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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瓦希斯低頭看著手中的身份證,指尖微微顫抖。寒風裹挾著冰冷的鋒利,從她衣服的縫隙間鑽入,割裂著她的皮膚,但卻無法讓她從茫然的思緒中迴神。


    她的目光定格在身份證上,但焦距卻遊離在更遙遠的地方,仿佛透過那薄薄的一張黑色卡片,她能看見自己在戰場上的每一刀、每一滴血、每一次殺戮。她曾堅定地握著長矛和盾牌,如今卻站在風中,迷失了方向。


    戰旗在寒風中獵獵作響,黑色的旗幟仿佛某種無聲的宣告,提醒她,她已經迴到了納迦隆德。但現在,這片土地正在發生變化,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能繼續跟上這股浪潮。


    不久前,她所在的部隊返迴了納迦隆德。又了過幾天,她和所有士兵一樣,領到了新的身份證件,這是他們在新秩序下身份的象征。


    那一刻,她以為一切都將變得更好,一切都會順理成章。


    昨天,一隊黑守衛和一群穿著奇怪服飾的官員出現在了她所在的軍營,宣讀著命令,或者更準確地說,是政策。


    站在最前方的官員帶著些許學者的氣質,與杜魯奇社會顯得格格不入,但他的聲音冷靜而清晰,嘀嘀咕嚕地講了許多,而瓦希斯隻聽懂了其中的幾個關鍵點:考核、晉升、艾德雷澤之劍、中庭、百夫長。


    百夫長!


    這個詞猶如吹響的號角般在她心中震顫,曾經遙不可及的軍官階級,如今竟然近在咫尺。


    仁慈且慷慨的巫王之手履行了承諾,給予平民士兵向上攀登的機會,讓那些在戰場上揮灑血汗的人能夠突破那道橫亙在他們頭頂的壁壘。


    身旁的士兵們無不振奮激動,慶祝著這一機會的到來,她也不例外,她的拳頭不自覺地握緊,仿佛已經看見了自己戴上象征權威的頭盔,指揮著戰場上的軍隊。


    當黑守衛和官員離開後,她做了一天的準備。她就像其他士兵以為的那樣,晉升考核的核心一定是武技,一定是在訓練場上與其他士兵比試,在刀光劍影中一決勝負。今天清晨,她還早早起來,特意加練了一遍,確保自己的身體狀態達到最佳。


    但現實,卻給了她一記沉重的打擊。


    當她來到考核現場時,她看見的不是訓練場,而是一座帳篷。


    沒有擺放整齊的刀劍,沒有等待挑戰的對手,隻有一頂沉穩低矮的帳篷,一張桌子,和坐在桌子後方的幾名考官。


    當她走進帳篷時,盡管室內明亮溫暖,但那幾道審視的目光卻讓她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壓迫,讓她不自覺地挺直背脊。隨後她被指引坐到帳篷中央沒有靠背的椅子上,當坐上的那一刻,那種感覺像是站在刀鋒上的臨界點。


    “考核即將開始。”坐在最中央的考官開口,聲音冷淡且不帶任何情緒,“請在限定時間內迴答問題。”


    “你統領100名士兵駐守一座木製要塞,城牆南北兩側各有1處弱點。假如敵軍主攻方向不明,你需分配兵力:北牆駐守40人,南牆駐防40人,剩餘20人作為預備隊。”


    “問:預備隊為何必須保留?”


    她愣住了,她的思維瞬間凝滯,腦海一片空白,問題的含義在她耳邊迴蕩,但她的大腦卻像是生鏽了一樣,遲遲無法做出反應。


    直到桌麵上的沙漏被翻轉,細碎的沙礫開始無情地滑落。時間的流逝像是鋒利的刀刃,在她的神經上不斷拉扯,她的心髒劇烈跳動,汗水沿著脖頸滑下。


    她慌了,她本能地想拔出武器,但這裏沒有武器,沒有戰場,沒有敵人,隻有眼前的考官和那不斷流逝的時間。


    但就在這時,戰場上的經驗湧上心頭,軍隊生涯的本能拽住了她,提醒她,她在軍隊中服役了近百年,她不是新兵!她不懂布防,但她知道預備隊的作用!在漫長的服役生涯中,她所在的小隊不止一次擔任預備隊。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預備隊……”她緩緩開口,迴憶著戰鬥時的情景,“對……突發缺口的偷襲……起到遏製作用?”


    “你確定?”考官麵無表情地看著瓦希斯,語氣依舊冷漠。


    瓦希斯的拳頭不自覺地攥緊,握在掌心裏的身份證有了變形的趨勢,她的大腦在飛速運轉,她試圖迴憶過去的戰鬥經曆,迴憶她在無數次戰鬥中麵對的情況。


    “我……確定!”她不能退縮,不能猶豫,不能讓自己顯得不自信。她咬緊牙關,抬起頭,堅定地迴答。


    考官沒有再追問,而是緩緩伸手,將仍在流淌沙礫的沙漏挪到一旁。


    瓦希斯的肩膀微微鬆弛了一些,心中浮現出一絲僥幸,她知道,自己答對了這道問題。


    然而,還未等她喘口氣,新的問題便隨之而來。


    “距敵軍總攻僅剩一個小時,你發現防禦工事未完成,半數士兵仍在吃飯,敵方先鋒已進入視野。用不超過三個指令完成備戰,並說明理由。”


    聽到這個問題的瞬間,瓦希斯的瞳孔微微縮緊,指尖下意識地收緊,指甲狠狠地掐進了掌心。她的喉嚨開始發幹,身體本能地繃緊,像是戰鬥前的緊張反應,但……她不知道該怎麼迴答。


    她是士兵,不是百夫長。


    她就是不知道『超綱』這個詞,如果她知道,她非常想問出來。她隻是名士兵,一名普普通通的士兵。她的職責是服從,是執行命令,而不是製定戰術指令。她知道如何握緊長矛,如何與盾陣協同進攻,如何在敵軍的衝鋒下穩如磐石,但現在,這些戰場經驗並不能幫助她。


    她想問一句,『為什麼?』為什麼要問這些問題,但她最終還是將疑問咽了下去,她在軍隊中服役太久了,質疑在軍隊中是一種蔑視權威的表現,是對上位者的挑戰,是會招到嚴厲懲罰的,盡管眼前的幾名考核者看著很友善,但她能感覺到,這幾位非常的不好惹,可能當她出來後,等待她的不會是迴答,而是衝進帳篷內的士兵。


    她不會。


    她茫然地看著考官,視線不受控製地滑向桌上的沙漏,看著金黃的沙礫無情地滑落,時間像是帶著某種殘忍的倒計時,每一粒落下,都像是敲在她的心頭。


    她的腦海一片空白。


    “我……我……”她嘴唇微微顫抖,努力讓自己集中精神,試圖尋找答案,但所有的思緒都混成了一團,她隻能不斷吞咽口水,胸膛劇烈起伏著,冷汗順著她的額角滑落。


    她的右手仍然緊握著身份證,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白。


    最終,沙漏中的最後一粒沙悄然落下。


    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沉默,考官淡淡地抬起頭,語氣依舊平靜而公正,沒有絲毫感情起伏。


    “很抱歉,你沒有通過,你可以離開了。”


    “我……”


    瓦希斯的喉嚨一緊,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可是話語卻像是被無形的枷鎖緊緊束縛住,怎麼也吐不出來。


    她緩緩地站起身,動作僵硬得像是一具生鏽的傀儡,她的腦袋已經完全混亂了,甚至有一瞬間的愚蠢想法:是不是自己剛才聽錯了?自己還有機會?但當她環視四周,看到考官們平靜的神色,看到門口站著的士兵,她便知道,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她被淘汰了。


    她的心髒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劇烈的痛楚讓她幾乎無法站穩。


    她怎麼會失敗?她明明上過戰場,明明殺過人,明明衝鋒過,明明熬過那麼多生死交鋒,為什麼……為什麼會被一個問題考核淘汰?!


    她接受不了這種結果,接受不了這種失敗,她寧可在武技考核中死在其他士兵的刀劍下,但現實是沒有刀劍,隻有問題。


    她閉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地睜開,她的眼神依舊充滿不甘,但她已經恢複了冷靜。


    她轉過身,邁步離開帳篷,失落地走向自己所在的營房。她沒有迴頭,也沒有再看那依舊排著長隊的士兵們。


    她不想再看,不想再聽。


    她失敗了,這就是事實。


    走到一半,她終於忍不住停下了腳步,看著手中的身份證。過了很久,緩緩抬起頭,看向那片始終籠罩著納迦羅斯的鉛灰色天空。


    “暗夜之母啊!該死的!”


    她咬牙切齒地低聲咒罵,聲音中帶著濃濃的不甘與憤怒。這一刻,她的情緒終於失控了,猛地抬手,用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清脆的聲音在寒冷的空氣中格外響亮,臉頰頓時泛起紅痕。


    但這不夠。


    她的唿吸急促,胸口像是被烈火灼燒,又狠狠地扇了自己第二下,第三下,第四下……


    她知道這個機會是多麼的難得,她怎麼能失敗?怎麼能讓自己淪落到如此地步?她竟然連一個問題都答不上來?


    淚水混雜著寒風刺入她的眼睛,但她不在乎,她的臉已經被自己扇得通紅,手掌麻木,卻依舊無法平息她心中的怒火。


    她低著頭,眼神落在自己緊握的身份證上,黑色的卡片承載著她的身份,她的軍旅生涯,她的服役年限,她曾引以為傲的一切。


    她的唿吸越來越沉重,胸膛劇烈起伏,憤怒在心中翻騰,她的手顫抖著,猛然間,她狠狠地揚起手,想要把身份證狠狠摔在地上。


    可就在即將脫手的那一刻,她停住了,她的手僵在半空,指尖死死地捏著身份證,青筋暴起。


    不行。


    她的理智像是最後一根緊繃的弦,瘋狂地警告她:這裏是軍營,沒人會慣著你鬧脾氣。這裏是納迦隆德,是冷酷無情的納迦羅斯,她不能讓自己失態,不能讓自己在失敗之後,再犯下致命的錯誤。


    她的手指微微鬆開,緩緩地將身份證收迴了凱坦的內袋裏。她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指尖緊緊扣著凱坦的邊緣,又緩緩地從中掏出身份證,再次看了一眼。


    她的身份還是士兵,一名普普通通的士兵。


    除此之外,她還能做什麼?她的未來在哪裏?她還要繼續戰鬥嗎?


    她的手緩緩地放下,握緊身份證,最終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邁步離開。


    晚飯是無味的,一群失意者僵硬地坐在那裏,沒有打趣,也沒有那些令人厭倦卻熟悉的吹噓聲。他們咀嚼著口中幹澀的食物,仿佛這隻是例行公事,而不是果腹的進食。


    瓦希斯盯著手中的麵包,卻遲遲沒有咬下去。她的味覺似乎麻木了,或者說,從走出帳篷的那一刻,她的整個身心都已經脫離了現實。


    她甚至沒有注意到,她所在的百人隊裏少了兩個人。


    夜幕降臨,軍營像是被死寂籠罩,營房裏偶爾傳來低聲的交談,但那不再是熟悉的抱怨與笑罵,而是壓抑而沉重的低語,每一句話都仿佛在剖析他們的失敗。


    他們失敗了,意味著他們不夠聰明,不夠強大,不夠符合新的時代。


    瓦希斯沒有參與討論,而是縮在角落裏,雙手抱膝,將頭埋進臂彎之中。但她的尖耳微微顫動,始終豎起,捕捉著周圍的聲音。


    考官們的問題是不同的,士兵們的失敗原因也各不相同,有人思維太過死板,有人缺乏戰術直覺,有人無法精準地分析戰場資源……這些考核不僅僅是單純的軍事測試,而是在挖掘他們的戰略思維、心理素質、資源管理能力和臨場應變能力。


    直到這時,她才發現,她所在的營房少了一名同伴,如果沒錯的話,她再也見不到了,即使見到,也是物是人非。


    羨慕、嫉妒、痛苦,她的心髒像是被重錘狠狠砸了一下,眼眶發熱,淚水悄無聲息地滑落。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與痛苦,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百夫長,不僅僅是一個軍銜,還代表著很多。而她,瓦希斯,僅僅是一名恐懼矛手,擅長殺戮,但除此之外,她什麼都不會。


    她的指尖微微顫抖,拳頭緩緩握緊,她終於意識到,她與真正的指揮者之間,有著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


    她以為自己可以憑借百年軍旅生涯,在新時代的浪潮中一步登天,成為一名指揮者,然而現實卻狠狠地給了她一記耳光。


    她不懂戰術,不懂部署,不懂如何指揮百人隊,她隻是擅長殺戮,她的雙手觸碰過血,但從未觸碰過戰爭的全貌。


    她從未思考過『為什麼』,為什麼要進攻?為什麼要撤退?


    她失敗了,失敗得徹徹底底。


    她還能做什麼?


    退役?


    她動過這個念頭,可是如果離開軍隊,她又能靠什麼生存?她的家人早已不在了,不然她也不會從軍。她不會經商,不懂管理,甚至沒有多少屬於自己的索維林。種地?她的雙手從未觸碰過泥土,隻有戰場上的血與鐵。


    繼續待在軍隊裏呢?


    她可以繼續戰鬥,繼續學習知識,繼續攀登軍功階梯,或許有一天,憑借戰功晉升成為軍官?


    但她猶豫了。


    她真的想要一輩子都活在殺戮之中嗎?


    她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在過去,杜魯奇的世界沒有選擇,隻有服從與攀爬,強者吞噬弱者,失敗者被遺棄。


    然而,時代變了。


    這個可怕的新時代,帶來了無數的變革,給了她機會,也無情地將她摔落在地。


    這一夜,她睡得極其不安穩,噩夢在腦海中翻湧,血與戰場交織,曾經倒下的敵人,自己刺穿過的屍體,割開的血肉,曾經的榮耀,曾經的痛苦……一切都纏繞著她。


    清晨的天空依舊沉悶,厚重的雲層如同鉛灰色的幕布,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寒風在營地中遊走,帶著刺骨的冷意,卷起地上的塵埃。


    瓦希斯和其他士兵一樣,站在空地上,仰頭望著遠方的身影。黑守衛和官員的到來,讓這片沉寂已久的營地重新燃起了一絲希望的火光。


    他們知道,他們還有機會,巫王之手在演講時所揭示的未來圖景和懸掛在天幕之上的指引,提醒著他們,變革正在發生,命運的齒輪仍在轉動。


    當官員宣讀新政令的瞬間,士兵們的心跳仿佛都停滯了一剎那。


    招募敕令黑騎士!


    一陣短暫的沉默後,喧囂驟然爆發。


    黑騎士?


    他們雖然不清楚這支部隊的具體職能,但直覺告訴他們,這絕不是普通士兵能企及的位置!那可是騎士!


    有人竊竊私語,有人低聲咒罵,而更多的人則是難掩激動,他們認為自己終於又等來了通往更高階層的機會,等來了擺脫平庸的契機!


    但狂喜僅僅維持了不到半分鍾。


    當資格要求被宣讀出來的那一刻,所有人的表情都僵住了。興奮瞬間變成了絕望,失望的情緒猶如潮水湧向他們,他們的服役年限不夠。


    必須服役三百年以上。


    三百年?!


    他們沒一個夠的上的,在整個納迦羅斯,能服役三百年士兵算的上罕見。


    兩百年?這什麼概念?


    在納迦羅斯,能在軍隊中存活三百年的士兵少之又少,大多數人要麼戰死,要麼傷殘退役,要麼成為貴族家族的守衛。


    這意味著,這項招募計劃與他們無關。


    希望破碎的聲音無聲無息,卻比戰場上的刀劍碰撞更為殘酷。


    士兵們站在原地,怔怔地望著那名宣讀命令的官員,仿佛等待著官員下一刻會笑著說出『這是個玩笑』。但現實並不會憐憫他們,一切都是真實的。


    憤懣、失望、不甘的情緒,如潮水般在士兵群體中湧動,但哪怕如此,他們仍舊沒有離開,他們依舊在等待。他們不願放棄,他們在期待哪怕是渺小的希望。


    很快,士兵們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因為他們聽到黑守衛擴招的消息,要知道在以前的黑守衛隻招收平民孤兒和貴族子嗣的,現在……


    黑守衛竟然向普通士兵敞開了大門!


    士兵們的心髒再次狂跳,他們拚命讓自己冷靜下來,但眼神中仍是掩飾不住的興奮。


    然而,官員接下來的話,又一次狠狠地擊碎了他們剛剛升騰的希望。


    服役年限限製。


    成為黑守衛的資格,同樣需要足夠長的服役時間。


    那些渴望通過考核一躍成為精銳的士兵們,臉上的光彩瞬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苦澀和無力。


    這一天,他們已經經曆了兩次從天堂到地獄的跌落。


    然而,瓦希斯不同,她站在人群之中,沉默地聽著這一切。原本低垂的眼簾緩緩抬起,目光從最初的漠然,逐漸變得複雜、深邃,接著是狂喜。


    她符合資格!服役百年,她符合這個條件!她是這座軍營中極少數符合條件的人之一。


    她能夠加入黑守衛,她能夠繼續戰鬥,她能夠站上更高的戰場。她甚至,能夠改變自己的人生。心跳加快,血液在血管中翻湧,她的手指緩緩收緊,指甲幾乎掐進掌心,她的唿吸變得沉重而急促。


    或許這是她的機會,或許這是命運的最後一次眷顧。


    她應該抓住它。


    她必須抓住它。


    但……她真的想要這條路嗎?


    她沉默了,眼神遊移不定,心中充滿了掙紮。


    成為黑守衛,意味著更高的榮譽,更精銳的訓練,更嚴格的紀律,更兇險的戰場。黑守衛的職責不僅是戰鬥,他們是巫王的利劍,是守護王權的影子。一旦出現在戰場上,必將麵對最殘酷的敵人。


    她的目光緩緩落在黑守衛的身上,落在黑守衛沉穩的姿態上,落在黑守衛手中的戰戟上,落在那片黑色披風之上。


    黑守衛們沒有猶豫,沒有迷茫,他們的眼神堅定如鋼鐵,他們的信念如同遠處的黑塔般不可撼動。


    她的唿吸漸漸平穩,雙眼中的掙紮逐漸消退。她不想退縮,她不想讓自己沉淪,她不想讓自己在迷茫中消亡。


    這一刻,瓦希斯終於做出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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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如同河流,不停地向前流淌。


    瓦希斯成功了。


    考核並沒有像那天的百夫長選拔一樣,用那些充滿刁難與策略性的題目考驗她的思維,而是迴歸了最原始的衡量方式,武技對決。


    得益於兩次戈隆德之戰的經曆,直麵過大魔的她有著直麵黑守衛隊長的勇氣,雖然她最終還是失敗了,但她的戰意毫不動搖。她展現的勇氣和鬥誌贏得了寇蘭的青睞,她成為了一名黑守衛。


    她的身份迎來了華麗的轉變,她終於站在了新時代的浪潮之巔,終於攀上了屬於杜魯奇的榮耀高峰。


    但很快,黑守衛內部也展開了新的招募,她將注意力落在其中一項:醫療體係。


    醫生?更準確的說是軍醫,她從未想過自己會與這個職業扯上關係。


    當她把這個念頭告訴剛認識不久的同伴時,換來的隻是放肆的嘲笑。


    “哈哈,你?當醫生?你想用你手裏的匕首去縫合傷口?開什麼玩笑!”


    瓦希斯沒有反駁,她知道同伴們為什麼會笑,甚至連她自己,最初也覺得荒謬。


    可越是想,她就越覺得……也許這才是她的出路?因為她知道,她並不擅長指揮,她的武技也就那樣,她的實力在黑守衛中是墊底的存在。


    她之所以能進入黑守衛是因為黑守衛需要擴充,而她的服役年限滿足條件,她也展現了被認可的勇氣,但以後呢?隨著擴編,以後還會有人加入黑守衛,比她更強,更勇敢,她很難去競爭,或許她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會是一名黑守衛士兵,很難再向前邁出一步。


    她想要找到一個位置,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位置。


    得益於百年服役經驗,她會解剖,會精準地找到器官的位置,會在敵人慘叫的時候剔除血肉,而不傷害要害……


    在返迴納迦隆德前,她所在的部隊負責戈隆德的收尾工作,沒有去參加哈爾·岡西之戰。那段時間,她每天的工作就是清理俘虜,客串屠夫的角色,將俘虜、屍體身上的可食用部分剃下來,這段經曆強化了她的技藝,讓她知道如何更精準地切割要害,如何一刀斬斷骨骼。


    如果她的雙手曾是殺人的工具,為什麼不能變成救人的工具?


    做出決定後,她遞交了申請。


    第二天,她便被安排到了一處特殊的訓練營,她站在桌前,看著擺放在桌上的屍體,目光平靜,沒有一絲波瀾。鋒利的刀刃劃破皮膚,血肉分離,內髒暴露,這樣的景象,她再熟悉不過了。她的刀刃落下的方式,依舊精準,但卻不是為了殺戮,而是為了縫合,為了重塑。


    她的手比許多人都要穩,她的針線也沒有一絲顫抖,她低頭,將線收緊,打結,剪斷。


    考官在旁觀察著,沒有表揚,也沒有責備,隻是淡淡地在記錄板上做了標注。


    但她知道,她通過了。


    從那天起,瓦希斯便不再隻是一名普通的黑守衛士兵,她成為了一名在近衛軍中行走的戰地醫生。


    她依舊穿梭在戰場上,但與之前不同的是,她的職責不再是屠戮,而是救治。她不再剝下敵人的皮肉,而是用縫合線修補士兵破裂的傷口。她的手依舊握著刀,但那不再是收割生命的利刃,而是拯救生命的工具。


    她的存在,不再是恐懼的象征,而是一種新的希望。在這個充滿變革的時代,她不再是戰爭機器,不再是劊子手。


    她,瓦希斯,是一名精通醫術的戰地醫生,是近衛軍中最鋒利的手術刀之一,是死亡與救贖之間的最後一道屏障。


    她終於找到了屬於自己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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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名杜魯奇靜靜地站在那裏,他的衣服整潔,明顯精心打理過,他的嘴唇微微翕動,似乎在喃喃自語。


    如果此刻有人靠近,仔細聆聽,就會發現他念叨的,都是航海的術語,潮汐計算,風向判斷,船帆調整,甚至是如何在暴風雨中穩住船身的要點。他就這麼站在那裏,目光放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仿佛一具被遺忘的雕像。


    納迦羅斯大舞臺在納迦隆德如火如荼的展開,陸軍被層層、反複篩選,但海軍這塊遲遲不見動靜,仿佛被刻意遺忘了一般,但這不意味著聽到各種風言風語的水手們不做著各自的準備。


    專注的他沒有注意到哈琳娜和費加爾正緩緩靠近。


    哈琳娜停下腳步,目光複雜地看著這個出神的男人,她的丈夫,一個已經消失在她生命中十五年的人。她原本以為,自己見到丈夫時會有無數話想說,或者是責問,或者是憤怒,又或者是釋然。但當她真的站在這裏,看著那個沉浸在自言自語中的男人時,嘴唇卻隻是在無聲地顫抖,什麼也說不出口。


    費加爾站在母親身旁,目光帶著好奇,也帶著陌生。他的記憶裏沒有這個男人的身影,甚至連片段都談不上。他知道這是他的父親,但那又怎樣?他的父親對他而言,隻是一個名字,一個來自母親偶爾提起的、帶著些許怨氣和歎息的名字。


    時間在沉默中緩慢流淌,最終,哈琳娜深吸了一口氣,開口打破了這份沉悶的氣氛。


    “費加爾!”


    男人的喃喃自語戛然而止,身體猛地一哆嗦,他緩緩轉過身來,像是從夢境中被驚醒,眼神裏帶著幾分遲疑,仿佛站在不遠處的哈琳娜是一道他不敢觸碰的幻影。他的嘴唇開合了幾次,想說什麼,但最終隻化作一聲低沉的歎息。


    “哈琳娜。”


    沒有擁抱,沒有欣喜的重逢,沒有淚水洶湧而出。


    隻有一聲嘶啞的唿喚,帶著歲月的沉重和說不清的情緒。


    哈琳娜苦笑了一下,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發現自己緊緊地攥著衣角,指節發白。她鬆開手指,抬頭看向大費加爾,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複雜情緒。


    “你還活著。”


    大費加爾嘴角動了動,像是想笑,卻笑不出來。他伸出粗糙的手掌,掌心布滿了厚厚的繭子,手指關節因長年操縱纜繩而顯得僵硬,但最終他是收了迴去,他點了點頭,嗓音沙啞得像是被海風侵蝕過的木樁。


    “是啊,我還活著。”


    然後,沉默再次籠罩了他們。


    最終,是大費加爾的目光從哈琳娜身上移開,落在了站在哈琳娜身旁的少年身上。他瞇了瞇眼,仔細端詳著費加爾的五官,眼神裏有些遲疑,有些探究,甚至帶著某種不確定,更讓他吃驚的是穿在費加爾身上的新式軍裝,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他……是……”他的嘴唇微微開合,最終緩緩問道。


    還不等他說完,哈琳娜的臉色已經沉了下來。


    “他是你的兒子!”


    她的聲音突然提高了一些,像是一道悶雷在海風中炸裂。


    她的眼神裏帶著憤怒,帶著委屈,甚至帶著某種難以言喻的傷痛。她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像是在強迫自己冷靜,但語氣卻還是難以克製地鋒利起來。


    “你敢問這個問題?你居然敢用這種眼神看他?!”


    大費加爾微微一顫,像是被這句話狠狠地刺了一刀。他的嘴唇緊緊抿著,想要反駁,那雙經曆了無數風暴的眼睛裏,湧現出了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但最終化為了歎息。


    費加爾沉默地站在原地,目光在父母之間遊移。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該怎麼麵對這個從未在他生命中出現過的男人。他能感覺到母親的怒火,但他也能感覺到,眼前這個男人,並不是不在乎他。


    隻是,不懂該如何麵對罷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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