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張雲鶴心頭方震的當兒,那碧波百頃,水雲蒼茫的巢湖之中,突然發出一聲震天價水響,一聲裂石穿雲,但聞淒厲刺耳的長吟,緊接著,水花四濺,水柱衝天,就在那衝天水柱之中,冒起一條銀影,直上蒼冥。
說它是“影”,不如說它是煙,淡銀色一條,映日生輝。
這條淡銀輕煙衝起十幾丈高之後,衝勢忽頓,一頓之後,倏化銀虹,迅雷奔電般,直射湖邊擂臺。
隻一沾擂臺,狂飆忽起,激射飛卷,然後,一切臻於靜止,一切歸於寂然。
再看時,整座擂臺已剩下一座空架,人,不見了,隻見支架上鮮血斑斑,物,也沒有了,隻剩下那塊高懸的匾額。
匾額雖在,字卻已經被改寫了,燒焦了似的十三個字,寫的是:“褻瀆狼君王,冒充巢湖龍,殺無赦。”
擂臺上僅剩的一個人,是張雲鶴,可是他如今已立身臺下,衣衫燒焦,須發盡無,呆若木雞。
這是怎麼迴事?
變故來得太快,前後不過是一瞬間,誰都沒有看清,誰都沒有弄懂。
不過,還記得做一件事,那就是逃。
巢湖岸邊,擂臺四周,做生意的跑了,看熱鬧的跑了,就連四大家族的人都跑了,不過不能說他們跑,隻能說他們“撤”,張雲鶴硬是被他那手下四猛將“張家四條龍”搶過來架著“撤”走。
還留在擂臺前沒跑的,隻有四個人,那就是屈強、水中蓮、藍玉通和東門鳳。
他們四個的膽子,確實比別人大一點,而且這些藝出名門的蓋世英俠,耳聰目明,眼力跟聽覺也都超人一等,四個人中倒有三個人看見了那條輕煙似的銀影,是怎麼來的,又是怎麼去的。
四個人當中,也隻有屈強、藍玉通、東門鳳三個年少英俠能昂然卓立,顏色不變,水中蓮雖然沒有臉上變色,但卻已驚詫欲絕,怔立當場,口中還頻頻輕唿,“好厲害,好厲害。”
隻聽屈強接著笑道:“足夠厲害的,這種事簡直是絕無僅有。”
藍玉通道:“弄了半天,原來都是些西貝貨,連咱們也被愚弄了,活該,誰叫他們想借狼王淫威招搖撞騙。”
東門鳳抬柔荑,伸五指,一指擂臺支架上那塊被風吹得搖搖欲墜的匾額道:“褻瀆狼君王,冒充巢湖龍,殺無赦。如果姓曹的跟郎小二一幹人真是冒充,那麼剛才一番炫露,把四大家族都嚇跑了的,就該是貨真價實的巢湖一條龍了。”
藍玉通笑道:“挾片雷之勢,作呲叻之威,起於巢湖,直上蒼冥,然後探爪而下,毀擂臺,傷眾人,臨去又複擺尾留字,同是一條龍,我這條來自大漠的,可就遜色多了。”
東門鳳道:“藍兄過謙,在我看,他不過是占了地利罷了,現有一池巢湖水,又有這麼一座擂臺,先攪和了巢潮水以壯聲勢,再傷眾人毀擂臺以顯餘威,隻要功力不弱,又諳水性,誰都會,有什麼稀罕?”
藍玉通笑道:“東門姑娘藝出‘宇內九奇嚴九婆婆’,修為高絕,閱曆豐富,自是看不在眼內,可是在我看來,已經是夠心驚肉跳老半天的了。”
東門鳳心知藍玉通是明知她心高氣傲,向不服人,故意借機會調侃她兩句,不由玉麵微酡,輕輕地“啐”了一聲。
隻聽水中蓮道:“東門姑娘,藍少俠說的是實情,‘巢湖一條龍’修為如此,可的確不能輕視,否則不會連素來稱霸武林、不可一世的四大家族,也被嚇得倉皇逃去。”
東門鳳卻還是不服,秀眉雙揚,香唇微披,道:“就算他是一條龍,也是一條孽龍,還是不能跟藍兄這條神龍相提並論。”
藍玉通笑道:“承蒙東門姑娘看重,並一再誇讚,藍玉通何幸如之,足慰平生了。”
東門鳳聽出藍玉通明是語帶調侃,還待再發嬌嗔。
那裏屈強說了話:“不管這‘巢潮一條龍’是條神龍也好,是條孽龍也好,現在都可以證明姓曹的是個招搖撞騙的西貝貨,他才是貨真價實的狼王手下一員大將,不過我對鳳妹剛才所說,那郎小二也是冒充一語,卻有些異議。”
東門鳳立即轉移了目標,“怎麼?難道屈師兄認為那郎小二是真不假?”
屈強道:“彭天宏臨死相告,要咱們小心提防,不可能是假。”
東門鳳道:“如果郎小二是真,這‘巢湖一條龍’怎可能殺他?”
屈強微一笑道:“鳳妹,狼王規法極嚴,象這種跟招搖撞騙之徒混在一起的手下,不讓他死,還等什麼?”
東門鳳為之一怔,不由點了頭,“這倒是我沒想到的。”
屈強忽掀眉一笑,又道:“正如藍兄所說,‘巢湖一條龍’挾片雷之勢,作呲叻之威,起於巢湖之中,然後直上蒼冥,轉而毀擂臺,傷眾人,這是大家都清清楚楚看到的。而他來時武,去時文,一切歸於靜止之後,消失得無影無蹤,有誰看見他往哪裏去了嗎?”
東門鳳抬手遙指適才銀影騰起處的湖水道:“屈師兄,我看見了,他從那裏來,還是從那裏去。”
藍玉通微點頭:“東門姑娘說得不錯,他確是又從那兒去的。”
水中蓮訝然道:“怎未聽見水響,也未見湖水搖蕩,濺出水花。”
東門鳳道:“水前輩,這是他一次賣弄,不過顯示他精擅水性而已。”
屈強道:“現在咱們可以得到結淪了,雖沒有看清他的龍顏、龍體,大概也不至於讓人覺得他確是見首不見尾。第一,他穿的是一身銀衣;第二,他輕功不錯,身法獨特;第三,他精通水性,超人一等;第四,他武藝高絕,還擅陽剛近似火烈一類的功力。”
水中蓮道:“屈少俠,這第四樣,怎見得?”
屈強抬手一指那塊匾額,道:“前輩請看,剎那之間以功力蝕平所有的字跡,再以指力寫下新字,且留焦燎痕跡,不是修為精絕,且擅陽剛介於火烈一類的功力,焉能臻此?”
水中蓮恍然大悟,道:“少俠心細如發,觀察入微,令人佩服。”
藍玉通道:“屈兄,你我跟東門姑娘都看見了他去自來處,難道他能夠長久潛入湖底,以水為家不成?”
屈強道:“江湖之大,無奇不有,武林之中倒不是沒有這種具如此異能的奇人,或許天賦異稟,或經後天苦練。我蔣五師伯,就能靜伏水底一個對時,不過這‘巢湖一條龍’,我卻不信他有如此異耐,因為我看見他去自來處,入水之後,水底有一條銀線,直往峔山疾射而去。”
水中蓮道:“這麼說,他是從水底遊向了峔山?”
她這裏話聲未落,東門鳳那裏忽抬手驚指:“你們快看。”
“千麵女飛衛”指的正是峔山方向。
屈強、藍玉通、水中蓮忙循指望去,這一看,看得三人不由心神震動,立時作聲不得。原來,一水之隔,水程三裏的那座峔山之上,濃煙冒起,火舌飛舞,已經是著火燒了起來。
水中蓮頭一個定了神,驚歎出聲:“完了,西貝一條龍,姓曹的在峔山之上的刻意經營,全都要毀在這場無情夫火之下了。”
藍玉通道:“隻可惜了那些醇酒美人。”
東門鳳道:“狼王當真是下手狠毒,絕不留情。”
屈強道:“這把火顯然是‘巢湖一條龍’放的,先前我還以為他由水中潛上峔山,咱們隻一葉扁舟,渡將過去,不愁找不到他,如今他竟然一把燒掉了峔山,看這情形,風助火勢,不消頓飯工夫,整座峔山便要變光禿一片,炎熱逼人,便是鐵打的金剛也難以立足,他斷不可能再藏身其上,再想找他,可就難了。”
東門鳳道:“屈師兄,不難。”
屈強訝然迴顧,“不難?”
東門鳳道:“咱們何必找他。”
此言一出,不單屈強立時省悟,就連藍玉通、水中蓮也馬上明白了。
不錯,打從姑射山起,救水中蓮,找冷豔鋸,會二公主,設通寶銀號,以至包括大公主駙馬彭天宏在內的天殺十三星悉數橫斃,已足以構成了對他們、尤其是對屈強與水中蓮,在狼王眼中的碎屍萬段、挫骨揚灰大罪,狼王豈會放過他們,恐怕是躲都來不及,還想找不到這狼王手下的一員大將“巢湖一條龍”。於是,四個人都放心地笑了。
於是,四個人就在這個小鎮上,找了一家客棧住了下來。上房三間,水中蓮一間,屈強、藍玉通一間,東門鳳一間,離得稍遠,靜等“巢湖一條龍”找上門來。
所以把東門鳳、水中蓮分開,所以讓東門鳳離得稍遠,是屈強仍想利用東門鳳跟那位狼王二公主容貌的酷似,在必要時發揮一些作用。
從白天到夜晚,從夜晚到天亮,平平靜靜地過去,別說“巢湖一條龍”沒有找上門來,就連任何一條蟲,包括天上飛的,地上爬的,土裏鑽的,水中遊的,也沒有看見。
不過,平靜的隻是四個人住的這家客棧。出了這家客棧,可就不平靜了。不單是不平靜,而且是發生了大事。也不單是大事,甚至是樁奇事。就在這從白天到夜晚,從夜晚到天亮的工夫中,小鎮上離奇地失蹤了幾十口子。幾十口子當然是指人,都是在別的幾家客棧裏失蹤的。不是普通人,是劉、關、張、趙四大家族的人。上自劉農、關玉虎、張雲鶴、趙長山,下至他們四大家族的每一個人。
這件事,這麼大的奇事,當然很快地傳進四個人耳中,四人頭一個意念就是:這四大家族,絕不會因為付不出吃住錢,賴帳溜掉了,而是真正失蹤了。當然,這種失蹤絕不是自動的,而是被動的,也就是說,是遭人劫持,讓人弄走了。誰幹的,不用說,除了狼王,絕不會有別人。想到狼王,自然也就想到了“巢湖一條龍”。
“巢湖一條龍”有這麼大本事,顯然不是他一個人,他有幫手,也就是狼王手下那些殺手。
即便“巢湖一條龍”他有幫手,四大家族的每一個人,絕不等閑,他們又豈是任人擺布、毫不反抗的死人?當然不是。可是畢竟四大家族的人就這麼失蹤了。離奇也就離奇在這兒了。
狼王的狠毒,狼王的神秘,狼王的厲害,是眾所周知的,水中蓮跟屈強更是清楚。可是打從姑射山起,狼王並沒有能拿屈強跟水中蓮怎麼樣?自設通寶銀號以至於今,又加上了“千麵女飛衛”東門鳳跟“大漠一條龍”藍玉通這兩大臂助,不單等於戲弄狼王於股掌之上,且確使眾殺手鎩羽喪命,甚至還賠上了一位駙馬,不免使四人有意重估狼王的厲害,尤其東門鳳跟藍玉通,簡直就有點輕敵。而四大家族的幾十口子人這一離奇失蹤,卻使得四人不由個個心驚,立即收起了輕敵之念。
臉色凝重地相對半晌,屈強頭一個打破了隱隱令人窒息的沉寂:“我看,接下來該輪到咱們了。”
東門鳳道:“屈師兄,咱們等的不就是這一刻嗎?”
屈強微一搖頭道:“現在,我倒覺得咱們該采取主動了。”
東門鳳道:“敵暗我明,怎麼個采取主動法?”
水中蓮道:“東門姑娘說得對,狼王手下的殺手,幾乎是無所不在。咱們若想采取主動,恐怕是不容易。”
屈強道:“我知道,不過不要緊,我有辦法。”
藍玉通道:“屈兄又有什麼高明???略、錦囊妙計?”
屈強還待再說,隻聽一陣步履聲傳了過來。這陣步履聲相當輕快,及門而止,隨聽一個話聲起自門外,“客官,給你送茶水來了。”
四人一聽就都聽出來是這家客棧那位白淨夥計,昨天他們住進來的時候,在櫃房裏招唿的,就是他。
東門鳳抬手蒙上了蒙麵黑巾。
屈強道:“門投拴,進來吧!”
門外應了一聲,門開處,正是一個白白淨淨的夥計,兩手端著茶水,進門來先是一怔,繼而笑道:“原來兩位女客官在這屋裏,剛才上您二位房裏送茶水,您二位不在,小的自作主張,把您二位的茶水換過了。”
水中蓮道:“小二哥,謝謝你了。”
白淨夥計忙道:“哪兒的話,份內的事兒,小的怎麼敢當。”說著哈腰上前,把新茶水放在桌上,隨手拿起了舊茶水。
就在夥計的兩手一送一收之間,屈強心細眼尖,隻覺夥計的一隻手特別白,不但白的出奇,而且還隱隱泛著青意。他心中一動,就在夥計哈腰陪笑、轉身要走之際,忽然問了一句:“夥計,你姓郎?”
夥計微一怔,在極其快速的一剎那間,身軀震動了一下,臉色也為之一變。這,不但極其快速,而且極其輕微,換個人絕看不出來,但卻已悉落屈強眼中,就在屈強問那一句話當兒,也引起了藍玉通、東門鳳、水中蓮的注意,他們三個也正好看見,他們三個反應何等神速,立即都有了戒備。
隻見夥計一臉錯愕神色,詫異地說道:“郎?”接著,他忽然笑了,“客官,您怎麼也開起小的玩笑來了?您是聽誰說的?是不是現在櫃房上的那個吳清?您別聽他的,他是罵小的,小的姓貝,寶貝的貝。”
屈強道:“那他為什麼說你姓郎呢?”
夥計皺著眉,還陪著笑:“狼狽為奸嘛!”
屈強笑了,“嗅,原來如此。”
藍玉通突然道:“你跟誰狼狽為奸呢?”
夥計又—怔,還沒說話。
屈強替他接了話:“是不是‘巢湖一條龍’。”
夥計身軀再震,臉色又變,這次可沒那麼快了,誰都能清楚看見了。
藍玉通要動,屈強忙遞眼色,然後向著夥計笑道:“夥計,你要是真跟他狼狽為奸,那可就害慘了你了。他愚蠢懵懂,怎麼你也跟著糊塗無知,你看看這位姑娘是什麼人?”他抬手向東門鳳指,東門鳳哪有不懂之理,玉手一抬,立即扯下了蒙麵黑巾。
夥計眼一直,口一張,“嘩啦”一聲,把一盤茶具失手摔了個粉碎,剩茶濺得到處都是。隻見他口張了幾下,才叫出了聲:“二……二公主……”
東門鳳嬌顏之上籠罩著一層濃濃寒霜,冰冷地說道:“你好大的膽子。”
夥計激靈一顫,立即單膝落了地,低頭道:“屬下該死,屬下是奉龍爺之命行事,不過想來龍爺也不知道二公主會……”他住口不言,沒說下去。所謂“龍爺”,大概就是“巢湖一條龍”。
“巢湖一條龍”以龍為號,難道他本人也姓龍?一個“會”字出口,就沒有說下去,想來他的餘話應該是“跟他們在一起”。
藍玉通道:“會怎麼樣,你以為我們都是些什麼人?”
夥計沒作聲。
東門鳳道:“說啊。”
夥計說道:“龍爺以為這三位是‘通寶銀號’漏網的那一夥。”
屈強、水中蓮、藍玉通、東門鳳飛快地互望一眼。屈強道:“他見過‘通寶銀號’漏網的那一夥。”
夥計道:“沒有。”
是啊,見過的已經都了帳了。
屈強道:“這就是了,那他憑什麼認為我們是‘通寶銀號’漏網的那一夥?派你來暗下煞手,這是我認出你來了,否則我們幾個,連二公主在內,豈不都做了枉死的糊塗鬼。二公主鳳駕在此,這個官司,我們跟他有的打了。”
夥計低著頭,未敢作聲。
他這麼低著頭,可給了四個人大方便。
屈強話落施了眼色,東門鳳接著說道:“他也未免太自作聰明,擅作主張了,他可知道,昨天他大肆炫露,殺的那些人裏,有一個不該殺的。”
夥計道:“不知道二公主指的是哪一個?”
東門鳳道:“你不必知道,等見了他之後,我自會問罪於他。四大家族那些人,可是他弄去的?”
夥計道:“是的,是屬下奉龍爺之命,指揮潛伏在各家客棧的手下人下的手。”
東門鳳道:“你把他們怎麼樣了,都弄死了?”
夥計接著道:“不,沒有,屬下隻奉命把他們弄進了龍爺的宮裏。”
宮裏,“巢湖一條龍”還有座官?四人又飛快地交換了一個眼色。
東門鳳冰雪聰明、心竅玲瓏,她沒敢問“巢湖一條龍”何以有“宮”,也沒敢問那座“宮”在什麼地方。她這麼說:“殺了一個不該殺的人,他已是有罪在先。現在我更要問問他,命你劫掠四大家族的人,引起天下武林的震蕩不安,逼得各門派有可能聯手對抗我父王,究竟是何居心?給我帶路!”
夥計訝然抬頭:“二公主,不要屬下傳龍爺來進謁?”
東門鳳冷然道:“不要跟他犯同樣毛病,自作聰明。你們的小鎮上除了四大家族之外,沒有別的人了?‘宇內九奇’的傳人,有幾個已經來到,難道你要讓他沒見我之前,先落進別人耳目之中嗎?”
夥計忙又低頭:“是,不敢。屬下這就為二公主帶路。”他站了起來,低著頭,哈著腰,退了三步,然後轉身出門,停在門邊。四人當即站了起來,由東門鳳帶頭,也出了屋。
東門鳳剛一出屋,夥計一躬身就往後行去。四人一聲不響,緊跟在後,嘴裏雖沒說話,目光卻是不住交流。
即將見到“巢湖一條龍”,即將進一步了解狼王的秘密,誰都按捺不住心中的興奮。水中蓮除了興奮之外,還多了一份緊張、恐懼,因為盡管屈強等跟狼王手下的殺手已有過幾次的接觸,但是屈強等仍然不及她了解狼王的狠毒、厲害。也就是說,她知道,此行一個不好,便足以陷四人於極大的危厄之中。
夥計經由後門帶四人出了這家客棧。這家客棧的後門外,是條小巷子,寬窄隻能容一個人行走。夥計在前帶領,五個人成一路,放步疾走。出了小巷,左彎右拐,來到一座臣宅門口。
巨宅是巨宅,可是一眼就可以看出,那是一座廢宅。壁未斷,垣不危,門頭也沒有倒塌,但是,門漆剝落,鐵環生鏽,牆頭上已然長出了雜草。
這是什麼地方?難道“巢湖一條龍”在這兒?
不能問,夥計也沒等問,推開門便走了進去。走前院,過二門,進後院。
廢宅是廢宅,可以看出,這座廢宅當年曾經風光一時。放眼前後院,盡管雜草從生,亭臺樓榭卻依舊在。一株合圍的大樹旁,還有一口井。
夥計一進後院,便突然加快步履,其快如飛,然後縱身一躍,一頭紮進了那口井裏。誰也沒想到,誰也沒提防。
定過神來,撲進那口井看,那不是一口枯井,竟然是一口還有水的井。
夥計哪兒去了?難道他投井自盡,情願淹死?
不,絕不是,傻子才會這麼想。
屈強歎道:“看來井下另有水路秘道,他是借水遁逃了。”
藍玉通道:“也就是說,咱們又自露了破綻,可是破綻在什麼地方呢?”
隻聽一個話聲接口道:“要我告訴你什麼?”話聲來自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