子,一下變得擁擠了起來。
顧家和把衣櫃清出一半來放李昭的西裝,衛(wèi)生間也給他留了一半的地方放洗漱用品。所有東西都從一份變成了雙份,滿滿當當。
客廳的沙發(fā)前沒有放茶幾,兩人收拾完東西後直接坐在了地板上。
李昭仰著身子,靠著沙發(fā)腿,突然笑了。
顧家和問:“你笑什麼?”
李昭瞇了下眼睛:“我們好像迴到大一那會兒。”
顧家和一想,還真是。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兩個人又住進了一個出租屋裏。
隻是跟那時一樣,當時一米五的床不夠睡,現(xiàn)在一米八的床也照樣睡不開。
李昭睡覺有點野蠻,顧家和常常覺得他是不是在夢裏和人打架。每天睡到半夜兩個人總要纏到一起。
住到一起之後,通勤倒是更方便了些。
李昭不用坐班,經(jīng)常到了下班的點就開車去顧家和公司樓下等他下班。
隻是每天坐李昭的車,顧家和倒是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
這個月月初剛發(fā)了工資,顧家和就去報了個駕校。
晚上睡覺前,李昭見他捧著科目一的題庫刷個不停,這才知道他要去考駕照。
李昭轉(zhuǎn)頭問他:“怎麼突然想起來學(xué)車了?”
顧家和從題庫裏抬起頭來:“天天坐你的車,多不好意思。趕明也給你當當司機!
顧家和確實學(xué)習(xí)能力極強,每天起大早去駕校練車。科一到科四都是一遍過,隻花了兩個月就把駕照考了下來。
拿到駕照那天,顧家和高興壞了,在李昭麵前顯擺了好久。
李昭立刻把車鑰匙扔給他:“今天你開迴家。”
顧家和嚇得立刻扔了迴去:“你這車這麼貴,別給我刮了!
話雖然是這麼說,李昭還是把車給他在空曠的大路上開了幾次。
顧家和的車感極好,試了幾次就能自己開高架了。而且他開起來平穩(wěn)絲滑,不像李昭一樣加速太猛像開飛船。
料峭春寒終於過去,北市的氣溫穩(wěn)定在了20度左右。
顧家和在搏擊俱樂部又買了20節(jié)課,體格也比以前健碩了些。隻是囿於身高和骨架,從背後看仍是比李昭小了一圈。
俱樂部裏每周都有會員挑戰(zhàn)賽,純粹算是為了活躍俱樂部氣氛。
顧家和興致勃勃報了名。反倒是李昭擔(dān)心他會不會受傷,有些猶豫。
顧家和勸他:“怕什麼?有裁判在,還能把我打死?”
挑戰(zhàn)賽安排在周五的晚上八點。這天李昭剛好有事去了律所,車也是他開著。
一到下午六點,他就早早開車去接顧家和下班。
春末傍晚,太陽還沒完全落山,顧家和裏麵穿著訓(xùn)練t恤,外麵套了件拉鏈衛(wèi)衣就下了樓。
他拉開車門,一屁股坐進了副駕。
“走吧,我的騎士!鳖櫦液惋@然心情不錯。
“好的,公主!崩钫秧樋诮釉。
惹得顧家和轉(zhuǎn)頭瞪了他一眼。
李昭唯恐天下不亂:“公主今晚準備一拳揍幾個?”
顧家和嘁了一聲:“你以為我跟你似的?我們是文明比賽。教練跟我說抽到的對手跟我差不多體格。”
晚上要比賽,顧家和就在俱樂部旁邊的便利店隨便吃了點墊肚子。李昭倒是一直問這問那,顯得比他更緊張些。
雖然是俱樂部內(nèi)部的小比賽,但是居然也來了些圍觀的觀眾。原本空曠的休息區(qū),一下坐了有二三十人。
臨了要上場了,李昭拍了拍顧家和的手臂:“伸手!
顧家和疑惑:“幹嘛?”
李昭:“我給你纏繃帶!
顧家和無可奈何地伸出了手:“來吧!
以往他都是自己纏,李昭今天也不知道怎麼了,居然主動提出給他纏。
顧家和的手指細長漂亮,訓(xùn)練了一段時間後也出了些繭子。李昭一圈一圈幫他仔細纏好搏擊繃帶,生怕漏了一個關(guān)節(jié)沒保護好。
顧家和戴好拳套後就要上臺,結(jié)果李昭又拉住了他的手腕。
顧家和轉(zhuǎn)頭問:“怎麼了?”
李昭喉結(jié)滾動了下:“要是扛不住就下來,不用太在意輸贏!
顧家和笑了:“知道啦!
顧家和拉開邊上的圍繩,站上了拳臺。
今天他穿了一身黑,倒是顯得比以往進攻性更強一些。
隻是李昭一看,這對手,完全不是顧家和說的“跟他差不多體格”。個頭倒是差不多高,但明顯比他壯出一圈來。
內(nèi)部挑戰(zhàn)賽是一個迴合製,短平快。
顧家和目光緊盯著對手,作防禦姿態(tài)。
比賽開始,前十五秒,兩人幾乎都在試探,沒有人主動出拳。
但是顯然對方比顧家和更耐不住氣,趁著顧家和一個輕微後撤步的空檔,迅速出拳。
顧家和右肩躲閃,護住了自己的頭部。
對方顯然不會放過這樣的進攻機會,快步上前一個連續(xù)的擊打。
顧家和一下陷入了被動,幾乎全程都在防禦。
李昭站在臺下,心都被揪了起來。
對方出拳顯然沒有留餘力,巨大的擊打聲砰砰地傳來。
顧家和的短板就是力量偏弱,這一波猛烈的攻擊下,腰腹有些頂不住。
李昭看到他的膝蓋已經(jīng)開始彎曲,手臂的肌肉也有些顫抖。
邊上的教練也絲毫沒有叫暫停的意思。
對手似乎認為自己已經(jīng)勝券在握了,一個抬肘準備擴大戰(zhàn)果。
結(jié)果下一秒,顧家和抓住空檔往左側(cè)一個撤步,一記漂亮的直拳。
啪!聲音響徹館內(nèi)。
對手瞬間失去重心,腳步失衡,直接仰麵倒下。
3——2——1——
裁判哨響。
顧家和贏了。
轟——小小的館內(nèi)一下掌聲歡唿聲四起。
顧家和站在臺上,笑著喘著氣,摘下拳套朝李昭揮了揮手。
李昭緊繃的肩膀這才徹底鬆懈下來。
顧家和享受著燈光的照耀,臉上是罕見的極其開朗的笑容。走下臺時,他的肩膀輕輕聳動,像個英俊的小將軍。
李昭第一次見到散發(fā)這種魅力的顧家和。拳套像是他手裏的劍柄。
兩人從俱樂部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九點多了。
比賽勝利的獎品是免費的五節(jié)課充值卡。顧家和高興地像是白撿了五百萬。
他在館裏的淋浴間洗了個澡,身上是青檸檬的味道,頭發(fā)還沒來得及吹幹,發(fā)尾有些潮濕。
室外還是有小風(fēng)刮著,他往前走了幾步,李昭幫他把衛(wèi)衣帽子扣上了。
走到停車場後,顧家和自告奮勇坐上了駕駛座。
李昭也樂得坐進副駕,跟他調(diào)侃:“要不你也買輛車?周末我陪你去車展看看!
顧家和連忙搖搖頭,掛擋起步:“我可不要,我要存錢買房子!
買房這件事,一旦有了心思以後,就無法撲滅。小區(qū)門口的中介,顧家和每次路過,都會停下腳步看幾眼上麵的掛牌房源。
現(xiàn)在這個房子住得確實舒服,但房本上還是別人的名字,所有地方都不能動,也不能買自己喜歡的家具。
他最近經(jīng)濟算是寬裕了些,外婆的身體狀況還行,開銷也少了。上次他問過平城的醫(yī)生,說支架植入手術(shù)這兩年都可以做,而且由於技術(shù)的改革,成本降了很多,手術(shù)費用也不再像之前預(yù)估得那樣昂貴。
顧家和遇到個紅燈,輕踩下了剎車:“對了,你不是說過了春要迴趟平城的嗎?”
李昭點了點頭:“嗯,可能就是最近吧。你要跟我一……”
李昭說到一半又咽了下去,沒繼續(xù)往下說。
顧家和轉(zhuǎn)頭看他:“怎麼了?”
李昭搖搖頭:“沒什麼!
平城對於顧家和來說,並不是個有美好迴憶的歸處。李昭也不願在他麵前再提。
晚間的電臺廣播很是熱鬧,大約是某個唱跳組合又出新歌了,顧家和切換了兩個電臺,都在播這首歌。
綠燈亮起,顧家和踩下油門起步:“真是趕不上潮流了,這些年輕偶像一茬接一茬!
李昭似乎想起了什麼,笑了笑:“是啊。什麼行業(yè)賺錢就有人猛地往上撲。之前劉青還接了一個客戶,就是娛樂公司的練習(xí)生,跟公司鬧解約呢。一年多了,官司還沒打完!
顧家和樂了:“我也就是年紀大了,要是小個七八歲,我也去參加那什麼選秀去!
李昭:“去吧去吧,然後剛報上名就被人網(wǎng)上扒出來有個相戀多年的前男友。你這叫什麼,房還沒建好,直接塌了!
顧家和:“你這都哪兒學(xué)的?還不讓人做做發(fā)財夢了!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誰也不讓著誰。
廣播裏那首歡快的舞曲播完,車裏陷入短暫的寧靜。
然而,李昭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顧家和瞥了一眼屏幕上閃動的名字,瞬間屏氣收了聲。
——宋玲,李昭的媽媽。
李昭把電話接通後,那頭依稀傳來了一個女聲。
隻是聲音有些嘈雜,他也沒開揚聲器。顧家和聽不清楚對麵說了什麼。
李昭一開始應(yīng)了一聲,然後低聲說:“你別慌,告訴我什麼情況!
那頭大約說了一長串,李昭聽完明顯臉色一沉,甚至握著手機的手都有些顫抖:“好,你現(xiàn)在把床號發(fā)給我。我現(xiàn)在就趕迴去!
李昭把電話掛斷後,顧家和還沒來得及問怎麼迴事。
李昭就啞著嗓子開了口:“我爸出事了!
顧家和忙問:“什麼事?前兩天不是還好好的!
李昭深唿吸一口氣,卻止不住聲線的抖動:“具體原因不清楚,之前隻說肺部有炎癥,不嚴重。但是昨天下午突然唿吸困難,去醫(yī)院做了胸部平掃ct,結(jié)果……不理想。剛剛醫(yī)生給下了病危!
顧家和的心猛地跟著一沉:“你帶身份證了嗎?”
李昭點頭:“帶了!
顧家和看了一眼路況,猛打方向盤掉頭往迴開去。
李昭忙問:“去哪?”
顧家和答道:“高鐵站。”
李昭見他一路油門加速,連忙說:“我自己迴去就可以。你今天太累了!
“不行,我得陪你迴去。”顧家和的語氣篤定,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