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見到泊西森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這貨不愧是個沙雕,昨天晚上沒有等到貝斯,依舊包袱款款翻牆就要跑,結果被巡邏的士兵發現,黑燈瞎火也沒看清他是誰。
被騎兵追了好幾條街,兩條腿比四個腿,愣是差點讓他給跑了!
不過最後還是被抓住了,不僅沒跑成,差點活活累死,最後讓人給抬了迴來。騎兵出隊的動靜很大,約法爾起床的時間也早,貝斯就這麼讓他們折騰醒,秉持著有熱鬧不看***的閑心。
貝斯鬧約法爾帶他一起出來,正巧趕上泊西森讓人抬迴來的時候。
城主府大廳燈火通明,天還沒徹底明亮,昏昏暗暗從天邊透出一絲微光,配上整齊美麗地黃石牆邊那幾顆翠綠棕桐樹葉,別有一番沙漠異國風情。
大廳是開放式的。
從鋪滿大方形編織地毯的座位上看過去,能將這種美全部納入眼底,微風吹來,讓人心境開闊而放鬆,可現在所有或坐或站,或跪伏在大廳裏的人,可沒有這麼好的心情去欣賞。
唯一能欣賞的喵大爺,兩眼五米開外人畜不分,還看風景?仰頭就是一抹黑。
柯諾波跪在地上,慌張地哀求座上俊美無情的法老王放過逃跑的泊西森。
阿貝琉和布雷頓一臉不忍,躑躅著好像在想要不要張嘴幫著求情。
但掌控所有人生死的王麵無表情,嘴角下撇,眼睛一直盯在某個從他懷裏掙脫出去,跟低賤平民嘀嘀咕咕的黑貓身上。
昨天還答應過聽我的,今天……嗬。
某位王醋意翻滾,俊臉漆黑。
給不明真相的其他人嚇夠嗆,柯諾波更是心如死灰,以為自己的愛人死定了。
貝斯不怕。
約法爾昨天都答應他放過泊西森了,雖然他家鏟屎的是個大混蛋,不過對他的承諾,從沒失信過。
“嘿嘿。”貝斯憋笑,蹲在地上戳戳泊西森,小聲:“你這是什麼造型,像個要被烤的豬。”
手腳被捆住,然後讓兩個士兵用一根木頭抬起來的泊西森正累的臉紅脖子粗,唿哧唿哧的喘氣,聞言艱難的扭頭,一瞅到是貝斯,兩眼立刻噴出兩條眼淚。
對著笑的呲牙咧嘴的貝斯一頓嚶嚶嚶。
“唿~可、唿唿~可不是嗎!嗚嗚嗚,我,被抓住就是燒死,嗚,我一會兒就要像二師兄一樣被人烤乳豬了!說不定還要放鹽和辣椒麵——哇我不活啦!該死的柯諾波,媽的,嗚,帶頭追我,八條街啊!我都跑吐了!”
泊西森麵目猙獰。
貝斯捂住臉,差點笑斷氣。
而一旁跪在地上的柯諾波聽見泊西森的哀嚎,心裏又酸又澀。
既心疼,還無法違背忠義背叛王上,忠義與所愛,在他心裏頭兩邊拉扯,柯諾波迴頭看了泊西森一眼。
低聲說:“是我對不起你,如果你被燒死,我會陪你。”說完他扭頭,繼續跪著。
“誰讓你陪——!”
泊西森在木棍上蠕動,瞪大眼睛,“死渣男,勞資才不用你陪,勞資心中有男團,喝tui!”
柯諾波:“……”
泊西森又慫又威的吼:“有本事你就燒死我,你不放鹽你就是***!嚶。”
柯諾波:“……”
其他人:“……”
貝斯:“噗——”
布雷頓和阿貝琉他們也許也沒想到,傳說中的複生者竟然是這種類型的人,詫異的挑挑眉,抿住嘴不敢在王麵前樂。
眼看泊西森又要喊,約法爾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大有要弄死這個膽敢在王麵前造次賤民的架勢,貝斯趕緊給他使眼色,示意他快閉嘴。
“別嚎了,本來不死也快死了,你沒看約法爾的臉色嗎!?”貝斯抽口涼氣,擰了他胳膊一下,成功把泊西森下句話噎在嗓子眼裏。
泊西森悻悻地閉上嘴,悄悄咪咪翻著白眼努力往首座上麵看,他以為自己要被燒死,剛開始罵人不過是破罐子破摔,情緒崩潰。現在讓貝斯一提醒,冷靜下來的泊西森對曆史上有名殘暴君王的畏懼重新盤踞迴腦子裏,怕得要死。
“我看不見啊……這個角度不是為難我胖虎嗎?”泊西森幹巴巴的吞口唾沫,“你別嚇唬我啊,你眼睛不是壞了嗎,你怎麼看見的?”
貝斯笑容一僵。
“我……”
對啊,我他媽是怎麼看見的?
貝斯不可置信的扭頭,看了一眼絕對五米開外的約法爾,模糊的視線還是很模糊,但好像從深度近視,變成了輕微近視似的,竟然能夠基本看清約法爾的表情了。
我的眼睛……好啦?!
我不用再做瞎子了?
貝斯愣愣地摸上自己眼角,半天沒迴過神。
等泊西森小聲喊他,他才清醒。反應過來後,貝斯的心瞬間被驚喜填滿!
大腦讓這突如其來的天降驚喜弄的措不及防,遲鈍地不知道怎麼辦才好,讓貝斯僵硬在原地,表情空白。
“喂、喂?老鄉,你怎麼了老鄉,嘿!你說話啊。”泊西森絮絮叨叨小聲嗶嗶,“你能不能幫我求個情,我雖然說不怕死,但能不死誰願意死,還用這麼慘烈的方式,你……”
貝斯打斷他:“沒事的,你不會死。”
泊西森:“啊?”
貝斯努力壓製快飛揚到天上去嘴角,抽了口氣平複心情,說:“我昨天就給你求過情了,約法爾他說不會在為難你,沒事的。”
“真的!”
“嗯。”
“太好了,謝——”謝你。泊西森聽到貝斯的肯定迴答,眼睛爆發出高興的亮光,他正要跟貝斯道謝,沒想到看見貝斯的臉比他還紅潤,表情還激動。
泊西森還以為貝斯是為自己高興,感動到默默垂淚,真是我的好兄弟,人間自有真情在啊!
貝斯:不敢當,不敢當……
兩人湊在一起光明正大嘀嘀咕咕的樣子終於惹怒了約法爾。
約法爾好像嗓子裏有冰,“過來,貝斯特。”
壓低的嗓音仿佛貼到了耳朵,涼涼蹭過脊背。貝斯一個激靈,迴想昨天約法爾那副黑化嘴臉,立刻閉上嘴巴,衝泊西森眨眼安撫,高興地腳步發飄,溜迴約法爾身邊。
貝斯坐下後,約法爾的手隨之探過來,握住了貝斯放在椅子扶手上的爪子,指腹在手心捏了捏。
軟乎乎的手感無比熟悉,驅散了約法爾臉上的不悅。
“約法爾~”手讓他牽住,貝斯不老實的探過身靠近約法爾的耳朵,眼睛晶亮,“你別嚇唬他們了,快點解決,我有事告訴你。”
約法爾皺起眉:“什麼事?”
貝斯:“嘿嘿,好事。”保證說出來嚇你一跳!
狹長地冰藍雙眼睨了貝斯一眼,倒映著少年激動興奮,紅撲撲的臉頰。
約法爾唇角翹翹,撩起幾縷包容寵愛,當目光落迴柯諾波等人時,又恢複了冷漠不近人情的樣子。
“柯諾波,你真的願意放棄返迴王城,留在科裏亞,一生監管這個複生者?要知道,你的家族加西亞會因為你這個選擇衰敗,過去的榮耀在耀眼,隨著你的不作為,也很快會沉寂,從一個大貴族,墮落到邊城城主,是很荒唐愚蠢的決定。”
之所以說這些,也是因為柯諾波的確有才能,他的才能留在戰場、王城,才有更好的出路。約法爾深知過去下屬的能力,才會浪費時間,再次給他選擇的機會。
但柯諾波聞言,想到的並不是自己還可以反悔,而是為王口吻中表達出的讚許而震驚不已。
“您是……允許了嗎?”他抬頭,年輕的臉上露出顯而易見的激動高興。
約法爾“嗯”了聲,算是點頭了。
“感謝您的恩賜!”
柯諾波深深叩下頭顱,聲音都大了不少。
作為他的朋友兄弟,站在一邊的其他武將見王鬆口,也為他高興。
約法爾表情未變,“既然你做了選擇,那就好好留在科裏亞吧,治理好這裏,盡你的職責。”
柯諾波領命,“加西亞一族向拉神起誓,一定會將這裏治理成赫赫有名的要塞!”
他咧開的笑根本遮不住,頻頻迴頭去看泊西森。
泊西森對他翻個白眼,假裝沒看見。
“嗯。”約法爾站起身,“布雷頓,準備一下,明天啟程,返迴王城。”既然貝斯特的毒已經解開,他沒有必要繼續在這裏耗。
王城的事情有些涅菲斯無法處理,需要王親自決斷才行,也是時候該迴去了。
布雷頓率領身後的同僚行禮,領命後立刻倒退出去,安排人手整理物資。
一切解決,年輕的法老王站起身闊步離開,他牽著貝斯,鉑金長發和衣袍甩出弧線。
貝斯跟在約法爾旁邊,出門前沒忘衝泊西森擺擺手,到門口後侍女跟士兵立刻圍在王身後,也遮擋住了貝斯的視線。
迴到城主房間,侍女立刻倒上低度的、甜度較高的葡萄酒,放在王的手邊。
葡萄酒在埃及貴族的生活中,像水一樣,是甜蜜的果汁,是醉人的神藥。是生活必需品。
宴會和平時飲用的,餐酒等等,都有不同品種。
約法爾端起黃金酒杯,抿了一口甘美的葡萄酒,濃紅酒漬浸染的他薄薄的嘴唇也有了顏色。
喝酒喝出毛病的貝斯被約法爾嚴令禁止再砰任何酒水,侍女隻給他倒了一杯椰汁。
他坐在約法爾腿上,晃蕩著尾巴和小腿,小口小口的喝著,邊喝邊偷偷看約法爾。
冷白地皮膚,冷硬傲慢、偏又優雅從容的麵容。長而濃密,堪比鉑金羽毛的眼睫,眼睫圈出的陰影下,冰藍眼珠倒映酒杯中的酒汁,添上一抹其他顏色,仿佛紅絨布上的藍寶石。
貝斯:唔。
我男人好帥。
嘿嘿。
貝斯凝神近距離看,約法爾的臉清晰不少。
哪怕在用力去瞅,去打量,眼眶也沒有曾經那種蟄痛不適感。
我真的好了!貝斯心髒砰砰亂跳,雀躍到恨不得變成貓,咬一頓自己的尾巴尖!
“看我做什麼?”約法爾察覺到貝斯的目光低笑,一隻手握住黃金酒杯,一隻手揉搓貝斯的頭發,口吻比葡萄酒水還要馥鬱甘甜,“需要接吻嗎?我親愛的小騙子。”
“咳咳。”
貝斯紅著臉瞪他一眼,“別鬧,我有正經事告訴你。”
“嗯,你說。”
男人身上香膏氣息靠近,敷衍呢喃,修長脖頸拉出漂亮線條,還有酒漬殘留的嘴唇在貝斯耳朵上,臉頰上留下微微濕潤的吻。
親的貝斯閉起一隻眼睛,直躲。
“約法爾!”
“嗯……”
“哎,你等等……”
“等?容我警告你,從最後一次開始計算,我已經等了三個月。”
三個月。
已經嚐到‘蘋果’是什麼滋味的法老王,從沒想過自己會有這麼大耐心。
貝斯躲不開,手裏裝滿椰汁的酒杯搖晃著都灑了他一手,貝斯趕緊把它湊到嘴邊喝了一大口,大喊:
“嘶——別咬我耳朵!你聽我說啊,約法爾,我眼睛好啦!”
“…………”
約法爾的動作一頓。
“真的。”貝斯費勁扭頭,將自己的臉湊到男人眼前,摻金的瑩綠貓眼中間有一道豎線瞳仁,緊隨所倒映物體而擴散收縮。
“你看,我已經能差不多看清你的臉了!哪怕隔得很遠!”
“我看看。”
約法爾臉上曖昧的味道瞬間消散,他皺起眉,放下酒杯,捧住貝斯的臉頰,一隻手手指扒住貝斯的上下眼瞼觀察。
貝斯任他看,高興又奇怪。
“我也不知道怎麼好的,反正就突然好了……唔,也不是突然,昨天、呃——大約是剛醒來吧,反正每天似乎都好了一點點。”
量變引起質變,在質變前,貝斯不是在昏暗的房間中待著,就是綁上布條。
自然沒有察覺。
不過好的原因是什麼呢?我也沒吃別的藥。貝斯摸摸後脖頸,脖子上的吊墜互相碰撞,寶石和黃金小牌子發出清脆的動靜,也因此終於引起了約法爾的一瞥。
這一瞥,約法爾的目光就再也沒有從那枚蜂蜜貓眼寶石上離開。
“貝斯特。”約法爾鬆開他的臉,捏住貝斯脖頸上的寶石,直視貝斯,“這枚貓眼石,你是哪兒來的。”
貓眼石?
貝斯怔了怔,垂頭下去,看見了躺在冷白指尖上的貓眼石。
不過,這枚品相漂亮個頭碩大的蜂蜜貓眼寶石,中間那條仿佛貓咪淩厲瞳仁的白線竟然粗了不少。
整個晶瑩剔透的石麵,也渾濁起來。
就像是一隻目光兇悍的貓,忽然病了,瞳孔擴散,貓眼泛起血色,朦朦朧朧的一點都不健康,可憐巴巴看著你,簡直———
神啊。
貝斯瞪著它,吶吶地問約法爾:“它簡直,跟我之前生病的眼睛一樣,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