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魔祖,白癲翁兩人的名頭,在初出茅蘆的人聽來,可能漠然無動於中。
但是對於孟子春那樣,成名已久的前輩武林人物來說,卻無異是一道催命符!
兩人退出之後,鬱三娘失聲道:“你便是天門宮主人,青冥魔祖?”
青冥魔祖淡然一笑,道:“我的名頭,諒必無人敢以假冒!”
兩人麵麵相覷,作聲不得,他們剛才雖然已將翻臉,但麵對強敵,數十年夫妻,當然仍站在一起。孟子春道:“多謝閣下相告,我們仍需趕迴晶雪穀去,看個明白!”一拉鬱三娘,鬱三娘立即會意,孟子春一個“白”字才出口,兩人身子,已然退後兩丈,身法之快,當真疾如旋風,但他們退出兩丈之後,根本未見青冥魔祖有若何的動作,仍是站在他們麵前三尺之處!
也就是說,在他們兩人後退之際,青冥魔祖也向前移了兩下。
但兩人卻是心急慌忙,全力以赴,青冥魔祖卻神定氣閑,若無其事,兩下裏一比較,高下立判,優劣已分!孟子春一見這等情形,知道自己若是要硬來的話,雖然夫妻合力,但這情形,卻也至多隻不過支持四五十招,便要落敗。
久聞青冥魔祖手段狠辣,若是敗在他手下,不知要受怎樣的折磨。
但自己卻和他毫無怨隙,不知他緊隨自己不放,是何用意?
趁著未反臉之際,不如和他說個明白,因此沉聲道:“閣下緊隨不舍,不知有何指教?”
青冥魔祖哈哈一笑,道:“你倒識得做人,反正你們兩人,也算不得真是正派人物,若肯隨我迴天門宮去,卻是受用不盡!”
當下便將周少主柴宗訓已然落在自己手中,自己準備聯合眾人,與趙匡胤爭天下的意願說了。他這人胸羅天機,聰明絕頂,當然也知道強迫他人行事,他人就算暫時沒有能力反抗,一到有了反抗的機會,總是不肯放過,總不如講成一家的好。再則,那晶雪神掌,卻是他所擅好幾門邪派功夫的克星,再者,晶雪神杵與晶雪甲兩件寶物,若是自己能得到手中,也大是有用,所以才這樣客氣。
孟子春和鬱三娘兩人,聽完了青冥魔祖的話,心中不由得大是躊躇。
但是他們的心意,和這一幹人,卻也大不相同,青冥魔祖那一幹人,隻求事情對自己有利,那怕是一丁點兒的微利,也不惜損害他人的極大利益,而孟子春夫婦,卻還不至於如此邪門。
他們也知道,若是青冥魔祖的目的達到,生靈塗炭,普天下老百姓,不知道要遭受多大的劫難,說不定大好江山,就此淪於異族的統治!但如果出言拒絕的話,又怕得罪青冥魔祖。
因此兩人對望了半晌,說不出話來,青冥魔祖麵上已現不愉之色,冷然一笑,道:“孟老頭我話講在前麵,你們既然給我遇上,答應也得上天門宮,不答應也得上天門宮,可不要敬酒不吃,反倒吃一杯罰酒!”
雪仙翁麵色一變,道:“閣下此言,未免有點強人所難!”
青冥魔祖哈哈笑道:“強人所難這種小事,在我而言,又算得什麼,你們去不去?”
孟子春和鬱三娘兩人,對望一眼.突然又退後五尺,青冥魔祖身形不動,哈哈大笑,道:“以你們兩人的功力而論,就算讓你們奔出數裏,百裏之內,我也能將你們追得上的!”
孟子春聽了,心中一動,暗忖他口出大言,未必做得到,何不激他一激,讓自己先奔出幾裏,倒是一個大好的脫身機會?
正要講話,忽然又聽青冥魔祖道:“是了,你們的女兒,也在天門宮中!”
鬱三娘最是疼愛孟冬兒,為了孟冬兒,她甚至可以對天癡禪師,撒其彌天大謊,聞言嚇了一跳,道:“你此話當真?”
青冥魔祖笑聲不絕,道:“我這人,什麼事情都幹,隻有謊話,倒還輕易不肯說!”
鬱三娘更是吃驚,踏前一步,道:“冬兒,她,她在天門宮作甚?”
青冥魔祖道:“放心,她已然拜在冷魂仙子門下,正是——”
青冥魔祖才講到此處,孟子春胸前銀髯飄拂,目射冷電,大聲喝道:“閣下休得胡言,孟門子女,豈會作這等無恥之事?”
青冥魔祖麵色一沉,道:“孟老頭,你女兒能拜在我們中原三魔之一的門下,實是稀世奇遇,實和你說,你們兩人,真想拜我為師,我真還未必肯收你們這種人作徒弟哩!”
雪仙翁孟子春聽女兒已然叛出晶雪門,反倒拜在中原三魔門下,心中實在已然怒到了極點。
需知武林中人,首重師徒關係,不要說另拜他人為師,若是未得師傅許可,去求人學別派武功,也是極大的大忌。
孟子春和孟冬兒雖是父女,但晶雪門卻以孟子春為首,孟冬兒無異是離師叛道。他一生為人,嚴謹之極,一絲不茍,做夢也想不到自己女兒,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來,盛怒之下,真氣排蕩,頭發根根倒豎,猶如頭上長出了千百枝銀針也似,厲聲道:“相煩閣下,告與她知道,她既已拜冷魂仙子為師,我們兩人,便沒有她這個女兒,她也沒有我們這種本領不濟的父母!”
雪仙翁孟子春,若不是心中怒極,自然不會講出這種的話來。
而既然話已說得如此之絕,要他收迴,隻怕也是萬萬不能!
鬱三娘與孟子春數十年夫妻,自然深知他的脾氣,不禁大驚,道:“老頭子,你——”
孟子春大叱一聲,道:“別多說了,我意已決!”
鬱三娘心中吃驚,道:“老頭子,冬兒不致如此大膽,隻怕其中另有曲折!”
孟子春“哼”地一聲,道:“就算她是為人所逼,也不應如此容易地答應人家!”雖然仍是如此說法,但語氣之間,已然緩和了許多!
青冥魔祖卻在此際,一聲冷笑,道:“你們想錯了,她拜冷魂仙子為師,倒是心甘情願的。此女早已是我們同道中人,也不要你們為她操心!”
孟子春目中噴火,道:“何以見得?”
青冥魔祖道:“這倒容易證明得很,她急於跟我們上天門宮,連她兄長的死活都不顧,難道不是我們同道中人麼?”
當下便將在晶雪穀百裏之外,遇到白癲翁,孟瑞身中寒蠍奇毒一事,說了一遍。
孟子春夫婦,不由得呆在當地,作聲不得。
鬱三娘雖然愛女若命,但是這樣的大事,就算她想為女兒辯護,也是無能為力!
青冥魔祖講完,道:“你們既不願自動隨我上天門宮去,我隻有強請了!”
孟子春向鬱三娘一使眼色,鬱三娘立即會意,兩人一齊發動,“唿唿唿唿”,每人發出兩掌,共是四掌,一時之間,寒風大作,暗力排蕩,聲勢之猛,實是非同小可。但是青冥魔祖卻隻是站在五六步開外,盡管衣袂飄動,“刷刷”有聲,可是他人卻仍是那樣悠閑地站著,絲毫也未為所動,更不還擊!
孟子春心中暗暗佩服對方功力之深,實是不可思議,手腕一翻,一招“雪花飄飄”,突然襲出,掌勢飄忽,奇幻之極,宛若滿天飄下了無數掌影,齊向下壓一樣。
而所卷起的寒風,更是銳不可擋,眼看那一掌,將要擊向青冥魔祖的天靈蓋,卻見青冥魔祖身形一挫,倏地伸出了中指,對住孟子春心上的“勞宮穴”。
孟子春的那一掌,所幻出的掌影,不下百數十個,其中虛實難分,可是青冥魔祖那一指,卻恰好指正他的掌心。孟子春陡地吃了一驚,慌忙收掌撤招時,總算青冥魔祖要揮掌擋退鬱三娘,才未曾進逼。
孟子春和鬱三娘兩人,心知今日所遇,乃是生平未遇的強敵,絲毫不敢怠慢,兩人一齊退開之後各自展開晶雪神掌中的奇妙招數,隻見寒風颯颯,掌影飄忽,隻見掌影,不見人身。
可是青冥魔祖卻仍是神定氣閑,好整以暇,不論兩人襲來的招數,是多麼的神妙,總足輕描淡寫手揮目送,隨隨便便拍出一掌,便化解開去。
不到半個時辰,三人相鬥,已然近五十招。青冥魔祖驀地一聲長嘯,道:“晶雪神掌,不過如此,平時倒看大了它!”
一個“它”字才出口,掌法一變,兩袖齊展,立時有兩股其大無比的力道,向前襲出,突如其來,孟子春和鬱三娘兩人,一時不察,大力襲到,下盤不穩,立時踉蹌向後退出幾步。
青冥魔祖的武功,此時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一舉手,一投足之間,莫不具有極大的威力,這兩拂之力,就算擋在麵前的是兩個石翁仲,也要轟然倒下,孟子春和鬱三娘兩人,隻是踉蹌兩步,已然可以算得是一流的高手!
兩人一退出之後,青冥魔祖於電光石火之際,向前連跨兩步。
他這裏兩步跨出,兩人腳跟尚未站穩,青冥魔祖哈哈狂笑聲中,衣袖再次拂起,先左後右,衣袖的尖角,疾點中了兩人的“帶脈穴”。
雪仙翁雪仙姥兩人,本身真氣,也極是精湛,可是青冥魔祖將內力逼在衣袖上,一將兩人點中,兩人穴道,也立時被封!
當下兩人便僵立當地,動彈不得。青冥魔祖一笑,道:“我有一種獨門點穴手法,點的乃是骨疽穴,你們可曾聽說過?”
雪仙翁夫婦,不由得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寒戰,青冥魔祖道:“看你們兩人的情形,諒必不肯心甘情願地跟我上天門宮了,叫你們吃點苦頭,也是好的!”
說著,身形微晃,已然來到兩人的背後,在雪仙翁孟子春背後,“膏盲”、“神堂”兩穴之間輕輕伸指扣了一扣。
雪仙翁孟子春隻覺得全身如同觸電也似,猛地怔了一怔。
以孟子春的武功修為而論,竟然不知道剛才青冥魔祖是點了他的什麼穴道!
青冥魔祖一步跨過,笑嘻嘻道:“人說六親同運,你們正好是夫妻同命!”也伸指在鬱三娘“膏盲”,“神堂”兩穴之間一扣。
這才“哈哈”一笑,後退三步,衣袖拂起,將兩人的“帶脈穴”解開。
孟子春和鬱三娘兩人,雖然已能動彈,但是卻呆在當地,不敢走開。
看青冥魔祖時,則已背負雙手,口中吟哦,體態悠閑無比地走進鬆林去了。
孟子春呆了一呆,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鬱三娘急道:“老頭子,咱們怎麼辦?”
孟子春也是一籌莫展,隻得道:“你別慌,我們兩人運氣看看,什麼地方受了傷!”
兩人立即在當地盤腿而坐,試一運真氣,開始時,毫無異狀,但當真氣行至督脈的時候,卻感到全身突然一震,兩人不約而同地跳了起來。同時,感到一陣奇癢,那種癢的感覺,是從內而外,想爬搔也在所不能,兩人咬牙切齒地忍受著,臉漲得血也似紅,雖然全是一代高人,但是卻恨不得伸手將自己的身體抓碎,來止住那股奇癢。過了有小半時辰,鬱三娘實在無法忍受,高叫道:“青冥魔祖,你還在麼?”
隻聽得青冥魔祖的聲音,從林中傳出,道:“自然在,剛才我所點的,正是癢穴,每一個對時,要發作一個時辰,每發作一次,便要減卻不少功力,而每減一次功力,發作起來,便更是難忍!不過,比起骨疽穴被點來說,卻是好得多了!”
聽他的口氣,倒像是給了孟子春夫婦莫大的好處似的。孟子春強忍苦楚,道:“魔祖,你要我們怎樣?”青冥魔祖“哈哈”笑道:“我剛才說你們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如今,除非你們上我天門宮去,充當賤役,則受滿一年苦楚,若無反叛跡象,罰下重誓,願永遠在我手下為奴,方可替你們解去穴道!”
孟子春和鬱三娘兩人,在武林中雖然不是頂兒尖兒的人物,但總也是一代宗主,平日,即使鬧天八龍一類人物,見了他們,言詞之間,也不敢過分輕視,如今青冥魔祖竟然對他們講出這樣的話來,兩人如何不怒?可是受那奇癢難熬的苦楚,卻幾乎已然令得他們發狂,孟子春看著鬱三娘頭發披散,滿身亂搔的樣子,更是心痛如絞,不得已道:“一年之期,能否縮短?”
青冥魔祖道:“隻要你們甘心為奴,當然可以!”孟子春大叫一聲,道:“三娘,咱們就上天門宮去吧!”鬱三娘氣喘籲籲,道:“去!去!”身子縮成一團,在地上來迴打滾,好不容易捱過了一個時辰,兩人都覺得元氣大傷!
心知若是每日發作一次,則一年之後,功力至少要減退一半!
此時,除了俯首由得青冥魔祖處置之外,實無他法,隻得隨了青冥魔祖,向昆侖山而去。在路上就走了大半個月,兩人每到午時,就心驚肉跳,可是青冥魔祖的武功,實在太以邪門,無論兩人以什麼功夫抵禦,總是免不了那一份折磨!
到了昆侖山腳下,兩人老遠望見一個年輕女子,正在逐一隻山羊,輕功造詣甚好,一晃眼便來到了眼前站定,向青冥魔祖行了一禮,道:“大師伯,師傅昨天帶迴來三個人,乃是點蒼派的點蒼三劍!”
在那個少女跑過來之際,孟子春和鬱三娘兩人,心中已然大不是滋味,鬱三娘想要出聲唿叫,但是卻被孟子春止住。
原來來的,正是孟冬兒!
孟冬兒隻見青冥魔祖帶了兩個人來,原不知來者是誰,隻當是連日來被中原三魔,以極是邪毒的手法製住的武林中人。
等到和青冥魔祖講完,順眼一看,不由得吃了一驚,極不好意思地叫道:“爹,媽!”
孟子春麵色鐵青,道:“冬兒,你過來,我有幾句話和你說!”
孟冬兒心思靈巧,已然看出父親神色不善,眼中隱露殺機,用心戒備,走了過去。
才一走近,便聽得那鬱三娘叫道:“子春,你不能——”話未說完,一股寒氣,已然將孟冬兒罩住!原來孟子春心中將女兒恨之切骨,見麵之後,那裏還顧得什麼父女親情,一待孟冬兒走近,便以一招“高山雪崩”,向孟冬兒疾壓而下!
那一招“高山雪崩”,乃是“晶雪神掌”中最厲害的招數,經孟子春使來,更是力如山崩,孟冬兒心中早有準備,已然打定了主意,若是孟子春對她客客氣氣,她便也好好待之,而今一見父親一出手便是那麼厲害的招數,她乃是天良已然泯滅之人,而且早有準備,身形一矮,手掌一翻,無聲無息,居然透過孟子春那麼雄渾的掌力,向上迎去!使的正是冷魂仙子所授,無形掌法中的一招“山雲飄渺”!
隻聽得“叭”地一聲,雙掌相交,本來,以孟冬兒的功力而論,雖然近月來曾得冷魂仙子親授武功,她生性穎悟,進境神速,但是功力卻無論如何也比不上乃父雪仙翁孟子春的。
但是雙掌一交之後,孟冬兒“騰”地後退一步,卻聽得孟子春一聲慘叫,一連後退了七八步,方得站定,攤開手掌來,滿掌俱是鮮血,厲聲道:“好!好!下得好毒手哇!”
叫完了這一句,心中悲憤交集,胸口熱血翻湧,“哇”地一聲,噴出了一熱血,將他頷下的一蓮花白胡髭,染得絲絲發紅!
原來兩人在手掌相交之際,孟子春隻當可以憑自己深厚的功力,從容將孟冬兒震退,豈料孟冬兒早已在掌心之上,填上了一塊巴掌大小的“龍蝟”皮。
那“龍蝟”的形態,介乎龍和刺蝟之間,也是世間十大毒物之一,但是它背上有一塊皮,皮色和人的掌心,一模一樣,一麵滿長著又細又密的硬刺,也是肉色,緊貼在掌心上,不是用心觀看,絕對看不出來,也是冷魂仙子早年在雲貴邊界,深山大澤之中得來的,最近才賜給了盂冬兒。
而孟冬兒竟然以這樣歹毒的物事,來對付自己的親生父親!
就算是尋常人,生了這樣的女兒,也非氣得吐血不可,何況孟子春是個嚴謹無比,一絲不茍的人?再則,他在掌擊孟冬兒之際,真氣凝於右掌,一被龍蝟皮上尖刺尖破,真氣一散,立即失去了兩成功力,焉能不在剎那之間,狂噴熱血?
孟冬兒卻若無其事,秀眉微軒,道:“你們既然不以我為女,對我下此毒手,我還何必客氣!”
鬱三娘眼看倫常乖變,心中一陣絞痛,道:“冬兒。”孟子春大喝一聲,道:“三娘,你若是再叫她一聲,我連你都算上!”
鬱三娘望著銀髯染滿血跡的丈夫,長歎一聲,不再言語。青冥魔祖卻哈哈大笑,道:“小女娃,你不錯.隻惜紫煙不及你的萬分之一!”
孟冬兒道:“大師伯過獎了,我還要去追那隻山羊哩!”青冥魔祖道:“去吧!”孟冬兒竟連看都不向父母看上一眼,便自馳去!
青冥魔祖帶了孟子春夫婦,逕上天門宮而去。
前事表完,書接上文,孟瑞一聽得白癲翁說自己父母,俱在天門宮,心中疑信參半,但眼前此人,如此行為,卻是不能坐視,便道:“不管我父母在何處,嶽神丐已然受傷,豈能再和你動手,由我來接你幾招吧!”
白癲翁“桀桀”怪笑,斜睨孟瑞,道:“憑你也配?”孟瑞卻不理會他的奚落,後退一步,道:“請發招!”嶽尊一接他衣袖,道:“小兄弟,還是讓我來!”孟瑞那裏肯聽,踏中宮,走洪門,已然斜斜一掌,向白癲翁砍出。
白癲翁乍見孟瑞,心中也是大為出奇,奇怪孟瑞何以能夠被寒蠍螫中之後,居然不死。以後,在孟瑞突然發出兩青兩紫,疾逾閃電,發而複收的暗器之際,更曾呆了一呆。
但是他雖然在那三株梅樹之旁,守了十餘年,卻隻是知道那三株梅樹中,有一株根下的洞穴之中,藏有一囊暗器而已。至於那囊是什麼暗器,他卻不知道,更料不到那暗器手法,竟然如此神奇。因此心中始終沒有將孟瑞放在眼中!
直到孟瑞那一招“斜風狂雪”,直襲而至,掌風才發,白癩翁便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寒戰。白癲翁在極寒之地,住了十幾年,以他的內功修為而論,滴水成冰,也不會覺得冷,如今竟因孟瑞的掌風,而生出了寒意,這才知道孟瑞的功力,遠在自己想像之上,長嘯一聲,向旁避了開去,衣袂飄飄,身形靈活之極。
孟瑞隻覺眼前人影一閃,白癲翁已然不見,心中也是駭然,因為那船雖大,但甲板卻也不過兩丈見方,可是在孟瑞的感覺上,白癲翁在剎那之間,竟不知去了何處!
白癲翁身為中原三魔之二,自然武功高極,比諸鬼隱仙師一流人物,尚勝一籌,孟瑞自知身在黃河激流之中,根本無法脫逃,隻有死拚,因此左足一提,以右足足尖點住了甲板,疾如旋風,滴溜溜地打了一個轉,可是這一個轉打得雖快,卻仍未曾發現白癲翁的蹤跡,隻見嶽尊和那五條大漢,莫氏五虎,打成一團。
這一來,孟瑞心中,不由得大是奇怪,心想船在河心,白癲翁總不成跳到河中去?
若不是跳到了河中,總在這甲板之上,然則何以自己剛才一轉,已將甲板的每一角落,全都看到,卻會看不到白癲翁?
孟瑞一覺出事情詭異,立即不再尋找白癲翁的下落,掌如雪花飄拂,繞身而發,霎那之間,便是六掌,正是晶雪穀神掌中的妙著,六掌合一,一掌化六的那一招“雪花六出”!
這一招“雪花六出”,一經使出,立時掌影幢幢,夾著陣陣唿嘯排蕩的冷風,護住他的全身。
孟瑞這一招使出,本意是護住全身再說,怎知卻在無意中救了他的性命!
原來白癲翁所練的輕功,乃是邪派中的絕頂輕功,喚著“乘風歸去”。若是身兼正邪兩派之長的人,練那“乘風歸去”絕頂輕功,到了絕頂境界,不難達到“淩空步虛”的地步。
白癲翁雖然在“乘風歸去”絕頂輕功上,隻有八九成造詣,但也是非同小可。當孟瑞一掌向他劈出之際,他早已使出“乘風歸去”的絕頂輕功,身形飄動,轉到了孟瑞的身後。
當孟瑞滴溜溜一轉,想尋找白癲翁的蹤跡之際,白癲翁始終在甲板上,不過他卻也始終在孟瑞的身後飄動,是以孟瑞根本看不見他。
孟瑞以為白癲翁在剎那之間,不見了蹤影,怎知白癲翁在孟瑞身後,虛擬一掌,已將拍出!
若不是孟瑞在緊急關頭,使出了那招“雪花六出”,的話,那一掌,非被擊中不可,但幸而他及時發出了那一招,寒風過處,白癲翁的那一掌,便難以得逞,身形飄動,又向旁逸開去。
孟瑞隻覺得身後有一股勁力壓到,但不等自己內力迎了上去,那股力道,便已消失,心中已然知道對方原來是隱在自己的身後!
孟瑞本來也不知道白癲翁的真實本領,究竟如何,這樣一來,心中卻不禁駭然,因為單是這份輕功,便已經是世所罕見!
精神一斂,再也不敢輕敵,又一連使出了幾掌,寒風颯颯,將全身盡皆護住。
但是任由他行動快捷,卻總是處在被動的地位,因為他不要說發掌攻向白癲翁,根本連白癲翁身在何處,他都無法知道!
晃眼之間,兩人已然拆了七八招,隻聽得白癲翁冷笑之聲,忽遠忽近,不斷在身邊響起,攪得孟瑞心神不寧,孟瑞心知不妙,左掌橫拍,拍至一半,手臂突然一彎,寒風陡生,向身後拍出,將白癲翁逼遠丈許,右手在懷中一探,已然抓了一把,十六枚棋子在手。
趁著左掌掌勢未放之際,右手又猛地向後一揮,一招“四雷齊發”,將十六枚,八青八紫的棋子,一齊電射而出!
棋子才一出手,便聽得唿嘯之聲大作。
孟瑞自習“紫電青雷”暗器功夫以來,還沒有真正使用
過。
而他一人在晶雪穀中演習,也隻不過用上六七成功力而
已。
這一次,因為對手單是輕功身法,已然是驚世駭俗,是以一出手便用了九成功力,那唿嘯之聲,連他自己也為之吃了一驚,因為他也想不到那一招使出,竟會有這樣大的威力!
隻聽得暗器唿嘯聲中,夾著白癲翁的一聲驚唿,孟瑞立即轉過身來,又吃了一驚。
隻見那八青八紫,十六枚棋子,如十六條猛龍,交剪電射,漫空飛舞,直向一個輕盈已極的白色影子罩去,簡直像是一張青紫二色,交組而成的大網!
白癲翁本來,已然可以穩操勝券,隻是他看出孟瑞功力之高,已然在普通武林高手之上,因此又想將他收迴天門宮去。
所以遲遲未下毒手,想要覷機,捉住了孟瑞的脈門,逼得孟瑞屈服。
怎知就在那略一延遲之際,孟瑞已然使出了絕頂暗器功夫!
本來,白癲翁一見孟瑞,心中訝異之極。因為孟瑞被他所養的雪蟒,在晶雪穀中大雪坑中救起,後來又被寒蠍所噬,昏倒在雪地上一事,他是完全知道的,而孟瑞居然還未死,已經是大可奇怪的事。
忽然之間,青、紫兩色光華,交剪而至,白癲翁究竟是享譽武林數十年的人物,自然識貨,一望而知,那是絕頂暗器手法!
他不禁立即想起了自己十餘年來,苦守塞外,所欲得到的寶物來。
他之所以會守在塞外,是因為早年,他偷入少林寺,仗著絕頂輕功,居然被他在“藏經閣”中,住了一月有餘。
在那一個多月中,他遍翻典籍發現一本經旁,注有塞外某地,三株古梅之下,藏有絕頂暗器的一節注詮。
白癲翁也不知道那經上所載的是“紫電青雷”暗器手法。隻當是一件武林至寶,是以便尋到了那地方,但是他一到,便看出其地寒霧凝結,藏有一頭寒蠍,所以不敢妄動,想等人來代他取此寶物。
反正他也沒有正事,其地又僻靜,便索性隱居了下來,彈指十餘年,才有孟瑞、林紫煙、柴宗訓三人來此,但是冷魂仙子、青冥魔祖等人也相繼趕到,中原三魔,散而複聚,白癲翁若是知道穴中所藏,竟是那麼高妙的武功時,他也不肯驟然離開,隻是他根本不知底細,所以便同到天門宮去,給孟瑞在無意之中,揀了一個極大的便宜,練成了這門功夫。
當下他一見孟瑞一出手便是如此神妙的暗器手法,心中已然恍然,不由得大是後悔,因此驚唿了一聲。他隻驚唿得一聲,十六枚棋子,已然先後射到,以白癲翁的武功而論,竟不知如何防禦才好!
百忙中無法可施,雙袖狂拂而出,人卻倏地向後退了迴去。
那一招“四雷齊發”,十六枚棋子所及的範圍,廣達兩丈。
白癲翁也已看出了這一點,是以他身子向後一退,竟退出了兩丈開外!
但是那船,能有多大?他一退出兩丈開外,人便已到了船外!
照理來說,非跌落水中不可,但他的輕功的確已到了驚世駭俗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