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秦敬醒時,鍾意已經走了,鍋裏有煮好的粥,還在保溫。
秦敬吃了粥,把弄髒的床單撤下來,扔進洗衣機裏。他盯著轉動的洗衣機,嘴裏叼著根兒燃了一半的煙,靜止不動著,似乎在迴憶什麼。
秦敬兀自走著神,煙頭燃著,他愣了很久,突然笑出聲來,連煙頭都沒咬住,掉在了地上。
那天晚上,秦敬跟大學的好哥們兒一起喝酒,路上還碰見了夏明安。
夏明安似乎跟什麼人走在一起,看起來像他那處過三年的對象。
喝酒時,他和王成你一言我一語,不免就聊到了感情。
那哥們兒將酒瓶子放在桌上,忍不住問道:“你28了,啥時穩定啊,秦敬?”
“不都挺好的,還穩定啥?”秦敬接過那瓶酒,給自己倒滿,滿不在乎地問著。
“感情啊!跟鍾哥離這麼久,總得找個人過日子吧。倆人看對眼,到相處,再磨合,最後結婚,怎麼也得三五年。你現在不找,拖著,等啥時候啊?”
“都不喜歡,找什麼找。”
“誰都不喜歡,那你喜歡誰?”
“……”秦敬難得沉默了一會,好像被問到了,沒有搭話。
“就你這麼挑,當年咋喜歡上鍾哥的?”
“就我這麼挑,才有你鍾哥。他姓鍾,我就對他一見鍾情。”秦敬笑了笑,點了根兒煙。
“可那都是過去的事,現在你倆已經散夥了。”
王成還在等秦敬搭話,結果半天沒等到。他看了秦敬一眼,發現秦敬在走神,耐心等了會,又看秦敬一眼,發現他還在走神。
最後王成實在憋不住,出口問道:“你咋迴事兒?”
“沒啥,不想聽那倆字。”
“不是吧,你不對鍾哥沒感情了嗎??”王成一聽就很吃驚,連眼睛都瞪大了。
倆人離婚一年半,現在說有感情,太逗了吧?
“那時覺得沒了,不想耗著,而且他…答應的很幹脆。”秦敬將煙按進煙灰缸裏,揉了揉額頭,又說道“可離了我才發現。”
“…和想的不一樣。”
秦敬說著說著,像是終於肯打開話匣子,又說道“有段時間我特想見他,就一眼,或聽句聲兒都成,可我沒理由找他,也不能打擾。”
“一年了,昨兒才見著他,沒來由地覺著很委屈。那種感覺,就像你媽有天突然不要你了,你不知所措。”秦敬說著,不著痕跡地瞞了他昨晚哭的糗事。
這迴換王成沉默了,大家共沉默,紛享追妻火葬場。
直到幾分鍾後,王成才說:“你們再婚吧。”
秦敬一愣,皺起眉,又點了根煙。
王成知道秦敬在想什麼,鍾意本來就優秀,長得好,家境好,被離過一次婚,浪費了九年青春,又事隔一年多,擱誰感情都會被耗光,哪還會迴頭。
況且他們離婚時,鍾意也沒猶豫的意思。
“這麼說吧,還記著大二的事兒嗎?”
“啥事?”
“就你倆鬧分手,不知道啥原因,在外頭吵起來了,還打了一架,特兇,誰也沒落好。咋勸都不行,你倆這祖宗,傲勁兒一個賽一個,脾氣還牛著,死活不肯低頭。”
秦敬看了王成一眼,知道他在說哪件事。那是他們唯一一次分手,原因很複雜,到後來根本辨不清是誰的錯。那迴鬧得兇,退了出租房,還住進宿舍,互不來往。他心裏難受,每天都喝酒,無故曠課,但哽著口氣就是不肯找鍾意,鍾意也沒來找他。那時,他真以為他跟鍾意徹底玩兒完了。
可有天夜裏,他打開宿舍的門,想透口氣,卻看到了鍾意。
那天鍾意上身隻穿了個白色的背心,沒披外套,在門外不知晃了多久。
鍾意腳下全是煙蒂,眼睛特別紅,像剛剛哭過。
他難以想象鍾意蹲在門口,邊抽煙邊哭的樣子,還得咬著牙怕被自己聽到。
他當時就心軟了,想低頭認錯,卻聽見鍾意先開口,他聲音都哭啞了,在那說“秦敬,我錯了。”
“我們和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