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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死了,你要忘記我。


    ……


    honey,我去意大利轉轉,一周後迴來~


    ps:迴來的時候想吃拉瑪奶奶做的菠蘿派?from羅德


    婚禮第二天的一早,留下這樣一張不負責任的字條,大盜先生就走了。


    被丟下的殺手先生盯著釘在畫板上的留言條一會兒,就轉身下了閣樓。


    拉瑪奶奶倒是十分淡定,想必已經習慣自家孩子來無影去無蹤的行為模式了。


    “那孩子的身上可是流淌著吉普賽的血液啊。”老人嗬嗬的笑著,麻利的給李笑白擺上早餐盤子,在麵包上撒上糖霜,“我的孩子,不必擔心,風的子民是沒辦法在一個地方常留的。我要是年輕幾十歲,也是愛四處跑的年紀吶~”


    李笑白沒說話,一個人的早餐有點落寞。


    他吃光了盤子裏的麵包果醬裝飾花,就跑到屋頂上去獨自躺著了。


    陽光還是那片陽光,鳥叫也還是那些鳥叫,空氣依舊悠閑,氛圍依舊散漫,可是這些一個人享受,不管怎麼說,都有些太安靜了……


    也許,應該去追羅德。


    或者,在他迴來之前,就離開。


    一種隱隱的不詳一直埋在殺手先生的心底。


    最開始隻是沉睡的種子,最近卻破土而出,生根發芽……


    也許這是個預兆,說不定羅德這次出門會出事。


    可是他不敢去追他。因為他知道,就算真有不幸的事,也應該是自己帶來的。


    如果是那樣的話,還是離得遠些比較好。


    寂寞什麼的,習慣了也就好了。


    從前不也是這樣麼?


    李笑白坐起來,坐在羅德家傾斜的屋頂上遠遠的眺望了一遍這片美好的土地。


    然後爬下屋頂,去跟拉瑪奶奶道別。


    “是麼……”老人停下手裏打了一半的毛衣,揉了揉酸脹的鼻梁,微微歎氣,“要走了啊……”


    李笑白點點頭,背著他唯一的行李,一隻癟癟的背包,裏麵是一把孤零零的刀。


    “那孩子迴來的時候,我沒辦法解釋呢……讓他重要的同伴走了。”老人疲憊的靠在椅子上,“一個個都走了。這個家大概……以後都不會再有人迴來吧……”


    李笑白一震,抬起頭來。


    “你這孩子也是,就這麼放棄麼?”老人抬頭看了他一眼,沒再說下去,隻是擺了擺手。


    李笑白一路迴想著拉瑪奶奶那句意味深長的話,慢慢在村口停下腳步。


    上次停在這裏的越野車大概被羅德開走了,隻剩下一隻小綿羊哆嗦著細細的四隻腳站在原地。


    殺手先生蹲下來,一邊思考著羅德的事,一邊百無聊賴的拋著匕首打發時間,等待新的交通工具出現。


    “咩~”


    綿羊怯怯的望著李笑白,試圖悄悄地從左邊逃走……


    唰,啪!


    匕首瞬間飛過來精確的貼著它的蹄子半厘米的地方釘進地裏!


    “咩咩~!”


    綿羊驚恐的迴頭看李笑白,轉身往反方向逃竄……


    嗖,啪!


    把手上係著繩索的匕首敏捷的收迴,然後再次拋出,淩厲的封斷了後路!


    依舊貼著蹄子半厘米的切入……


    “咩咩咩!!”


    已經陷入崩潰狀態的綿羊左衝右突……


    然後一次次被殺手先生漫不經心的匕首攔住!


    偶爾經過的大嬸們指指點點著某殺手驚悚的遊戲互相竊竊私語……


    李笑白卻在這樣機械的出刀活動中,思路漸漸清晰。


    “咩!!!”


    一次次被玩弄的小羊終於奮起,不再抱頭亂竄,反而掉轉方向,蹄子刨地,直直的朝著始作俑者衝了過來!


    再柔軟的性子被逼到絕路,也會反抗。


    李笑白輕笑,單手抵住小羊還沒開始長角的腦袋,看著它還在發抖的腳,喃喃:“說的也是,總跑也不是辦法……”


    抬起另一隻手撫摸了一下小羊脖頸上掛著的綿羊鈴鐺,那聲音輕輕的,羅德跟他一起買的時候堅持選這個的樣子還曆曆在目……


    “還是,去找他吧。”李笑白自言自語。


    “咩?”


    綿羊不明所以的抬頭。


    殺手先生鬆開控著它腦袋的手,蹲在地上揪了點青草,遞過去,“吃麼?”


    “咩~”


    對方卻沒這麼好打發,還記恨著剛才的圍追堵截,扭過頭用屁股對著殺手先生的示好,鄙視的晃了晃短小的尾巴,兀自走開了……


    李笑白笑笑,扔掉手上的草,站起身背上包,獨自踏上旅途。


    ……


    威月把羅德的去向交給李笑白的時候,十分的不情願。


    七重朝倒是很亢奮,興衝衝的聲音透過電波傳過來時還帶著跳躍感,“去吧去吧,要是知道你會追過去,那小子不得美死!”


    李笑白並不覺得有什麼可美的,那種不詳的預感在他心裏越來越擴散。仿佛已經枝葉舒展,漸漸彌漫……


    他知道羅德是個熟練的大盜,技藝精湛,不值得擔心。更何況就算任務失手,普通人也不會把小偷弄死,最多送去監獄。要說能威脅羅德生命的,大概,隻有那個吧……


    因此他在到達西西裏島巴勒莫之後,並未直接去找羅德,而是先暗暗的偵察了整個城市一遍!


    隱蔽的旅館,便於下手的教堂,目標明顯的廣場,不引人注意的地鐵站……所有墨可能埋伏的地點一個個被排除。


    李笑白懸著的心漸漸放下……


    說得也是,這幾個月來行蹤飄忽,羅德的老家又在現代通訊全斷的偏僻鄉下,完全不是墨的守備範圍,哪有那麼容易被查到?


    這麼一想,仿佛心底那種不詳的預感也消退了。


    於是,果然是庸人自擾麼?


    李笑白坐在公園旁邊的長椅上,休息著疲憊的身體,仰頭看著西西裏島帶點風雨欲來的天空……


    也許,還是像從前那樣沒有上心的東西比較好,那樣比較不容易緊張。


    街邊小販叫賣意式煎餅的聲音傳來,吸引了李笑白的注意。


    兩個少年一邊互相笑鬧著一邊買了兩角煎餅,然後聊著走開了,經過李笑白的麵前時正把手裏的酥脆咬得哢吱作響……這樣熟悉的味道讓他想起從前在佛羅倫薩的日子。


    李笑白低下頭。


    也許,還是有值得關心的人比較好,他想。那樣比較有趣。


    他餓了,便開始懷念給他買煎餅的人。


    於是起身,去找羅德。


    ……


    捏著威月給的地址,殺手先生不緊不慢的在平仄起伏的街道上悠悠漫步。


    這座城市他來過不止一次。


    作為歐洲黑手黨的誕生地,巴勒莫這片古老的土地與意大利家族式的榮耀和無法無天緊緊相連。


    諾曼、拜占庭、伊斯蘭和阿拉伯風格的建築彼此交錯,狹窄的街道裏飄蕩著柑橘和檸檬的味道,巷子深處卻混雜著火藥和淡淡的血腥味,讓人充滿了時空錯亂的感覺。


    艾瑪紐大道連接著西西裏最大的教堂,而天主教堂的地下室總是按照習俗充作陰氣彌漫的墓室。這裏離巴勒莫著名的地下墓穴太近,仿佛連空氣裏也渲染著屍骸的味道……


    大概陰暗的地方總是容易聚集同樣屬性的生物。在這塊街區從事非法活動的人員似乎也格外的多。經過的幾個小巷裏閃爍望向李笑白的目光裏有的是賣淫女也有的是小毒販,仿佛一群躲在潮濕角落的老鼠,惡毒而貪婪的盯著道路上的過客。偶有幾個強壯的男人圍聚在狹窄巷子的裏麵,操著帶有當地口音的西西裏語雜亂嗬斥著什麼,大約是打劫之類的活動,李笑白統統漠視。


    他不是善類,從來不是。


    就是這裏彌漫的屍骸味道,他也不覺得有何不妥。因為那是殺手最熟悉的氣味。


    在走出這個街區的最後一個巷子裏,一個穿著灰色風衣的男人引起了李笑白一點注意。


    這是個僻靜的巷子,左右牆壁高聳遮擋完美,前後道路暢通便於撤離,十分適合各種殺人滅口的非法勾當。


    而那個人也的確在做。


    腳步輕巧,動作敏捷,無聲無息。


    走在他前麵的年輕人毫無知覺,轉頭的瞬間,綠色的眸子在微卷的發絲下閃閃發亮……


    李笑白的心髒猛地捏緊!羅德!


    心底所有不祥的預感仿佛在這一瞬間全部爆發出來一般!淹沒了周圍的一切景物!


    還來不及想怎麼會這樣,腦海中冒出羅德這兩個字的時候,李笑白手裏的匕首已經飛了出去!


    可是距離,是不可逾越的客觀差距。


    一切就像古老的黑白默片一樣,人物的動作一卡一卡,畫麵晃動,偶爾還會閃過形狀不規則的雪花……在這片晃動的畫麵裏,在李笑白的阻攔的匕首到達目標之前,貼在羅德背後的灰衣男人手心的鋼絲已經勒斷了他的脖子。


    羅德翡翠色的眸子充血然後暗淡,很快融入到這段黑白默片裏,失去了顏色……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便也像假的一樣了。


    李笑白僵立在巷子入口,仿佛陷入了一個羅德死了的夢境裏,一時竟做不出下一步反應。


    行兇者感到背後的風聲,微微閃身,避開背後飛來的匕首,然後有點詫異的注意到巷子口臉色煞白的李笑白。


    不動聲色的打量了闖入者一會兒,男人漸漸放鬆了警惕的氣氛,“同行麼?放心,我沒有在這裏惹事的意思,隻是需要個臨時身份。”


    灰風衣的男人說著,放鬆了手裏的鋼絲,羅德那骨骼斷開的脖子便失去了支撐力量,角度奇怪的垂在了一邊……


    這個屍體頭顱微小的顫動瞬間擊潰了李笑白恍惚的夢境!


    仿佛血液同時被抽幹一般的遍體生寒!瞳孔無意識的擴大,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實了起來……


    李笑白的指尖微微哆嗦,雙腳像被釘在地上般一動不動……


    假的吧?


    心髒裏一個個遲鈍的蹦出沒有意義的血紅單詞——是,假,的,吧?


    見李笑白沒什麼動作,灰衣男人便兀自繼續著自己的步驟,一手輕巧的收起鋼絲,一手在羅德屍體的衣服裏翻找著,很快翻出一張薄薄的身份證件,低低嘟囔了一句:“羅德裏安?好普通……就這個吧……”


    這句話如同窒息的重擊砸向李笑白!


    一瞬間,麵前的一幕仿佛與一年前離家時的那一天驚人的重合起來!而眼前殺死羅德的人竟仿佛也成了李笑白自己!


    眼前的景物猙獰的扭曲!灰色的風衣土色的牆壁青色的地磚血色的屍體翡翠的眼球黑色的發絲蒼白的膚色旋轉成讓人隻想嘔吐的漩渦!李笑白仿佛支撐不住一般後退了一步,單手扶住牆壁……


    “陳文華?好普通……嗯……就叫這個吧。”


    那一天,少年站在蜿蜒向遠方的鐵路上,甩掉刀上的血,漫不經心的說。


    隻不過,是一個路過的殺手,殺死一個路過的人。


    無關道德,也不是任務,隻是奪取掩護身份的常用手法而已。


    習慣自然的就像喝水吃飯。


    灰衣男人並沒有多做滯留,將羅德的證件收在風衣裏,就如同出現時那樣,悄無聲息的隱藏進了小巷的深處……


    那一天,黑發的少年也沒有任何愧疚,將屍體的份證收在牛仔褲口袋裏,悄無聲息的隱藏進了無邊的夜色……


    從什麼時候起,到底是什麼時候起,殺人,變得像喝水吃飯一樣的呢?


    李笑白一聲不吭,一動不動,仿佛全部的力量都用來支撐自己站著,不要發抖的站著。


    他不想去追殺那灰衣男人,他甚至不想去弄清那人的身份樣貌,他不在乎他是誰。


    現實中的行兇者與記憶中的自己如此重合,骯髒的血液相通,骯髒的肌骨相連,融化成一個叫做殺手的符號,一個叫做殺人者的骯髒符號!


    沉甸甸的壓在心髒上,阻斷了所有唿吸……


    羅德說過,殺人是罪,而罪是很沉的。


    李笑白凝視著羅德的屍體,他覺得是自己殺了他。


    ……


    西西裏是個適合彷徨的地方。


    李笑白遊走在這座城市,沒有目標,也不知該做什麼。


    自己是悲傷的嗎?


    是的吧。


    可是就算羅德死了,肚子還是會餓。


    他買了很多煎餅,坐在路邊的長椅上,一口一口慢慢的吃。


    羅德的屍體在淩晨的時候被發現,警車和各色人員喧鬧的圍住逼仄的巷子。這種事大概在這座混亂的城市很常見,很快黑色的運屍袋子被抬上了車,黃色的警戒帶拉起來,人們也就隨著嗚咿亂叫的警車漸漸散去了……


    沒人知道倒在那裏的人曾經是個神乎其技的大盜,也沒人在乎他是什麼。


    羅德的職業本來就注定了他無論是生前還是死後,都是不知名的。


    李笑白坐在遠處冷眼看著,吃著他的煎餅。


    吸引他的是羅德這個純粹的本身,他不在乎那個僵硬的軀殼。


    可是生者和死者的聯係,除了那個肉體,還有什麼呢?記憶嗎?


    記憶嗎?


    記得在日本的時候,看到九井皇的樣子,羅德就曾經說過,他不要像他那樣——被深愛的人的死覆蓋了整個人生。生存在迴憶裏,無視眼前的現實,無視身邊的人,活得有如行屍走肉。他說再重要的死人也不該占據活人的生命。


    所以如果你死了,我會忘記你。羅德說,我會把你忘得幹幹淨淨。


    如果我死了,你也把我忘光吧。


    可是,哪有那麼容易。


    你倒是來教教我,該怎麼忘記?


    坐在開迴羅德家鄉的空曠列車裏,李笑白有充足的時間來迴憶。


    一個人的旅程,除了迴憶,還能幹什麼呢?


    他想到很多從前被自己隨手殺死的無辜者。


    奪取身份的陳文華,火車上聒噪的藝術生,日本海關的員工,還有更早的時候更多的人……大多數麵目模糊。畢竟他殺死他們的時候,隻把他們當成道具。


    可是現在,羅德也成了其中的一個。


    羅德是特別的,對李笑白來說。


    然而那些人當中,又有幾個不是其他人心中特別的一個呢?


    羅德說過,那個海關員工可能是某個孩子的母親,可能是某個丈夫的妻子,可能是某個老人的孩子,可能是某個人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依靠。那個自己對之一無所知就隨便奪走身份推到火車底下的陳文華,大概也一樣吧?


    其實就連那個聒噪的藝術生,說不定也是充滿著才華,本該享有未來的不是麼?畢竟如羅德所說,最開始吸引他的是李笑白背的那塊畫板,而不是那個背著畫板冒名頂替的殺手啊……


    那麼自己,究竟是什麼呢?


    這雙手,究竟都做了什麼呢?


    ……


    李笑白站在拉瑪奶奶的門前,不知該怎麼進去。


    他不知道該對屋子裏搖椅上的老人說什麼。


    躊躇良久,還是呆呆的在門檻上坐了下來。


    夜已經深了。


    明明是夏夜,空氣卻涼絲絲的。


    李笑白想到跟羅德來到這裏的第一個夜晚,他在閣樓的窗前吹著夜風,當時的風溫柔的要命。


    現在呢?他仰頭看看閣樓的屋頂,那扇窗戶裏一片漆黑,隻有窗口的風鈴偶爾微微晃動,發出讓人發冷的叮呤聲……


    “……咩”孱弱的小羊叫聲從黑暗的另一頭傳來。


    李笑白抬頭,默默的看著那細腳伶仃的柔軟生物猶豫著慢慢靠過來。


    李笑白想到兩人當初捉到它時的樣子,想到羅德苦惱的看著它說“honey要不我們別捆它了,你抱著吧”的神氣……


    是啊,羅德從來都是善良的家夥。


    當時的自己是怎麼迴答的呢?宰了塞在後備箱裏……是麼?


    是啊,自己從來都是那種人……


    “來。”李笑白朝著那小羊招了招手,他覺得有點冷,他需要些溫暖的東西,比如一隻暖和的羊。


    小羊並不動,它還記得他的刀子。


    “過來……好麼?”李笑白的聲音有點發抖,這樣的話他很少說第二次。


    小羊警惕的盯著他,甚至後退了一點。


    李笑白看它一會兒,自嘲的笑了一下,終於放棄的別開眼睛,自己抱住自己,安靜的坐在門檻上不動了……


    小羊來迴踱換著腳步,繞著殺手先生,遠遠的觀望。


    脖子上的鈴鐺,孤單作響……


    夜色越來越靠近黎明。


    天亮的時候,拉瑪奶奶像每個早晨一樣拉開大門。


    卻意外的看到靠在門口的李笑白,抱著柔軟的小羊,睡得正熟。


    少年略顯憔悴消瘦的臉龐靠在綿羊溫暖的小毛卷上,發絲淩亂,嘴唇微微抿起,睫毛上,還帶著濕漉漉的晨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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