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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用過了晚膳,陳昄章又來找溫休了。


    前些日子他也來過,不過聽聞溫休臥病在床,他自己也公務纏身,就沒有再過多地打擾,遂隔了一周才來拜訪。


    溫休正坐著悠悠地喝茶,陳昄章就急哄哄地衝了進來,邊走邊問溫休,道:“你身體如何了?!”


    下人們還未來得及向溫休通報,所以乍一看到陳昄章的時候,溫休還嚇了一跳,他忙站起來:“你怎麼來了?”


    陳昄章大步一跨就進了門:“前段時日聽聞你生病臥床休息,我不敢來打擾你。如今聽聞你好了,便來瞧瞧。”


    溫休給陳昄章倒了杯茶,放到他跟前,才道:“小病而已,何必又走一趟。”


    陳昄章盯著他的臉東瞅西瞅,看那模樣還想上手,把遊戾看得立馬進入戒備狀態,還沒怎麼樣呢,陳昄章躁動的手就被溫休給攔下了,不過陳昄章也不在意,被攔下後便規規矩矩地坐著:“看你麵色尚可,應是無礙了。怎麼迴事啊,好端端的,怎麼就病了?還臥床這麼多日。”


    “年紀漲了。”溫休笑了笑,“不然早好了。”


    陳昄章皺著眉:“你身子弱,平日就該注意著些。我聽同福說,這段時日你不是騎馬就是抓魚的,你說你到底折騰啥。”


    “活上一日便快活一日。”溫休抿了口濃茶,“你近日可忙?”


    “還是些過往的舊活兒,說不上忙不忙的。”陳昄章歎了口氣,又想起什麼似的對溫休道,“對了,過兩日不是花燈節了麼?新朝的第一個花燈節,應是熱鬧的。你別成日窩在家裏讀書作畫的了,帶上同福,出門走走。”


    溫休看著陳昄章,有些無奈地應答道:“知道了。”


    陳昄章見溫休答應,又接著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我們身邊哪位弟兄沒成家,就差你了。花燈節應有許多官家小姐出門的,你看著些,有喜歡的我們便上門去提親。你這府裏缺個貼心的人兒。旁的不說,好歹生病也得有人顧著你,念著你才是。”


    溫休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遊戾,看遊戾麵色漸漸開始不好,才失笑道:“我瞧著呢,這你就不必替我憂心了。不過我這府裏不缺什麼貼心人兒。我這府裏啊——,個個都是貼心人兒。”


    陳昄章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這個話題便沒繼續。但他是個話多的,又許久未見溫休,一大堆話要說。他兀自說個不停,溫休時不時應上幾句,最後還是夜色太深,溫休把他給趕迴去的。


    等溫休沐浴完,已經很晚了。


    他披著月白色外袍,輕輕擦拭著水濕的發尾,而後看到了桌子上放著的小竹筒。小竹筒裏隻剩四塊小竹片了,溫休摩挲著小竹筒有些泛黃的筒口,不知在想些什麼。等他迴過神來的時候,遊戾已經站在了溫休的臥房門口。


    他斜靠著門,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溫休:“想什麼呢溫大人?是不是有些後悔了?”


    溫休的發已經九成幹了,他放好手中的布巾,慢慢地走到遊戾麵前,仰著頭,淺笑著問他:“後悔什麼?”


    遊戾低著頭看他,他也笑著,可說出來的話卻陰陽怪氣的:“後悔沒讓屬下刻個‘找個貼心人兒’。”


    “我本想的,”溫休笑意更深了,他伸手用有些冰涼的掌心貼住遊戾的麵頰,“後來你刻著刻著我突然發現,呀,這不就是個貼心可人兒嘛。”


    遊戾將溫休的手拿下來,冷聲道:“我可不是什麼貼心可人兒。”


    “確實不是。”溫休貼過去,微微踮起腳,將下巴搭在遊戾的肩膀上,才有些委屈地訴苦,“貼心可人可不會讓我好幾天都下不了床。”


    遊戾心口一緊,怕溫休踮腳站不穩,又伸手虛虛地摟住了溫休細瘦的腰,他聽到溫休在他耳邊喚他:“遊侍衛。”


    遊戾側過頭,聲音卻不自覺地放柔了:“做什麼。”


    溫休眼睛裏盛著一汪溫暖而柔軟的湖泊,那湖泊的水波晃啊晃,晃得遊戾的心都亂了:“你陪我去花燈節吧,好不好?”


    遊戾哪有說“不好”的權利-


    花燈節在京都裏也算不上什麼盛大的節日,不過這是新朝建立後的第一個花燈節,朝廷那邊也花了不少心思。


    除去一些各色吃喝玩樂的小攤外,還有各種類型和大小的花燈可供觀賞。溫休已經有一段時日沒出過門了,不知外頭成了什麼樣,倒確實有些期待。


    花燈節那日,他用過晚膳,又沐浴完,才帶著遊戾一起出門。出門前還被同福叫住了,說今日天氣變幻莫測,不知今夜會不會下雨,遂給遊戾塞了把傘。


    溫休看著遊戾拿著把傘都像是拿著什麼絕世神劍的模樣,倒是覺得有些說不上的可愛。


    大抵是前段日子那場連續了好幾天的雨把大家都困悶了,又或許是大家都想瞅瞅新朝的第一場花燈節舉辦得如何,反正街上的人多得似那瞧著甜糖的螞蟻,看著就讓溫休頭皮發麻。


    人太多了,以至於溫休都沒機會停下來看看周圍的特色小攤,也看不清路旁各色的大小花燈,他走在擁擠的道路上,被身邊的人擠著不停往前走。耳邊被熱鬧的人聲籠罩著,好似有伴侶、家眷、友人結伴,溫休經過他們,聽著他們笑,聽著他們說,覺得他們離自己那麼近,卻又那麼遠。陌生的味道也填滿了溫休的鼻腔,忽而是清新的皂角味,忽而是泛著酸氣的汗味,溫休說不上喜歡或是不喜歡,他隻覺得陌生,甚至生出一絲懼怕。


    可看到每一個路過他的人麵上都掛著笑,那無憂無慮的模樣,又讓他覺得心安。他從不想去討什麼功德,他砸下人生裏最好的那些年華在勾心鬥角、鮮血淋漓的事情裏,似乎為的就是這一刻。


    國泰民安,燈火通明,百姓喜樂。


    他雖曾也算是被推著往前走的,但卻從未後悔地一走到底。換來的是這樣的結局,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好。


    溫休迴過頭,發現遊戾正黑著臉跟著他後麵,他控製不住地笑了一下。他放慢了腳步,等遊戾走得幾乎貼住他了,溫休才朝後伸出了手,然後在洶湧的人潮裏,握住了遊戾寬厚而溫暖的掌心。


    溫休轉過頭,微微抬高了些聲音,對遊戾說:“我們迴去吧,遊侍衛。”


    溫休不想再被人擠著往前走了。眾人都愛的、熱熱鬧鬧的花燈節,一點兒也比不上他冷冷清清的、散發著甜糕香氣的小臥房。


    而他也不用再被人擠著往前走了。因為他知道,有人可以帶他離開擁擠的人群,哪怕他隻是暫時地停留在自己身邊,哪怕,他不是真心實意的。


    遊戾陡然被溫休握住了手,全身都僵住了,聽清了溫休的話語後,他又恢複了嚴肅。他本就因為陳昄章說的什麼溫休要在花燈節看官家小姐心裏不太舒坦,且還因為要被迫在這人潮人貼人地行走而十分不爽,一開始還覺得溫休想逛逛強行忍著,此時溫休如此提議,簡直是戳到他心尖上了。


    他長得高,四處一看,就看到了前方不遠處有個可以往外走的小街口。他牽牢溫休的手,便快步往那邊走。遊戾走得很快,臉也刻意黑著,他黑著臉的時候顯得很兇。所以他刻意黑著臉後,路上的行人看到他都不敢靠近,甚至還自動自覺地給讓出了一條道,讓溫休走得很是順暢。


    等兩人轉入一條沒什麼人的小街道裏的時候,已經過去一刻鍾了。


    溫休剛鬆開手,想和遊戾說迴去,遊戾就微微俯身,一把把溫休打橫抱了起來。溫休被遊戾抱多了,驟然被抱起也不慌,業務非常熟練地就勾住了遊戾的脖子,他眨著眼問遊戾:“去哪裏。”


    遊戾也不答,溫休眨眼的功夫,遊戾就抱著他上了不知哪裏的屋頂。他找了個可以坐著的穩固位置,又輕輕地溫休放了下來。


    溫休剛想轉頭和遊戾說什麼,便被麵前的景色驚到。


    這條街道很長,溫休坐在房頂也看不完全。但那人潮翻湧、燈火明亮的繁華模樣,著實讓溫休愣了好一會兒。走在街上一個都看不到的花燈,坐在房頂上想看幾個便看幾個。


    溫休的發在人擠人中被弄亂了些,遊戾沒忍住又伸手去理了理。他將溫休落下的發撩到溫休的耳後,又順勢捏了捏溫休綿軟白嫩的耳垂。


    他捏完了,溫休才轉過頭,遊戾見溫休一臉茫然地看著自己,心不知為何又跟著軟了。他沉默了少時,才對溫休說:“溫大人不喜歡下麵街道怎麼不早說。您若是想,屬下可以帶您看完這街上的所有花燈。不用同他們擠在一處。”


    溫休彎著眼笑了:“不想同他們擠在一處的,是遊侍衛吧。”


    “我是不想同他們擠在一處。”遊戾額外坦誠地說。


    溫休轉過臉,笑得更深了。遊戾目光沉沉地看著溫休,許久,才緩緩轉過臉。


    那句“我也不想你同他們擠在一處”被淹沒在了他的喉間,消失在人聲鼎沸的熱鬧長街和暗色幽幽的沉默夜色裏。


    他們換了四家屋頂,才將街上的花燈看了一半。他們換了第五家屋頂,溫休剛坐下,便覺有一滴水落在了自己的麵頰。


    溫休抬頭看了一眼,疑惑道:“下雨了?”


    遊戾卻把傘給撐開了:“嗯。”


    夏季的雨是個急性子,還沒待人反應過來做好避雨的準備,那雨便開始瓢潑了。


    人群在街道上哄亂成一團,人人手忙腳亂地四處尋著地方避雨。花燈裏的火被雨澆滅了,眨眼兩次,街上便暗了。


    溫休本還坐著,見勢便站了起來。可雨水落在瓦片上彈起來的水珠,還是打濕了一些溫休的衣尾和鞋麵。


    遊戾卻沒多做猶豫,他把傘放到溫休手裏,屈膝一蹲下,也不管溫休同不同意,就把人背了起來。


    遊戾選了個沒人的小巷子落腳。雨勢太大,哪怕有傘,他們也不好迴去。遊戾自己倒是無所謂,但溫休剛從床上下來,他不想溫休再躺上去。


    遊戾落地後便找了座民宅,在它的屋簷下避著雨。


    溫休見遊戾不動了,便想從遊戾的背上下來,他趴在遊戾耳邊,對遊戾說:“放我下來吧,遊侍衛。”


    遊戾卻抓他更緊了,他微微側臉,問溫休:“下來做什麼。”


    溫休覺得好笑:“那你背著我做什麼。不重麼?”


    遊戾曖昧地捏了捏溫休敏感的腿跟,倒是笑了:“怎麼,我自己的大人,想背便背了,不行麼?”


    溫休用腿夾著遊戾的腰,也笑:“行呀,你想做什麼都行。”


    雨越下越大,落在地麵又彈起來的雨水完全打濕了遊戾的鞋。遊戾常年在外,鞋濕也是常有的事情,倒不覺有什麼。


    溫休卻撐著傘,愣愣地看著。


    不到半個時辰,雨勢便轉小了。


    遊戾看了看天,才掂了掂溫休,側頭對溫休說:“大人用傘遮好自己,別淋濕了。不然同福怪起來,屬下可擔不起。”


    說完,便一腳踏進了水裏。


    遊戾一步一步走得很穩。若隻有他自己,輕功一會兒便能立時迴府。但他背著溫休,溫休又撐著傘,實屬不適合用輕功。


    他踩在水裏,在寂靜的小巷中發出很輕微的水聲。偶有幾絲雨打在溫休的臉上,有些許涼寒,可溫休的心卻在輕而緩地發著熱。


    他摟緊遊戾的脖頸,他聽到清脆的水聲中混入了自己的聲音:“遊侍衛。”


    遊戾臉也沒側,隻問:“做什麼。”


    溫休頓了頓,才湊上前,印了一個很涼的吻在遊戾覆了些雨水的溫熱麵頰上。溫休不顧遊戾驟然停下的腳步,他用鼻尖蹭了蹭遊戾的脖頸,又深深地埋了進去。


    良久,遊戾才聽到溫休說:“你是全世界最好的貼心可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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