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惑求隻將她擊敗,也不理會其他,冷笑一聲,道:“那秦某人的掌下,又要多一個無名之鬼了。”
他和鬼隱仙師,師徒兩人,俱都裝束詭異,宛如人死後防腐,裹上臺布條一樣,實則是因為鬼隱仙師早年,未習秘魔妙音,金鈴攝魂大法之前,在南海盡頭,一個火山口上,練那火神掌時,全身為火山所噴烈焰,灼至體無完膚,形容如鬼的緣故,當鬼隱仙師收秦惑為徒之際,早已將金鈴攝魂之法練成,但是他卻一樣要秦惑在火山口上,練那火神掌法,因此師徒兩人,若不以布條裹體,簡直無法見人!
那蒙麵女子不動生色,十指春蔥也似,推開了座椅,輕移蓮步,向外走出丈許,連金臂龍胡玄等高手,也感到莫測高深!
秦惑一見對方也已離座,存心賣弄,一聲怪嘯,手在桌上一按。隻聽得“滋”的一聲,他手掌按處,冒起一股濃煙,嫋嫋上升,他人也騰身而起,一個空心筋頭,向後翻了出去,已和那蒙麵女子,麵對麵站定。在經過他手按之處,不但桌布已然穿了一個手掌形的大洞,連桌麵上也出現了一個焦印!
鬼隱仙師“哈哈”一笑,道:“這樣的火神掌功夫,下次還是藏拙的好!”他說話的口氣,使人人都可以聽出,雖然是如此說法,但實則上正是在褒揚秦惑的掌力驚人!而事實上,秦惑隨便一按,便能有這樣的成績,也確實不是容易的事!
當下隻聽秦惑道:“師尊吩咐,徒兒謹記!”他連八個字一出口,旁視眾人,才知道那全身裹著黑布條的,竟是金鈴穀穀主秦惑的師傅鬼隱仙師,不由得暗自咂舌不已,那蒙麵女子冷笑一聲,道:“少廢話,咱們是對掌還是動兵刃?”
秦惑越看越覺得對方武功平常,想是見了自己火神掌的利害,因此才想和自己動兵刃,自己金鈴攝魂之法,使用起來,頗是耗神,尚未像師傅鬼隱仙師那樣,練到可以隨意使用的地步,還是和她對掌的好,仰天一笑,道:“適才金臂龍曾言,咱們不是市井無賴,難道還要動刀動槍麼?就和烏大師和火龍一樣,對掌分勝負吧!”蒙麵女子道:“也好!”
秦惑真氣運轉,長長地吸了口氣,手腕略翻,掌心向上,揚了起來。他掌心之上,並沒有白布包紮,眾人隻見日光照耀下,其掌紅如爐火,像是沒有皮膚,血淋淋的一支禿掌一般,令人一望之下,便心悸神搖。向前略為踏出了一步,道:“在下有僭了!”倏地翻轉手掌,自上而下,直向那蒙麵女子頂門,壓了下去!
在秦惑尚未發出那一掌之際,火龍邱誠等數人,已然在討論那女子的來曆,考慮她是否能禁受得起秦惑的一掌,準備將她替了下來,因為這種硬碰硬的拚掌,全憑真才實學分勝負,絕無取巧求勝之道,而那蒙麵女子,卻是眾人進了明明莊之後,突然從一旁走出,跟在雙煙師太之後,走了進來的,十人之中,並無一人,知道她究竟是什麼人。
但是眾人的議論,卻皆為金臂龍胡玄,以眼色製住。眾人心知胡玄必有道理,也就不再多說,而此際秦惑一火神掌向那女子壓出之際,眾人仍是不免為她暗裏擔心,怕她禁受不住!
秦惑那一掌,去勢並不甚快,但是掌上熱力,卻著實驚人,手掌壓到離那女子頭頂,尚有尺許的時候,那女子一頭秀發,已然“支支”有聲,焦黃卷曲起來,但是卻仍不見她有還手之舉。晃眼之間,秦惑的手掌,離女子頭頂,已隻不過四五寸的距離,而那女子仍是兀自不動,旁觀眾人之中,已然人聲嘈難,議論紛紛。
秦惑見對方這等事形,也不禁大是出奇,暗忖她若是不還掌,自己就算一掌將她擊斃,也不為勝,內力疾吐,手掌向下一壓!然而就在他手掌向下一壓之際,那女子上身向後一仰,突然抬起手掌,迎了上去,隻聽得“叭”地一聲,和剛才邱誠與烏天雷雙掌相交的聲勢相比,簡直不可以道理計,隻見兩人雙掌相交之後,僵持了極短的時間,那女子便已然冷笑一聲,後退兩步,而秦惑卻仍然是一掌下壓之勢,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旁觀眾人更是大嘩,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木臺上的人,卻人人已然心知肚明,耶律寶耶律貝兩人一聲長笑,道:“鬼隱仙師,令高足的火神掌,確是現世有餘,卻敵不足!”
說著,各抬手臂,向前一拂,衣袖揚起,一股並不太大的勁風,疾拂而出,拂在仍呆立著的秦惑身上,秦惑連搖晃也未搖晃,便迎風而倒,“叭”地一聲,撲到在木臺之上!
眾人不由得大為驚愕,因為若不是一個人已經死去,決不會是這個樣子,倒了下去的,莫非晃眼之間,那蒙麵女子已令得橫行黑道多年,聲名極盛的金鈴穀穀主秦惑送了性命?
桌子旁邊,鬼隱仙師仍是端坐不動,“嘿嘿”兩聲冷笑,道:“佩服!尊駕如何稱唿?”那蒙麵女子仍是冷冷地道:“我早已說過,又不是交朋友,隻是決勝負,何必指名道姓?”
說著,又緩緩地來到桌旁坐下,行動言語之間,確是一點也看不出她身懷絕技,是個武林高手!因為事前鬼隱仙師已然同意二十二人,一個對一個,各尋對手,秦惑想撿便宜,結果卻死星照命,也是無話可說,盡管一雙鬼光閃閃的眼睛,盯住了那蒙麵女子,心中怒極,但是卻發作不得,病龍卜源離座而起,俯身在秦惑的心口背心上,略按了一按,麵色微變。
他麵色本是蒼白無比,若不是和他久處之人,根本看不出他麵色曾經變過,但其餘七龍,卻是人人覺察得到,都知道他醫道冠絕天下,這兩按,已然覺出秦惑是因何受傷致死,也就是說,已經猜到了那蒙麵女子的來曆,想來定是大有來頭,是以才令得他神色為之一變,當下也不便相問,隻是互相使眼色示意算數,卜源咳嗽了一陣,道:“此人已死,可先將死人屍首抬過一邊。”
鬼隱仙師早欲生事,聞言忙道:“且慢!”鬼隱仙師道:“小徒死得寂寞,卻要找一個陪死得才好!”病龍卜源哈哈大笑,一麵笑,一麵咳得更厲害,道:“在下不才,可夠這個資格麼?”
他們雙方在動手之前,雖然沒有講明勝負分別了之後,事情便如何定奪,但是卻人人心中,盡皆明白,輸的一方,不難要為人扣押作質,若是鬧天八龍勝了,慕容延釗首先走不脫。而趙匡胤隻怕也要以周太後和周少主來換慕容延釗,若是慕容延釗那方麵勝了,當然索人的話,再也無法提起。
因此每一場的勝負,皆有極大的關係,病龍卜源,早年隻不過是皮黃骨瘦,是以才得這個外號,八龍退隱之後,便各散東西,多年未見,卜源卻當真成了不折不扣的癆病鬼,七人俱皆擔心是否是鬼隱仙師之敵!
震海龍侯一元首先站了起來,道:“老七,這個差事,還是讓給愚兄罷!”卜源一笑,道:“二哥,你看得小弟如此不濟,連充死人之伴,都不夠資格麼?”侯一元道:“老七,話不是這樣說法,愚兄想和他再較量一番,更何況他揚言要算舊賬,而當年咱們與他為敵,糾紛正是由我而起,難道我不能來敵他三掌麼?”
卜源道:“二哥既然如此說法,小弟當然隻有退讓!”兩人一問一答之間,全然未將鬼隱仙師,放在眼中,震海龍侯一元本來生得眉目清秀,一表人才,但此時卻裝了一顆假頭,在自己頭頂上,兩麵皆是腦後,以致不明底細的人看來,把他看成了無麵怪人。
侯一元早年本是邪派眾人,後來為胡玄無意中救了性命,感恩而改邪歸正,最擅采製各種毒藥迷霧,三個月前,在開封府在客店之中,他為了阻止冷鐵頭和雲家三兄弟到禁城去送死,隻彈了幾顆“碧香丸”,便將五人一起熏昏過去。由此可見他這方麵的手段。當下搖晃著身子,站了起來。
金臂龍胡玄忙道:“二弟,你附耳過來。”侯一元略一弓身,旁人看來,胡玄隻是湊在他的頭部,胡玄低聲道:“二弟,當年咱們八人,才將他擊敗,此人武功甚是難測,你準備怎樣對付他?”
侯一元“咕”地一笑,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胡玄點了點頭,道:“不錯。”他們兩人相互交談,用的全是內家上乘“傳音入密”功夫,旁人隻見他們嘴唇掀動,卻是無法聽出他們講了些什麼,鬼隱仙師固是心知有異,但總仗著自己近十餘年來勤學苦練,本來就是準備重涉江湖,尋他們八人一洗昔年之恥,就算是他們八人同上,也不會怕,何況隻是震海龍侯一元一人。
但是他行事處處小心已極,未到有十分把握,卻是不會亂作,因此心中也在考慮,胡玄和侯一元講的是些什麼話,一時之間,臺上變得寂靜無聲,直到侯一元“咭咭”笑著,走到了鬼隱仙師的麵前,木臺之上,才傳來“格格”之聲,那是侯一元,以重身法在木臺上踏出了一個一個的腳印所致,兩人相隔丈許站定,鬼隱仙師陰側一笑,道;“侯老二,想不到十餘年不見,你竟然成了這副模樣,既然你活在世上無麵目見人,不如我等送你到閻王殿上去報到罷了!”
侯一元之所以在頭頂上頂了一個假頭,確是因為有一件事,令他心底深處,感到無麵目見人的緣故。那件究竟是什麼事,連其餘七龍,也因為分手多年,而不甚了了,同時,他們也知道侯一元執拗的脾氣,因此也沒有去問他,鬼隱仙師的那兩句話,恰好戳中了他心底的痛處,心中不由得勃然大怒,悶哼一聲,道:“鬼隱,你又何嚐有麵目見人?咱們倆大哥莫說二哥!”
的確,鬼隱仙師的臉上,也全以黑布條裹紮,隻留兩隻眼睛在外,這兩人的樣子,俱是詭異絕倫,雖然青天白日,但膽子小的人看來,也會感到暗暗吃驚,以為白日見鬼!
鬼隱仙師一聲冷笑,道:“侯老二,咱們隻對掌麼?”
侯一元道:“悉聽尊便。”鬼隱仙師“哈哈”一笑,道:“若是隨我揀的話,我要獻醜,用看家本領了!”侯一元哈哈大笑,道:“還不是賣弄你那幾支破銅鈴,快些取出來罷,免得耽擱了其餘高手過招!”
鬼隱仙師手便在腰際摘下了一支黑色的布套來,褪下布套,隻聽得“叮叮”之聲不絕,他手上已多了一幅三支,金光閃閃的金鈴,那三支金鈴,大小不同,最大的一支,也不過拳頭般大小,最小的一支,才如拇指,鈴聲雖然不高,但是卻聽來聲音細遠,坐在最遠的人,也如鈴聲就在耳朵邊響起來一樣。
眾人雖然未曾見過鬼隱仙師之麵,但是鬼隱仙師所擅秘魔妙音,金鈴攝魂之法,卻是學武之士,都曾聽聞過他的大名。因此一見鬼隱仙師將攝魂金鈴取出,紛紛撕下衣襟,塞住了耳朵,以免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但隻聽得鬼隱仙師哈哈大笑道:“各位不必驚慌,在下金鈴攝魂之法,經多年苦練,已然以上乘內家氣功,將鈴聲去偽存精,隨人心意而轉,若不是存心與我為敵,即使近在咫尺,亦不會受害!”講到此處,頓了一頓,又是一聲“哈哈”大笑,道:“各位想必俱知佛門至高
無上內功,有金剛天龍禪唱,亦是隨人意念之所思,而發生威力,和我這秘魔妙音,金鈴攝魂之法堪稱武學巔峰的雙絕!”
眾人聽在耳中,心內暗暗吃驚,心道他既出大言,怕不會做不到。佛門至高無上的“金剛天龍禪唱”之法,隻聽得傳說,漢時天蒙禪師最擅長此道,能於數百人前,施展此一神功,而正派人物,一點事也沒有。
但自天蒙禪師之後,此法便已然是失傳。如今鬼隱仙師竟自誇他金鈴攝魂之法,可與金剛天龍禪唱相擬,眾人非但不肯聽他的話,不將布團塞入耳中,反倒塞得更緊了些!
鬧天八龍本也不知道十餘年下來,鬼隱仙師的武功高到了什麼程度,天癡禪師一聽得他如此說法,便高宣佛號,道:“善哉!佛門神功,豈隻雕蟲小技,所能比擬?閣下未免擬於不倫!”
鬼隱仙師哈哈大笑,道;“何必鬥口爭舌?咱們隻要一試,不就可以知道了麼?”
侯一元道:“廢話少說,就請動手!”鬼隱仙師身子一側,手腕慢慢地抖動起來,那三支金鈴發出“叮叮叮”,快慢有序,極有節奏的聲音來,初起時,固然鈴聲奇妙,但聽來隻覺賞心悅耳,並無驚人之處,不少人心剛在暗笑,什麼秘魔妙音,金鈴攝魂之法,原來徒有虛名,不過如此!
但是片刻之間,隻見鬼隱仙師手腕突然一振,抖動得快疾起來。這一來,鈴聲突然一變,再也不象剛才那樣,令人一聽,便感得身在江南三月,鶯飛草長之境,而象是深秋蕭殺,黃葉飄花,荒剎古寺,夜裊連嗚,淒厲無比的境地,而鈴聲也不複再象鈴聲,黃鍾大呂,聲音之響,無出其右!
此時,人人不敢再行小覷,個個屏氣息,抱元守一,守定了心神,以免為他鈴聲侵入心神。
而鬼隱仙師如今,確是已然能夠將攝魂鈴聲,以上乘內家氣功,自如控製,凡不與他為敵的人,隻是被鈴聲震得“嗡嗡”作響,心神並未受什麼震動。
但是與他心存敵念的人,卻感到每一次鈴聲,都像是敲擊自己的心上一樣,鬧天八龍和雙煙師太,功力精深,暫時還未覺有何異狀,那蒙麵女子因為看不清她的臉麵,也不知他是否禁受得住,天網神丐嶽尊,在臺上眾人之中,功力較差,過不了半盞茶時,已然覺得心神翻騰,不能自製,麵色驟變!
一旁癡龍西門魂看出他情形不妙,緩緩伸出了左手,按在他背心的雲臺穴上,助他鎮定心神,可是借旁人之助,究竟沒有多大用處。
天網神丐嶽尊隻覺得耳際響聲越來越重,全副心神以赴,也不能抵禦,正在感到不支之際,忽然鈴聲一變,重又細細戚戚,宛如珠落玉盤,清脆動聽起來。嶽尊心中一鬆,暗忖大約攝魂鈴法,伎倆至此了,因此略為疏於防範。
怎知鬼隱仙師的攝魂鈴法,鈴聲在由強變弱的那一霎間,最是厲害。任何人,在用足了全副精神,去對付一件事情,但當他發現這件事情,根本用不到費上那麼多心神的時候,都會不由自主地鬆懈下來。
而鬼隱仙師就是利用了這個心理上的弱點,使他得逞!嶽尊心神略鬆,隻當已然渡過了難關,怎知卻已然入了魔道,為鬼隱仙師的秘魔妙音大法所侵!當下他隻覺得鈴聲細妙,根本不用留意,正在自鳴得意之際,突然心神一個迷糊,連想防備,都在所不能,隻覺得身子困乏無比,最好找一個流水潺潺,綠草如茵,野花吐豔的地方,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覺。
天網神丐嶽尊,雖然在眾人中相比,功力較差,但是他究竟是有數十年修為的人物,一覺出自己心靈之上,有了這樣的感覺,便開始知道不妙,可是既已沉溺,再要拔出,便困難得多,隻是緊緊地以本身真氣,護住了要害之處,立不再竭受鈴音的侵擾。
過不一會,鈴音又是一變,變得淫褻無比,令人想入非非,天網神丐嶽尊為人正派,聽在耳中,雖然仍不免心神旌搖,但還不覺得怎樣。
又過了一盞茶,鈴音再變,這一下,卻是急驟排蕩,似令人在鈴音之中,聽到了萬民哀號呻吟之音,又像是有無數孤兒寡婦,在向人乞憐求救,又像是無數弱者,在受盡欺騙,待人求援。
嶽尊本就天生一副俠義心腸,不然他和周少主毫無淵源,根本可以不必趟著趟渾水。淫褻之音,不能令他心動。如今鈴音變成了這樣,卻令他心中大是不憤,恨不得立時將那些受苦難的人,救了出來!
他心靈和鈴音相互感應,便立即為鈴音所算,隻見他突然著了魔也似,“霍”地站了起來,連天癡禪師,都按他不住,大叫一聲,口噴鮮血,重又徒然坐下,伏首案上,一動也不動了!
此際,其餘九人,也正忙於應付鬼隱仙師秘魔妙音最厲害的那一闕“俠苦哀”,雖然明知天網神丐嶽尊已然受重傷,但是也無能為力。
又過了半盞茶時,鈴音“叮叮”兩聲,便靜了下來。鈴音一止,全場數百人,都靜到了極點,隔了好一會,才聽得候一元道:“鬼隱,你技藝果然大進了,好聽得緊哪!”
鬼隱仙師適才所使,隻不過是他秘魔妙音,金鈴攝魂大法中的七成,已然令得天網神丐嶽尊這樣的武林一流高手,深受重傷,如果他將全部本領,一齊施展,當然更不得了。
但是他在目前的情形之下,卻無法全力施展,因為若是過了七成功力之上,他便不能由心控製,本來無所謂友,無所謂敵,隻要對自己有利,可以令日為友,明日為敵,就算死上數百人,能對自己有一點好處,他也在所不惜為之,但此時卻有一個人,他不敢得罪,那人便是官拜殿前都點檢的慕容延釗。
鬼隱仙師深謀遠慮,他肯幫慕容延釗的忙,無非是想博取榮華富貴,若是將慕容延釗得罪了,豈不是前功盡棄,因此才隻將金鈴攝魂之法,使到七成而止。
若是他肆無忌憚,將金鈴攝魂的威力全部發揮,連鬧天八龍也不敢說自己是否應付得了!當下候一元一開口說話,鬼隱仙師當真如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而他心中,也確是懊喪已極,因為剛才口出大言,說自己的金鈴攝魂之法,可與金剛天龍禪唱比擬,結果,卻隻傷了一個天剛神丐嶽尊,連站在對麵的侯一元,也未曾傷到!
鬼隱仙師當然不知道,在天網神丐嶽尊受傷之前,早已有兩個人,因此受傷,那兩個人全都躲在桌子底下,有一個便是林紫煙!
林紫煙和那另外一人,受傷昏迷的經過,暫且按下不表,卻說侯一元講完之後,“咭”地一笑,道:“你既然賣弄已畢,卻輪到我了!”鬼隱仙師冷笑道:“盡管施展!”侯一元道;“我也要使看家本領!”
話一出口,手在懷中一探,向空一揚,竟時有一片玫瑰紅色,鮮無比的薄霧,應手而起,緩緩飛起,向鬼隱仙師罩了下去,鬼隱仙師本是識貨,一見那層薄霧,心中便是一凜,想要罵侯一元幾句,但是卻又不敢開口,連忙運真氣閉住了七竅,一動不動地站著。
本來,以他的功力而論,若是發上一掌,便可以將那層玫瑰紅色的薄霧震散。但是剛才他在使金鈴攝魂大法之際,侯一元一動也不曾動,此時他如果一出手,就算能夠震散薄霧,也必然在口舌上輸給人家,因此他便隻是閉住真氣,並不還?幀?/p>
原來鬼隱仙師一見侯一元一揚手,發出了為一股顏色嬌豔的薄霧,便已然認出了他的來曆,正是侯一元費盡心機,在海南島五指山,亙古未有人跡的大森林中,采集猩血瘴毒,幹之成粉而成的,一被從七竅吸入,立時身死,其毒無比!
本來,鬼隱仙師可以出言叫破,侯一元使用這等毒霧,雖然是雙方對敵,各展所長,但鬧天八龍俠名遠播,用這等歹毒物事取勝,亦要惹人非議,但是鬼隱仙師又知道一旦開口,毒霧便趁隙鑽入,就算自己內功絕頂,也難以幸免!
剛才胡玄問侯一元準備怎樣對付鬼隱仙師,侯一元答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時候,七龍已然知道侯一元必然要使出看家本領,果然一出手便是中毒以後,無方治的猩紅瘴!
隻見那薄霧流轉不已,但是卻始終不散開來,隻象一張瘴!隻見那薄霧流轉不已,但是始終不散開來,隻象一張漁網也似,在半空中載沉載浮,向鬼隱仙師漸漸壓了下來。
鬼隱仙師唯恐對方在毒霧之中,又加上什麼利害的藥末,因此不但將七竅閉住,而且將全身關穴,一齊封住,以他的功力而論,這一運真氣,的確是體愈金剛,百毒不侵,那層紅霧,不一會,便已將他身子罩住,鬼隱仙師仍是不動,不消片刻,紅霧下沉,全都附在他的身上,在他身上所裹得黑布上麵,添上了絲絲紅絲,襯得好看之極,一附上去之後便不再移動,像是緊緊地貼在上麵一樣!
鬼隱仙師一見這種情形,不由得心中駭然,他和鬧天八龍昔年結怨的原因,就是因為侯一元以猩紅瘴懲戒了一個黑道上無惡不作之徒,而那人恰好是鬼隱仙師的好友。
當時,鬼隱仙師也在一旁,曾見過猩紅瘴一次,但卻是一向人罩之後,並不沾人衣服,直向地下沉去,鑽入地縫之中不見,而如今看情形,那猩紅毒瘴,竟然附在自己的裹體布條之上,若是毒氣侵入,也是難以討好,心中一急,不由得怪叫道:“侯老二,你弄的究竟是什麼玄虛!”
侯一元哈哈大笑,道:“這可連我自己也不知道!”鬼隱仙師莫測對方高深,又不敢隨便以手拂去那些附在身上的紅絲,一時之間,顯得狼狽之極,病龍卜源正在喂嶽尊服藥,轉過頭來,冷冷地道:“鬼隱仙師,念在你多年苦練,才有今日地步,也可稱著實不易,還不滾迴南海絕影島去,以島上寒泉浸體,莫非真想身中瘴毒化為膿血而亡麼?”
鬼隱仙師聞言大吃一驚,但仍是不服,叱道:“胡說,我周身關穴七竅,全已閉住,怎會中毒?”卜源冷笑一聲道:“我二哥的猩紅瘴中,已然加上了一沾上物事,便不能脫去的膠粉,你一身裹體黑布,雖經藥物鍛煉,也難抵此瘴侵入。我是醫者仁心,才勸你趕快滾迴老巢去,算來時日還夠,真要找死,卻也是由得你自己!”
鬼隱仙師聽得全身一震,心知卜源之言,一點不虛,即使練成了佛門金剛不壞之體,也難耐猩紅瘴的奇毒,若然數十年苦練之功,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毀去,未免太以不值!
正待轉身就走之際,忽然聽得一人冷笑數聲,道:“病龍之言,未免言過其實!”眾人一齊循聲看時,隻見講話的是和慕容延釗一齊來的一個矮小老者,那老者貌不驚人,是以眾人一直未曾注意他,此時聽他出言驚人,才一起向他望來,隻見他緩緩地站了起來,道:“仙師請移玉步!”
鬼隱仙師也不知道那矮小老者是誰,但既然是自己這一邊的人,當然沒有加害之理,便放心走了過去,那矮小老者手臂一伸,衣袖褪下,露出瘦骨嶙峋的手臂來,便向鬼隱仙師身上按去。鬼隱仙師心中一凜,暗忖那小老兒,莫非是不知猩紅瘴的厲害,隻想在人前出個風頭。但是他為人陰沉,他人的死活,他卻是不會放在心上,隻是不出聲,隻見那老者手掌心離鬼隱仙師身子,隻有半寸許處,便已停住,緩緩移動,手掌發出一股其大無比的吸力,所過之處,附在鬼隱仙師身上的紅絲,都被他掌心所發出的那股吸力,吸了起來!
那消片刻,鬼隱仙師上,已然一根紅絲都不剩,而那老者雙掌淩空搓捏,手掌並不與紅絲相接,隻是憑掌上的所發真力,晃眼之間,便將在半空中沉浮不定的紅絲,搓成了雞蛋大小的一丸,衣袖一展,兜在衣袖之上,從腰際摘下一支葫蘆,將那團紅絲塞勒進去。動作幹淨利落,總共隻不過一眨眼功夫,便已然將侯一元的猩紅瘴收去!
侯一元早年在海南島五指山的絕壑之中,搜集那猩紅瘴之際,冒著生命危險,用盡心機,才集到那麼一點點,總共才夠兩次之用,十餘年前,用了一次,連這次在內,已然並無剩下,如今被人輕易收去,不免心中難憤,大聲道:“閣下好身手,在下未曾請教!”
那老者笑而不答。病龍卜源接著道:“這位仁兄,功力當真不凡,卜某要向閣下討教幾招。”那老者道:“豈敢!豈敢!”精神卻甚是謙和,兩人一齊緩步走了出來。
這兩人,和已然動手的兩對,又是大不相同,剛才烏天雷和邱誠兩人,全都如天神似,侯一元和鬼隱仙師,卻又是詭異絕倫。
但他們兩人,一個瘦小幹枯,隻望背影,猶如孩童,另一個身材雖然高些,但是瘦削卻猶有過之,簡直是兩個病夫!卜源走出之後,道:“剛才見閣下掌力,頗類最擅長吸星掌的那位前輩家數,不知閣下與那位前輩,是如何稱唿?”那老者麵色略變,反問道:“閣下你與那位前輩,是如何稱唿?”
卜源道;“早年咱們曾在長白山下,見過一麵,相處三日,承他不棄,與我作個往年之交,我著實受益不少。”那老者“哦”地一聲,道:“原來如此!”
兩人一問一答,其餘人均不知道他們說的什麼,而且“吸星掌”三字,也是聞所未聞,但又不能摧他們快些動手,隻得耐著性子聽了下去。
卜源又道:“閣下莫非是他老人家……!”老者道:“何必明言,我們動手就是了!”卜源卻大搖其頭,道:“話不是如此說法,若閣下當真是我想象中的人物,則咱們原可不必動手……”才講到此處,忽然聽得一人遙遙接口道:“卜源所言不差,咱們本是武林一派,人人均可以和氣相處,不必動手!”
那聲音起初之際,少說在裏許開外,但是晃眼之間,便自遠而近,等到一個“手”字,在眾人耳際,繚繞之際,人影一晃,一個人已然到了木臺之上,身法之快,當真是不可思議。
而那麼多人中,尤其以雙龍耶律寶、耶律貝兩人,更是心中一凜。他們到不是為了來人身法奇快,和來人能在一裏開外,將聲音逼過,而是為了來人能在一裏開外處,聽到卜源的話。
耶律兄弟絕技之中,有一門“地聽”之術,在心神寧靜,潛心運功之際,可以聽得裏許以外的聲音,而來人顯然也擅此本領,所以才能聽到卜源的話,而他們之所以能將“地聽”之法練成,乃是占了雙人連體,真氣充沛的便宜。
而來人若是也會地聽之術的話,功力分明要比自己勝出一籌,是以才心中一凜。
那人身法如電,但一到臺上之後,便凝立不動,眾人一起定睛時,隻見他豐采如仙,神態飄逸,清秀絕俗,站在那裏,微微而笑,到有一大半人,人不得他,但認得她的人,卻心中無不吃驚,金臂龍胡玄和雙煙師太,異口同聲,道:“原來是神穀子到了!”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以伏羲神步,名馳天下的武林異人神穀子!慕容延釗連忙起立,道:“神穀先生,這邊請坐!”
神穀子一笑,道:“不忙!胡大俠,在下有數言相告,不知閣下可能聆聽。”胡玄的功力輩份在武林之中,已然是頂尖兒人物,但是對於神穀子,他卻一樣不敢輕視,忙道:“神穀先生請說。”
神穀子歎了一口氣,道:“八位本是人中之龍,故友之情難忘,也是人之常情。但八位青年疆場馳騁之際,所想的未必是為後周太祖一人,而是求天下一統,百姓安順,如今此境已顯,何必另生枝節!”
這一番話,確是還有至理,而說中了鬧天八龍的心坎。鬧天八龍昔年輔佐後周太祖郭威,一則是為了與郭威交情如手足,二則也使看到了天下大亂,民不聊生的情形,想要一統天下,令得百姓安庶,本來,以郭威之才,也可以做到這一點,但郭威卻不幸早死,以致被趙匡胤趁機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