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的……不會……”圖樂瞪大眼睛, 猛地後退兩步，然後抱著頭一下子坐在了地上，他用力揪著自己的頭發, 身體也止不住地顫抖著, “舒穎川……我……不會的，不會的……”


    其實他一直沒有告訴過舒穎川, 以前在研究所的時候，他有過很多次的無意識傷人行為，或許是因為那時候整天想要逃走所以精神高度緊張, 導致他連睡著後再被驚醒也會突然襲擊那裏的醫護人員，更別提他清醒的時候有多暴躁了。


    當然，主要原因還是那時候他們在他身上做實驗，經常會注射一些藥物在他身體裏，圖樂被迫被激發出獸性, 經常會出現幻覺, 當然很難控製自己, 但他自從逃出來以後就再也沒有發作過, 所以他一直以為自己已經完全好了。


    他根本沒想過自己會傷害舒穎川，他根本不可能會傷害舒穎川。


    舒穎川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他不知道怎麼自己彎腰換個鞋, 再看時圖樂已經一副接近崩潰的模樣癱坐在地上，他剛剛明明還對著圖樂笑了, 可為什麼圖樂反而像是被他給刺激到了一樣。


    “圖樂, 你怎麼了？”舒穎川單膝跪地，輕輕抬起了圖樂的臉, 這才發現他竟然滿臉都是淚, 瞬間就慌了, “發生什麼事了？別怕，我在呢，我不該不說一聲就出去的。”舒穎川吻掉了他眼角還沒來得及滑落的眼淚，動作很輕地揉了揉他的頭，“對不起，別哭了，我迴來了，圖樂，圖樂……”


    “舒穎川……”圖樂茫然地看著眼前完好無損的人，一時之間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做夢還是在現實，“是真的……還是我在做夢……”


    “你沒做夢，”舒穎川說，“我就在你麵前，不信你打我一巴掌試試。”說著他就抓起圖樂的手要往自己臉上打，不過被反應過來的圖樂給及時阻止了。


    圖樂仔細將他從頭看到了腳，確認他真的是毫發無傷後，才徹底放鬆了下來，然後伸出胳膊抱住了他。


    原來剛才都是幻覺，舒穎川一直都好好的。


    “怎麼了？是不是做噩夢了？然後醒來又發現我不在，害怕了？”舒穎川讓他的兩條腿夾住自己的腰，將他從地上抱了起來，一邊親他，一邊朝臥室方向走，“對不起，以後我出門一定帶著你好不好？”


    圖樂安靜地看著舒穎川，腦海中不受控製地浮現出自己剛剛“看”到的那個樣子，心上一陣劇痛的同時，他忍不住開口問道：“舒穎川，你會不會害怕我？”


    “怎麼這麼問，”舒穎川臉上寫著驚訝，“好好的我為什麼要害怕你。”


    “因為……”圖樂猶豫了一下，“因為我還有你沒見過的樣子，而且……是那種不好的樣子……”


    曾經為了逃走，他殺過不少人，他不記得自己的手上沾過多少人的血，他也不知道自己麵無表情用利爪割斷一個人的脖子時，模樣和周身氣場有多可怕，他隻知道那些人每次都是用武器才能弄傷他，將一時半會兒沒有抵抗能力的他一次次扔迴那個小小的空間裏。


    後來那些被他傷過卻僥幸沒死的人，總會找到機會想方設法地折磨他，但即使是這樣，他還是沒有一刻不想著要逃跑。


    舒穎川迴想他剛才的樣子，微微皺起了眉頭，“在我眼裏你什麼樣子都好，都漂亮，我都會喜歡，所以別擔心這種不可能發生的事情，而且你還沒告訴我，剛才你到底怎麼了？是做噩夢了還是因為別的什麼，你有事一定要告訴我，不許對我說謊。”


    “我做了個好的夢，”圖樂眼簾低垂著說，“但是剛才好像出現幻覺了。”


    “幻覺？”舒穎川將他放在床上，抬頭看著他泛紅的鼻尖，“所以你剛才那樣是因為看到我怎麼樣了嗎？”


    圖樂點點頭，“看到你渾身是傷，而且都是被我弄的。”


    “不會的，”舒穎川抓著他的手湊到唇邊親了一下，眼裏滿是溫柔，“我知道你舍不得，而且你應該對你男朋友有點信心，我雖然不能跟你比吧，但是保護自己還是沒問題的。”


    “我好餓……”圖樂突然揉了揉肚子，靠在舒穎川身上說。


    “等一下，你先躺會兒，”舒穎川說著將他放倒在床上，給他蓋好了被子，“我去把飯熱一下，好了叫你起來吃。”


    圖樂搖搖頭，朝他伸出兩條胳膊，“一起去。”


    話都說到這份上，動作都準備好了，舒穎川自然是沒什麼好說的，直接彎腰將人抱了起來，圖樂閉著眼睛像樹袋熊一樣掛在他身上。


    不過走到客廳後，圖樂讓他把自己放在了沙發上，一邊看電視一邊等他熱好飯。


    剛好電視上在推薦一個熱門電影，圖樂拿起遙控隨手點了觀看，結果看了幾分鍾才發現，這電影居然是路明主演的。


    圖樂看著裏麵西裝革履貴氣十足的男人，總覺得這個散發著傲視天地的強勢的人才是真正的他，並不像是為了角色表演出來的，他的長相和氣質給人一種冷傲孤清卻又盛氣逼人的感覺，而且他的眼神很具有侵略性，越看越像某種大型食肉動物……


    正好這時舒穎川將飯菜都擺在了茶幾上，抬頭見圖樂看得那麼認真，不由好奇地扭頭，結果正好看到了路明那張被電視屏幕放大的臉。


    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垮掉，瞇著眼睛把圖樂的臉轉向了自己，然後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問：“我難道不比他好看嗎，看我的時候都沒見你這麼認真過。”


    “不是因為他好看，“圖樂說，“我隻是在想，他到底是什麼動物。”


    “看他那樣子，肯定是狗。”舒穎川掃了眼電視，不屑地說。


    圖樂搖搖頭，否定了他的話，“不是，他的原型應該是某種大型的食肉動物，而且從他的眼神和身材來分析，他……”


    “你看得挺仔細啊，”舒穎川酸溜溜地說，“還又是眼神又是身材的。”


    “不是，我不是那種意思，”圖樂拿起遙控，關了電視，“我沒有特意誇他，我隻是在分析。”


    “嘿嘿，我知道你沒有，”舒穎川一臉得逞的笑容，拿著筷子夾了一塊魚肉塞進他嘴裏，“我還知道在你心裏我最帥，身材最好，也最喜歡你。”


    “那就好，沒有真的不高興就好。”圖樂說著，忽然覺得視線模糊了幾秒，但很快就恢複了正常。


    他以為是自己今天睡的時間太久了，所以就沒太在意，認認真真地把那盤專門做給他的魚全都吃了個精光。


    原本舒穎川是計劃買完東西就迴家和爸爸還有奶奶一起過年的，但現在圖樂發情期到了，而且要持續三四天，所以他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先不迴去了。


    那會兒他出門就是為了特意找個地方給奶奶發視頻通話，他告訴在家裏等待的倆人，自己過年期間也得加班拍攝，所以今年迴不去和他們一起過年了，並且將他買的那些東西都專門花錢找人送了迴去，視頻結束的時候，他對著手機再三保證自己一忙完就會迴去，這才好不容易掛掉了電話。


    雖然和舒鴻重逢後的第一個年不能一起過有點遺憾，但是眼下圖樂更需要他，所以他隻能和奶奶說謊，然後心裏盼望著以後每年都能帶著圖樂迴去和他們一起過年。


    圖樂給他打電話那會兒，他人正在地下停車場裏，手機沒有信號，所以就沒接收到，但他一出去電梯站在外麵打算抽根煙再迴去時，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不過是柯新打給他的，告訴他圖樂聯係不到他很著急，問他在哪裏，他把自己不迴家過年的事情跟柯新說了，倆人當即決定過年那晚都在他這邊過，掛了電話後，他煙也沒抽，直接開門迴家了。


    沒想到圖樂迴突然出現幻覺，他心裏覺得奇怪，但是看圖樂沒有多說的意思，也就沒問。


    關於圖樂的過去，他總覺得自己知道的隻是一小部分而已，至於剩下的大部分他不知道的，他猜測多半都是些非常不好的事情，所以他一直沒有主動問圖樂，比起自己的好奇心，他更擔心會喚醒圖樂的那些噩夢般的經曆。


    但今天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有一種感覺，圖樂突然出現幻覺這件事似乎沒有那麼簡單，他心裏總覺得隱隱有些不安，但是又說不出為什麼。


    舒鴻接觸過範先生的兒子這件事一直壓在他心裏，像是一個一點一點吸取著他內心信任的正在慢慢長的大的定時炸彈，讓他絲毫不敢鬆懈，更加無法忽視這個炸彈的存在。


    作為兒子和孫子，他簡直在心裏祈禱著舒鴻從來沒有變過。


    但同時他也沒辦法騙自己不去考慮另一種可能，他比誰都擔心那個萬一出現，他也很怕從始至終所謂的“經曆千辛萬苦迴到他們身邊”都是假的，都是因為有目的。


    之前舒穎川沉浸在一家團聚的幸福當中不太清醒，現在徹底冷靜下來才發現，一切居然都那麼“巧合”。


    作者有話要說：


    另一章可能十二點之後發，謝謝大家的支持，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