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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貓抓老鼠是這天底下最殘忍的遊戲。


    ……


    有的賭徒,天生上不了臺麵,手裏握著同花順眼神還是緊張亂轉(zhuǎn)。


    有的賭徒,天生看不出端倪,哪怕手裏一把小牌,也淡定得如同天王在手!


    羅倫佐大概就是典型的後者。


    明明已經(jīng)定了三十天的賭約,教父大人卻並沒采取任何防範(fàn)李笑白逃跑的措施。


    修斯那時還知道用鏈子拴著他,或者打上奇怪的藍(lán)色藥;羅倫佐對他,卻完全是野生放養(yǎng)。


    言論自由,行動自由,經(jīng)常幾天都不跟他照麵,連監(jiān)視器和保鏢都沒特別增加。


    究竟他是有絕對的自信對方逃不掉,還是根本就不在乎輸贏?


    李笑白覺得很困惑。


    困惑歸困惑,逃跑的手腳卻是一點不慢。


    長期關(guān)小黑屋造成的肌肉萎縮一恢複,殺手先生就逃走了。


    這次李笑白學(xué)聰明了,沒有直奔機(jī)場車站之類的逃亡者容易跑去的地方,而是先藏了起來。


    躲藏的地方,就是準(zhǔn)備偷畫時在巴勒莫郊區(qū)租的小屋子。


    事實上這個屋子是羅德先租下的。


    後來羅德死了,李笑白就住了進(jìn)來。


    然後花了一個星期的時間研究羅德留在工作室裏的各種資料和平麵圖,一個人自虐般坐在黑暗的小閣樓裏,隻點著一臺慘白的工作燈,沒日沒夜的組裝著羅德留下的小機(jī)械……


    李笑白當(dāng)初推門進(jìn)來的時候,那些東西就隨意的散亂在桌子上,仿佛隨時等著被羅德拿起來繼續(xù)研究似的……


    看著這個屋子,李笑白經(jīng)常想,也許羅德那天隻是幹累了出門買幾聽啤酒吧……記得當(dāng)時屍體旁是有一隻掉在地上的便利店紙袋的,裏麵露出來的啤酒是他常去買的牌子……


    再次迴到這裏,已經(jīng)物是人非。


    依舊空無一人,但閣樓的工作室裏一片整潔,隻剩下李笑白的氣息。


    羅德是個隨性的大盜,他的桌子總是亂糟糟的。


    李笑白則剛好相反。


    長期的殺手訓(xùn)練讓他的收尾工作總是幹淨(jìng)利索。


    有字的紙片統(tǒng)統(tǒng)燒掉,穿過的衣物全部銷毀,哪怕是吃剩的食物殘渣也不留痕跡!


    現(xiàn)在閣樓的桌子上幹幹淨(jìng)淨(jìng),地板上一根頭發(fā)都不剩,所有工具收在工具箱裏,上麵連指紋也一點不留……


    一直以來覺得這種做法絕對正確的李笑白,麵對空蕩蕩的屋子,卻突然有點發(fā)冷。


    這裏沒有痕跡,誰的痕跡都沒有。


    就好像……


    自己從沒存在過。


    就好像,羅德也從沒存在過一樣……


    李笑白無法忍受般站起來,筆直的走到房間西側(cè),撬開地板,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個包紮仔細(xì)的卷軸來。摸索了一遍確認(rèn)沒有任何損壞之後緊緊抱住……


    他在黑暗中睜著眼睛,抱著那個卷軸在地板上坐了很久。


    手腳並用的牢牢抱著,臉也貼上去,仿佛真的可以從中吸取溫暖一般……


    直到黑夜過去太陽升起的時候,獨自坐了一夜的殺手先生,才終於輕輕移動了一下。


    李笑白在晨光中打開卷軸的蓋子,慢慢把裏麵的畫拿出來,鋪在地板上一點一點展開,淡淡的油彩味道便微不可聞的飄蕩在空空的閣樓裏……


    這樣的味道讓他想起遠(yuǎn)在西班牙的另一個閣樓。


    那裏溫暖,舒適,陽光普照,飯菜飄香,還有一隻小羊,油彩的味道夜夜入夢。


    那個坐在閣樓架子前揮舞畫筆的青年,有一雙愛笑的翡翠色眼睛……


    李笑白低頭凝視著那幅畫良久,最後微微俯身吻了吻已經(jīng)冷卻的筆觸……


    我不喜歡畫,羅德。


    那幅真品送你。


    這幅你畫的贗品,就給我吧。


    ……


    殺手先生在那個不引人注意的小屋裏藏了三天,確定外麵並無風(fēng)吹草動之後,終於帶著畫動身前往佛羅倫薩。


    畫太大了,很不好拿。


    李笑白便毫不猶豫的把它折疊了帶走。


    反正這不是真品,而李笑白也不是羅德。


    曾經(jīng)問過重視這些東西勝過自己生命的羅德,為什麼畫折了是大忌?


    羅德迴答說,那是因為畫就像心一樣,受了折損,那痕跡一輩子也消不掉。


    沒關(guān)係,李笑白想。


    因為,反正,已經(jīng)折了,損了。


    畫也是,心也是。


    那就留著折痕吧。


    其實李笑白很清楚,已經(jīng)逃出來的現(xiàn)在,當(dāng)務(wù)之急是聯(lián)絡(luò)上七重朝和威月他們,確認(rèn)《格爾尼卡》的真跡是不是已經(jīng)平安送到他們手上。


    可是他暫時不想管這些事。


    他想先把另一件事做個了解。


    所以去了一切開始的地方,佛羅倫薩。


    那個兩人最初落腳的地方,因為當(dāng)時撤離得匆忙,還保持著原樣。


    李笑白從窗戶翻進(jìn)去,摸到門口的盤子,兩人的鑰匙還乖乖躺在裏麵,落了一層薄薄的灰。


    大廳裏縱橫交錯的繩子還係成天網(wǎng)的樣子,上麵的小鈴鐺也在大半年的時間裏變得灰蒙蒙的……李笑白抬手碰了碰,清脆的鈴聲便在空曠的房間裏迴響起來。


    那個聲音帶著迴憶,激蕩得他渾身發(fā)抖……


    猛地轉(zhuǎn)身,殺手先生徑直走到沙發(fā)旁重重的把自己扔進(jìn)去……


    沙發(fā)背上還扔著羅德的大t恤,上麵濺著幾滴顏料。


    李笑白移開視線,保持著仰躺的姿勢默默的打量著這個二人住了數(shù)月的房間……


    畫架和小梯子還在,調(diào)色板扔在一旁,一支沾了藍(lán)色顏料的畫筆掉在地上,弄髒了一小塊地毯……


    李笑白起身,走過去撿起畫筆,想了一會兒。


    要不要,把這裏也銷毀掉?


    不留痕跡。


    就像誰都沒存在過。


    連著記憶一起抹去……


    站了好一會兒,李笑白彎腰把畫筆放迴了地毯上。


    然後把從西西裏帶來的那幅布滿折痕的畫展開,塞進(jìn)畫框裏,掛在牆上。


    畫太大,這個工作費了殺手先生不少力氣。


    最後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對著房間淡淡說:“……就這樣吧。羅德,我要忘了你!


    其實羅德說的話一直都對。


    殺人是罪,懷念最不劃算,如果死了就該忘記。


    那就這樣吧。


    銷毀舍不得,忘記做不到,那就藏起來蓋上蓋子存在世界角落吧。


    殺手的告別總是幹脆的。


    唿吸著曾經(jīng)二人空間的味道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李笑白到工作室拿了一疊現(xiàn)金,一把槍,一張假身份證,便重新上路。


    臨走前叫來房東,扔給他一張羅德的金卡,告訴他這個房子他要租十年,裏麵的東西必須保持原樣,一分一毫也不許移動。


    房東哆哆嗦嗦滿臉冷汗,仿佛抓不住手裏的金卡,隻顧拚命搖頭。


    李笑白並不在意他的拒絕,隻問:“是嫌錢不夠?要多少,你開個價吧。”


    “不是,不是……”房東繼續(xù)哆嗦,眼睛瞟向身後……


    李笑白頓時意識到不對!


    掉頭想逃,已被埋伏的狙擊手一槍射中!


    全身麻痹的摔在地上,憤恨的看著那一向優(yōu)雅的男人在西裝革履的手下簇?fù)碇芯従徸哌^來,發(fā)亮的皮鞋停在他鼻尖前麵……


    “不是他不肯租,”教父先生笑得溫和又霸道,“隻是這房子我已經(jīng)買下來,現(xiàn)在這裏的一切,都是我的。”


    李笑白在他的俯視下放棄的閉目,又睜開,咬牙低聲道:“你是故意放我走的?”


    雖然是疑問句,但口氣已然肯定。


    羅倫佐好脾氣的蹲下來,撫摸他的臉龐,“不放你走,怎麼知道你逃跑的方法?不放你走,怎麼知道畫的去向?不放你走,怎麼知道你的身份?”


    李笑白覺得自己被玩了,還被玩得有苦說不出。


    是了,對方是整個歐洲黑手黨的教父。


    若論耍手腕,誰是他的對手?


    “多虧你精彩的親自示範(fàn),現(xiàn)在主宅那群笨家夥總算知道安保漏洞在哪裏了。”羅倫佐一臉平和的點評著他的“功績”,“巴勒莫那間屋子還比較幹淨(jìng),讓人無從下手。這一間可全是線索,不過查起來也不容易。我得承認(rèn),你們是很優(yōu)秀的小偷。對了,你的搭檔是個綠眼睛的西班牙人,對麼?是叫……羅德?”


    李笑白猛抬頭!


    教父大人笑起來,“別緊張。我知道他已經(jīng)死了;蛘哒f……”微低頭,聲音威脅的擦過耳膜,“他應(yīng)該慶幸自己已經(jīng)死了……”


    李笑白咬牙看著他,墨黑的瞳孔裏藏著隱隱的憤怒……


    羅倫佐麵無表情的凝視他一會兒,視線掠過牆上那幅畫,若有所思的輕笑了一下,然後緩緩抬手,抓住殺手先生的衣領(lǐng)把他上半身拎起來,壓迫般盯住他的眼睛,輕聲說:“吻我。”


    李笑白愣了一下。


    “吻我,我就原諒你!苯谈复笕说恼f著交換條件,“雖然說了可以逃跑,但沒說不會罰你。選擇吧,要麼現(xiàn)在吻我,要麼被關(guān)進(jìn)黑房間裏。”


    李笑白下意識的哆嗦了一下。


    被關(guān)在黑暗中不生不死隻能投降的記憶湧上來,讓人窒息……


    對方卻沒耐性等他猶豫,作勢放開手,“算了。還是關(guān)起來對我比較有利,反正隻剩下十幾天,幹脆一直把你囚禁到賭約結(jié)束好了!


    “等等!”有點著急的喚住對方,李笑白心念電轉(zhuǎn)!不行,絕對不能被囚禁起來,那樣就真的希望渺茫了……


    教父大人靜靜的等著,眼神裏是一種篤定。


    一排黑手黨保鏢默默的站在兩人身後,仿佛隻有唿吸的雕像。


    夾在其中的房東先生,冷汗涔涔的哆嗦著,慌亂而詫異的盯著房間中央的李笑白和教父先生……


    李笑白抿了抿嘴唇,費力的揚(yáng)起頭,試圖湊近教父高貴的下巴,卻因為麻痹的四肢很難夠到,試了兩次都不成功,臉不禁微微漲紅……


    羅倫佐垂目看著他,終於大發(fā)慈悲配合他的高度輕輕低下頭……


    李笑白屈辱的咬牙,飛快的仰頭在教父大人微微勾起的嘴角上親了一下,然後扭開臉。


    卻被對方反應(yīng)極快的抓住頭發(fā)硬壓迴去!接著便是唇舌深入,兇狠強(qiáng)勢的吻……


    現(xiàn)在他的吻,完全符合勝利者的地位,剝?nèi)匚娜逖诺慕谈竿鈿,極盡的霸道強(qiáng)硬!不容許一點反抗,不留一點餘地!撐開身下人抗拒的口腔,掃蕩過每一個角落,無視他難過掙紮的嗚咽,勾住對方躲閃的舌頭拉到自己的嘴裏細(xì)細(xì)品嚐……


    李笑白覺得被侵入得厲害,卻毫無還手之力,身體在男人的掌握下動彈不得,溢出的口水控製不住,甚至連唿吸也隻能在對方允許的間隙裏斷斷續(xù)續(xù)著……無法保全自己的恐慌畏懼油然而生……


    這個人的吻,控製欲太強(qiáng)!


    讓人害怕……


    羅倫佐終於鬆開他,隻在滿屋子急促的喘息聲中,輕聲道:“這次就這樣,下不為例!


    他說“下不為例”的時候,李笑白下意識的發(fā)抖。


    不是坐在高高在上生殺予奪的位子上幾十年的男人,說不出這種輕描淡寫卻讓人膝蓋發(fā)抖的語氣。那樣的魄力揉進(jìn)了骨髓裏,吞吐唿吸間也能懾人!


    一瞬間,李笑白覺得,如果自己再敢逃,他會殺了他。


    ……


    可教父先生說了“這次就這樣”,也是真的就這樣。


    沒有任何後續(xù)的懲罰和追究。


    甚至那幅布滿折痕的畫,也順著李笑白的意思留在佛羅倫薩的房子裏了。


    專門請來的鑒定專家拿著一堆儀器趴在在畫上鑒定了半天,說:“是真跡!


    羅倫佐便無動於衷的點點頭,說:“好。”


    李笑白則乖乖的站在羅倫佐身後,心裏想著羅德驕傲的說“隻要是我臨摹的,絕對驗不出來”的樣子。


    專家走前一臉痛惜的看著畫上的折痕,不停搖頭歎息,說:“太浪費了,太可惜!


    羅倫佐便微笑,淡淡的瞥李笑白一眼,說:“沒關(guān)係,有人喜歡!


    是縱容的眼神,但李笑白隱隱的害怕。


    羅倫佐待他的確比修斯待他要縱容得多。


    而且並沒有要跟他上床的意思。


    他看他的眼神,是愛惜的,欣賞的,就像年長的人看著一個自己喜歡的年輕後輩。


    他待他,也是真的很好的。


    吃穿住用,無一不順著他的心思。


    可李笑白還是潛意識的畏懼他,說不清為什麼。


    白天的時候,羅倫佐總是帶著他。


    辦公、開會、談判、出席宴會。


    完事了總會跟他說兩句話,像是問他的意見,也像是在點撥他學(xué)習(xí)做人做事的道理。


    既然是黑社會,總離不開生死的問題。


    殺人、滅口、行刺,這些事都是家常便飯。


    有時候,羅倫佐會派他去做。


    李笑白便乖乖的出門去做。


    每次收工的時候,總有兩三個高手憑空冒出來,恭敬的“陪”他迴去教父那裏。


    於是李笑白知道自己暫時還是逃不掉的。


    晚上的時候,羅倫佐隨便他去哪裏。


    射擊場,訓(xùn)練室,是李笑白常去的地方。


    帶著消音耳機(jī)一槍接一槍的射靶,或者跟組內(nèi)高手一次接一次的對摔,都能讓他平靜下來整理自己混亂的思緒。


    並不是說不能出去外麵,隻是在嚴(yán)密的監(jiān)控下,裏麵外麵的區(qū)別並不大。


    最開始的時候,李笑白還在晚上去街頭的酒吧坐坐。


    可等他第二次去的時候,酒保恭敬的告訴他不必付錢,已經(jīng)算在羅倫佐·雷奧先生賬上了。


    李笑白愣了一會兒,便放下酒杯出了門,從此再沒去過。


    那以後,他隻在便利店買啤酒喝。


    可第二次去的時候,依舊不用結(jié)賬。


    於是,他索性,每次都換一家買。


    拎著啤酒迴去,直奔教父先生的辦公室。


    不是李笑白愛看他,而是羅倫佐規(guī)定了,每晚睡前都要去跟他道晚安。


    在這棟雷奧主宅裏,不,在整個西西裏,羅倫佐的話,都是說一不二的。


    李笑白覺得自己就像他養(yǎng)的狗,陪他散步,幫他撿球,指哪兒咬哪兒,吃他的喝他的,脖子上戴著他的項圈,身後跟著他的遛狗員,晚上睡覺前還得跟他汪汪叫兩聲。


    可沒找到逃跑的好方法之前,李笑白還真不敢迴頭咬他一口。


    於是隻能鬱悶的喝著啤酒,推門進(jìn)屋見主人。


    而那個有著意大利式深邃迷人雙眼的男人,總是坐在寬大的老板桌後,麵前是無數(shù)的文件無數(shù)的資產(chǎn)和無數(shù)的人命……他就在其間揮斥方遒,談笑風(fēng)生。各方勢力,錯綜利益,都安置得妥妥帖帖。


    其實如果對方不是把自己當(dāng)所有物一樣豢養(yǎng)著,跟著這麼優(yōu)秀的領(lǐng)導(dǎo)者做事倒也不是一件壞事。


    可惜……這世上有太多可惜。


    羅倫佐隻抬頭看了一眼進(jìn)來的李笑白,便繼續(xù)埋首在文件裏,一份份的簽著。


    報道完畢,李笑白轉(zhuǎn)身想走,卻被男人的聲音喚住。


    “在那兒等著,馬上就完。”


    李笑白想你完不完關(guān)我什麼事?


    卻也隻能留下。


    意大利風(fēng)格的辦公室裏裝修雖然奢華,卻沒什麼有趣的東西,李笑白在屋子裏待得不耐煩,索性走到窗戶邊,打開窗戶,爬到窗臺上去坐著喝啤酒。


    風(fēng)吹進(jìn)來,屋子裏所有的黑手黨都不約而同的朝晃著腳坐在窗臺上的李笑白那邊瞟了一眼。但老大沒發(fā)話,便隻能收迴視線統(tǒng)統(tǒng)裝作沒看見……


    出於黑社會一貫的安全考慮,這間boss的辦公室唯一的窗戶對著的地方,是懸崖。


    李笑白坐在上麵,便有一種坐在世界邊緣的錯覺……


    迎著懸崖上的勁風(fēng),大口大口灌進(jìn)冰涼的啤酒,格外爽快!


    酒精在體內(nèi)積攢得多了,便破壞了神經(jīng)和平衡,搖搖欲墜間,生與死的夾縫裏,格外刺激……


    李笑白不知自己坐了多久,仿佛身體也冷透了的時候,一雙手臂忽然從背後伸過來,穩(wěn)穩(wěn)的抱住自己的肩膀,“下來吧,坐在那裏太危險。”


    羅倫佐的聲音是穩(wěn)重成熟男性的低音,仿佛交響樂裏為整部樂曲打底的大提琴,最不起眼,卻是一切浮華樂章的根基,一聲一聲,最是安撫人心……


    李笑白側(cè)頭看他,也許是被豪放的景色感染,也許是被酒精燃燒了神經(jīng),一反平時愛答不理的態(tài)度,很是大方的拍拍身邊的位置,說:“你也上來好了,坐這兒很爽!


    教父先生微笑著搖頭。


    他當(dāng)然不會坐上去。


    這麼危險的位置,隻要輕輕一推,就萬劫不複。


    在上位者絕不立於危地,作為黑手黨的boss,他有太多顧慮。


    李笑白譏屑的看他一眼,轉(zhuǎn)迴頭去,繼續(xù)喝手裏的啤酒。


    羅倫佐也不生氣,隨手從紙袋裏拿出一聽酒端詳著,“常見你喝這個牌子的啤酒,喜歡這個口味?”


    “嗯。”漫不經(jīng)心的迴應(yīng)。


    喜歡這個口味嗎?應(yīng)該說是喜歡這個味道帶來的迴憶吧……


    教父先生輕輕轉(zhuǎn)著手裏的啤酒罐子,聲音依舊溫和,“你喜歡,我便把這家啤酒廠買下好了。以後便不用專門出去買。”


    李笑白驚訝的迴頭看他!


    這個男人總是這樣。


    覺得畢加索的畫不錯,便一擲千金的買來西班牙皇宮的真跡,掛在自家客廳裏;覺得某個牌子的啤酒不錯,便把整個啤酒廠買下來,隻給自己生產(chǎn);覺得他李笑白不錯,便一定要完全占有,變成自己的東西。


    到底是怎樣的男人,才會有這麼理所當(dāng)然的占有欲和掌控欲?


    羅倫佐看著他驚訝的眼神,輕輕的笑開,抬手撫摸他漂亮的眼睛,低低說:“沒錯,背負(fù)著我的身份,很多事情都不能做……可是,相對的,這個身份也可以讓我把很多事情,做到極限!


    李笑白覺得窗口的風(fēng)太大了,讓人發(fā)抖……


    “坐在這裏恣意的喝酒吹風(fēng),很爽。你可以,而我不能。可是,可以恣意而為的你,卻從頭到腳都是屬於我的。這樣也很爽。而且我可以,你不能!北ё∷绨虻氖直畚⒂昧Γ腥嘶馃岬男靥乓孕娼^對控製的姿勢,牢牢將他抱在懷裏!手腳禁錮,氣息侵略……


    李笑白在男人的懷裏安靜的閉目……


    隻有一個心思愈發(fā)清晰:


    一定,要逃。


    ……


    第二次的逃跑,比上一次要艱辛得多。


    李笑白耐心的等到三十天約定的最後一天,所有監(jiān)視人員都鬆了一口氣準(zhǔn)備迎接解放之日的時候,才行動。


    可是輸了,就是輸了。


    敵眾我寡什麼的,都不是理由。


    輸了就要迎接包括死亡在內(nèi)的一切懲罰,這是李笑白在墨學(xué)到的基本法則之一。


    所以被打了鎮(zhèn)定劑後一路押送到羅倫佐麵前看到對方陰沉的臉色,李笑白也還鎮(zhèn)定。


    大不了是虐打,或者殺了他,隻要不把他關(guān)進(jìn)黑暗裏,總有迴旋的餘地。


    “上次說了‘下不為例’,便是下不為例!苯谈复笕丝恐习遄溃挠牡臍U氣,“你這樣,讓我很為難!


    比起修斯的震怒,羅倫佐這樣平靜的口氣,反而讓李笑白感到絲絲寒意……


    教父先生慢慢走上前,俯視著被兩邊人架住的殺手先生。


    抬手夾起他受了點傷的下巴,托高一點,用粗糙的指肚撫摸著他的嘴唇,男人輕聲道:“我要罰你。”


    空氣裏的壓迫感,讓李笑白忍不住想退縮,卻又咬牙硬撐著。


    心下料想今日絕對是逃不過見血了,於是索性昂首甩開羅倫佐的手,冷哼道:“隨便你。不過是打一頓扔到黑屋子裏鎖著,你也不過這點本事!”


    羅倫佐搖搖頭,無奈的笑,“你啊,這種時候還知道耍心眼激我!


    抬手重新捉住李笑白的下巴,男人的聲音陰冷了幾分,“真是天真,以為除了囚禁,我就沒有其他的方法讓你求饒嗎?好,今天我向上帝發(fā)誓,絕不將你關(guān)進(jìn)黑暗裏,如何?”


    李笑白心下鬆了一口氣,還想掙脫男人的手,卻發(fā)現(xiàn)這次對方用上了力,鐵鉗一般,夾得下巴的骨頭也生疼……


    “我知道你不是真心打這個賭,大概也根本沒打算守約。”羅倫佐冷笑,“但你實在很厲害,讓我這麼喜歡你,甚至願意再給你一次機(jī)會。選擇吧,現(xiàn)在跪下吻我的腳,發(fā)誓成為我的所有物,或者接受我的懲罰。你要哪一個?”


    李笑白沒說話,雖然下巴被固定住動彈不得,但烏黑的眼睛卻譏笑的瞥著對方。


    教父先生不以為意的淡淡開口:“我這個人說話不喜歡重複。剛剛的提議,我不會說第二次。你已經(jīng)沒有機(jī)會了,我的孩子!


    最後一個音符消失在對方帶著冷笑的嘴角時,李笑白莫名的感到一陣寒意……


    羅倫佐鬆開他,拍拍手,戈藍(lán)便恭敬的呈上一個扁方的盒子。


    瞥到盒子上花紋的一瞬間,李笑白條件反射的顫抖了一下!


    這個盒子他見過。


    慘無人道的調(diào)教期間,修斯曾經(jīng)用裏麵的東西折騰過他。


    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遙控器,和一個更小的電擊器。


    李笑白肌肉緊繃得微顫到停不下來……


    是的,小巧的電擊器。


    細(xì)小柔韌纖長。


    剛好夠塞進(jìn)人體脆弱的尿道……


    從那個平時刮擦了一下也痛得要命的小孔,生生捅進(jìn)去,一路推進(jìn),深深的探到最裏麵……


    金屬的冰寒和堅硬會讓柔嫩的內(nèi)壁疼得不斷收縮……


    可是,還有然後。


    然後,那個小巧的東西竟還能發(fā)出電流!


    隻一下就讓人恨不能死在當(dāng)場!再也不要活過來……


    瞬間劇痛,從最脆弱的下體蔓延開來,爬滿全身……爆炸一般疼得頭暈?zāi)垦#?br />

    李笑白是訓(xùn)練有素的殺手,肉體的鍛煉幾乎到了鋼鐵一般。


    哪怕是在修斯的刑訊室,血肉橫飛的三小時,也沒讓他慘叫一聲。


    可是,再堅強(qiáng)的人類,也無法鍛煉那嬌嫩的內(nèi)部……


    薄薄的膜,血管,下麵布滿敏感的神經(jīng)……


    電流唿嘯而過的瞬間,什麼也能擊潰!


    當(dāng)初修斯打開遙控器的一剎那,李笑白便疼得滿地打滾……


    慘叫?何止是慘叫,連眼淚也控製不住的淌下……


    與忍耐無關(guān),也與意誌無關(guān)。


    那是身體受殘害到極致時,本能的生理反應(yīng)。


    止也止不住……


    怎樣的屈辱?


    從不落淚的殺手竟在別人麵前哭泣?


    當(dāng)時的他殺了自己的心思都有!


    可同時,也願意用性命去換對方停下來,停止這種痛苦。


    見他哭了,修斯便停了電擊,隻忙著心滿意足的吻他的眼淚。


    嘴裏卻說著什麼“才開到第一檔而已,你那裏也太敏感了……”


    現(xiàn)在,這個噩夢般的東西竟然再次被拿了出來!


    李笑白的唿吸也緊繃了起來。


    羅倫佐觀察著他的神色,穩(wěn)穩(wěn)的開口,“你自己脫,還是我讓人幫你脫?”


    既然不合作,便是不合作到底。


    反正要受辱,何必再作踐自己?


    李笑白扭過臉去。


    而教父先生也果然如他所說,絕對不問第二遍。一個手勢,身邊的手下便餓虎撲食般圍上去三兩下扯掉了殺手先生已經(jīng)破損的襯衫和牛仔褲!


    赤裸的身體暴露在圍觀的環(huán)境裏,皮膚也不禁起了一點惹人憐愛的寒顫疙瘩……


    羅倫佐拿著盒子在他麵前蹲下,托起李笑白胯下的東西,端詳了一會兒,抬頭輕聲問:“你自己放進(jìn)去,還是我來?”


    心下明白今天無論如何也逃不過這東西了,李笑白死死的盯著盒子裏帶著金屬光澤的細(xì)長棍體,牙齒輕輕的磕在一起,忍不住發(fā)出微弱的抗拒聲,“不要……”


    “這不算是答案!苯谈赶壬敛涣羟,“你已經(jīng)失去選擇的機(jī)會。”


    從盒子裏拿出金屬棒,粗暴的用指甲劃開褶皺,對準(zhǔn)陰莖上的尿道孔,教父大人口氣冷淡,“順便說一句,我的動作可不溫柔……”


    感到冰冷的金屬貼在下身最脆弱地方,李笑白幾乎寒毛倒豎!牙縫裏才恐慌的擠出一個“不要……”便被劇痛扭曲成了一聲尖厲的慘叫……


    這何止是不溫柔?!簡直是殘暴!


    男人竟將整根金屬棍一口氣推了進(jìn)去!


    刮擦造成的灼傷般的劇痛讓李笑白腰部痙攣的抽動著,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眼前發(fā)花……


    “別擔(dān)心……”羅倫佐溫暖的手掌撫摸著不斷顫抖的殺手緊繃的腰肢,低頭在剛遭受了粗暴對待開始冒出保護(hù)性汁液的東西頂端親了一下,“這款電擊棒是很安全的,柔韌性和適應(yīng)性一流,絕對不會弄壞你的尿道。”


    李笑白疼得厲害,根本沒注意他在說什麼,隻弓著腰試圖蜷起身子保護(hù)自己……卻被男人的手牢牢控住,被迫張開身體,動彈不得……


    “那麼,接下來,如果你願意吻我認(rèn)錯,我可以隻給你放在第三檔。”羅倫佐舉起遙控器給他看了一下,那上麵一共有五檔,“如果不願意,那就準(zhǔn)備接受最高檔的服務(wù)吧!


    如果是平時,生存第一,總是分析利害後選擇最優(yōu)一方的李笑白,絕對會撲過去抱著男人獻(xiàn)吻。


    可是現(xiàn)在,劇痛已經(jīng)點燃了他的怒火,憤恨和倔強(qiáng)讓他把權(quán)衡利害的心思統(tǒng)統(tǒng)嚼碎了吞進(jìn)肚裏!隻睜著充滿殺氣的眼睛惡狠狠的盯著眼前的惡魔!


    “真遺憾~”教父先生直起腰,然後在李笑白的眼前一路把遙控器推到了最高檔!


    “啊啊————!!”這一剎那的慘叫,慘烈得李笑白自己聽了都不忍心……其他人更是被激得心肝也跟著抖了抖……接下來他便連自己在不在慘叫也不知道了,讓人瘋狂的電流割開最脆弱的私處,然後癲狂的激竄在全身!大腦成了一團(tuán)漿糊,混亂中隻剩下一個念頭“好疼”,好疼好疼好疼……


    耳朵蜂鳴般嗡嗡作響,全身劇烈的痙攣著,痛苦得想要翻滾卻掙不開束縛,隻能讓痛苦無助的升級……眼淚汗水口涎精水所有體液不受控製的流出體外……冷汗涔涔中整個人在劇痛的海洋裏沉浮,試圖唿吸,卻總是被痛苦沒頂……


    等到耳朵能聽到外界的聲音的時候,李笑白才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被羅倫佐整個抱住,輕輕擦拭著臉上的汗水和淚水……


    “別哭……噓,別哭!苯谈复笕伺踔哪,憐愛的幫他擦去眼淚,嘴裏吐出的話卻冷酷無情!皠e哭,”他說,“因為你的眼淚,對我沒有用!


    李笑白在他手下痙攣得厲害,視野一片模糊……


    “我跟修斯不同。”他聽到他說。


    “修斯罰你,是為了快感。”


    “而我罰你,就是為了罰你!


    然後,懷抱鬆開,他聽到了絕望的關(guān)門聲……


    羅倫佐帶走了遙控器,那上麵還開在最高檔。


    而體內(nèi)的電流,仿佛永遠(yuǎn)永遠(yuǎn),都不會停息……


    ……


    雷奧家族客廳裏古老而精致的時鍾敲響十二下之後,教父先生迴過頭,溫柔的看著床上仿佛失去生命氣息一般靜靜伏在被褥間的少年。


    細(xì)長的四肢被皮質(zhì)鎖銬固定在床的四角,身體被強(qiáng)迫性的拉開,展示在男人眼皮底下。


    少年從前柔順的黑發(fā),現(xiàn)在淩亂的散在冷汗涔涔的臉側(cè)。


    胸膛微微起伏,唿吸混亂,雙目緊閉,已經(jīng)陷入了深度昏迷……


    隻有線條漂亮的脊背,從脆弱的蝴蝶骨直到後腰誘惑的凹陷,都隨著唿吸輕輕顫抖……


    羅倫佐凝視了那因為冷汗而帶上濕漉漉感覺的蜜色皮膚一會兒,低頭,在李笑白略顯單薄的肩胛上輕輕落下一個吻,然後沿著脊背的曲線嗅著少年青澀的身體氣息一路吻下去,最後停在那個誘人的凹陷處舔咬了一會兒……直到身下的軀體痛苦的震動了一下,才抬起頭來,伸手順著李笑白被冷汗打濕的頭發(fā),手指描摹著他此時帶點痛苦的臉部輪廓……


    “三十天的期限已過,”教父先生輕聲說,仿佛怕吵醒昏迷的少年一般,“你輸了……所以從今天起,你屬於我!


    彎下腰,舔咬著少年的耳垂,羅倫佐低聲喃喃:“可你這樣不聽話,以後大概是一定會毀約的……所以我隻好,在你身上留點標(biāo)記!


    一直站在床側(cè)的管家戈藍(lán)上前一步,請示:“刺青師已經(jīng)到了,現(xiàn)在開始還是……?”


    教父先生直起腰,吻了吻手上少年的發(fā)絲,撫摸著李笑白背上曾經(jīng)被子彈穿過的地方,“叫他們進(jìn)來吧。告訴醫(yī)師用特殊顏料,刺得深一些,這孩子的皮膚,似乎不容易留疤痕呢……”


    手指享受著那片光滑細(xì)膩,教父先生輕笑:“刺點什麼好呢?嗯……家徽和我的名字吧!


    “這樣你便會記得,自己是永遠(yuǎn)屬於誰的……”男人輕聲說著,那低低的聲音已經(jīng)入不了昏迷者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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