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到了f國這個陌生的國度,已經有一周的時間。
季明哲一直在反反複複的發燒,這場病來的氣勢洶洶,劉叔眼看著他迅速虛弱下去,忍不住想把人送醫院或者聯係邱野。
但季明哲阻止了他。
邱野他是絕對不會再去聯係的,而去醫院會留下看診記錄,在這個龍潭虎穴的地方還是小心為好。
劉叔隻好去當地的私人診所找大夫,但這個地方他們人生地不熟,他花了好一番力氣才請到了一個願意出診的醫生來給季明哲看病。
“少爺,那大夫說你必須掛點滴,光吃藥不管用。”
季明哲點了點頭,看著正在桌邊兌藥的外國醫生對劉叔使了個眼色。
劉叔會意,而後走過去站在一旁不動聲色盯著醫生手裏的每一種藥品,這裏於他們來說太危險了,防人之心不可無。
等點滴掛上,那大夫留下了幾樣吞服的西藥,然後問劉叔敲了一筆天價出診費高高興興的說自己明天再來。
劉叔把他送出了門,迴來後對坐在床邊的季明哲道,“少爺,你得吃點東西,我去給你買點粥來或者你想吃什麼,我去買。”
“粥就可以。”季明哲看著窗外說了一句。
劉叔便拿上錢包,打算下樓,但臨出門時,他忍不住迴頭看了自家少爺一眼。
來到這裏後,他們沒有住酒店,而是租了一個獨棟的二層小樓,小樓有些簡陋,但勝在采光很好,大片的陽光透過明淨的窗玻璃照進來,全部灑在季明哲身上。
季明哲微微瞇著眼,那不是一個愜意享受的姿態,是疲憊到沒有任何精氣神的虛弱,短短幾天下來,他整個人肉眼可見的瘦了一圈,陽光下那張臉蒼白到幾乎透明。
劉叔忽然有些怕,他怕一直強撐著的人這樣倒下後會一蹶不振。
他想安慰季明哲幾句,但想了想又什麼都沒有說,隻無聲的歎了口氣,悄悄帶上了門。
此刻正是當地午飯時間,劉叔自己先找了家餐廳吃了份牛排,然後給季明哲打包了米粥跟糕點迴到了臨時的住處。
但進門的時候,他隱約覺得背後有人盯著他,劉叔猛地迴頭,眼前的街道卻空空蕩蕩什麼也沒有,他又警惕的朝四周看了看,然後轉迴了身等了一會,但那種被人盯著的感覺消失了,仿佛剛才是他神經過度緊張的錯覺。
劉叔皺了下眉,進了院子,上了二樓,推開了臥室的門,道,“少爺,我迴來了。”
然而緊接著他的聲音戛然而止,笑容也凝固在了臉上,隨即他略微有些發胖的身軀朝前轟然而倒。
砰——
木製地板砸出悶響,湯湯水水撒了一地,一個血淋淋的洞口赫然出現在劉叔的後腦勺上,季明哲瞳孔急劇針縮,猛地抬頭朝外看去。
走廊的陰影裏,戴著鴨舌帽的青年正手拿著槍朝他露出一絲陰冷的笑容。
“劉叔!”季明哲撲到管家劉叔的身邊,劉叔已經氣息斷絕,暗紅的血液在他的脖子下麵緩緩泅開,他的眼睛大睜著,臉上還有未散的笑意,
季明哲手顫抖著把人翻過來,他怎麼也沒想到僅眨眼的功夫,這個照顧了自己多年如同父親般的人就這樣死在了自己麵前。
“阿哲,好久不見。”門外傳來一道溫和的聲音。
季明哲抬起通紅的眼睛,死死的盯住在四五個人的簇擁下,穿過走廊的陰影,朝他走過來的賀文遠。
“看來我的出現,並沒有讓你感到開心。”
季明哲聽到對方說,對來人烙印在靈魂上的恐懼讓他的身體控製不住的戰栗起來,但刻骨的滔天恨意又讓他的眼神戾氣翻湧,仿佛要吃人。
“還是這麼不乖。”賀文遠卻毫無畏懼的俯下身,伸手摸了摸他的臉。
季明哲猛然揮開他的胳膊,藏在手中的刀子以千鈞之勢劃向眼前人的喉嚨,但有人比他的速度更快。
麻醉槍的子彈射中他的肩膀,與此同時他的手腕被眼前的賀文遠抓住。
“病成這樣,哪有力氣殺我。”對方笑著說。
季明哲的身體軟倒,賀文遠接住他,在失去意識前,他聽到對方低沉的聲音如冰冷的蛇鑽入耳朵,“跑了這麼多年,該迴到我身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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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阿哲,我會迴來的,你跑不掉。”
人們的叫喊聲和外麵遠處的槍聲交織成一片,季明哲被兩名保鏢一左一右拖著往前走。
“快點,警察找上門了,別磨蹭時間!”
季明哲聽著那兩人的催促,腳下的速度沒有任何要加快的趨勢,他不時的轉頭聽著從遠處傳來的警笛聲心想:這是我唯一能逃跑的機會,我不能再遭受老師的折磨。
於是下一秒,他奮力的掙脫那兩個保鏢的鉗製,轉身朝近處的灌木叢跑去。
“操!站住!媽的!”
保鏢拿著槍快速的追上來,季明哲不停的奔跑,他知道自己不能被對方追上,所以用盡了力氣,子彈擦著頭皮和肩膀而過,他感覺不到疼,隻有周圍的景物在他眼角不斷倒退。
堅持住,再快一點,我就自由了,永遠自由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槍聲停了,風也靜止了,季明哲穿過叢林,跑到一片開闊的草坡,他精疲力盡的倒在地上,眼前陣陣發黑,視野裏的天空顛倒旋轉。
突然螺旋槳的轟鳴聲自頭頂傳來,一架直升機從上空掠過,當季明哲看到蹲在艙門口正朝他笑的人時臉上的血色霎時褪的幹幹淨淨。
那人遙遙朝他一指,用口型笑著說,“不聽話,我會迴來找你。”
季明哲猛地睜開眼,坐起身捂著胸口急速倒氣,因為剛剛夢見過去的逃跑場景,他的心髒正在狠狠的痙攣抽搐。
“做噩夢了?”旁邊一隻手摸上他的臉。
季明哲身體僵住,但忍著內心的恐懼沒有動,隻睜著布滿血絲的眼睛轉頭看向坐在床邊的賀文遠。
賀文遠也正看著他,對方目光平靜,嘴邊帶著堪稱溫和的笑意,卻讓季明哲感到不寒而栗。
而賀文遠看著他對自己出自本能的恐懼,滿意的笑了笑,道,“見了老師,怎麼不知道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