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覺得上輩子一定是欠了段明風的,所以這輩子才會對他產生超脫出理智的愛,我根本架不住他說軟話,他從小玩這套做錯事就先苦肉計後撒嬌的鬼把戲,玩得遊刃有餘,偏偏百試百靈,簡直無恥。
我想到他先是因為我相親鬧別扭,突遇養父過世,又被養母逼迫,喝個悶酒似乎很合情合理,我把他帶迴家一頓蹂躪,完事還黑著臉裝大尾巴狼,這麼一想,我可真是個狗比。
段明風委實是個人才,把天戳個窟窿眼子還能讓天自我反省一下,是不是藍得不夠好看。
我拉上窗簾迴身抱起他去浴室,他屁股上黏糊糊的液體已經幹涸了。他有潔癖,腸胃也虛弱,每次我都戴套,盡量不射在裏麵,做完第一時間去洗澡,就怕他拉肚子,這迴可真是慘不忍睹,他一邊洗一邊疼得直哭,說後麵弄壞了,以後做不了愛我會不會去找別人?我無語,喝成這幅臭德行恐怕喝的不是酒,喝的是醋。
折騰到天都快亮了才睡下,摟著段明風睡的感覺很踏實,疼愛他似乎已經成為了我的本能,我一生順風順水,段明風是唯一不穩定的因素,也是唯一得來不易,分外珍惜的寶貝。
我希望他一生平安喜樂,萬事勝意,幾年前去茅山上香祈禱的時候山上修行的道士給了我一根紅繩,我因為覺得這是隨意派發的就沒有在意,最近段明風事事不順,我心裏不安,突然想起那根紅繩扔在床頭櫃裏,就趁著段明風熟睡係在他腳踝上。
我不知道是這根紅繩起了作用還是沒起作用,段明風命裏大劫沒躲過,但好歹保住了小命。
那天我記得很清楚,二月初二龍抬頭,是個好日子,我們全家人去爺爺家吃午飯,我到後院幫保姆拎水管,那玩意很沉,沒一會兒就出了汗,我把外套脫在沙發上了,突然聽見我媽和姑媽大聲喊:“明風!你怎麼了?去哪裏?”
段明風開著我的車,我開著我爸的車,我一路追著他,路過菜市場的時候,十字路口有輛大卡車轉彎過來,段明風急轉方向,車子撞破橋桿衝進了河裏,我和路人砸破車玻璃把他從河裏撈上來,他鼻子裏已經沒氣兒了。
萬幸有個護士來買菜,見狀扔了菜撲過來幫著我做急救,他吐出汙水的一瞬間,我抱著他癱倒在地,隻覺得每一口唿吸都像在髒腑裏結著冰渣。
梁曉言給我發消息,第一條:“你考慮好了嗎?”第二條:“結婚吧,我家又在催了。”
我自從上次咖啡廳見過她以後一直沒再聯係,都快忘了她這號人了,時隔一個半月她突然給我發信息,是我始料未及的。手機從大衣兜裏掉出來,我媽撿著,看到了彈出的消息,興高采烈的告訴了段明風,據說段明風當時呆了一會兒,笑著和我媽說:“那恭喜他了。”然後抓起車鑰匙就往外走,我媽一頭霧水問他幹什麼去?他梗著脖子眼淚直往下滾,嚇得我媽趕忙攔他,可他像瘋魔了一樣,掙開我媽往外跑,姑媽喊他,他迴頭看了她一眼,還是跑了。
段明風溺水,醒了以後一直不說話,跑了三家醫院,醫生做了各項身體檢查都說沒問題,後來隻能猜測是嚇到了,畢竟一隻腳踩進過鬼門關。
心理輔導師跟我說段明風防備心很重,現在不肯相信任何人,他畫了一個沒有窗戶也沒有門的房子,四周空無一人,他不出來,也不準人進去。
我拉著段明風的手告別了醫生,在醫院門口的甜品店買了一個甜筒,他任我牽著,低頭專心致誌的舔甜筒,我說:“給我吃一口。”他遞過來,我咬了一口,然後他走過垃圾桶的時候,麵無表情的把甜筒扔了進去。
他就像一具機器人,不哭不鬧,乖乖的任我擺弄,卻不會給我任何情感上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