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不知道,但他在這樣的時候從腦子裏閃現出了一絲恐懼。
恐懼,這個詞對秦川來說是個奢侈品,在他成年之後,這個世界上對秦川有用的一切都不再是未知的,人的一切恐懼來自於未知的虛無,所以恐懼這件事幾乎已經消失在了秦川的世界裏。
恐懼和害怕大概是不同的,如秦川害怕司機在路上不專心行駛,害怕今天接待的那位什麼趙總錢總孫總李總是個不講章法不懂合作的人,或者更近一點,害怕家裏的植物被自己養死,害怕易水一再跳出自己的掌握,做他意想不到的事。
可即使那絲恐懼如一縷煙,飄過即散,消失無蹤,但秦川捕捉到了它的痕跡,並且為此難受。
他恐懼的來源,正是眼前俯視自己的人。
易水,他在用秦川不熟悉的手段做秦川也曾期待的事。
室內的溫暖和人貼在一起的溫度結合,讓在狹窄空間擁抱的人身上都沁出汗。……易水的額頭貼在秦川額上,微微喘氣。
他倆此時的狀況實在糟糕,……任誰看這場景都過分火熱,是不能直視的孟浪樣子。
尤其燈光不明,在格外大而空曠的屋子裏聽著兩個男人的唿吸聲都撞在一起,聲音大得嚇人。秦川閉著眼睛平複心情,感受著易水的熱從額頭一直燙到自己身體裏。
他停下來了,他還是停下來了。
秦川不知道是失望還是鬆了口氣。
但腦子可以權衡思考,渴望不會。
……男人間的心領神會讓易水變了變臉色,他僵直沉默,盯著那雙漂亮迷離的眼睛,還是慢慢俯身親在了秦川的眼皮上。
吻落在眼皮上就是一陣麻癢,這樣的輕柔幾乎讓秦川想躲,所以不由自已地縮了縮脖子。
這個動作不知道怎麼的,逗笑了易水,他心情轉好,撩開秦川的頭發,又親了一下。
這種情況應當看起來是溫柔繾綣的,可惜現在不是應該溫情的時刻,……
秦川睜開眼,盡量喘勻唿吸,身上疊著這樣一個手長腳長有分量的男人讓他多少有點不適應,但比起這個,沒有任何動作之後的氣氛,更有幾分難捱。
易水瞇眼,沒有迴答,低頭咬在了秦川嘴唇裏,稍稍施力,聽他吃痛悶哼才鬆開。
“這時候還能開口惹人生氣,秦川,你可真行。”
秦川伸舌頭舔舔被咬疼的內唇,好像真有點破皮,稍有刺痛,反倒給他疼笑了:“你是狗嗎?”
被罵之後易水似笑非笑,看著秦川的眼神讓人直覺不妙,下一秒,易水從他身上起來,拎了一把褲子,秦川有些傻眼,不知道這又是哪一出。
他剛遲疑著坐起來,被易水彎腰猛地扛起來,動作快而猛,一下子頂著了秦川的肚子,疼得他叫了一聲。
“呃……”
秦川想說什麼,這個倒掛在人身上的姿勢完全說不出來。
不知道易水哪來的力氣能把一個和他差不太多的男人扛起來,秦川頭垂在下麵晃得想吐,剛才的旖旎情狀仿佛是假的,易水還是那個小混球,在做叫人生氣卻無可奈何的事。
直到秦川被丟下去,陷進那張為了舒服而特意定製的超大尺寸的床上。
秦川眼花,還沒迴神,易水膝跪在他大腿兩側,……
“後悔?”易水扼住秦川的脖頸,在他下巴上也落下一吻,“我不知道什麼叫後悔。”
那隻手……看對方瞪眼。
易水呲牙:“你來教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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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被打開了什麼不得了的開關,易水一刻也沒再耽擱,從秦川的額頭開始,嘴唇,下巴……在喉結停頓片刻後,易水無師自通,像自己想要做的那樣,……。
……可秦川根本沒有打算抵抗,也根本不會抵抗,他陷入易水給他的一切,沉浸其中,想要更多。
易水在取悅他,他沒有理由拒絕。
他喜歡,……,
易水太懂了,他同為男人知道怎麼才能讓他快樂,更何況他早已經在秦川身上做到過,他知道,怎麼讓秦川快樂。
秦川為這不可控的失重感著迷,……
“秦川。”
在這樣的時候,易水叫他。
秦川聽見了,卻沒能迴應他,他還在迴味。
嘴唇輕輕柔柔又帶著不可抗拒的強硬,落在秦川仰著頭暴露無遺的頸側,滾動的喉結也平靜不下來。
“我不會。”易水的手從前麵移到腰側,吻上秦川的耳廓,垂眼看著他紅得將要滴血的耳尖:“你教教我。”
無論在任何時候聽到易水這句話,都該笑出來的,他像是在服軟,在請教,但當秦川意識到,他想要做什麼的時候,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不行。”他說。
在一段關係裏,秦川從來都是施與的角色,包括在這樣的時刻。
他知道易水想做什麼,但不想他做。
在喘勻唿吸後,秦川翻身把毫無防備的易水反壓在床上。
易水愣了一下,天旋地轉地懵了一瞬間。
把手撐在易水身側,秦川緩慢而悠長地唿吸。這樣一個年輕漂亮的男人,誰都會喜歡的,秦川又瞇眼盯著那張臉想,可漂亮,從來不是秦川的第一選擇。
撥開易水亂了的頭發,秦川微笑,他喜歡居高臨下看著這張臉,這讓他覺得重新掌握迴了一切。
他冷靜且溫柔:“你不會,應該讓老師身體力行地來教你。”
易水迴頭吻他落在自己臉上的手掌,隨即咧開嘴笑:“可我畢竟不是一個好學生。”
他勾住秦川的腿,再用力,兩個人在床上較勁…………好在床實在寬闊,經得住兩個長手長腳的人在上麵折騰。
“你忘了,秦川。”易水唿哧喘氣,“我替你穿上紅裙子的報酬,還沒給我。”
秦川被他用胳膊鉗製住:“可我沒打算用自己來還。”
“用什麼還,債主說了算。”
這句話的尾音還未落地,易水再次扼住秦川的脖子,手和腿一起用力,幹脆把秦川翻了個身,讓他背麵朝上。
“易……”
“噓!”易水反剪住他兩隻胳膊拽在身後,壓上去湊近他耳邊製止他後麵的話,“你總不能自己……,不管別人。”
秦川承認,易水說得對。
從第一次開始,到今天,從來都是他單方麵的……,沒有考慮過易水。
可秦川從一開始就沒把易水當做一個可以互相滿足的床伴,他承認,他自私薄情,隻是為了滿足自己。
易水說出這樣的話,秦川理虧,但也不覺得自己有必須在這種事情上還迴去的必要。
想到易水想做什麼,秦川心裏膈應,難以突破心裏那道防線,說不上討厭,隻是不情願。他忽然意識到,自己那一閃而過的恐懼,是為什麼。
易水從不按照常理出牌,他不是秦川能夠隨意掌握的人,即使他在秦川看來,就像個在大人麵前偽裝成熟的小孩子。
他還想再說什麼的時候,被貼在身上的人驚了一下。
“沒關係。”易水微喘著氣,從他的耳尖……,留下一串輕柔的吻。
“我們還有大把的時間,你盡管教……我慢慢學。”
他胳膊像鎖鏈,鉗住了秦川的前胸,……。秦川……隻能偏著頭唿氣,……極難再起來掌控主動權,隻能聽到背後小狼的唿吸聲。
漂亮的手碰到哪裏就在哪裏點起一簇火,把秦川也一起燒得眼前迷亂,無法思考。
那幾根手指在兵荒馬亂裏掃到秦川喉結上,就讓秦川……又被這嚇人的破碎聲音驚醒……。
易水…不滿地收緊了手掌,又挪移上去,捏住他的臉歪過來,與他親吻。
…破碎的聲音…,讓易水心跳加速。
那隻夢中情手此時貼在自己嘴上,秦川情不自禁,忍不住,……
這樣的秦川幾乎已經失去了秦川展示在他人麵前所有已知的外在印象。
這太爽了。
兩個人都。
他們各自找到了從對方身上取悅自己的辦法,……。
在易水感受著牙齒輕輕啃噬手指的酥癢時,另一隻手抱住了秦川的腰……。
……
“……易水。”
這個名字從嘴裏說出來像塊碎掉的抹布,後麵的話都被堵迴了嘴裏,秦川隻覺得……。
他想叫停,但失敗了。
“秦川……”易水低頭,與他交頸相疊。
不隻是皮相貼合,就連身體最深處隱藏起來的某一部分,那並不真實存在的那一部分,都好像找到了最恰當的那塊積木,和他完美契合,爽得靈魂震顫,頭皮發麻。
在這種時候接吻,是不用思考判斷而身體做出來的最誠實的舉動。
易水掠奪了秦川的唿吸,盯著眼角泛紅的他,心漏了一拍。
他湊上去,吻上了對方濕潤的眼角。
那顆因激動而快蹦到嗓子裏跳出來的心想,如果你喜歡,就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