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陛下，我們還是先聽聽你的首相提利昂·蘭尼斯特的意見吧。他和魔山相處了多天，應該會對你有些更好的建議。”


    “當然！”丹妮莉絲看向天空，“在我們坐下來之前，亞蓮恩……”


    “女王陛下，先給我一點時間考慮吧。”


    “好！”


    丹妮莉絲向天空舉起手：“魔山，歡迎你來談判，下來吧。”


    “女王陛下，去你的旗艦上談。”魔山的聲音如雷聲在龍石島低空滾過。他手掌輕拍龍頭，巨龍向港口的女王號旗艦飛去。


    魔山沒有任何商量的語氣，直接就定了！


    巨龍飛到港口上空，威壓如山，鋪天蓋地，戰艦上的將士們無不惴惴不安。


    “女王號旗艦，劃出港口，到大海上去。”魔山斷然喝道。


    魔山和巨龍的猛惡如無形有質的力量，令港口戰艦上的將士們麵麵相覷。不等女王陛下下令，數百艘戰艦緩緩分開，女王號船長命令槳手們從航道緩緩劃動旗艦。


    巨龍展開的雙翼，遮蔽了整個港口，擋住了港口上空的全部陽光，仿佛傍晚提前降臨。


    城牆上，亞蓮恩·馬泰爾對丹妮莉絲說道：“走吧，女王陛下，去旗艦上。”她衝韋賽裏斯發出馭龍指令：“伏低，韋賽裏斯。”


    韋賽裏斯乖乖伏低，龍眼光焰閃爍，猶如寶石。亞蓮恩跨上龍背，看著丹妮莉絲：“女王陛下，走吧。”


    “亞蓮恩·馬泰爾，魔山擔心我在龍石堡裏有埋伏？會對他不利？”


    “魔山是個謹慎的人，女王陛下，他對你沒有信任。”


    “他相信你嗎？”


    “他一向都很謹慎！”


    很謹慎？！


    這很謹慎究竟是相信還是不相信？！


    謹慎也許就是多疑，也許就是心機，也許就是權謀。


    這是丹妮莉絲第一次和魔山正式打交道，魔山給她的感覺是一條躲藏在洞裏向外偷窺的狡猾的毒蛇。


    “女王陛下，需要我們先去港口嗎？”巴利斯坦·賽爾彌問道。他和喬拉·莫爾蒙都手按劍柄看著丹妮莉絲。


    丹妮莉絲點了點頭，巴利斯坦和喬拉，還有阿戈和拉卡洛，四人帶著王室衛隊下了城牆，上馬向港口奔去。


    “卓耿！”丹妮莉絲喊道。


    在低空徘徊的卓耿立即飛落城牆。


    “伏低！”


    卓耿俯下身子，丹妮莉絲翻身上了龍背：“飛行。”


    卓耿滑翔而出，在多斯拉克騎兵的頭頂貼著掠過，雷戈緊隨龍母身後。韋賽裏斯一聲輕吟，翅膀一扇，跟上了兩個兄弟。


    三條龍，兩個美貌女子，向港口的女王號旗艦飛去。


    *


    魔山並不肯在龍石堡裏和丹妮莉絲談判。丹妮莉絲的身邊悍將很多，武藝也不比克裏岡的將軍們差。魔山沒有衛隊，大海上也沒有海軍作為接應，他從不托大。小心一點，再小心一點，總是沒有錯的。


    給人莽勇形象的魔山，內心細膩如發，並且臉皮很厚，對所謂的騎士的榮耀和膽量之類的美譽從不放在心上。所謂英雄氣短，兒女情長。魔山從不把自己當做英雄。在安全方麵，做狗熊勝過做英雄。


    丹妮莉絲要嘲笑他無膽，那就嘲笑好了！


    丹妮莉絲的將軍們要口口相傳他的膽怯，不敢進入龍石堡進行談判，那就口口相傳好了！


    戰略上，永遠不要相信自己的敵人！


    以魔山的體型，進入龍石堡後，狹小空間裏如果動武多有不便，脫身就更加困難。即使偷羊賊無敵，但在龍石堡內，偷羊賊的體型也無法進入大廳和各種塔樓。萬一有死士和魔山同歸於盡，魔山就會真的榮耀了。


    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裏，比掌握在別人手裏舒坦！


    *


    圖桌廳裏，在窗簾後麵看著這一切的布蘭·史塔克一言不發。他的臉色沉靜，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他的三眼烏鴉卻在不安的跳來跳去，魔山的謹慎再一次令布蘭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棘手。魔山來談判，竟然並不肯進入龍石堡，這是布蘭和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的。


    你可以嘲笑魔山的膽小如鼠，但在大海的旗艦上去談判，對於僅有兩個人的魔山來說，的確是最好的談判地點。一旦有任何變動，在大海上，如果魔山無法全身而退，那麼丹妮莉絲和她的精銳衛隊也都難逃性命。


    雙方都處於一個同樣的地利上！不會有誰更有優勢。在旗艦上，丹妮莉絲有士兵和將軍們的優勢，但魔山有龍的優勢。偷羊賊隻需要一口龍焰，就能把旗艦點燃成一個大火球，就算跳進水裏，誰能憋住氣多久？最終也逃不過偷羊賊的追殺，誰也別想得到逃生的機會。


    想到這裏，魔山心思的縝密令布蘭心裏泛起一絲寒氣。擁有血鴉的一切經曆的布蘭，再一次有了力不從心的感覺。即使麵對黑火叛亂和異鬼追殺，血鴉也從未有過如此的內心波動。兇猛如寒鐵，殘酷如黑火，都不過是血鴉的手下敗將。嗜殺如夜王，派出追殺布蘭的異鬼也總是要慢他一步……曾經的往事的鐵血在布蘭眼前掠過，無數的傑出的了不起的敵人都在血鴉麵前灰飛煙滅，但這魔山，竟然有綠先知的眼睛無法看穿的那一層迷霧。


    魔山這是第二次給了布蘭力不從心的感覺！


    布蘭的目光透過窗簾看向港口。他的三眼烏鴉安靜了下來，開始在桌子上啄食玉米，一會兒後，玉米啄光，三眼烏鴉飛出了窗口，向大海的東北方向飛去。東北方向的盡頭，有一個自由貿易城邦：布拉佛斯！


    布拉佛斯有兩個令世界上最勇敢的騎士、最有智慧的謀略家、最有權勢的君王都絕不敢小覷的地方，一個是鐵金庫，一個是黑白院。鐵金庫向全世界的總督、國王、公爵、親王發放高利貸，無人敢賴賬；而黑白院，擁有全世界最厲害的刺客：無麵者。


    *


    女王號旗艦。


    丹妮莉絲第一次近距離麵對魔山，高大如巴利斯坦·賽爾彌，強壯如大熊喬拉·莫爾蒙，在魔山的麵前都小如孩童。而提利昂·蘭尼斯特在魔山的麵前，就好像是一個人形的小布偶玩具。


    魔山的手臂，粗大如樹幹。他的身軀，仿佛是一堵牆。


    他身背巨劍，目露兇光，臉的輪廓如巖石，丹妮莉絲從未見過如此猛惡的巨漢。


    這家夥根本不能算是人，他就是一頭披著人皮的猛獸。


    血盟衛喬戈和拉卡洛看著魔山瞪大了眼睛，嘴巴無法合攏！他們難以相信世界上竟然有如此猛漢。他們曾經的首領卓戈·卡奧也是一個巨漢，但和魔山比起來，那體型就小了太多了。


    他們得仰頭看著魔山，就好像自己不過是一個半大的孩子。


    魔山雄壯威猛，不可一世！


    他坐在一張巨大的椅子上，那椅子發出了輕微的呻吟聲，仿佛下一刻就會嘩啦一聲碎裂。


    魔山說話了，聲音轟轟的，他並沒有用喊的，也根本就沒有吼，但他的聲音就如壓抑的低沉的滾雷，威懾人心，“女王陛下我為你帶來了西境的雪鹽。”


    魔山拿出了數袋鹽包，打開，他的粗粗的手指仿佛是孩子的胳膊，看起來很笨拙，但動作卻靈巧無比。


    鹽包解開，露出了雪白的細鹽。


    提利昂·蘭尼斯特和亞蓮恩·馬泰爾一起，把數袋鹽包放到了丹妮莉絲的麵前。


    丹妮莉絲第一次看見細如河沙的鹽，鹽雪白，沒有丹妮莉絲已經習慣了的那種淡黃色。


    “西境雪鹽，沒有泥土石頭的殘渣灰塵，也沒有苦味。這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佐料。我喂養巨龍的烤肉，就用雪鹽進行醃製，然後再塗抹上來自東方的最上等的食用香料。”魔山客氣說道。


    難怪卓耿、雷戈、韋賽裏斯都不肯再食用醃肉，原來這個猛惡的家夥竟然用精致的雪鹽和最好的食用香料為龍燒烤食物。東方最上等的食用香料，丹妮莉絲本人也沒有享受過多少次，那可價值不菲。她長途跋涉，從奴隸灣到多斯拉克草原，從草原到潘托斯，再到龍石島，也沒有機會能坐下來好好享受一下人生。


    女王尚且如此，三條龍的美味食物能有多精致？用海鹽醃製肉丹妮莉絲本以為是做得最好的了！


    龍貪食，高傲，挑剔，富貴。他們食用了魔山的雪鹽和香料烤肉後，除非餓極，否則不會再食用丹妮莉絲的醃肉。那太粗糙！


    魔山說話雖然很客氣，但他的身軀、眉眼和聲音，給丹妮莉絲的感覺依然如一個蠻荒的野蠻人。


    “謝謝你，魔山！”丹妮莉絲端坐身子，昂起雪白的脖子。女王威嚴端莊，但是很可惜，在魔山麵前，她的身軀，實在是太嬌小了，她無法在魔山麵前彰顯出女王的氣勢。


    “女王陛下，如果這雪鹽賣到東方，賣到奴隸灣，賣到魁爾斯，會不會能賣一個很好的價錢？”


    丹妮莉絲微微皺眉，魔山是來談這個的？


    “我想是的，魔山。”


    “女王陛下，我還有這個禮物要送給你。”


    魔山拿出一個精致的禮盒，禮盒表麵雕刻著龍形的浮雕，打開，盒子裏麵是雪白的一個物事。丹妮莉絲第一次看見這個東西，長方形，純白色。


    魔山把這個物事雙手捧著，放在了丹妮莉絲的麵前。


    “這是什麼？”


    “是紙！”提利昂·蘭尼斯特說道。


    “紙！”丹妮莉絲驚訝起來，她從未見過這樣的紙。


    丹妮莉絲熟悉的紙，都是羊皮或者是其他獸皮製作而成，這些紙張會隨著天氣的潮濕和幹燥而發生較大的變化。


    “這是用樹皮、青草、竹篾等打成漿，然後經過多種小工序製作成的紙張，我也隻有這麼一本。為了製作這樣本，我的家族侍女們可是花了不少的時間。女王陛下，你是知道的，維斯特洛大陸連年內戰，我的空閑時間根本就沒有。”


    丹妮莉絲站了起來，手摩挲著這紙張，紙張手感光滑細膩，猶如美玉。


    世界上怎麼可能有如此精致的紙張？！


    “你製作出來的？”


    “我夫人想到的辦法，我家族侍女們進行了嚐試製作，花了大半年的時間，如今已經能製作出樣本，但還無法大規模的生產，都是因為這該死的戰爭。不過這樣本還能更好，這個顏色還不夠白，表麵也不夠光潔。”


    這在穿越魔山的眼裏是粗糙版，但在丹妮莉絲的眼裏，這就是奇跡。


    丹妮莉絲翻開這紙張，紙張很薄，仿佛能透過光。


    她從未見過如此美妙的紙張。平整纖薄，手撫摸上去沒有凸凹。


    “如何書寫？”


    “羽毛筆，樹枝筆，甲骨筆都可以書寫。輕輕書寫就可以。”提利昂·蘭尼斯特拿出羽毛筆，擰開蓋子，把墨汁輕放在女王陛下的右手邊。


    丹妮莉絲拿起羽毛筆，她感覺到了自己的興奮，這禮物令她很意外，也大開眼界，她在紙張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和一長串的頭銜。筆尖在紙上書寫連貫，輕盈，沒有笨拙感和凝滯感，和厚厚的艱澀難寫的羊皮紙果然有很大不同。


    “女王陛下，如果全世界推行這種紙張，我想窮人家的孩子也能購買到很便宜的書了。如果沒有了戰爭，你我能達成和平，我希望能推行這種紙張行銷全世界。”


    “成本很昂貴嗎？”


    “樹皮，樹木，青草或者竹子。這些東西很普遍，並不貴。”


    “工藝複雜麼？”


    “挫、搗、炒、烘，篩、攤、濾等等，熟悉了就很簡單。”


    “你的夫人可真是天才。”


    “女王陛下，簡妮夫人還發明了沉水彎，一種可以用在廁所裏的彎道，能封閉住臭氣上溢。這是圖紙。”提利昂·蘭尼斯特拿出沉水彎的圖紙，攤開在丹妮莉絲的麵前。


    巴利斯坦、喬拉、阿戈、拉卡洛等人麵麵相覷，完全不明白這些家夥究竟在談判些什麼？談判，不是軍事上的針鋒相對討價還價麼？


    提利昂口才一流，很快就令丹妮莉絲明白了沉水彎的作用和製作方法。這令她心裏的驚訝更強烈了。


    魔山的夫人，是個天才的發明家啊！


    “女王陛下，你在奴隸灣的三座城市，可以采用沉水彎排汙，不會再有臭氣通過排汙管反灌進房間或者地麵。普通子民也能過上貴族那樣的幹淨衛生的生活。”魔山說道。


    丹妮莉絲抬頭仰看魔山：“魔山，你是來談生意的？還是來談軍事的？”


    “生意就是軍事，女王陛下，我還為你帶來了維斯特林掛麵。這是用最好的麵粉製作出來的最精細的麵食，裏麵加了雞蛋、食用香料和雪鹽，陛下一定從未品嚐過。”


    魔山眼神示意，亞蓮恩·馬泰爾拿出了一把維斯特林掛麵。麵條用白紙攔腰包著，中間紮了一根金色的絲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