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物事通體銀光閃閃,宛右是爛銀打成一樣,兩雙眼睛,更是銀光泛泛,猶如兩顆照夜明珠。看它身子時,長約八寸,尾鉤高翹,還有兩雙大螫,卻分明是一隻蠍子的樣子。
但是尋常蠍子,不要說沒有那麼大,就算是那麼大,也不會有那樣的顏色!
孟瑞一見那寒蠍爬出了洞穴,心中更是浩歎。別的毒物,他或許不知來曆,但是那寒蠍,他雖未見過,卻是一看就認得!
因為了父母本來,並不是習晶雪神功的,因為在晶雪穀中發現了那本載有晶雪神功的秘笈,才改習晶雪神功,而那本笈上,不但載有晶雪神功,而且還載有在那冰天雪地中所生的三種靈物的詳細情態。
那三種靈物,便是玉脂芝,寒蠍和雪貍。
那玉脂芝,是千年冰雪的精華所化,形如靈芝,色如水晶,習武之士若是服上一本,足可抵得十年功力,但是卻世所罕見,根本無法覓得,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物事。而雪貍的膽,色作紅色,雖然不如玉脂芝那樣靈效,也是可以大增功力。
唯獨那寒蠍,卻非但與人無益,而且含有劇毒!爬行如飛,行動無聲,身子又滑又硬,就算是武林高手。以兵刃去砍,也未必砍得它斷,就像是堅硬無比的玉所琢成的一樣。
尚幸那寒蠍也是絕世罕見的物事,否則,晶雪穀中,也難居住!
孟子春因恐兒女年輕淘氣,所以曾經切切告誡,若是見了玉脂芝和雪貍,自然不妨采摘和捕捉,但如果見了寒蠍,千萬要設法遠避!
可是孟瑞此際,見了寒蠍,卻根本無法躲避,因為他全身軟綿綿地,連動都不能動!
孟瑞眼看地寒蠍向自己爬了過來,但是卻無能為力,不一會,寒蠍已然來到了他的身邊,舉起大螫,在他手背上刺了一下。
孟瑞隻渾身有一股奇寒之氣,從手背上的“液門穴”襲了進來,順著手背,直達心竅!
他全身立時起了一個冷震,冷震尚未震畢,胸前又像是一團寒冰壓到,定睛一看,那寒蠍已然停在他的胸口!
孟瑞自分此番必死無疑,但人到了將死之際,總要掙紮一番,正要用僅有的氣力,揮臂將寒蠍擊出之際,那寒蠍一張口,一團銀絲也似的冷霧,向孟瑞劈麵門噴了過來!
孟瑞隻覺得寒霧罩麵,其冷澈骨。比在寒潮洞中,抵禦寒潮時,還要辛苦,五官盡皆被閉住,連氣都透不過來,奇怪的氣味,卻直透腦門,立時怔了一怔,但同時卻又感到?那團寒霧噴上來之後,人已不像剛才那樣,隻感到懶洋洋地,反倒清醒了些,心中猛地一動,突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那口氣一吸,一團寒霧,已然全被他吸了進去,孟瑞隻渾身一股奇寒無比的寒流,從七竅鑽入之後,本來已然已將停滯的真氣,已然被衝得運行起來。
孟瑞此時,雖然還不明緣由,但是總也可以知道,真氣由停滯而運行,是一個極好的現象,立時抱元守一,也不顧自己胸上,停著一隻世上十大毒物之一的寒蠍,逕自運轉真氣,不一會,真氣在體內運行,已然一個大周天過去。
孟瑞隻覺得自己體內的真氣,帶了一股冷到不能再冷的寒氣,每經過一個穴道,便全身要震上一震,可是一個大周天過去,那寒氣雖未消逝,卻已可以忍受,睜開眼來看時,那寒蠍仍在自己胸上。
孟瑞試著輕輕地搖了搖手臂,身子已可動彈,便慢慢地搓了一個大雪團,雪團搓成,突然發難,手一揮,大雪團直向胸前的寒蠍拋出,人也一個“鯉魚打挺”,直躍了起來。
隻見那雪團連同寒蠍,一起被撞出三四丈遠近,孟瑞人也在雪地上站定。
那寒蠍在雪地上一個翻身,箭也似地向前麵竄去,隻見一溜銀光,猶如閃電,其快無比,晃眼之間,便已看不見了。
孟瑞想不到如此容易,便擺脫了寒蠍,定了定神,隻覺自己精神,好得出奇,像是剎那之間,功力精進一樣,心中深以為奇,正想就此離去,猛地想起,那神秘怪人吩咐自己取的東西,此時可能還在那洞穴之中,何不取出來看看,究竟洞裏所藏的是什麼寶物?.
主意打定,便探手入洞,隻覺那個穴四麵皆是滑不留手的堅冰,探下去約有尺許,手指便觸到了軟綿綿的一團物事。
孟瑞記得那人所吩咐的,正是這樣一團物事,便順手提了出來。
定睛看時,隻見被自己取出穴外的,是一隻圓形的囊,其色潔白,也看不出是什麼物事所織成,又軟又滑,囊中寶不掩映,包作青紫,順手倒出來一看,不覺呆了一呆。
原來地囊中所藏的,竟是一副圍棋,但卻並不是作黑白兩色,而一種青色,一種紫色,孟瑞拈了兩枚在手上,隻覺地青色的棋子,輕飄飄地,輕若無物,但是地紫色的,卻沉甸甸地,那麼小的一顆,放在掌心,竟覺壓手。數了數,一共是三百顆,青紫各半。
孟瑞不禁大所失望,再探手入洞,摸了半晌,別無發現,抓起了一把棋子,正擬放入囊中,忽然看到囊中原來還有一本薄薄的小書。
孟瑞心中一動,將那本小書取了出來,隻見封麵上寫著四個古篆,乃是“青電紫雷”四字。翻開一看,第一頁上寫道;“若適逢守洞寒蠍,四十九年產卵之期,得此書者,與餘有緣,可盡得餘青電紫雷絕學。”下麵署名,乃是“雪山棋隱”四字。
孟瑞想了半晌,不要說未曾聽過世上有一種武功,叫著“青電紫雷”,便連“雪山棋隱”此人名頭,也是從來也未曾聽說過。但看了之後,總算明白那寒蠍突然離去,隻因為要覓地產卵。
再翻過一看,看第二頁時,上麵也是幾行字,道:“若是晶雪神穀中弟子,宜速追趕寒蠍,寒蠍產卵之前,必將本身元丹,化為銀霧噴出,吸得一口,與本身真氣化合,立生無窮妙用!”
孟瑞看了,心中不禁了一陣高興,暗忖難怪自己片刻之前,還是隻有瞑目待死的份兒,如今卻反而覺得功力大進,原來是在無意之中,吸進了寒蠍元丹所化的那口銀霧!
這一來,他開始覺得那本小書所載,有點道理,立即又翻到了第三頁,隻見上麵寫道:“天下武功絕學,不外內功兵刃招術以及暗器,千百年來,內、外功及兵刃招式能成宗派者,不可數計,但未嚐聞僅以暗器一門,可另成宗派者。
看到此處,暗點了點頭,心想武林各門各派,雖然各有所長,但的確沒有哪一派,是以暗器功夫作為開宗立派之本的。
心中想著,略向下看去,隻見續道:“餘以三十之功,以三百棋子,創下青電紫雷,暗器手法,共一十二招,習此者足以開宗立派,別樹一幟。此三百棋子,青者乃北海聖鼇島萬載寒玉,紫者乃東瀛太陽山火山絕頂,千年火玉,兩者陰陽、寒熱,性質截然不同,堅實無比,而發時必共,其中陰陽互生,生生不滅之理,實無窮無盡,習者勿等閑視之!”
孟瑞看到此處,不由得肅然起敬,接著再向下翻看,共是一十二頁,每一頁講解一招,從第一招“青電霍霍”,到最末一招“紫雷隆隆”,全是極其深奧,極其玄妙的武林絕學,雖然隻是講如何撒發暗器,但是卻博大精奧,以那暗器手法來使兵刃,也是一樣,其理可通,孟瑞一直看到天明,一時間也看不懂那許多,隻是悟出那“青電紫雷”暗器手法,和尋常暗器不同的是,所發暗器,能發能收,若沒有精湛已極的內力,根本連最簡單的一招,也沒有法子學得會!
孟瑞想不到自己因禍得福,竟會有這樣大收獲,連棋子帶那本小書,一齊放人囊中,迴到了晶雪穀中,化了一天工夫,將住處略略整理了一下,就此專心一致,練起功來。
時間易過,晃眼便是三個來月,孟瑞對那“紫雷青電”,絕頂暗器手法,已然大有心得,而且還感到自己的晶雪神功,也已然到那父親所說的那種絕頂境界,心中當然高興,但是三個月後,他不見父母歸來,心中卻又不免憂心仲仲。
若然孟瑞是一個狡猾之徒,他此時絕對不會希望父母迴到晶雪穀來的,因為隻要父母一迴來,他擅離寒潮洞的重罪,便難以逃脫。
但是他天生至情至性,想起父母離開,已有三個月,尚未歸來,難道是生了什麼變故?
當然,孟瑞在思念父母的時候,明知道若是見到了父親,父親一定疾言厲色,極可能立即置自己於死地。但是當日孟瑞為林紫煙除去體內寒毒之際,又何嚐不知道會身受禁閉寒潮洞中之苦。但是他一樣拚著受苦,為林紫煙療傷,可知孟瑞的為人,和他的妹妹孟冬兒,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極端!
當下又在晶雪穀中耽了兩天,隻覺得坐立不寧,到了第三天,再也忍受不住,找了紙、筆,將自己如何擅離寒潮洞的經曆,詳細寫了下來,語氣之間,反倒竭力替孟冬兒辯護,又說了她不知下落一事,放在桌上,以備自己去尋找父母,父母卻恰好迴來,可以看到。
一切準備妥當,便懷了那一囊寒玉、火玉所製的棋子,離開了晶雪穀。
這三個月來,孟瑞在武學上進境之神速,實是曠世罕見。他自己雖然也知道自己功力大有進境,可是因為晶雪穀中隻有他一個人,無法和和別人印證,所以他自己並不知道,自那天吸進了寒蠍元丹所化的那口銀霧之後,他的晶雪神功,實則上已在乃父雪仙翁孟子春之上,已到了雪晶神功的絕頂境界!
孟瑞離開了晶雪穀,本來是漫無目標。他隻知道父母是去尋找林紫煙的,但是林紫煙又在什麼地方呢?孟瑞根本不知道。
他隻得一路向南行,一麵向人打聽林紫煙的下落,可是卻一點結果也沒有。
一路上走了一個多月,已然來到了黃河邊上,仍然是毫無消息,不但林紫煙下落,武林中人,毫無所聞,連雪仙翁孟子春,雪仙姥鬱三娘。這樣行動奇詭,在江湖上大是有名,所經之處,除非不現身,否則武林中人,斷無不知的人物,也是杳無訊息!
孟瑞心中,不禁大是奇怪。心知其中一定是什麼不尋常的事發生,既已來到黃河邊上,何不順流而下,到東京開封府去走一趟?
開封府內,人物蒼萃,或許可以探出一個消息來也未定。因此便搭乘一艘船,順流而下。在黃河行船,逆水而上,慢得出奇,但順流而下,卻異常快疾,船放中流,一個上午,便是五六十裏,孟瑞站在船頭,望著混沌滾翻的河水,不禁心事重重。
正在感歎,忽然聽得船家大聲驚唿之聲,迴頭一看,隻見一艘大船,從後麵疾駛而至,那麼寬的河麵,卻不行走,偏偏向孟瑞所搭的那艘小船撞來,眼看若被撞中,小船非碎成片片不可!
孟瑞一見那情形不好,大叫一聲,道:“大家別慌!”足尖一點,人便淩空拔起,猛地向前一竄,相隔兩丈許遠近,已然由船頭越艙而過,來到了船尾!這一下身法之快,無出其右,黃河上的船家,本來最是迷信,孟瑞一到船尾,那些船家,竟然個個張大了口,合不攏來,就在那霎間,那艘大船,船頭激起老高的浪花.水滴已然可以濺到孟瑞的身上.直衝了過來!
孟瑞手探處,已然搶了老粗的一枝竹篙在手,一等那大船來到了近一丈處,真氣運轉,將竹篙用力向前一送,隻聽得“卜”地一聲,篙尖已然全部插入大船的船頭之中!
那篙尖一插入大船的船頭,小船行進的速度,立時快了起來,等於是大船在推著小船前進一樣,再也不能將小船撞翻,船家紛紛歡唿,隻見大船船艙中,走出一個人來,一身白衣,約摸三十來歲年紀,鷹鼻如鉤,滿麵奸猾之相,向孟瑞看了一眼,冷冷地道:“朋友何人,如何阻我行事?”
孟瑞聞言,不由得一怔。他本來隻當那大船是駕駛失靈,是以才會撞向小船,如今聽那人一說,倒像是故意要撞沉小船似的!
孟瑞雖是為了忠厚,此時也不禁心中有氣。此處黃河水流,何等湍急,即使船家精通水性,沉船之後,隻怕也難以活命,更何況艙中還有不少老弱婦孺,這一撞之下,滿船五六十口人命,隻怕無一能剩!頓了一頓,道:“你說什麼?”
那人“嘿嘿”兩聲冷笑,道:“朋友,我看你這一身蠻力,用得恰到時候,大約也會上三拳兩腳,但是卻不要自討苦吃,快些鬆手!”
孟瑞怒道:“我一鬆手,滿船老少,豈不盡要死去?”那人一聳肩,逭:“不錯,我正要如此!”孟瑞越聽越不像話,沉聲道:“你是什麼人?”
那人道:“我是什麼人,和你說你也不知道。”一麵說,一麵向船頭走來,手在腰際一抹,“嗡”地一聲,彈出了一柄單刀,那刀刀身,藍汪汪地,顏色極是怪異,一望而知是上佳緬鐵所打成的寶刀,鋒利無比,那人拔刀在手,好整以暇,挽了一個刀花,才突然一俯身,“刷”地一刀,向竹篙削去!
那竹篙雖然有兩握粗細,但是卻萬難接得緬刀之鋒,隻要一被削斷,大船立即挾著雷霆萬鈞之勢撞到,小船也就成為碎片!
孟瑞雖然極不願意和人動手,但事已至此,卻不能不出手,氣納丹田,喝道:“且慢!”
那人的緬刀已然觸及竹篙,卻停手不動,抬起頭來,“嘿”地一聲冷笑,道:“怎麼?”孟瑞左手在囊中一探,已然扣了兩青兩紫,四枚棋子在手,道:“你快將那刀提了起來!”
那人“哈哈”大笑,道;“好,遵命!”果然手腕一翻,將那柄緬刀,向上提了一提,但才提起尺許,便一聲獰笑,“刷”地藍光一閃,又疾向竹篙削去,原來在他的心目之中,隻當孟瑞以及小船上的人的性命,全在他掌握之中,因此剛才那一提刀,隻是嬉弄孟瑞,但孟瑞卻幾乎信以為真!
尚幸那人隨即一聲獰笑,孟瑞立即覺出不妙,緊接著,眼前藍光一閃,緬刀已向竹篙削去,孟瑞再無考慮餘地,中指連彈,兩青兩紫,四道光芒,立時激射而出,帶起淩厲無匹的破空之聲,那人刀尚未砍落,一青一紫,兩枚棋子,已然“錚錚”兩聲,撞到緬刀的刀身之上,那人隻覺得一股大力,夾著令人肌膚皆起戰栗的寒氣,疾襲而至,五指一鬆,那柄緬刀打中,立時僵立船頭,動彈不得。
而那四枚棋子,在幾乎同時擊中了目標之後,卻餘勢未斷,仍然“刷刷刷刷”,向上飛起,直上半空,在半空中劃了一個半圓,仍向孟瑞站處墮來,孟瑞一伸手,便已抓在手中。
這一切,全是電光石火,一眨眼間的事,孟瑞在晶雪穀中苦練三月,那“青電紫雷”暗器手法,已然學到了兩三成,十二枚棋子同發的招數,均可以令得棋子發而複返!
照那本小書上記載,一十二招“紫電青雷”之法,第一招是四枚齊發,第二招是八枚,是練到那最後一招,四十八枚棋子一齊發出,除非棋子嵌入目的物中,否則,仍是可以一齊飛迴,因為那“青電紫雷”招法,發出任何一枚棋子之際,用的均是無上巧勁。
若不是練武人內力深厚,已到一定的境界,根本一招也學不會!
孟瑞此時,在發的手法上,已然二十招俱皆學會,但要能發能收,卻還隻有一、二、三三招,剛才他那一招“青電閃閃”,一舉奏功,心中一喜,用力一撐竹篙,將小船頂向一旁,那大船擦著小船而過,眼看可以脫險,忽然大船艙之中,飛出四、五隻鐵錨來,每隻鐵錨俱都連著手臂粗細的鐵鏈,“叭叭叭叭”幾聲過去,已然將船緊緊地連在一起!
孟瑞不由得一楞,他情知那大船主人,一定不是什麼好人,但也想不到那麼難惹,正待出聲,隻見船艙中又鑽出一人,年紀甚老,無論頭發眉毛,全都雪也似白,連兩隻眼珠,也是白得淡黃色,看來像是瞽目者一樣,也是一身白衫,形象奇異之極,望著孟瑞,裂嘴一笑,道:“原來是你!”
孟瑞一怔,聽那人的口氣,像是認得自己的一樣。可是那人形像詭怪,可以說見上一麵,便再也不會忘記,但自己卻又實實在在,從來也沒有任何地方,見到過這樣的一個人!
呆了一呆,道:“老丈何人?”那怪老頭笑道:“你先別管我是何人,我要撞沉此船,你為何橫加阻手?”孟瑞本是敬對方年老,如今一聽,不由氣往上衝,道:“老丈,此船一沉,滿船生靈,盡皆不保,於你卻有什麼好處?”
那怪老頭,“桀桀”怪笑,道:“當然有好處,那船上藏著一個人,平時以行俠仗義自命,如今卻匿在艙中,不敢出來,就是為了他,我才要撞沉此船.叫他死也不得安寧,因為由他一個人,造下殺機!”
孟瑞越聽越不像話,正待反駁,忽然聽得身後哈哈一笑,道:“白癲翁,你將嶽某當作何等樣人?如今不是在甲板上麼?”
聲音洪亮,顯見他真氣充沛,是武林高手,孟瑞迴頭一看,又是一怔。.
隻見一個老化子,從船艙中鑽了出來,在孟瑞初上船時,也曾見過那老化子,但是他卻未曾想到那老化子也會是武林異人,因此未曾在意,如今老那化子走了出來,才發現他神氣湛然,武功頗高,心中一動,想起了一個人來,連忙讓過一邊,道:“前輩自稱姓嶽,莫非是天網神丐嶽尊嶽大俠麼?”
那老化子苦笑一下,道:“不敢當。”孟瑞看他神情,像是頗為痛苦,再一看,不由得一驚,道:“嶽神丐,你受傷了?”
原來天網神丐嶽尊左肩上,血漬斑然,顯是新傷不久!
嶽尊又是一下苦笑,道:“小兄弟,你若肯聽我一勸,速速離開此船!”
孟瑞雖然以前未見過嶽尊,但是天網神丐之名,在武林中卻極是響亮。
嶽尊一身武功,雖然在整個武林而言,算不得頂兒尖兒人物。但是武功真正登峰造極的,正派中如鬧天八龍,邪派,中如中原三魔,俱都不常在江湖上行走,倒不如嶽尊,五湖四海,天下為家,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那樣,無人不知。
因此孟瑞知道對方即是大名鼎鼎的天網神丐嶽尊,但是卻又像是傷在叫作“白癲翁”的怪老頭手下?因為躲在小船中,又為怪老頭子追到一樣,心中不由得大是吃驚。
本來,他和天網神丐非親非故,初次見麵,既知那叫作“白癲翁”的怪老頭子,不是易惹的人物就該趁機離去才是。
但是孟瑞卻毫不考慮,毅然道:“嶽神丐,你俠名遠播,今日有危,我豈可視而不救?”
嶽尊麵出嘉許之色,道:“小兄弟,你一番好心,嶽某心領了,但你可知若是與我一起,將要和什麼人作對?”
孟瑞向那怪老頭子瞧了一眼,隻見他翻著一雙怪眼,正冷冷地打量自己,道:“嶽神丐,你可是指那老頭子而言麼?”
嶽尊麵色嚴肅,道:“不錯,他是昔年中原三魔之一,北地魔宗之首,白癲翁!”
嶽尊這幾句話,若是對武功比孟瑞高得多的人來說,可能會將嚇他一跳。
但是孟瑞聽了,卻茫然不懼,因為他根本不知道什麼是“中原三魔”。也不知道“白癲翁”其人,一笑道:“嶽神丐,不管他是誰,咱們先上大船去找他理論,莫連累了小船上眾人!”
天網神丐嶽尊心中對孟瑞的為人,大是欽佩,一豎拇指,大聲道:“好!”兩人身形晃動,便到了大船的甲板上,白癲翁哈哈一笑,道:“嶽化子,你終於肯跑我到天門宮去了?”
一麵說,一麵手一揮,隻見四五個壯漢,一起吆喝一聲,將搭住小船的鐵錨,用力一拉,那幾個人力道,也當真非同小可,隻聽得“轟”地一聲巨響,小船上哭喊震天,但是喊叫之聲,又立時為水聲淹沒,一個沉浮,連人帶船,全被激流衝走!
天網神丐和孟瑞,全是仁義中人,從來也想不到世上會有行事這樣邪惡的人,想要去救小船上的人時,卻對著浩浩河水,一點辦法也沒有,孟瑞心中怒極,大喝道:“老丈,你剛才說全是為了嶽神丐之故,因此才要撞沉小船,為何嶽神丐在此,你還要下此毒手?”
白癲翁“桀”地一笑,道:“弄翻一隻小船,區區數十條人命,大驚小怪作甚?”
孟瑞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隻聽得白癲翁又道;“嶽化子,這五位你怕是認識的了?”一麵說,一麵指著那五個壯漢。
天網神丐“哼”地一聲,道:“不就是陝北莫家莊莫氏五虎麼?如今也成了你們的爪牙。這等無恥之人,我卻不識!”
白癲翁“哈哈”大笑,道:“嶽化子,你說錯了,常言道識時務都為俊傑,而今我們中原三魔,重會於天門宮,天下英雄好漢,莫不聞風來聚,你既被我們三人看中,若不肯乖乖地跟我們上天門宮去,隻怕死在此處,落得個屍首喂魚!”
白癲翁所說的話,孟瑞聽來,一頭霧水,莫名其妙,但這卻是武林中近數月來的大事!”
原來白癲翁,冷魂仙子,青冥魔祖三人,重又互相勾結.狼狽為奸之後,深覺要圖大舉,三個人還是不夠,因此便想網羅武林中人,為他們效勞,冷魂仙子和白癲翁兩人,在三個月前,便重在江湖出現,以他們兩人武功之高,能敵得過他們的,自然不多,已有少武林高手,不是為他們打成重傷,強劫上天門宮去,便是為他們追逐,明知不敵,隻得四處逃避。
就在孟瑞一人,在晶雪穀勤練“紫電青雷”絕頂武功之際,武林中早已因為中原三魔此舉,掀起產一場腥風血雨,人人心驚!
天網神丐嶽尊,本來想在武林中尋找鬧天八龍,共同應付。但是卻在陝甘道上,遇到了白癲翁,兩人動手的結果,嶽尊左臂幾被打折,一路逃了下來,卻恰好與孟瑞同船,但仍不免被白癲翁追上!
這一切經過,孟瑞暫時尚不知道,隻聽得嶽尊一聲冷笑,道:“白癲翁,嶽某頭可斷,誌不可屈,若是想叫嶽某人隨你們為非作歹,直是做夢!”
白癲翁麵現陰笑,道:“嶽化子,你如今口硬,等一會,我看你還硬不硬!”
原來白癲翁如此說法,並不是無因而發。中原三魔三人,所習的武功,全是邪派中最歹毒最厲害的一些功夫。
在這些功夫中,常有一些常人所難以想像,下手之後,能令對方不死,但是卻又受盡痛苦的怪招在內,如青冥魔祖點人“骨疽穴”,便是一例。
在中原三魔尚未複聚,隻有青冥魔祖一人,徐圖行事的時候,他也已然開始強迫武林高手,到天門宮去,為他操服賤役。
本來.除非是邪派中人,否則,正派中的高手,誰肯與青冥魔祖這樣的人物共事?
但是青冥魔祖卻自有他的辦法,不是點了對方的“骨疽穴”,像對付逍遙仙子李羽那樣,便是以極重的內家手法,將人的筋脈,盡皆震得鬆散,令人成為殘廢,不但行動艱難,而且身受無邊苦痛,仍然隻有他獨門手法,方能治愈。
在這樣的折磨之下,若然不是真正視死如歸的人,那有不忍辱昕命的?
世上自然有真正視死如歸,能以忍受無邊苦海的人,但總是不多,因此青冥魔祖這一辦法,居然也行之得通,逍遙仙子李羽,本來也是極不願隨青冥魔祖上天門宮去的,可是“骨疽穴”被點之後,身受苦痛,實在難忍,隻想求青冥魔祖,早日將自己的“骨疽穴”解開,因此當青冥魔祖和林紫煙兩人,為了尋找柴宗訓,而根本將她忘記,她可以從容逃走之際,她也不逃,而在原地等著青冥魔祖迴來,將她帶往天門宮去!
由此也可見,中原三魔手段之毒辣,實是出乎人的想像之外!
當下嶽尊一聽得白癲翁如此說法,自然聽得他的弦外之音,也自知自己不是他的敵手,但嶽尊性烈如火,即使要忍受無邊苦痛,他也在所不計,仰天一笑,道:“好,就在黃河之上,嶽某還要領教一下中原三魔的手段,究竟如何高強!”
白癲翁陰惻側地一笑,道:“敗軍之將,尚敢言勇?”向前逼出一步!
眼看兩人將要動手,孟瑞突然身形一晃,攔到兩人中間,道:“且慢!”
嶽尊忙道:“小兄弟,你讓開!”白癲翁則冷冷地道:“姓孟的,你父母如今全在天門宮上,為我們中原三魔,充當賤役,你還神氣什麼?”
孟瑞一怔,道:“你說什麼?我父母在天門宮?天門宮又在什麼地方?”
.白癲翁道:“天門宮在昆侖山絕頂,乃是人世間第一等洞天福地,你想不想去?”
孟瑞見他問非所答,更是著急,道:“你快說,我父母在天門宮做什麼?”
白癲翁好整以暇道:“你父親麼?日日提水澆灌那畝世間罕見的紅影草,那一畝四分紅影草,共是一一千四百株,若是枯了一株,便要捱三十皮鞭,你母親,卻在灶下燒火,與逍遙仙子李羽為伴!”
孟瑞聽了,呆了半晌,暗忖以自己父母的武功而論,怎甘心為他人去作這等事?那白癲翁分明是在胡說,卻不知道白癲翁所言,句句是實!
原來當日雪仙翁孟子春夫婦,離開了晶雪穀後,四處去尋找林紫煙的下落。
當然,他們兩人未曾料到,林紫煙會在他們離開後不久,便到了晶雪穀。他們也不知道自己才一離開,孟冬兒便起了變卦,將孟瑞騙出了寒潮洞,數十年來辛苦經營的晶雪穀,已然成了一片廢墟!
他們在中原四處奔走,可是不但打聽不到林紫煙的訊息,連一度重出,鬧得武林中人皆知鬧天八龍,也重又突然之間,沒有訊息了。
兩老夫婦在各處轉了兩個來月,仍是毫無結果,想起尚被囚在寒潮洞中的孟瑞,可能已禁不住寒潮襲體之苦,已然死去,僅此一子,卻遭此下場,當真是五內如焚。這一日,來至湖北武當山下,雪仙姥鬱三娘實在忍不住,道:“子春,我們隻得這一個兒子,難道當真看他死在寒潮洞中麼?”
孟子春一樣心痛孟瑞受苦,但是他為人一絲不茍,歎了一口氣,道;“曆代祖師,定下的規矩,叫我有什麼辦法可想?”
鬱三娘見丈夫講來講去,總是那一句話,心中悶鬱已極,反手一掌,“叭”地擊在一塊石上,將那塊大石,擊得四分五裂,石屑亂飛,盛氣道:“祖上規矩,祖上規矩,定那規矩的,卻不知我們隻有那麼一個兒子!”
孟子春麵上變色,道:“三娘,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鬱三娘大聲道:“是什麼意思,難道你還不明白?我要你立即迴晶雪穀去,將瑞兒從寒潮洞中。放了出來!”
孟子春猛地舌綻春雷,叱道:“放屁!”
他雖為人是嚴謹無比,但是在鬱三娘麵前,也很少發脾氣,像剛才那樣的大聲責斥,更是絕無僅有之事,鬱三娘猝不及防,也被他喝退兩步,楞了一楞,也勃然大怒,大聲叱道:“老頭子,你想怎地?”
鬱三娘為人,本就氣量窄小,此時又為了孟瑞的性命耽心,因此確是動了真怒。
孟於春沉聲道:“當年我們發現載有晶雪神功的武林秘笈之際,也曾先閱晶雪門中的戒律,是如何對天罰誓,不得違反來著?”
鬱三娘“哼”地一聲冷笑,道:“天要罰我應誓,便由我來領受好了,老頭子,你若不肯,我一個人前去,將瑞兒放出!”
孟子春怒道:“你敢?”鬱三娘道:“為什麼不敢?誰敢阻我行事?”
孟子春吸了一口氣,將聲音放軟了些,道:“三娘,我豈不愛瑞兒,但此事實是行不得!”
鬱三娘道:“你說行不得,我偏說行得!”
孟子春一聲冷笑,喝道::“行不得!”衣袖猛地一拂!
孟子春這一拂,倒絕不是襲向鬱三娘的,隻是他心中煩悶,要藉此出氣。
怎料衣袖拂起,鬱三娘卻首當其衝,隻覺得寒風冷勁,疾襲而至,更大怒,嚷道:“好哇,老頭子,竟然對我動起手來了!”
雙掌一挫,“唿唿”拍出兩掌!那兩掌之力,其大無比,孟子春一驚,百忙中隻得反手相迎,“叭”地一聲響,兩人各自後退半步,俱都所得臉色煞白,眼看將要夫妻反目,忽然聽得附近林中,“哈哈”一笑,一人道:“數十年夫妻,何苦驟而反目?可能聽我勸一勸,停手不鬥麼?”
雪仙姥鬱三娘厲道:“我們夫妻反目,關你什麼事?”
她在盛怒頭上,根本不屑理會,出聲是何等人樣,但孟子春究竟理智些,聽出那聲音綿實無比,若不是內功精湛之人,萬難出此,忙問道:“林中何方朋友,何不現身相見?”
一言甫畢,隻聽得“卡擦”“卡擦之聲,不絕於耳,循聲望去隻見碗口粗細的鬆樹,紛紛斷折,一個看來五十來歲,麵目如仙,作書生打扮的中年人,從林中步了出來。
他隻是筆直地向前走著,毫不理會麵前有樹阻路,隻是隨隨便便地跨起腳來,踏了下去,而擋在他前麵的杉樹,卻像是紙糊的一樣,紛紛斷折,不一會,那人便來到兩人麵前!
雪仙翁夫婦究竟是識貨的人物,一見那人步出林來的情形,已然是麵麵相覷,作聲不得,認出那人功力之高,實是匪夷所思!
等到那人來到了麵前,兩人不由自主,後退一步。那人卻道:“兩位爭執,我已聽到,這等小事,何足掛齒?”
鬱三娘怒道:“我兒子性命攸關,怎說是不足掛齒的小事?”
那人一笑,道:“你們迴到晶雪穀去,將他放出來,不就完了麼?”
孟子春怒道:“此事我家門之事,不勞閣下過問。”那人笑道:“據我所知,令郎早已不在寒潮洞,兩位何必操勞?”
孟子春和鬱三娘盡皆一怔,想起孟瑞的為人,俱不相信。
孟子春道:“閣下何人?何以知道阿瑞已然不在寒潮洞中?”
那人道:“我是天門宮主人,太上青冥魔祖,上兩個月──”
青冥魔祖隻講到此處,孟子春夫婦已然大驚失色,倏地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