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沉蛟問:“關校長,她也是您的學生嗎?”
關校長看了看,“沒印象了,我看她的班級……三班,不是我教的,我教一班和二班。”
季沉蛟再看照片,看得久了又覺得陌生。他沒糾結,但潛意識記下了李心貝這個名字。
關校長對警方再次啟動對唐紅婷案的調查很感激,和季沉蛟聊了不少。他們聊天時,沈棲就在校長辦公室轉悠,看見整麵牆的玻璃書櫃裏除了書籍獎狀,還放著不少雜物,其中有個泛黃的紙盒子引起了他的興趣。那是一盒軍棋,十幾年前在夏榕市的男孩子間流行過,他就有一盒一模一樣的,但經過幾次搬家,早就丟了。突然在這裏看見,他突發(fā)奇想,打算買一盒懷念一下少年時代。
離開蒼水中學,時間還有,季沉蛟去了米薇的書店。
而在夏榕市南城區(qū),分局刑偵中隊接到派出所轉來的警情——烏濱大道的荒田裏發(fā)現一具腐屍。
陳菁是五大分局刑偵中隊唯一一位女性隊長,立即帶隊趕赴現場。
烏濱大道名字取得響亮,但其實位於城鄉(xiāng)結合處,北邊是城市邊緣的一眾新樓盤,南邊是被開放商買了,但遲遲沒有動工的荒田,春夏之交季節(jié),野草瘋長,已有半人高。
荒田少有人去,再往南,就是區(qū)縣了。
報警的是一群六年級兒童,女孩們早就被嚇哭,男孩中的幾個膽子大,繪聲繪色地講發(fā)現屍體的經過。
他們都是烏濱小學的學生,眼看就要畢業(yè)了,以後各自去不同的中學,再也見不著麵,於是離愁在心,相約逃一次課,去“最遠”的地方看看。
對他們來說,北城區(qū)都不算遠,因為那是市區(qū),荒田才是“世界盡頭”,因為父母總叮囑說不準去那種沒人的地方。
他們來到荒田,興奮不已,生出辛巴達曆險的勁頭,但這險還沒曆多久,就有鼻子靈的聞到了臭味。
循著臭味向前,看見的是一個稍微隆起的土堆,和與周圍不同的雜草。
電視劇看多了的提議刨開看看,萬一有屍體呢!
還真有。
陳菁耐心聽完孩子們“演繹”,又來到屍體邊。法醫(yī)和痕檢師都正在忙碌,空氣中屍臭熏天,近來連晴,這裏又潮濕,如果再過陣子,恐怕就要形成巨人觀。
幾個經驗不足的隊員已經被熏得去路邊嘔吐了,陳菁卻淡然地俯視著屍體,男性,死亡時間可能在十天以上,頸部前方有利器傷,可能是被刀捅死。穿白襯衣和西褲,脖子上套著一條藍色的繩子,但下麵應該掛著的東西卻不見了。
陳菁看向不遠處的樓盤,被害人也許是樓房銷售人員?
結束現場勘查後,法醫(yī)將屍體帶迴分局做進一步解剖。副隊長張楓說:“這案子咱自己來。”
不是所有命案都會轉移給市局,市局接手的案子也並非全部交給重案隊處理。大部分案子分局會自己偵破。
張楓的想法代表大部分分局刑警——案子來了不能躲,重案隊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哥們兒一樣能破。
陳菁卻說:“給市局出個調查報告。”
張楓一聽就不樂意了。
陳菁掃他一眼,“但案子我們自己破。”
死者身份暫時不明,陳菁讓人查最近半個月的失蹤報警記錄,挨個比對,竟都不是死者。
這不免讓陳菁感到奇怪。看死者的穿著打扮,並不是無親無友的流浪漢,那條藍色的帶子甚至說明他大概率是個打工人,死去這麼久,居然沒人知道?
常規(guī)的dna比對和指紋比對,也無法確認死者身份,他過去沒有留過案底,相關信息也沒有在其他地方被收錄入偵查網絡。
不知身份,下一步調查就難以展開,陳菁盯著死者的衣物沉思了會兒,決定以烏濱大道開始,由近及遠地查房屋銷售、租賃中介機構。
南城區(qū)這一片小區(qū)是近幾年才規(guī)劃修建的,定位中高端,有別墅也有樓房,起初頗受關注,現在賣氣不足。因為它離南城區(qū)的中心實在是太遠了,商業(yè)沒發(fā)展起來,房價還因為定位而降不下去。
沿途最多的就是中介機構,挖空心思想著怎麼把房子賣、轉、租出去。
荒田裏發(fā)現死屍的消息已經傳遍烏濱大道,沒生意的中介們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大開腦洞,個個都跟福爾摩斯似的。但刑警找上門來,卻又都成了鵪鶉。
陳菁挨著問店裏有沒有哪位員工幾天沒來上班,一小時後,還真給她問到了。
愛烏看房的經理說,他們店有個叫章旭明的,已經有七八天沒來了。
經理找出章旭明入職時填的表和身份證複印件,“看吧,就是他。”
章旭明是個長相平平的男人,三十三歲。屍體腐敗之後難以辨別長相,但兩人年齡相近。陳菁立即往表格上的手機號碼打去電話。
“沒用的,我都打過,關機了。”經理說。
果然打不通,陳菁通知技偵,嚐試追蹤。又拿出死者的衣物照片,請經理辨認。
經理不敢看,隻掃了兩眼就驚叫起來,“是我們發(fā)的!”
陳菁看看店裏其他員工的衣著,心裏有了數,問:“章旭明失蹤這麼久,你們?yōu)槭颤N沒有報警?”
“這不關我的事啊。”經理又急又怕,看見死者沾血衣物的事讓他陷入恐懼中,慌忙拿出眼藥水,滴得滿臉都是。
陳菁:“……”
勉強鎮(zhèn)定下來,經理才解釋:“我不是推脫責任,但員工有沒失蹤確實不歸我們管。你不知道我們這行流動性有多強,入職登記個表就行,也不坐班,天天在外麵拉客,拉到了就迴來拿鑰匙,沒拉到就不迴來。說實話,他們在外麵是在認真工作還是遛彎兒我都不知道。”
經理摸摸臉上的眼藥水,“拉不到客就沒提成,基本工資才一千二,有的人不想幹了,或者找到其他出路了,就不迴來了。幹著幹著跑了的多的是。大家都心照不宣,隻要沒有偷鑰匙,不是業(yè)務大佬,我們都不管。”
經理越說越委屈,“章旭明來上了三個月班,就做成了一單生意,他那衣服的錢我還沒跟他算呢!再說,人丟了合該家屬報警,他們家也沒報警嗎?”
陳菁心說家屬報警了我還這麼費勁挨家挨戶打聽?
“他有沒提到過家人?或者登記家庭聯係方式?很多單位都要求填寫緊急聯係人。”
經理又叫苦,指指表格,“他登記的都在這兒了,就一個籍貫,喏,蒼水上來的。”
陳菁又要求經理調出視頻,章旭明最後一次出現在愛烏是四月二十五號上午十點。他跟幾個同事聊了會兒天,就出去了,看上去沒有異常。
而這天之前的監(jiān)控,他差不多也是十點左右出現,喝辦公室的水,吃給客人準備的點心。有時下午六點多也會來一趟,用一個大號水壺接水帶走。
經理驚訝道:“我都沒發(fā)現他有這習慣!”
這時,一名員工說:“他還喜歡蹭飯,有時一起在外麵拉客,到了飯點,他就讓我請他吃飯。他好像很缺錢,但是他又有塊一萬多的表。”
死者身上沒有任何財物,如果死者就是章旭明,表和手機、鑰匙等都被兇手搜刮走了?
當務之急,還是要在技術上確定死者身份,陳菁問:“你們知不知道章旭明的住處?”
還是那名員工道:“我知道大概位置,哪一戶不清楚。”
烏濱大道上除了新小區(qū),還有一些沒有等到拆遷的城中村,員工把陳菁帶到其中一處矮樓,矮樓邊有個豆花飯攤。
“我有次不服氣,讓章旭明也請我一次,他就把我?guī)н@兒來了,五塊錢一份,嘖,我請他的都是十五塊的盒飯。”員工指指樓上,“他就住這樓的三樓,我們吃完後他去上過廁所,他自己說的,三樓,馬上下來,叫我等他。”
分局隊員散開,跟街坊打聽章旭明,不久找到房東。房東收了半年的房租,所以也沒管租客是不是跑路了。
房門打開,一股酸臭撲麵而來,陳菁戴上手套鞋套口罩,開始勘查。
章旭明在外人模人樣,在家卻十分邋遢,屋裏衛(wèi)生狀況堪憂,卻給勘查提供了方便,廁所紙簍、沒洗的鍋碗水杯、床上帶毛囊的頭發(fā),這些都是重要比對檢材。
也許是知道家裏見不得人,章旭明沒有帶過人迴來,屋裏隻有單一的足跡和指紋。
經過dna和指紋比對,死者的確就是章旭明。
同時,法醫(yī)完成了解剖,章旭明頸部被利器四次貫穿,傷口集中在喉結下方。死前他出現了過敏的癥狀,胃中殘餘物有花生。
“章旭明對花生過敏,誤食之後倒地,兇手是按在他身上,用刀殺死了他。”法醫(yī)說:“現場還有一個足跡,很可能是兇手留下的。”
這是一枚女士運動鞋足跡,三十八碼,根據足跡能夠做出建模。
陳菁心中稍定,兇手可能是女性,先毒後殺也符合部分女性犯罪者的作案特征。
這個案子看來不難偵破。
初期情報已經整理好,陳菁打包發(fā)給市局刑偵支隊。這是她的辦案習慣。
其他分局的中隊長隻會在案件徹底偵破後,才草草發(fā)個報告給市局,雖說市局是分局的上級,但刑警們爭強好勝,不會因為自己在分局,就覺得低人一等。
她也一樣,能偵破的案子絕不假手他人,但情報卻可以同步給市局。這是另類自信,也是她獨有的謹慎。
她相信自己能夠破案,但假如不能,也不會耽誤還原真相的時機。
分局的報告發(fā)到市局刑偵支隊,梁問弦打開。陳菁的報告寫得很漂亮,簡明扼要,一目了然。梁問弦迅速瀏覽,視線停在章旭明的籍貫上。
蒼水鎮(zhèn)?
又是蒼水鎮(zhèn)!
而此時在蒼水鎮(zhèn),季沉蛟見到了開小書店賣教輔的米薇。她曾是唐紅婷高二分班後的同學,在其他人眼中與孤僻的唐紅婷交集較多,高考唐紅婷落榜,她考上了隔壁省的二本,畢業(yè)後卻沒有留在大城市工作,迴到家鄉(xiāng)做生意。
小書店除了書,還賣麻辣燙和奶茶,都是學生喜歡的,時不時有人來消費,生意似乎還不錯。
聽到唐紅婷的名字,米薇愣了下,眼睛倏然睜大,仿佛從記憶深處拉扯出這個名字所代表的人。
“唐紅婷……”她的聲音有些顫抖,“你們抓到兇手了?”
季沉蛟不提劉玉純案,隻說現在啟動了對唐紅婷案的再次調查,需要向唐紅婷的同學、師長了解當年的事。
米薇消化了好一會兒,讓丈夫去應付來來往往的學生,“到院子裏說吧。”
小書店後門外是個小院子,連著米薇一家住的二樓小宅。院子裏用葡萄藤搭著個涼棚,下麵很清靜。
米薇從店裏拿來檸檬茶招待,“我其實也沒多了解唐紅婷,我們以前住在一棟樓裏,上學有時遇到了就會一起走,比其他人多知道一點她的事而已。”
季鬱嬉沉蛟說:“隻是上學一起?”
米薇無奈地笑了笑,“我不像她那樣有追求,我們學校雖然有三節(jié)晚自習,但是大多數人要麼不上晚自習,要麼隻上一節(jié)就走,我八點多迴家,她獨自上完最後一節(jié),有時還要門衛(wèi)來催,才迴家。”
一個女孩,十點多獨自迴家,可能遇上任何人。季沉蛟這麼想著,又問:“你們平時聊些什麼?”
“她話少,說也隻是關於學習,我不愛聽,跟她說明星吧,她老教育我。”米薇語氣緩緩的,帶著一絲緬懷,“那時不懂事,覺得她教育我的樣子很好笑,我就總是故意惹她來教育我。”
季沉蛟:“她怎麼教育你?”
米薇想了想,“她說我們女的不該去崇拜明星,也不該想著嫁個有錢人,應該自己奮鬥。像我們這樣的家庭,父母沒錢,出路就是靠自己讀書。我十多歲時沒把這當迴事,但潛移默化裏應該還是受到她影響了吧?高一時我連高考都不想參加,畢業(yè)時居然考上了大學,雖然是個不怎麼樣的二本。”
米薇難過起來,“她就是太較真了,非要上重本,她的成績上個普通一本沒有問題的。”
眼看米薇沉默下來,季沉蛟繼續(xù)找話題,“怎麼想到在中學門口開書店?”
米薇抹了抹眼尾,又笑道:“因為教輔賺錢啊。不過有時我會想到唐紅婷的話,我們這些孩子,讀書是改變命運的唯一途徑。”
這時,有一個女生來買教輔。米薇隔著院子看了眼,有些欣慰,“那孩子成績好,經常來問我什麼教輔好。我沒有那種偉大的理想,我隻想養(yǎng)家糊口,但是能順便幫幫她,我這心裏也很高興。”
米薇說:“有些影響就是這樣,她影響了我,就像她也被別人影響。”
“嗯?”季沉蛟問:“誰影響過她?”
“我們樓裏有一家總是打架,男的打女的,女的很慘,想離婚又沒辦法。”米薇說:“後來有個大姐來幫忙,舉著菜刀還是怎麼的,反正居委會都沒調節(jié)好的事讓她給解決了。離婚,男的灰溜溜滾蛋,再沒敢來惹女的。”
“那天我和唐紅婷都看到了。唐紅婷說,我們女孩兒就該那樣,要讀書,不要怕男人,虛張聲勢的紙老虎而已。”
季沉蛟腦海中浮現出米薇描述的畫麵,問:“來幫忙的是不是孫姐雞湯抄手的老板?”
米薇驚訝道:“你怎麼知道?”
季沉蛟自然不會說見過雞湯店的老板,詳細問了下鄰居離婚的事,米薇也記不太清了,隻說那鄰居是個膽子很小的人,逆來順受慣了,是實在被打得受不了了,尋死不成,才下定決定和人渣丈夫離婚。
清官難斷家務事,派出所、居委會、婦聯都出麵了,但男方說什麼都不離,當著外人的麵痛哭流涕,發(fā)誓痛改前非,外人一走,該打還是打。
但孫姐是提著刀來的,人渣不敢跟她橫,又打聽到她殺過丈夫,才心不甘情不願離了婚。離婚之後也時常來騷擾前妻,被孫姐赤手空拳打怕了,那可憐的女人這才過上安生日子。
除了殺丈夫這一點,其餘都和季沉蛟從孫姐處打聽來的差不多。米薇也補充,說殺丈夫是當時鄰裏間傳的,其實沒有這迴事,孫姐隻是用刀威脅過丈夫。
“我那時不理解唐紅婷為什麼崇拜孫老板,在我眼裏孫老板就是個悍婦,毫無女人的優(yōu)美。”米薇自嘲地搖頭,“後來長大了,走上社會,才明白唐紅婷的心情。她啊,爸媽去得早,從來沒人保護她,她必須自立,但是因為她是女孩兒嘛,人生這條路,女的比男的難多了。”
意識到自己正在與一位男刑警傾述,米薇尷尬地頓了下,“我的意思是,女性得更強悍堅強。”
季沉蛟走神想到自個兒隊裏的席晚和南城區(qū)分局的中隊長,那兩位女警都強悍非常,是他非常欣賞的同事。
米薇繼續(xù)說:“我現在很理解唐紅婷,我們隻有變成孫老板那樣,才不會被輕易打敗,強悍不是醜陋,是另一種風采。”
季沉蛟問及唐紅婷是否與孫姐說過話,或者別的什麼交流。米薇迴憶一番,“我覺得沒有,她很內斂,不會輕易流露情緒。而且我記得她說過,想做的事要等到考上重本之後。她可能想帶著錄取證書去見她的榜樣?”
季沉蛟從小書店出來,夕陽將整片天空染紅。
他望著天邊,腦中線索紛繁,直到眼睛被照得酸脹,才收迴視線。
唐紅婷把孫姐當做榜樣,遇害的地方離雞湯店僅有幾十米,唐紅婷和孫姐真的如米薇所猜的沒有接觸過?還是有過接觸,但米薇不知道?
孫姐不管是十二年前還是現在,都未提過認識唐紅婷,積極配合調查,看上去就是普通的路人。
劉玉純在孫姐店裏幫忙,十二年後遇害,和唐紅婷的死有某種尚未辨清的牽連。
她們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季沉蛟拇指和中指按住太陽穴,亂,太亂了,肯定還有什麼是他沒有察覺到的。
“這是什麼氣功?”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季沉蛟連忙抬頭,卻沒看見人。
“這兒。”路邊的三輪車裏,淩獵吹了聲口哨。
季沉蛟已經對淩獵的突然出現見怪不怪了,“有事?”
“沒事就不能來找你玩?”
“……”季沉蛟拔腿就走。
淩獵緩緩開著三輪車跟上,小流氓調戲大姑娘似的,“哎哎季隊長,上哪去呢?”
季沉蛟:“查案!”
淩獵:“哦,我千裏送線索,季隊長要不要聽?”
季沉蛟作風優(yōu)良,私人恩怨絕不帶入工作,立即轉身,“什麼線索?”
淩獵指指後麵,“上車。”
季沉蛟眼皮直跳,“哪兒來的車?”
“我租的,怎麼,看不起三輪車?”
這種三輪車季沉蛟在蒼水鎮(zhèn)看到很多輛,用途相當於城裏的出租車,起步價三塊,方便。
淩獵衝迎麵走來的一對小情侶喊:“坐車嗎?”
眼看小情侶真要坐車,季沉蛟立即上車。淩獵哎喲哎喲地跟小情侶道歉:“不好意思哈,這兒有個沒素質的客人搶先一步。”
季沉蛟:“……”
小情侶:“……”
“什麼線索?”季沉蛟趕緊問正事。
“烏濱大道小孩兒捉迷藏,捉到具屍體。分局已經把那一塊兒圍起來調查了,你猜我打聽到什麼?”
“別賣關子!”
“死的那人,老家就在蒼水鎮(zhèn)。”
正在這時,梁問弦的電話打來了,“南城分局的陳菁陳隊長轉來一條命案線索,死者身份確認,是蒼水鎮(zhèn)人。”
三輪車開起來風聲大,季沉蛟立即讓淩獵在路邊停下。淩獵一臉“看,我沒騙你吧”。
季沉蛟問:“死者年齡多大?死亡時間是?”
梁問弦說:“屍體今天才被發(fā)現,綜合監(jiān)控、屍檢結論,遇害時間是在四月二十五號晚上。我把陳隊的報告發(fā)你,你邊看我邊說。”
季沉蛟立即用平板接收。
夕陽雖然美,卻很短暫,季沉蛟上車時整個鎮(zhèn)子還被霞光籠罩,看完、消化後,車外已是重重夜幕。
“章旭明三十三歲,十二年前二十一歲,隻比唐紅婷大兩歲。蒼水鎮(zhèn)不大,同齡人之間也許有交集。”季沉蛟眉心淺淺地蹙著,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動作,“死亡時間比劉玉純略早,同樣是利器刺穿頸部動脈和血管,但是他在死前誤食花生引發(fā)過敏。”
梁問弦說:“但這條也可理解為‘喪失抵抗能力’。一個過敏倒地,一個在睡夢中。”
季沉蛟:“現場有疑似兇手的足跡,大概率是女性……假設殺害劉玉純和章旭明的是同一個人,兇手是在……”
滅口還是複仇?
曾經討論過的關鍵問題再次浮現。
季沉蛟反複看著分局發(fā)來的報告,“沒有更多信息了嗎?這個章旭明是什麼背景?”
梁問弦:“就這些,分局剛著手,確認身份的速度已經算是快的了。”
季沉蛟心想這還真是巧,剛想過陳菁,就接到陳菁的報告。“我跟她聯係一下。”
陳菁很忙,但一聽說章旭明的案子有可能與重案隊正在偵查的案子有關時,沉默幾秒鍾,“等我十分鍾,我迴辦公室。”
十分鍾後,陳菁的視頻通話請求來了,“章旭明經濟條件不行,至少在主城打了三年工了,在做這份工作之前也是做中介的,別的還不清楚。他的家人我沒聯係上,本來打算明天去蒼水鎮(zhèn)。”
“那我們合作怎麼樣?”季沉蛟道:“我現在就在蒼水鎮(zhèn),鎮(zhèn)裏隻有一所中學,我今天才去見過校長,明天可以再去打聽一下。”
陳菁說:“行,我這邊就繼續(xù)查他在主城的動向,隨時溝通。”
“嗯,隨時溝通。”
關掉通話,季沉蛟盯著前方,沒立即說話。淩獵剛才沒聽他講電話,自個兒跑路邊扯蒲公英去了。
“唿——”趁季沉蛟想案子,淩獵突然襲擊,將一把蒲公英全吹到他臉上。
季沉蛟被這一下整懵了,差點跳起來,“你襲警?”
淩獵笑得肚子痛,“季隊長,安排一下住宿吧。”
季沉蛟冷笑,“你什麼身份要我給你安排住宿?”
淩獵想了想,雙手合十一拜,“大慈大悲的男菩薩!”
季沉蛟:“……”
晚上,季沉蛟帶淩獵迴招待所,單獨給他開了間房。沈棲看見淩獵,震驚得無以複加,“你你你!你又又又來了!”
淩獵扯蒲公英時找到一枚長得最標致的,圓頭圓腦,吹的時候都沒舍得,此時隨手送給沈棲。沈棲還愣著,手中的蒲公英卻突然被季沉蛟抽走。
沈棲:“?”
季沉蛟:“你不要。”
過了一分鍾,沈棲才跳腳,他為什麼不要?他從來沒見過那麼圓的蒲公英!
作者有話要說:
季隊長:罵我沒素質,又要說我是男菩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