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淮一掀簾子走進來，他在門口站定，單手撩起額前的碎發(fā)，朝方瑜眨了眨眼，然後張開雙臂說：“驚訝嗎？追了這麼久的廣播劇，稿子竟然是你男朋友寫的，怎麼樣？你男朋友厲害不？要不要現(xiàn)在給我一個愛的擁抱？”


    林傑嘴角抽了抽，林逸更是用手捂住了臉，林氏兄弟倆被迫吃狗糧著實有點無奈。


    方瑜眼眸輕閃，他又低頭看了一眼稿子，這才緩緩站起身，還是不太確定，他重複問了一遍：“稿子是你寫的？”


    “當然是我。”遲淮拍拍自己的肩膀說：“來，男朋友給你愛的抱抱。”


    方瑜猶豫了一下朝遲淮身邊走，遲淮眼底帶笑看著他。


    其實遲淮沒想到方瑜今天下午會來紡織廠，他過來是打算和傑哥商量一下方程軍的事情，剛走到錄音棚卻聽到裏頭方瑜問稿子的創(chuàng)作者，於是遲alpha決定先送男朋友一個驚喜，如果可以的話還能討到一個男友牌特有熱吻大禮包。


    方瑜在遲淮麵前停下了腳步，他把手裏的廣播稿翻了翻，然後抬頭和遲淮對視。


    遲淮沒說話，嘟嘴，他等著方瑜來親。


    方瑜沉默了半天才往遲淮身邊湊了湊，就在遲淮打算閉眼時，方瑜說話了，“那你明天來必勝客的時候能不能帶上你那隻玄鳳鸚鵡？我想看看寶貝。”


    遲淮：“……”


    林逸沒忍住笑出聲，哈哈哈，大型討吻翻車現(xiàn)場，遲孔雀再次遭遇人生滑鐵盧，掉馬後地位在男朋友心裏一降再降，竟然還不如一隻鸚鵡，這到底是他太騷，還是他太騷？


    遲淮嘴角抽了抽，他不甘心地指了指自己說：“我，是這個稿子的原創(chuàng)者。男朋友你不打算給點表示？比如親個臉，抱一抱之類的？”


    方瑜搖頭，他眼睛亮亮的，一臉期待：“不親，你明天可以把寶貝帶過來嗎？”


    遲淮癟嘴，他一臉不高興，低聲嘟噥：“不帶，它脾氣特不好，見生人就咬。”


    “真不帶？”方瑜問。


    “不帶。”遲淮低頭，板著臉拒絕。他覺得現(xiàn)場可以為他放一首歌，《我和我最後的倔強》。


    方瑜歎口氣，略一思忖，沉默半秒，伸手拉了拉遲淮的衣袖，“看我。”


    “幹什……”遲淮不情不願抬頭，蔫蔫的，然而，話還沒說完方瑜就傾身壓了上來，遲淮眼睛瞬間睜大。


    方瑜抬起右手，用稿子把林逸和林傑的視線擋住，然後左手摟著遲淮的脖頸，往下輕輕一拉，薄唇就貼了上去。


    遲淮：“！！！”


    林逸，林傑：“……!”


    遲淮的頭皮炸開來，唇邊溫熱的觸感太強烈，小股電流躥至全身，震得他整個身體從頭到腳都酥麻酥麻的，他沒敢動，靠在門上瞪著眼睛看近在咫尺的方瑜，整個人像顆熟透的大番茄。


    方瑜吻了一會偏頭離開遲淮的唇，他額頭抵著遲淮的額頭，輕聲說：“謝謝你的廣播劇，我很喜歡，男朋友。”


    遲淮這會兒整個人都像踩在軟雲(yún)上，一顆心蕩悠悠不知飛到了何處，他呆呆地看著方瑜，腦中飄過一排排彈幕——


    方瑜他親我了！他竟然親我了！剛剛我沒做夢吧，方瑜真的親我了！啊啊啊，媳婦他主動了，他主動親我了！


    遲淮艱難地吞咽了一下，他和方瑜對視，嘴唇動了動，“你怎麼……”


    這句話剛起了個頭，就被方瑜打斷了，“明天帶寶貝過來，行不行？”


    “行行行，把它送給你都行！”遲淮連連點頭，他抬手摟住方瑜，問：“那你再親我一口行不行？”


    林逸，林傑：“……”


    空氣中“咕嘟咕嘟”冒著粉紅泡泡，氣氛正甜蜜溫馨時，擱在茶幾上的移動電話機響了，奪命一樣的鈴聲把屋裏的人都嚇了一跳，林傑一個激靈迴過神，伸手去接電話，“喂？哪位？”


    方瑜拿著稿子的右手放下來，扭頭看向林傑。


    遲淮也迴過神來，他抹了把臉，強迫自己冷靜。


    “抱歉，您應該打錯了。”林傑麵無表情掛斷電話，抬頭，見方瑜正在看自己，笑了笑說：“沒事，做營銷的，打電話打到咱們工作室了。”


    “哦。”方瑜點頭。


    林傑快速地看了遲淮一眼，清了清嗓子說：“小瑜和我上二樓挑廣播稿，淮淮和小逸在這兒給我把錄音棚收拾一下。”


    林逸會意，他抬胳膊和遲淮碰了碰，然後比了“ok”的手勢，說：“去吧去吧，你們忙你們的，我倆來給你們打雜。”


    林傑領著方瑜離開，遲淮在沙發(fā)坐下，把座機擱在腿上，低頭去翻剛才的那個電話。


    “是不是方程軍打來的？”林逸倒了兩杯茶端過來問。


    “15596434579，應該是他，這個號碼我資料裏有。”遲淮把那串電話號碼導出來，摁了迴撥鍵。


    他往後仰靠在沙發(fā)上，伸手從兜裏掏煙，摸出一顆後點著，他把煙夾在了食指中指間。


    電話那頭“嘟”了幾聲後被接起，遲淮把煙灰彈在煙灰缸裏，問：“是方程軍嗎？”


    那頭猶豫了兩三秒才出聲：“是，我是，請問您是……”


    遲淮說：“我是瑾瑜的朋友，也是佳音工作室的大股東，我叫遲淮。”


    “啊，原來是遲先生，您好您好。”電話那頭的聲音瞬間就變得很熱情，熱情到諂媚，“剛才我給你們打電話，傑哥說我打錯了，我這會兒正納悶著呢。”


    “你的事情林傑剛和我說，從上周開始就一直往工作室打電話，在我們工作人員明確拒絕多次之後仍鍥而不舍。”遲淮吐出口煙說。


    “哪裏哪裏，我隻是……”


    遲淮打斷電話那頭的話，不緊不慢說：“是叫方程軍對吧。方先生，我需要你明白一點。瑾瑜他不是明星，也不是慈善家，他沒有義務為了幫助你而去和粉絲見麵，請你不要道德綁架。再者，既然他和我們工作室簽約，那我們就要保護他的個人隱私和日常生活不被無關人士騷擾，所以請停止你在網(wǎng)上人肉他的行為，你通過搜集大量他的資料而找到這個電話，已經(jīng)構成了無故騷擾罪，我隨時都可以向法院提出訴訟。”


    “別，遲先生有話好好說，我想您應該誤會了，我不是黑子，也不是無良媒體，我就是一普通市民。”電話那頭的聲音變得焦急起來，“我對瑾瑜大神沒有惡意，我在一家房產(chǎn)中介公司工作，上個月遇到一個很重要的客戶，原本各項事情都談妥了，但是那個客戶的女兒卻突然不同意了，我實在是走投無路，無意間聽說客戶的女兒是瑾瑜大神的狂熱粉絲，我這才開始了解您的工作室。”


    遲淮沒接話，緩緩吐出一口煙，麵色沉靜。


    “瑾瑜是配音界的傳奇人物，我想他也不會和我這種小人物計較。這個客戶對我的工作實在很重要，麻煩遲先生多多和他做些思想工作。如果我再接不下這個單子就要被公司裁員，我們家還有一個上高中的孩子急需用錢，我不能失業(yè)啊遲先生。”


    聽到這坐在一旁的林逸忍不住了，他冷哼一聲說：“彩虹屁吹得真順溜，嗬嗬，在老婆孩子麵前拽的二五八萬，在外頭遇事求人跪舔得跟狗一樣，我已經(jīng)迫不及待想看他見到瑾瑜時的表情了。”


    遲淮夾著煙抬手略微向下壓了壓，示意林逸小點聲，他開口說話：“方程軍，我是個生意人，我也不做慈善。”


    “遲先生幫幫我吧，您看我平時也不怎麼關注這個圈子……”


    “聽您的語氣，方先生似乎瞧不起我們這個行業(yè)。”遲淮臉色冷了下來，光聽這句話他就能預想到方瑜在家配音有多不受待見。


    “不是不是，我不是這意思。”方程軍連忙解釋，“配音很好，我非常支持，不瞞您說我兒子也是做配音的，平時他需要的配音裝備都是我給他買，我十分支持他配音。”


    “哦？是嗎？”遲淮瞇了瞇眼睛，他說：“看來你和你兒子的關係很好嘛。”


    “那是那是，我前陣子還讓他多向瑾瑜大神學習呢！請遲先生一定要幫幫我，人說贈人玫瑰手有餘香，先生肯幫我這一次，以後您工作室有什麼能用得到我的地方，我一定……”


    “別，套話就不用再說。”遲淮打斷，他把煙摁滅在煙灰缸，看了眼手表，說：“那這樣吧，現(xiàn)在是五點三十二分，你要是有空的話我們待會見個麵，地點你定，有些事電話說不清楚，我們麵對麵談這件事。”


    “好的好的，太感謝你了遲先生，我有空，我隨時都有空。七點我們在市中心開元國際二層的星巴克見麵，您看這時間地點可以嗎？”


    “好。”遲淮應約之後就掛了電話。


    方瑜挑完廣播稿和林傑下樓來到錄音棚時，遲淮和林逸倆人正在拖地，地板估計被這兩人擦了不下五遍，他掀開簾子時，地板反光弄得他無從下腳。


    “進來啊，戳在門口幹嘛？”遲淮抬起胳膊抹了把額頭的汗說。


    “你們……一個多小時就隻拖了個地？”方瑜看了眼堆滿文件的茶幾，又看了眼幹淨到反光的地麵，有些無奈。


    “你真以為他倆能給咱們好好幹活啊，小瑜你還太天真。”林傑歎口氣，他把方瑜推進去，自己則走到茶幾邊收拾文件。


    “我們這叫工作認真細致好不啦？”遲淮把拖把扔一邊，然後就往方瑜身邊蹭。


    “熱，別抱我。”方瑜推開遲淮，他拉開書包拉鏈把挑選好的稿子放進去，說：“我得迴家了。”


    “這才呆了多久啊，等會兒再迴去唄。”遲淮抱著方瑜的胳膊不鬆手。


    “別鬧，我真得走了。”方瑜皺眉，他把手臂抽出來，說：“我媽剛打電話讓我迴家。”


    “哦，原來是阿姨，”遲淮捕捉著方瑜臉上的微表情，小心試探問：“改天我上你家看看我未來的嶽母，你歡迎不？”


    方瑜皺眉，他抽迴被遲淮抱著的手臂，低聲了句“我走了”，然後轉(zhuǎn)身離開。


    家裏的事情他一直都沒和遲淮提過，一來方瑜不知道怎麼開口，二來他不想遲淮因為自己的事情而煩惱。


    談戀愛嘛，就應該拋開家庭等很不愉快的事情，兩人開開心心地在一起，方瑜舍不得讓遲淮整天為自己擔心。


    方瑜走出紡織廠，遲淮沒再追來詢問，他長舒了一口氣，他在路邊攔下一輛出租車，給司機報了地名之後，坐進了車裏。


    手機屏幕還停留在已接電話的界麵，方瑜垂眼盯著“母親”的手機號碼發(fā)呆。


    剛才挑稿子的時候母親突然給自己打電話，說今晚做了很多菜，叫他早點迴來，然後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個飯。


    一起吃飯？他都不記得家裏有多少年沒坐在起吃過一頓安生飯了。


    方瑜抿了抿嘴唇，他把手機放迴衣兜，扭頭看著窗外不斷變換的街道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