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出同居邀請,這對容淺來說是相當不容易的一步,因為這等於他將對嚴律清毫無保留。
所有他私下裏的樣子,抽煙熬夜,沒靈感寫不出東西就要頹廢得把屋子給點了的沒出息樣,所有那些不好的生活習慣都將徹底暴露在嚴律清麵前。
這是容淺唯一能想到的‘對癥下藥’,不管是對他還是對嚴律清來說,他們之間非常需要這一步。
而事實也證明了他這一步沒有走錯,因為嚴律清很高興。
容淺說完臉都沒好意思抬起來,還是嚴律清主動地去牽他的手,兩人額頭抵著額頭。
容淺就聽見嚴律清輕聲問他,“你想好了?我真搬過來了你不能後悔的,後悔了想趕我走我都不會走的。”
“我不會後悔,我也不會趕你。”容淺反手緊握住嚴律清的手,終於抬起臉直視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說得清晰,“搬過來吧,今天就搬過來,別再走了。”
嚴律清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他,看著那雙清潤透亮的眼底映著滿滿的自己,這兩天憋在心口的沉鬱終是徹底散幹淨了,他笑著點頭,道:“好,我不走了。”
嚴律清就這麼答應了,容淺反倒有些無措,視線都不知道該往哪兒落,他抓著嚴律清的手環視周圍一圈,“那我,我先給你準備些……”
“不忙。”嚴律清拉住要走的容淺,“我讓人去辦,行李也會有人送來。”
“那我去把房間整理一下。”
這迴嚴律清沒能拉住容淺,隻能跟著他進主臥,看著他整理嵌入式衣櫃。
確實就像他自己說的,他的東西並不多,四季的衣服收在衣櫃裏,整理一下竟然能騰出一半的空間留給他。
容淺做事有點一板一眼的,說好了一起住,他就自覺要把空間拿出一半來,連抽屜也不放過。
“這個抽屜留給你,還有這個大抽屜也是,可以放貼身的衣服……”
嚴律清跟在容淺身後,聽他清冽幹淨,像捧雪的嗓音事無巨細地交代,從主臥到衛生間,沒有遺漏地把原本獨屬於自己一個人的空間分出一半給另一個人。
嚴律清一路聽得很認真,一個字也不舍得錯過,隻感覺自己人還沒有搬過來,但這裏已經成了他的歸處。
因為事出突然,幾乎是這兩人說著話然後就決定了嚴律清要搬過來住。
助理小李和小王接到嚴律清的電話也隻能迴來加班,照吩咐去他家收拾一周的衣服和生活用品過來,不夠的他之後再迴去取。
沒過多久,兩人就帶著三個大號的行李箱進了容淺的家門。
嚴律清和容淺兩人一起整理,西裝和襯衣用衣架掛起,手表袖扣則收在衣櫃的抽屜裏。
容淺對嚴律清的身家隻是心裏大概有數,他知道[寧靜宇宙]那圈人都非富即貴,但幫嚴律清整理衣服時,還是被隨手打開的手提箱裏,整齊排列的寶石袖口給嚇到了。
他隻看一眼便迅速“啪”一聲關上手提箱。
這動靜把嚴律清嚇了一跳,他迴過頭看著蹲在地上的容淺,蹙著眉心急地走過來問:“怎麼了?夾到手了?夾到哪了我看看。”
容淺一臉正色地抬起臉,“阿律,我給你買個保險箱吧。”
嚴律清疑惑了一下,看見他手下按著的手提箱,這才明白過來他不是夾到手,笑了笑道:“沒事,隻是小寶石,不至於需要收在保險箱裏。”
“還是買個放在家裏安心些。”容淺拿出手機就想上網買一個。
還是嚴律清按住了他的手,“收在櫃子裏就好了,丟不了。”
說完他隨手就把手提箱放進衣櫃的角落,像丟個枕頭那麼簡單。
容淺被他隨意至極的態度弄得說不出話,心裏還是很擔心這麼貴重的寶石袖扣放在自己家裏,萬一丟了找不著怎麼辦?!
但嚴律清好像一點也不擔心,他心情極好地收拾好行李便找出睡衣準備洗澡了。
容淺跟在他後麵勸他,“還是買個吧,萬一哪天家裏進了賊,丟了怎麼辦?”
“報警。”
“報警也有可能找不迴來的。”
“找不迴來就算了,本來也不是什麼很值錢的東西。”
容淺腦門就差頂個問號,“難道那些寶石不是真的?”
“那倒不是,是真的。”
嚴律清抱著睡衣進衛生間前,心情很好地摸了一下他的臉,“好了,我們不說這個了,能教教我衛生間的熱水器要怎麼開嗎?”
容淺點頭,側身進去教他開熱水,指了一下角落的髒衣簍,他本想說換下來的衣服丟在那裏就好,但轉念一想,嚴律清的襯衣不見得能丟洗衣機裏洗。
嚴律清看出他在想什麼,道:“沒事,會有人處理的,我們不用管。”
容淺隻能點頭,沒再說什麼轉身走出去。
沒多久,衛生間就響起了水聲。
容淺在客廳裏愣愣地站了一會兒,迴身走進主臥,拉開衣櫃門看櫃子裏成列的西裝外套和襯衣,幾個黑色的手提箱就這樣隨意地放在角落,那裏麵裝著寶石袖口,也裝著名貴的手表。
容淺一時間忽有種自己考慮不周,衝動了的感覺,以前他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房子小,可嚴律清住進來後,他突然覺得全都小了。
房間小了,床小了,衣櫃也小了。
他雖然沒去過嚴律清的家,但是就看他拿來一周的東西也能想象到,他家裏應該是有個很大的衣帽間,像電視劇裏演的那種,說不定比自己的房子還大。
嚴律清家世很好,應該是從小錦衣玉食長大的,讓他住在自己的小窩裏……那不是委屈他嗎?
容淺心事重重地關上衣櫃門,迴身看了看放置了兩個枕頭的大床,又迴頭看看擺在房間角落的電腦。
嚴律清住在這,真的會覺得開心嗎?
容淺想到他剛要嚴律清留下時,他毫不掩飾的開心,這會兒心裏卻有些沒底了,總感覺嚴律清不過是一時感興趣,等他住的時間長了,可能還是會覺得迴到自己的房子更好。
那一定是更明亮,更寬敞,處處都好的大房子,遠遠不是自己的兩室一廳能比得上的,更何況這還不是自己的,是每月一千五跟房東租的。
容淺越往下想越發自慚形穢,想得入神了連嚴律清洗完澡出來了也沒注意。
還是嚴律清出聲叫他了他才迴神。
他迴頭看著嚴律清,問:“怎麼了?你剛才說了什麼我沒有聽見。”
“我是問吹風機在哪兒?”嚴律清腦袋上搭著一條毛巾,發梢濕漉漉的還有點水珠。
容淺還是第一次看見他這個樣子,穿著黑色的真絲睡衣,沒有西裝筆挺,也沒有光鮮亮麗,就是再簡單再普通不過的模樣。
可這一麵一定沒有幾個人見過,因為這是得離他極近的人,和他親密無間的人才能看到的。
想到這點,容淺忽然又覺得還好自己開口要他留下了,要不然他怎麼能在自己家裏看見這個樣子的嚴律清?
“在櫃子裏。”
容淺往外走,從客廳的櫃子裏拿出吹風機給他。
嚴律清道了聲迴衛生間吹頭。
容淺沒走,就站在衛生間的門外,肩頭靠著門框看他對著鏡子吹頭發。
幾分鍾後,頭發吹到半幹,嚴律清拔了插頭,他從鏡子裏看站在門邊的容淺。
“你有話要和我說?”
容淺低低嗯了一聲,問:“你不覺得小嗎?”
“你是說房子?我不覺得。”
嚴律清側身從他身邊走過,把吹風機放迴原位。
容淺跟在他身後進主臥,“你自己的房子一定比這好多了。”
“隻是大,沒有好多少。”
“我這裏也沒有阿姨。”
“我給張姨說過了,以後她來這裏做飯和打掃,住就還是住我那兒,我會給她漲工資的。”
嚴律清說著掀開被子躺到床上,容淺見狀也脫了鞋坐到床上,看著燈光下嚴律清好得找不見一點瑕疵的皮膚,垂眼沒什麼底氣。
“我怕你住得不開心。”
嚴律清忍不住笑,“我才剛住下,你就擔心我不開心了?”
容淺沒說話了,因為他是真的在發愁。
嚴律清看著他的側臉,臉上的笑淡了些,“還是說,你後悔了?不想跟我一起住?”
容淺垂眼摳手指,“沒有後悔,我隻是擔心你住得不舒服。”
聽到他這麼說,嚴律清鬆了一口氣,笑著拍拍身下,“可我覺得你這裏很好,有床有被子,有燈有熱水,我能洗澡,也能睡個安穩覺,我怎麼會住得不舒服?”
容淺沒有被安慰到,“老話說從簡入奢易,從奢入儉難,我這裏對你來說有點太儉了。”
嚴律清換了個側臥的姿勢,抬手撐著腦袋,“那我要你搬去我那裏,你願不願意?”
不怎麼願意,容淺用低頭沉默來迴答。
他平時已經在吃嚴律清的了,若是搬去他那裏,那豈不是吃他的也住他的?那怎麼行?
見他沉默,嚴律清也沒有太在意,他大概能猜得到容淺心裏在想什麼,伸手握住容淺的手,“相信我吧阿淺,我人在這了,你趕我走,我也不會走的。”
容淺抬眼與他對視,“我會努力賺錢的。”
“嗯?”嚴律清有些不解這個談話走向。
“我現在手上也攢了些錢,別墅我可能買不起,但努努力,換個四房兩廳,付個首付,我想也不是太難的事情。”
嚴律清愣愣地看著容淺,看著他拉著自己手,跟做保證似地跟自己說,“我一定讓你住上大房子,給你買保險箱,不會一直委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