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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青年書生向他獰笑一下,中指一彈,一枚長約尺許的金針,帶起極為勁疾的破空之聲,向歐陽黑激射而出。歐陽黑背上剛挨了一下重的,眼前金光一閃,想避已來不及,百忙中身子一側(cè),總算未中要害,被金針穿肩而過,將他釘在樹上。


    青年書生一連兩招,將歐陽黑殺得一敗塗地,羅征心中已然大驚,摩雲(yún)十八手正使到第七手頭上,真氣已再也渡不過去。


    那青年書生一個(gè)轉(zhuǎn)身,麵對(duì)羅征與何玲兩人,左掌平伸,也托了三枚尺許長,指頭粗細(xì)的金針在手中。


    月華下金光閃閃,書生麵上肌肉歪曲,向羅征比了一比,右手折扇便向金針上挑去,“叮叮叮”三聲,將三枚金針挑在半空,又是“叮叮叮”三聲,折扇連敲三下,三枚金針,便向羅征激射而去。


    羅征見他三枚金針,隻射自己一人,反倒鬆了一口氣,明知即便避過了他這三針,以後他折扇來攻,也是難擋,不如挨上他三針,就算自己身死,何玲總可以無礙,身子一轉(zhuǎn),徑以自己背部,向金針迎去。


    怎知他這裏打定了犧牲自己,保護(hù)何玲的主意,何玲也是一樣心思。


    羅征身子一轉(zhuǎn),何玲突然也用力一掙,企圖掙脫了他的緊按住自己前後胸的雙手,去迎那三枚金針。


    羅征心中大驚,不顧一切,開口喝道:“玲姑娘別做傻事!”


    那三枚金針來勢(shì)何等勁疾,羅征一聲喝畢,金針已自射到。兩人都是存著舍己為人的心理,爭著去挨那三枚金針,結(jié)果一枚在兩人當(dāng)中,“刷”的穿過,另兩枚一中何玲,一中羅征,全是在肩頭中斜插而入,直沒人半尺有餘。


    羅征剛才一開口說話,真氣已散,怎當(dāng)?shù)米≡偈艽酥貍垦矍耙缓冢p手一鬆,便昏了過去。


    何玲雖然受傷也重,但她畢竟經(jīng)羅征調(diào)理了大半夜,傷勢(shì)本已愈了一半,再加那一枚金針,沒入雖深,但所中之處,並非要害,因此還可支持。


    何玲搖搖晃晃子地站了起來,喝道:“你……你是誰?”


    那青年書生“哈哈”一笑,並不迴答,身形一晃,欺近身來,右臂向外一格,已將何玲擋退丈許,摔倒在地,向昏倒在地的羅征看了一眼,便一溜輕煙也似,跑出老遠(yuǎn),一晃眼,便看不見了。


    何玲倒地之後,喘息不已,半晌才站了起來,麵如金紙,也來不及將肩上的金針拔下,跌跌撞撞,向羅征走去,伏在他身上哭道:“征哥!我害了你了!”


    羅征傷勢(shì),實(shí)在沉重已極,但他畢竟自幼練功,而且幼年曾服食過不少靈藥,還有稀世罕逢的天黃果在內(nèi),不一會(huì)兒便自醒轉(zhuǎn)。


    見何玲伏在自己身上,哭得淚人兒也似,勉強(qiáng)笑道:“玲姑娘,我們?nèi)菍W(xué)武之士,何必學(xué)世俗兒女,你又何嚐害了我?”


    何玲本對(duì)羅征一見鍾情,愛念已生,此時(shí)更是又感激又傷心,抱住了羅征,淚如泉湧,道:“征哥,你死我不能獨(dú)活,我們要死也一起死!”


    羅征自始至終,隻將她當(dāng)做小妹妹,聞言抬起手來,摸了摸她的秀發(fā),苦笑道:“傻姑娘,亂說什麼?”


    何玲麵色嚴(yán)肅之極,道:“征哥,我講的是真心話!”羅征心中一動(dòng),不欲再和她講下去,轉(zhuǎn)了轉(zhuǎn)頭,道:“咦,黑兄呢?”


    何玲恨恨地道:“全是他一個(gè)人誤事,要是他不走開,我們?cè)觞N會(huì)受傷?”羅征卻隻是奇怪一眨眼間,歐陽黑去了何處,四麵張望,不見人影,心想自己終於是太心急了些,以為如此荒野,必?zé)o人來打擾,否則再不濟(jì)也找上一個(gè)小鎮(zhèn),恐怕到天色大明,何玲傷已愈了,自己雖然不免損耗真元,但一年半載,便可複原,哪至於傷到如今這樣,兩敗俱傷!


    正在後悔行事魯莽,未能深思熟慮,忽然又有腳步聲傳了過來。


    何玲一翻身站了起來,她也看出羅征的傷勢(shì),比自己嚴(yán)重得多,心中將那青年書生,恨之切骨,隻當(dāng)他去而複轉(zhuǎn),明知不敵,拚命也要拚上一下,厲聲問道:“來的是誰?”


    問了兩聲,卻並無迴答,草聲“窸窣”不絕,不一會(huì)兒一個(gè)人便現(xiàn)身出來。何玲已然準(zhǔn)備一撲而上,但一見那人,不由得一愣,又硬將勢(shì)子收住,一收一發(fā)之間,真氣大受震蕩,也幾乎昏了過去。


    原來來者並不是那青年書生,而是一個(gè)挺著肚子的矮胖子。頭上光禿禿的,滿麵笑容,像一尊彌勒佛也似,極是可親。


    何玲強(qiáng)攝心神,問道:“你是誰?”那矮胖子雖然胖,但行動(dòng)起來,卻左跳右蹦,一晃眼間,在何玲周圍,蹦來蹦去好多次,才笑嗬嗬地道:“小姑娘,你不要管我是什麼人,我向你要一件東西,卻能給你好處,你肯不肯?”言語之時(shí),口眼鼻子一齊動(dòng),樣子極為有趣,和藹可親已極。


    何玲不由自主地問道:“你要什麼?”矮胖子向她肩頭一指,道:“將你肩頭上那枚金針給我,肯也不肯?”


    何玲還當(dāng)他要什麼,這枚金針,她一直未曾拔下,道:“自然可以!”順手拔出,便遞給了那胖子,矮胖子本來已是滿麵笑容,這一下更是大樂,一把接過,如獲至寶般地看了一遍,塞在懷中,又鄭而重之地問道:“小姑娘,這金針可是你自己願(yuàn)意送給我的!”


    何玲道:“自然!”矮胖子雀躍三尺,又向羅征跳去,道:“啊呀!小夥子受傷不輕,與小姑娘定是一雙情侶了,你一”講到此處,又向羅征肩頭點(diǎn)了一點(diǎn),意態(tài)扭捏,好像對(duì)羅征有什麼奢求,有話難以出口一樣,遲疑半晌,方道:“你可肯給我一件東西?”


    羅征在這矮腳胖子一現(xiàn)身時(shí),便看出他不是普通人,而且那樣子的人,自己雖未見過,卻像是聽得人講起過的一般,隻是再也想不起來,聞言忙道:“你可是要金神君的串魂金針?”


    那矮胖子麵色一變,但笑容不減,問道:“你既然已知此針來曆,定是不肯給我了?”


    羅征暗想滇邊金神君的獨(dú)門暗器,串魂針,雖然名馳江湖,早年武林中傳說,金神君曾以串魂針,三枚連傷九人,但實(shí)實(shí)在在,是一枚極為普通的金針,雖然每枚金針,俱有三兩黃金,但江湖好手,根本不會(huì)將這一點(diǎn)金子,放在眼中,這矮胖老頭何以如此重視?


    隻略略想了一想,想不出道理來,便慨然道:“前輩何以慮及此事,不是太以小覷後輩了嗎?給你!”順手將串魂金針拔下,交到了那矮胖老頭的手中。


    矮胖老頭喜不自勝,將金針收起,道:“你們兩人,都受了重傷,我住處就離此不遠(yuǎn),剛才聽得串魂金針破空之聲,將我引來此處,難得你們慷慨相;贈(zèng),且至寒舍,待我為你們療傷如何?”


    羅征一時(shí)間也猜不透他的來曆,但他既然敢於誇下海口,定有辦法,心、中一喜,道:“如此則多謝前輩,但我們兩人,傷得……”


    矮胖老頭一笑道:“你們走不動(dòng)是不是,不要緊,三四裏路程,我夾著你們走,也是一樣!”


    羅征剛才分明聽得他說,住處就在附近,還是聽到了串魂金針的破空之聲,將他引來。


    那串魂金針的破空之聲,雖然光銳已極,但是要在三四裏外聽到,還要?尋聲而至,卻是不大容易之事,若非內(nèi)功絕頂,耳目靈異已極,萬難做到,更肯定了這矮胖老頭不是常人。


    也就不再客套,道:“有勞前輩!”矮胖老頭一俯身,將兩人一邊一個(gè),夾在脅下,湧身一跳,“托”的一聲,人已跳出了三丈開外。足尖暗一沾地,又是一躍三四丈,落地?zé)o聲,輕功之佳,亦屬罕見。


    羅征和何玲一路留意歐陽黑的下落,但時(shí)屆深夜,所過之處,空無一人,走出了三裏多地,正是剛才三人來時(shí)所經(jīng)過的那座林子,矮胖老頭說道:“到了,我就住在這裏。說也漸愧,人家說雀巢鳩居,我是死人屋活人居!”將兩人帶到一座石墳前放下,手一指,道:“我就是住在這裏!”


    兩手抱住了墓前石碑,輕輕移開,羅征估量那石碑少說也有五六百斤,但矮胖老頭卻移來毫不費(fèi)力,功力之高,由此可見,定為一流高手,人又異相,照理自己必能想起他的來曆,但卻又偏偏想不起來,看他樣子,又不像有惡意,也就不去深究。


    隻見石碑移開之後,古墓中便有亮光射出,那亮光青瑩的,並非火光,矮胖老頭向兩人一招手,自己先走了進(jìn)去。


    羅征與何玲兩人對(duì)望一眼,何玲低聲問道:“征哥,這整日笑瞇瞇的,是什麼人?”


    羅征道:“不知道。看來是武林中的奇異人士,剛才他已表示不願(yuàn)我們知道他的姓名來曆,還是不要多問的好!”兩人一麵說,一麵也走了進(jìn)去。


    隻見墓中乃是頗為寬敞的一間石室,桌、椅、榻、幾,皆是石製,一塵不染,壁上掛著一隻大紅葫蘆,另有一隻石頭書架,放滿了書籍。床上並無被衾等物,隻有一塊圓石頭,算是枕頭。


    那矮胖老頭見兩人已相繼進(jìn)了來,又轉(zhuǎn)身將石碑移上,笑嘻嘻地道:“難得你們兩人,年紀(jì)輕輕,卻這般慷慨,又肯信我,來到此地,我自昔年為人所逼,不得再見天日,又不能向人施取一物,到如今已有多年,做人一點(diǎn)趣味也沒有,隻有那串魂金針,於我有大用處,天幸叫我得到了兩枚,若再有一枚,那就好了!”


    羅征聽說他早年曾發(fā)這樣的誓言,心中又是一動(dòng),本來已想衝口說出,在歐陽黑的身上,也有一枚串魂金針,但到底將話忍了下去,又向何玲使了一個(gè)眼色,不讓她開口,問道:“前輩倒是可以治療我們兩人的傷勢(shì)?”


    矮胖老頭道:“自然!”手向在室頂上一指,道:“這是什麼,你們看到了沒有?”


    兩人一起抬頭看時(shí),隻見頂上呈梅花形,嵌了五顆大明珠,那青瑩的光華,便是從明珠上發(fā)出,照得全室通明。


    在明珠中間,卻凸出一塊石頭,作雞卵形,顏色焦黃,像是半透明的一樣,石中似有東西在隱隱流轉(zhuǎn),何玲不知是什麼東西,羅征卻駭然道:“老前輩,這石卵中可就是傳說中的太乙餘糧嗎?那太乙餘糧,隻在滇邊高黎貢山上有產(chǎn),千古難得一見,如何前輩會(huì)有?前輩莫非是一是”“是”了兩聲,兩眼望定了胖老頭,不說下去,那矮胖老頭一擺手,道:“小夥子聰明得緊,已將我來曆說出,我這人脾氣古怪,隻要你沒有口稱過我的名字,將來或許有什麼事得罪我,也不要緊,你還是不要說的好。剛才我將你夾在脅下時(shí),曾試出你的內(nèi)功,乃青城鐵盆老人門下,你是他弟子嗎?”羅征連忙支持著行了一禮,道:“後輩正是!”何玲見兩人隻顧打啞謎,輕輕碰了羅征一下,道:“征哥一一”羅征知道她要問自己這矮胖老頭究竟是什麼人,忙亂以他語,道:“玲姑娘,你可曾聽說過太乙餘糧,是稀世罕見,學(xué)武人夢(mèng)寐以求的珍寶嗎?”


    何玲點(diǎn)了點(diǎn)頭,心想那太乙餘糧自然是療傷的聖藥,定六腑,鎮(zhèn)五髒,任是多重內(nèi)傷,一服既愈,其功效不在當(dāng)年北天山巨恆羅漢至寶雪蠶之下,但那太乙餘糧,隻是黃色的漿液,包在石中。


    石一破,漿便射出,若不立時(shí)服食,見風(fēng)化石,一無用處,這樣難得的物事,難道這矮胖老頭素昧平生,肯貿(mào)然相賜嗎?


    正在猶豫,矮胖老頭已笑嘻嘻地從懷中取出那兩枚金針,道:“你們兩人分左右站好了!石中黃漿一射出來,一點(diǎn)不用客氣,張口便吸,吸完之後,立即運(yùn)氣打坐,兩個(gè)時(shí)辰之後,包你們鮮龍活虎一樣!”


    說著,左掌平伸,將兩枚金針托在掌上,右手中指,便彈了上去。


    “盯叮”兩聲,兩枚金針向上飛起,將那隻石卵鑿破,石室中立時(shí)異香撲鼻,兩股又細(xì)又急的黃漿,從石卵中射了出來。


    兩人哪敢怠慢,張口便迎,吸了一口,清涼無比,一咽而下,再想吸第二口時(shí),卻已經(jīng)射完,忙依言運(yùn)氣。那太乙餘糧相傳乃是天地間益氣輕身服之可成神仙的靈藥,雖則傳言過甚,但卻是療傷聖藥,不到一個(gè)時(shí)辰,何玲受傷較輕,已是容光煥發(fā),站了起來,向矮胖老頭盈盈拜了下去,道:“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矮胖老頭隻是不斷地在把玩金針“嗯”了一聲,算是迴答。


    何玲原不知此老來曆,見他如此喜愛金針,不禁脫口道:“我?guī)煾缟砩希仓辛诉@樣一枚金針,他如今不知跑到哪裏去了,否則湊成三枚,豈不更好!”


    她這裏話才講完,羅征傷也痊愈,還覺得雙目明亮,因禍得福,剛想謝幾句,便離此是非之地,忽聽何玲講出這樣的話來,竟嚇出了一身冷汗,道:“玲姑娘!咱們快走吧!”


    何玲見羅征麵色有異,不禁大奇,還想講什麼,羅征已走了過來,將她一把拉住,便向石室外走去,怎知他這裏動(dòng)作雖快,那矮胖老頭比他更快,石室中起了一陣微風(fēng),矮胖老頭身形一晃,已然攔在他們兩人麵前,仍是滿麵笑容,問何玲道:“姑娘你此言可真,令師兄在什麼地方?”


    何玲尚不知是剛才自己那一番話出了差錯(cuò),暗忖這矮胖老頭肯將如此珍貴的太乙餘糧為自己療傷,真是恩同再造,他既然這樣喜歡金針,理應(yīng)告訴他才是。


    雖然曾想到羅征為人俠義,不是忘恩負(fù)義之人,不應(yīng)該傷一好便匆匆要走,其中怕有些道理,但仍是道:“自然是真的,昨晚他肩頭上也中了那書生一針,但不知道他現(xiàn)在到哪裏去了!”


    矮胖老頭滿麵高興,一張闊嘴,直笑得閉不攏來,道:“小姑娘,你將石碑移開些看看,天可曾亮了?”


    何玲遲疑道:“我怕移不動(dòng)。”矮胖老頭笑道:“你已服下太乙餘糧,再重些的也移得動(dòng)了!”


    何玲將信將疑,過去略一用力,果然將石碑移開寸許,向外一看,天色已然微明,迴頭道:“老前輩,天已亮了!”


    矮胖老頭臉上突現(xiàn)沮喪之色,但片刻之間,又恢複滿麵笑容,自言自語道:“啊!他不知去了哪裏!”


    羅征也不理會(huì)他,接口道:“玲姑娘,天既然亮了,我們身有要事,也應(yīng)該啟程了,老前輩在此隱居,我們豈可打擾他?”


    何玲不知羅征為什麼這樣急於要走,答應(yīng)一聲,正想將石碑移開,矮胖老頭忽然厲聲叫道:“別動(dòng)!”聽他聲音經(jīng)已怒極,同時(shí)室中狂風(fēng)大作,雷聲隱隱,看矮胖老頭時(shí),手上已多了一柄薄扇,芷在微微搖動(dòng),那風(fēng)聲和昨晚青年書生折扇所發(fā),一模一樣,不過聲勢(shì)不知要猛烈多少倍。


    何玲愕然停手,羅征朗聲道:“老前輩須記得當(dāng)年誓言!”矮胖老頭“咕”的一笑,道:“自然,所以才要請(qǐng)你們?nèi)胪矸阶撸藭r(shí)石碑一移開,便有日光曬入,我豈不應(yīng)了當(dāng)年在祖師爺麵前所發(fā)的毒誓,必須自解肢體而亡,便宜了金神君這廝?”


    何玲一見矮胖老頭蒲扇出手,狂風(fēng)陡生,便思疑與昨晚那青年書生乃是一路,但矮胖老頭以太乙餘糧,救了自己和羅征的性命,又不會(huì)是魔教祖師金神君的同路人行徑,聽說入晚方準(zhǔn)自己行走,也就沒有什麼。羅征也無可奈何。


    隻見矮胖老頭已手握蒲扇,閉目打坐,和何玲招了招手,並肩而坐,也運(yùn)氣練起功來。


    一日易過,算計(jì)時(shí)間,已到了晚上,那矮胖老頭站了起來,道:“你們兩人可以走了!”


    羅征忙再三謝了,移開石碑。石碑剛一移開,隻聽得咕咚一聲,一條大漢,直跌了進(jìn)來,倒將羅征嚇了一跳,定眼看時(shí),正是歐陽黑。他已然一骨碌地翻了起來,嚷道:“有鬼哇!有鬼哇!雙手抱頭,便要逃走。”


    何玲看著好笑,一把將他拉住,道:“師哥,你亂叫什麼?”歐陽黑一見是何玲,心中便是一寬,嘻著嘴說:“師妹,你做了鬼,還是那麼好看!”何玲從來也未聽見過歐陽黑讚自己好看,不由得臉一紅,叱道:“誰是鬼?”


    歐陽黑瞪大了眼睛,振振有詞地道:“你在墓中出來,難道還不是鬼?再說你和羅大哥,不是昨晚已中了那小畜牲暗算,已然死了麼,人死了還不是鬼,那是什麼?”


    一片歪理,夾纏不休,何玲又好氣又好笑,道:“昨晚你中了一針,被人家釘在樹上之後,上哪裏去了?”


    歐陽黑正要迴答,那矮胖老頭已然晃了過來,喜道:“小姑娘,這黑大漢便是你說昨晚中了一枚串魂金針的師兄嗎?”歐陽黑聽了心中不樂,咕咕道:“卻不說我是勝了許多江湖好漢的師兄!”


    何玲答道:“不錯(cuò)!”羅征見勢(shì)不好,忙走到歐陽黑身邊,道:“黑兄,這矮胖老頭要是問你那枚金針的下落,你說已經(jīng)丟了!”


    這其間的原委,連何玲都弄不明,不用說歐陽黑了,奇道:“金針在我懷中啊!怎麼說丟了?”一麵說,一麵就取了出來。


    那矮胖老頭一見大喜,一伸手就要來搶,但尚未碰到金針,手便縮了迴去,滿麵堆下笑來,道:“黑大漢,你將這枚金針給了我可好?”


    歐陽黑側(cè)頭一想,幾乎要將金針遞過,羅征身形一晃,猛撲了過來,手臂長處,一招“空手奪白刃”功夫中的“甕中取鱉”,劈手將歐陽黑手上金針奪過,道:“黑兄不可,我們走!”


    那矮胖老頭麵色慘白,笑容不減,攔住了出口,隻是不言不語,看樣子,心中難過已極。


    何玲見了,心中大為不忍,道:“征哥,這種金針,又不是值錢的東西,就給了他也罷!”


    羅征道:“玲姑娘,此事不可造次,你可知道這人是誰?”何玲雖對(duì)羅征愛念甚深,但她愛的乃是羅征俠義心腸,舍己為人,至於羅征外表風(fēng)流瀟灑,隻不過是其次而已,此時(shí)見羅征在轉(zhuǎn)眼之間,便忘了救命大恩,這種行為,實(shí)非君子人所應(yīng)有,她脾氣也甚倔強(qiáng),怫然不悅,抗聲道:“我不知道,隻知他昨曰以太乙餘糧,救了你我兩人性命,這枚金針,算是我答應(yīng)的,給定他了!”


    羅征歎了一口氣,道:“玲姑娘,我豈有不知他昨日以稀世罕見的太乙餘糧,救了你我性命之理,但這枚金針,卻萬萬給不得他!”


    歐陽黑見兩人爭吵不已,奇道:“一枚金針有什麼不得了的,羅大哥氣量怎麼那麼小?”


    那矮胖老頭卻隻是麵色青白,守在出口處,眼光在羅征和何玲身上掃來掃去,一動(dòng)也不動(dòng)。


    何玲不服道:“為什麼?知恩報(bào)德,方是我等所為!”羅征見何玲不明其中原委,隻是一時(shí)固執(zhí),看來不和她說明,?一輩子也不會(huì)明白,雖明知一講出來,便要犯了這人的忌諱,下青城山不到半年,已連樹了幾個(gè)強(qiáng)敵,除一個(gè)月後要在開封與琴仙方玄相見外,還有藍(lán)無5氖攏未曾了結(jié),再加上出名難惹的那五個(gè)紅衣人的師父,怎可再惹上如此一個(gè)敵仇,但比較起來,自己一人受危,總比將金針給了他的好,一襛潰道:“玲姑娘,這人乃是滇南魔教上一代的祖師,金神君的師兄,武林人稱笑麵閻王的申獨(dú)!?br />


    何玲一愣,暗想笑麵閻王申獨(dú),已有多年未在江湖上露麵,常聽得父輩提起此人時(shí),都說他性情狠毒,喜怒無常,高興起來還好,一不高興,翻臉不認(rèn)人,不少黑道上的高手,與他為友,已稱莫逆,稍有忤意,也全死在他的手上,下手又狠又辣,但卻又生就異相,滿麵笑容,一團(tuán)和氣,難道是他?


    若寘是他,早已動(dòng)手搶了,還會(huì)客客氣氣地向你來討取嗎?便搖頭道:“我不信!”


    羅征道:“玲姑娘你有所不知,申老前輩早年與他師弟金神君爭奪魔教祖師的地位,金神君不敵,但過了幾年,金神君卻另出奸謀,騙了他在祖師爺麵前發(fā)了重誓,一不得見日光,二不得強(qiáng)搶人家物事,三不得害人性命,一有違反,便須自解肢體而亡!”


    講至此處,頓了一頓,向笑麵閻王申獨(dú)看了一眼,隻見他兩眼晶光閃耀,滿麵笑容,望住了自己,心中不由得打了一個(gè)寒戰(zhàn)。


    何玲催道:“再說下去!”


    羅征續(xù)道:“魔教中人,最重在祖師爺前發(fā)誓,申老前輩從此便將魔教祖師之位,讓給了金神君。”


    何玲道:“你講了半天,和金針又有什麼大關(guān)係?申老前輩若不早已棄邪歸正,怎肯救你我之命?”


    羅征道:“你聽我說。當(dāng)年金神君也曾在祖師爺麵前發(fā)誓,道隻要申獨(dú)能夠遵守這三個(gè)誓言,而取得三枚他獨(dú)門暗器,串魂金針的話,則申獨(dú)所發(fā)的誓言,便可以作廢。金神君原想那串魂金針,自己一人施用,申獨(dú)必然無法得到,也等於魔教祖師之位,從此安享,昨晚那書生,也不知道從哪裏來的金針,竟然發(fā)了三枚,他一見金針,想起出頭有日,自然高興,是以才救了你我兩人之命的,玲妹你明白了嗎?”


    何玲此時(shí)方才明白羅征是為了怕將笑麵閻王申獨(dú)放出之後,再在江湖胡作非為,為武林帶來劫運(yùn),因此默然無語。


    笑麵閻王申獨(dú)到這時(shí)候才開口講話,道:“小姑娘,你剛才已答應(yīng)將金針給我,豈可反悔?”


    何玲不知如何才好,想了一想,對(duì)羅征道:“征哥,申老前輩未必再如以前那樣,我們就成全他吧!”


    申獨(dú)也道:“對(duì)了!你們?nèi)耍梢噪x開此地,我絕對(duì)不會(huì)加害!”


    羅征道:“申老前輩,你當(dāng)我是為了一己之私嗎?除非你肯在貴教祖師爺前發(fā)誓,從此不得無辜傷害一人,否則受魔火煉身而亡!”


    申獨(dú)麵上變色,道:“這誓不是太毒了些嗎?”羅征道:“前輩既然不願(yuàn),後輩也寧當(dāng)忘恩負(fù)義之名,也不能為武林帶來劫運(yùn)!”


    申獨(dú)搖手道:“不必!不必!我依你便是。”走近書架,翻出一卷書來,展開一看,是一個(gè)瘦骨嶙峋,兩道長眉長有五六寸的人像,申獨(dú)將之鄭重掛起,羅征暗想滇南魔教,原來竟是這樣不起眼的一個(gè)人創(chuàng)始的!


    隻見申獨(dú)跪了下去,道:“弟子申獨(dú),對(duì)像發(fā)誓,若是以後妄開殺戒,定叫魔火煉身而亡!”


    誓畢,站了起來,道:“可以將金針給我了?”


    羅征素聞滇南魔教中,盡多窮兇極惡之人,但對(duì)住祖師爺?shù)纳裣駚戆l(fā)誓,卻是最隆重不過的事,誓言一出口,誰都不敢違反。


    心中甚是安慰,雙手將金針遞過,道:“前輩莫怪,我實(shí)在是為了江湖朋友安危著想!”


    申獨(dú)將金針接過,道:“難得難得!”


    講完四字,突然哈哈大笑,一步跨過,將那張畫“嗤嗤”兩聲,撕成四片。


    羅征大吃一驚,暗想他是魔教弟子,怎可對(duì)魔教祖師爺如此不敬?隻見申獨(dú)笑得渾身胖肉,盡皆抖動(dòng),道:“小子你上當(dāng)了!這人哪裏是我們的祖師爺,隻不過是我早年在大內(nèi)畫苑偷來的一張?zhí)拼惲⒈舅嬋讼穸眩瑳r且魔教發(fā)誓,乃是以手撐地,身子倒立,隻怪你見識(shí)不廣!多謝你三枚金針,使我能以重見天曰!”


    :羅征又驚又怒,喝道:“前輩莫走!”,“錚”的一聲,已將“仙人掌”取\在手中。


    笑麵閻王申獨(dú)嗬嗬笑道:“小夥子,我三枚金針已得,你可得小心點(diǎn)!”


    何玲也知道這樣一來,將這個(gè)魔頭再行放出江湖,自己實(shí)在已經(jīng)闖了大禍,也和羅征並肩而立,守住了出口。


    申獨(dú)笑得前仰後合,道:“我這人有一好處,便是知道好歹,你們?nèi)思扔卸黛段遥缃裎页醮蚊摾В诟吲d頭上,你們?nèi)穗b要讓開,我是不會(huì)出手的,快讓開!”羅征正色道:“老前輩武功卓絕,何苦失信於後輩?貽笑天下?”


    申獨(dú)笑道:“常言道兵不厭詐,你們自己上當(dāng),怪得誰來?我十餘年未曾殺人,手都癢了,快讓開!”


    一個(gè)“開”字甫出口,蒲扇連扇兩扇,一陣陣勁風(fēng)襲到,兩人身不由主,向旁閃開,申獨(dú)一聲長笑,在兩人中間,穿了出去。


    羅征一見他要走,知道這個(gè)禍闖得太大,笑麵閻王此人,性格難料到了極點(diǎn),剛才他已然揚(yáng)言,十餘年來未曾殺人,一出去,定是非常高興,毫無理由,隻要一高興,便要害人。


    若喪命在他手下的,是黑道上人,倒還有點(diǎn)話可說,若是無辜之人,豈不是自己造的孽,明知不敵,也要阻他一阻。


    “仙人掌”一晃,一招“神仙三煞手”,便向申獨(dú)背心攻去。


    此時(shí),申獨(dú)蒲扇扇出的狂風(fēng),猶未停止,仙人掌去勢(shì)雖急,但風(fēng)聲卻一點(diǎn)也聽不到。


    不過笑麵閻主是何等樣人物,頭都不迴,蒲扇由下而上,在“仙人掌”上一拍,“噗”的一聲,羅征五指一麻,“仙人掌”便脫手飛起,直射向石室之頂一顆明珠的旁邊。


    而笑麵閻王身形一晃,人已在三四丈開外,笑道:“小子,你既已服下太乙餘糧,十餘日後,我這一招,你便不致兵刃出手了。石室頂上五顆明珠,乃是東海蕉葉島上所產(chǎn),稀世罕見奇珍,作為相報(bào),再見了!”


    聲音越講越遠(yuǎn),待到講完,聲音搖曳,人已然走出老遠(yuǎn)去了。


    羅征歎了一口氣,道:“也是劫數(shù)!也是劫數(shù)!”


    何玲和歐陽黑兩人畢竟江湖閱曆甚淺,一想到這樣的一個(gè)大魔頭,被自己放了出去,不由得都呆了,連話都講不出來。


    反倒是羅征安慰他們兩人道:“玲姑娘,黑兄,事情既已如此,也隻好算了,這五顆夜明珠,不如取了下來,每人帶上一顆,以後若遇到笑麵閻王申獨(dú)在無辜害人,將夜明珠取出,恐怕他一看這夜明珠,便念起我們救他之情,肯將人放過也說不定!”


    歐陽黑興致又起,道:“我來!”將大鐵牌直拋了上去,砸得石屑紛飛,何玲飛身而上,手起處,連探了兩探,已抓了兩顆明珠在手,再想抓第三顆時(shí),身子已往下掉了下來。&羅征看得技癢,也一躍而上,將三顆明珠,俱都抓在手中,還在其他兩個(gè)洞處,探了兩探,共伸了五下手,人方往下掉去。可見他武功好過何玲不止一倍,心知已服了太乙佘糧,一個(gè)月後,功力還要大進(jìn),笑麵閻王所講的話,一定不會(huì)錯(cuò),到時(shí)連申獨(dú)這樣的高人,自己也可以接他幾招,則功夫比以前又深許多了,心中又驚又喜,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五顆明珠既已到手,三人便一齊走了出去,問起歐陽黑昨晚的經(jīng)曆,原來昨晚歐陽黑被那青年書生以串魂金針,釘在樹上之後,眼看青年書生向兩人走去,心中大急,剛要忍痛將針拔出,趕上前去阻那青年書生,忽然“啪”的一聲,手背上一痛,定睛一看,一隻雪也似白,指甲上還搽著鮮紅的鳳仙花汁的纖纖玉手,已將自己的手按住。


    歐陽黑吃了一驚,道:“誰?”隻聽得“咯”的一笑,一個(gè)女子應(yīng)道:“是我呀,你不認(rèn)識(shí)嗎?”


    語氣極為親熱,倒像是老朋友一樣。歐陽黑抬頭一看,隻見是個(gè)打扮極為奇特的妙齡女子,模樣極為美麗,露出兩隻手臂,兩臂上各套著五六隻金釧,足上也沒有穿鞋,小腿上一樣套著金釧。


    歐陽黑看了半晌,道:“奇了,我真的不認(rèn)得你!”


    那女子笑道:“我可認(rèn)得你,你不是天下第一英雄嗎?”


    歐陽黑心中喜道:“不錯(cuò),我也認(rèn)得你了!”但一想又覺得不妥,待會(huì)兒人家問起叫什麼名字來,又怎麼辦?便補(bǔ)充道:“雖是認(rèn)識(shí)你,但卻沒有見過你,也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真是越說越糟糕,他自己卻以為聰明之至,那女子笑得高興,道:“你這人真有趣,我問你,那位少年英雄是誰?”


    歐陽黑道:“哪一位?”年輕女子臉上一紅,道:“就是那位姑娘的情人!”歐陽黑更是莫名其妙,道:“哪一位姑娘?”


    那年輕女子急道:“你這人真是!唉!也沒有用了,哥哥不聽我說,一定要取他性命,我問你也是白問,你快拔了金針逃走吧!”


    歐陽黑哪裏肯走,那年輕女子大怒,“啪”的一掌,打在歐陽黑屁股上,歐陽黑隻覺痛倒不痛,隻是被一股力道托起,直托出了三四丈去,在半空中紮手腳,毫無用力之處。


    好不容易待要下跌,那年輕女子又已經(jīng)趕到,“啪”的又是一掌,又將歐陽黑擊出三四丈,一路將歐陽黑打出四五裏路去,歐陽黑連落地的機(jī)會(huì)都沒有,不要說還手了,急得他大叫大嚷,那年輕女子一麵笑,一麵嬉弄?dú)W陽黑,後來又摔了他一下重的,才突然離去,待到歐陽黑迴到原地,何玲和羅征兩人,早已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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