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國家警察大隊從未和賽亞克裏爾的九荒正式照過麵,他們相信憑著“第二大隊”的實力,根本不可能擁有足夠力量對抗九荒的攻擊。
這不是自卑或自貶,而是對自己能力的正確了解。國家警察大隊設立的目的本是維持治安、偵辦刑案,絕對不包括與九荒這種簡直“非人”的團體對抗,那應該是軍隊──或至少是特種部隊的責任。
國家警察大隊第二隊一共有九人,標準的編製是十二名隊員,由此可知第二隊因為某些原因缺少人手,至於究竟是什麼原因就不得而知了。以一個九人團體,而且並非每位隊員都擅長戰鬥,如此情勢與九荒下達的攻擊預告對抗,未免太不自量力。
因此,他們采取一個有點冒險的方法,與號稱在“塞萬唯爾***”這一方的各各他十一基督──天知道他們的真正目的是什麼──合作。
當然在提出此下下策之前,第二隊的隊員曾經試圖與第一隊聯係;與夥伴合作總比和確定是未來的敵人合作來得恰當──可惜,這第一隊夥伴們似乎不怎麼給麵子……
根據銀的提議,尉爾與銀,還有一位帶著細框銀眼鏡的四十多歲男子,亞爾帝·多倫,國家警察大隊第二隊隊長,三人來到位於儒爾丹別墅區山腰上一間咖啡廳,實際上也就是銀遇到伏燹的那家咖啡廳。
尉爾第一個推門而入,一進去就看到令他稍稍吃驚的人物。
安索斯頓·席隆特──九月底當選的議會院議員,和一名褐發男子與酒紅色盤著長發的年輕女人坐在一起,似乎悠閑自在地喝著咖啡。
那個褐發男人尉爾記得很清楚,他似乎是密根利斯伯爵的朋友。
“看來席隆特……挺有錢的。”會在這條山腰小街上出現,大部分都是居住於山頂別墅區的有錢人。
銀撇撇嘴,不喜歡尉爾的這句話。
“要是我,會說他的嫌疑更大,別忘了密根利斯伯爵也在這一帶置有房產,之前那襲拉斯特女人同樣與此地脫不了關係。”
“走吧,過去打招唿。”
十字、伏燹、綻華和曉星──四個人在尉爾腦海中似乎被連到一塊,那麼,那個看起來囂張佻達的年輕女人又是誰?
尉爾和銀走最前麵,不著痕跡地在曉星等人桌邊拉張椅子坐下,亞爾帝最後才走過去,坐到靠近紅發女人的位置上。
第一個轉過頭的是十字,一臉親切好看的招牌笑容,讓尉爾感覺不對勁。
“國家警察大隊第二隊?”
十字、曉星,以及那紅發女人──虎基督都轉過頭來,臉上沒有驚訝也沒有慌張,彷佛早就料到三人的到來。
“伏燹說得對,你們還會再出現。”
“你就是銀嗎?”曉星基督盯著伏燹形容過的滿身銀飾的年輕人,扯開一個極為鄙視的笑容,卻因為他那張英爽的臉龐顯得不這麼討人厭。
“我們的想法都被看穿了?”
三名警察在不驚動其他客人的情況下亮出他們的警徽,亞爾帝拉了拉身上的西裝,一手放到椅背上,朝咖啡店老板很紳士地揮個手。
“倒也不至於,我們隻是猜個大概。”十字基督微笑著,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銀猜他點的是黑咖啡。
老板走過來替三人點了各自的飲料,又退開。
“把話攤開來講吧,別再拐彎抹角。既然今天我的身分不是議會院議員,容我重新自我介紹,十字基督。”十字基督禮貌地先介紹自己,又指著虎和曉星:“虎基督、曉星基督。”
“席隆特議員這席話,算得上身分自白吧。”亞爾帝翹起腳悠悠詢問,不急不緩,虎基督看著很討厭,心裏暗罵:這個人怎麼這麼囂張。
她忘了或許自己才是最囂張的一位……
“隨便你怎麼想,反正也無法當作呈堂證供。”十字基督對亞爾帝近乎威脅的問話顯得毫不在乎:“盡管如此,我還想在議會院多混些時候。如果過了今天,名聲竟因各位而受任何影響,請好自為知。”
亞爾帝輕輕一哂。
咖啡店的老板此時送上三杯咖啡,才又離開。
接著他們進入正題。
“我們今天不想起衝突。”亞爾帝率先說:“是想談件生意。”
“生意?各各他的價位向來不低。”
“不講錢,講交換。”
聽到這話,十字基督光彩的湛藍色瞳孔深處正低低地笑著:“交換……說來聽聽。”
“你們已經曉得艾爾帝凡高中將在萬聖節當天,遭到賽亞克裏爾九荒的攻擊。”
“是,但又如何?”
“國家警察第二大隊,沒有獨力保護這所貴族學校的力量。”不知道為什麼,亞爾帝居然毫不避諱地掀了底牌。
“嗯,憑著區區國家警察大隊,自然無法保護一所高中。”虎基督笑著開口,瞇細了她那對漂亮卻囂張的深紅色雙眼,優雅地靠著沙發椅背。
“虎基督似乎對警察的成見頗深。”尉爾略帶深意地詢問。
“還好,隻是覺得你們挺沒用。戰爭發生的時候你們在哪?”
“……****。”四個字,尉爾不知道為什麼虎基督突然問起這個,隻硬生生給了含糊答案。
曉星基督莞爾:“別跟我們談****。虎基督閱曆的機密文件,可能比你們任何一個人都多。”
銀斜睨了眼,不甚愉快地點了根煙,把煙包丟到桌上。他先淺吸一口,唿出灰霧之後又重新看著曉星等人。
頂多一秒鍾吧,銀立刻發現他口中的香煙熄了。像是一陣風飄過,但是這陣風既淩厲又不客氣,不是殺氣那種,比較接近憤怒,讓銀整個人暗暗倒抽口冷氣。
尉爾無奈地歎氣,亞爾帝則沒有任何表情。
“這等實力,難怪需要幫手。”
虎基督手上悠悠捏著一根香煙,銀這才發覺,這短暫的時間他連香煙都被奪走。
虎基督臉上又出現那種霸氣十足的笑容,是一種自大狂妄的自信。她當然不是為了自己以銀所察覺不到的速度拿走香煙的事情得意,虎基督無時無刻都保持著這一種佻達。
“這位老大,下次帶小弟出門,記得事前好好調教。不能抽煙的地方連煙包都別拿出來,懂嗎?”
虎基督把手上捏熄的香煙丟到亞爾帝臉上,修得又長又漂亮的酒紅色指甲輕輕掠過亞爾帝下巴,點到為止,然後停在他的喉嚨邊。
“虎基督……”
尉爾冷冷地叫了聲。
話才說完,虎基督另一隻手已經快速朝尉爾脖子伸去,明顯帶有殺意地襲向他。
尉爾微後退,想要爭取即使一秒也好的時間差,卻發現虎基督的速度快到他根本無法應付──
“──別鬧了。”
曉星伸出手臂擋住虎基督的攻擊,他手臂上多了一條淺淺的血痕,虎基督尖銳好看的指甲停在旁邊。
尉爾手上握緊一把手槍,如果剛才虎基督的攻擊沒有被阻止,現在槍聲已經響起。
“老大,你的部下。”十字基督將咖啡杯端至唇邊,緩緩開口。
“把槍收起來,是我們失態。”亞爾帝瞄眼看了尉爾,然後才說:“我有名字:亞爾帝·多倫。不是什麼老大。”
“警察別在公共場所貿然拔槍,這是壞人的專利。”曉星基督好整以暇地說,壓扁銀放在桌上的煙包:“伏燹那家夥沒記錯,你習慣抽的煙味道很淡。我從不抽這牌子。”
銀差點發飆。
“順帶一提,”曉星基督從被捏扁的煙包內掏出一根香煙:“如果我是你,點煙的時候會從有牌子的那端點起,避免留下讓人追蹤的痕跡。你顯然沒有做過危險性高的工作。”
亞爾帝哈哈笑了幾聲。
“不愧是曉星基督,教誨良多,感謝。”他臉上的笑容還在:“別太苛責他們,這兩人都是優秀的部下,擅長辦案方麵的工作,對於打架可沒這麼在行。”
“廢渣。”虎基督瞪了瞪。
亞爾帝忽視她的不悅,硬把話題導迴主軸:“所以,這筆生意各各他接是不接,加入這溏也算你們攪和出來的渾水。”
基督們知道,亞爾帝是指警察和基督們合作,保護艾爾帝凡。十字基督聳聳肩,沒有正麵答應:“先說,交換什麼。”
亞爾帝沉默了一下:“這場行動將有機會和數位九荒交鋒,你們不可能不感興趣。如果行動結束逮到任何一位,我們情報互通,兩位的話,其中一位交給你們處置也沒關係。”
“包括逮到副官也一樣的分配方式?”
亞爾帝點頭攤手:“隻要逮得到。”
“我一直覺得奇怪,憑什麼你們認為這次恐怖攻擊一定會出動九荒?”一直未發言的曉星基督緩緩詢問。
亞爾帝聳聳肩:“我們接獲的“預告”上麵就這麼寫。”
“預告寫什麼你們全盤接受?”
“也不盡然,畢竟未知太多,但寧可誇大也不僥幸。”
十字基督思考了一會兒:“如果逮到兩人,我們有優先選擇俘虜的權利。”
“可以。”
“不準透露我們基督中任何一人的資料,包括給其他隊的警察。也不準留下任何口頭、書麵、影音記錄。”
“可以。”
“逮到的若是三人以上的奇數,多的那個我們有權帶走。”
亞爾帝聽到這個條件,沉默了。
“怎麼,不答應就拉倒。”
“我想想。”亞爾帝微笑著。
這種威脅下,一般人會脫口而出“等等”,亞爾帝卻巧妙地迴了一句“我想想”,既不慌張也未過於自信,很巧妙的迴應。
好一陣子之後亞爾帝才緩緩迴答:“我答應,但原則上雙方享有情報互通的義務。”
“好。”十字態度輕鬆地說:“不需要立什麼誓約,你們會遵守諾言吧?”
“我以國家警察大隊第二隊隊長的身分發誓。”
雙方達成共識了。
亞爾帝率先起身:“那麼,恕我們先行告退。”
“快滾吧你們。”虎基督嗤聲道。
亞爾帝放了三張鈔票在桌上,銀和尉爾也隨他起身出去。
他們經過門邊一張雙人桌的時候,亞爾帝的眼神稍稍吃驚。他看到一個熟人,但是這樣的訝異情緒很快就被巧妙壓製下來。
就連另外兩人也沒有察覺他們長官的不對勁,隻隨亞爾帝走出咖啡廳。
“為什麼答應那些別腳家夥?”虎基督挑起弧度漂亮的眉毛,不耐煩地瞪了十字一眼:“即使聖子說交給你決定,我實在看不出來這樣的合作好處在哪裏。”她的語氣盡管帶著懶洋洋的情緒,卻也很責備。
“如果九荒的實力再弱一點,我不會答應和他們合作。”十字基督悠閑地喝著咖啡:“那位隊長帶出來的隊員是挑過的,我才不信國家警察大隊全是那種不擅戰鬥的人。趁著合作機會,或許我們能探探虛實,搞清楚警察裏究竟藏著哪些危險人物。就算實在沒有,和九荒的打鬥白熱化時,可以拿警察作擋箭牌。”
“又或者,對方抱持著隻要利用我們、他們就不用派出最厲害的角色的想法?”
“不可能。”十字基督否決:“如果是別所高中還有點道理,但這次的目標是艾爾帝凡,不可能。”
“也是……”
“想想那所貴族學校聚集多少權傾貴冑的後代,警察不可能幹冒如此大的風險。”
“但,為什麼和我們談生意的,是第二隊的警察?”曉星提出了另一個疑問。
“這也是我覺得奇怪的地方,聖子一定也這麼想。”十字低低地說:“國家警察第一隊的神秘程度,較之第二隊有過之而無不及。”
“嗯。戰爭發生的時候雖然兩支隊伍一起消失,第二隊多少有些蛛絲馬跡,第一隊卻了無聲息。直到現在,戰爭結束已經幾個月,這支隊伍卻還處於蒸發狀態。”
“如果,他們真的蒸發了呢?”十字大膽地假設。
“什麼意思?”
“姑且不論是出於自我意願的蒸發、還是被秘密消滅。”十字道:“如果連第二大隊也聯係不上他們?”
曉星碧綠色的右眼閃過一抹精光:“你的意思……”
“就因為聯係不上、所以戰力不足。就因為戰力不足、所以要談生意。”
“但若照你如此分析,這筆生意,警察們成為拖油瓶的可能性又更高了。”虎基督不快地擰起眉。
“如果他們真的隻是拖油瓶,對我們才皆大歡喜,我會額手稱慶。”十字淡淡一笑。
虎基督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轉向曉星:“換你,剛才為什麼阻止我給那無禮家夥一點教訓。”
“叫尉爾的警察不是什麼笨蛋。”曉星基督緩緩說:“我第一次遇到他是綻華的事情,那個時候覺得雖然他的打鬥能力不高,應該還是值得期待的角色。更何況,在這裏輕啟戰端,老板會生氣的。”
虎基督很不高興地撇開頭。
“好了,別鬧脾氣,喝完咖啡我們也該迴去。”十字基督起身到櫃臺付錢,等他迴來,三人朝門口走。
有個坐門邊雙人桌的女人從頭到尾監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外表大約三十出頭的女人一頭茶黑色長卷發,綁著淺藍色絲質緞帶的高禮帽擺放在桌麵上,那對饒富深意的祖母綠雙眼閃爍著好奇又略帶神秘的光芒,外表充滿成**人特有的一種韻味。她溫柔地用脫下蕾絲手套的手捧起咖啡杯,放到搽著紫色口紅的唇邊輕啜一口。
她是艾絲梅拉妲·尤尼斯。沒想到隻是來咖啡館喝咖啡,都可以碰到第二隊的警察,以及她所感興趣的幾位人物。
曉星基督經過她身邊朝門口去,有一陣風似的感覺拂過。
虎基督瞇細眼睛,但看曉星沒有什麼異樣,也就順從曉星走出咖啡廳。
才走到店門外鋪著石板的人行道,虎基督皺眉瞪去:“那女人做什麼啊?對你有意思也不是這樣吧!”
“她拿走我的手機。”曉星聳肩:“好了,我迴去看看,你們在這等我。”
“最好給我快一點,我想迴家了。”虎基督兇巴巴。
“息怒息怒
。”十字拍拍虎基督的肩膀。
曉星轉身迴到店內。
那名茶黑色長發的女人,艾絲梅拉妲,用著她美麗的祖母綠眼睛微笑看著曉星,曉星在她對麵拉椅坐下。
“說吧,妳的目的?”
艾絲梅拉妲從懷中拿出黑底鏡麵手機,遞給坐對麵的曉星:“帥哥,你掉的。”
“我以為是妳扒走的。”
“說話真難聽。”
艾絲梅拉妲咯咯笑著,優雅美麗。
“隻是想找個理由約你喝杯咖啡、看張照片。”
“喔?”曉星基督挑起眉毛。
艾絲梅拉妲打開她的名牌皮包,從裏麵摸出外殼時髦的昂貴手機,連吊飾都是鑽石鑲成的玫瑰圖案,很精致。
她打開手機,是翻蓋的,然後一轉上蓋,讓螢幕那麵朝著曉星。曉星看到螢幕上麵有一張照片,是血,旁邊是葛雷林爺爺。
“原來當時車裏的偷窺狂是妳。”他瞬間領悟。
“偷窺狂?”艾絲梅拉妲又瞇著眼睛笑:“你把車窗打開,不看到你也難啊。”
“妳想做什麼?”
“可以告訴我這兩個人是誰嗎?”
曉星基督沒有說話。
“或者是,我更好奇你的身分。”
曉星基督還是沒有開口,動也不動。
“好像不肯招啊……”
“不如妳先說說自己是誰?”曉星基督提議。
“也不行,理由大概跟你不能說的原因類似吧。”
“很好,這麼一來我們誰也不必說什麼,對雙方都很公平。”
艾絲梅拉妲右手指不經意地玩弄自己的頭發:“這樣好了,不如談談剛才跟你喝咖啡的帥哥議員,或那位紅發美女?”
曉星基督已經不耐煩了,一點都不想跟這女人周旋下去。
“紅發美女?”一陣囂張傲慢的聲音:“妳在說我嗎?”
曉星迴頭看,竟是虎。
“為什麼還不出來?”
麵對虎基督充滿怒氣的問句,曉星隻能聳聳肩。
“走了走了……我要迴家。”
曉星基督起來,艾絲梅拉妲卻按住他。
“等等。”
“放開妳的手,老太婆。”虎基督打掉艾絲梅拉妲按著曉星的手,拉住曉星的胳膊:“快點。”
“好,別生氣,開車的話很快。”
“今天真讓人不爽……”
艾絲梅拉妲輕撫有點**的手掌背,帶著極深的笑意目送兩人背影。
兩人走出咖啡廳的時候和一名西裝筆挺的四十多歲男人擦肩而過,虎基督迴頭望了他一眼,英俊好看的臉,盡管有點年紀,卻因為歲月更增添那張臉孔的魅力。
男人進咖啡店後走到艾絲梅拉妲桌前:“艾絲梅拉妲,對不起讓妳等這麼久。”
這個道歉溫柔親切,然後男人拉椅子坐下:“妳點喝的了嗎?”
“當然囉,老公。”艾絲梅拉妲指指自己的咖啡杯:“等你的時候早就喝完一杯卡布奇諾。”
“對不起,會議被那群沒用的笨蛋耽擱。開了半天也沒結論。”
“不怪你。”艾絲梅拉妲紫黑色的唇瓣又揚起微笑:“托你的福,我看了一場好戲。”
“跟剛才那女人有關?”
“你是說才走出去的紅發女人?”艾絲梅拉妲皺起眉頭,表示不能理解:“雖然也對;但你怎麼隻注意她。”
“那人很麵熟。”男人蹙眉想了一下:“我知道了,她是離職的國際特別刑警,之前歸我管轄。”
“唉呀……”
艾絲梅拉妲又揚起了好看卻詭異的笑容。
“嗄……怎麼這樣啊……”狄姬皺起眉頭,一臉哀怨的看著墮天基督:“人家我當天的禮服都買了,現在才說什麼不準到……算什麼。”
“對啊。”旁邊的錫克萊附和著:“你總得說個理由,萬聖節的衣服我請店家全套訂做,不穿多可惜!”
墮天基督看了兩人一眼,靠在牆上沉默很久。
“如果敢來就來,不要命了。”
“什麼意思?”菲琳西斯趁機追問:“這麼嚴重……會死嗎?”
“我怎麼知道。”墮天基督很不高興的呿了聲:“三十一號當晚你們就知道。”
安頓狄亞和默斯坦互看一眼:“我們兩個根本沒差,本來就不打算參加舞會的。”
“喔,你們要翹到哪裏?”
“默斯坦有鋼琴比賽,我去幫他加油。”安頓狄亞說。
“好惡心喔。”狄姬嫌惡地做了一個誇張的鬼臉:“哪有男生去幫男生加油,一點都不好玩。啊啊……既然這樣,我也去!”
“耶?”
“聽藍肯這樣講,誰還敢參加萬聖節舞會啊。”狄姬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說的也是。”錫克萊想了一下:“默斯坦,你不會介意我也到吧?”
“沒關係。”默斯坦表示無所謂。
“好!那麼當天的萬聖節計畫改成去幫默斯坦加油!”
“我要先迴家了。”墮天離開他們往教室的方向走:“對了,也順便告訴妃斯格·沛拉,叫她別出現,但是別再跟其他人講,一個字都不準說。”
“好好好──藍肯今天好囉唆喔。”狄姬朝墮天吐舌頭。
菲琳西斯若有所思地想著……
身為內政院警務部長的父親,好像也曾告誡過她舞會有危險?
八荒後主的副官,古列·法萊斯恭敬地走入他長官的辦公室,鞠躬敬禮。
“怎麼了?”
八荒後主自簽署的文件中抬起頭,向古列詢問。
“不好意思,您還記得之前在往返賽亞克裏爾與塞萬唯爾的火車上,碰到幾位具有刀資格的旅客?”
“記得,怎麼?”
“其中一位當時的化名是安索·席蘭特。”古列提醒:“一位黑發的年輕男人。”
八荒後主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實在很抱歉。屬下至今才發覺,他的本名應是安索斯頓·席隆特,現任塞萬唯爾議會院的議員。”
“……太慢了,這種人常上電視,為什麼這麼久才發覺?”
古列沒有做解釋。其實那時的男人除了和電視上的發色有差之外,臉孔也做過修容,但他知道無論什麼樣的說詞都隻是借口。
過了一會兒八荒後主又把注意力放迴手中簽署的公文:“這次就算了,這種錯誤不要有第二次。”
“是。”
“還有事嗎?”
“四荒地舞大人與六荒右權大人向您詢問,明天中午出發至塞萬唯爾是否方便?”
“好,跟他們說就這個時間。”
“是。”
“先退下吧。”
古列退出房間。
十月三十一日,四荒地舞、六荒右權與八荒後主率領三名副官,加上自願參與此次行動的三荒分地、五荒左垣,共十人,以及重新調派至方舟的
部份士兵,預備攻擊艾劄拉市首屈一指的艾爾帝凡高中。
艾爾帝凡高中的萬聖節舞會,除了學生之外,許多老師也扮成妖魔鬼怪出席現場。舞會提供各種飲食和點心,費用由學生會全盤支付。
這是艾爾帝凡一年一度的重大活動,能夠與之相比的隻有十二月底的聖誕節舞會,也因此,幾乎所有學生都會到齊。校外人士進場雖然需要購買門票,因為艾爾帝凡高中舉辦的舞會向來頗受好評,對外販賣出的張數自然不少;對學生會來說,往年這個時候也是賺取額外收入的好時機。
墮天基督拿了一杯雞尾酒在舞會裏走來走去,卻沒想到居然看見菲琳西斯笑著跟他打招唿。
“哈,藍肯,原來你扮成吸血鬼呀!”
“妳在這裏做什麼!我不是叫你們別來嗎?”
墮天基督一麵心裏暗罵:還不是那號稱監護人的家夥硬給他穿上的。
“別擔心,其他人都很乖,隻有我因為一點意外隻好來了。”
聽到這句話墮天皺起眉頭:“怎麼了。”
“我父親是內政院警務部長,所有警察的頭頭。”菲琳西斯毫不在意地說:“今天這裏聽說會有危險發生,對吧,但是警務部並沒有對外釋出消息,如果我無故缺席,父親事後會被懷疑的。”
“妳──”
“反正我學乖了,一出事馬上黏住你應該沒問題?”
“妳當我萬能?”墮天基督壓低聲音對菲琳西斯說:“一出事,去找我的監護人。從現在開始也不要在離他太遠的位置,聽到沒?”
“你是說安索斯頓·席隆特?”
“對。”
“我看到他和他的秘書都來了。”
“找我監護人的秘書也行,總之不要離開他們身邊。”
“好好好。”菲琳西斯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笑著走開。
墮天又在會場內繞了一圈,他看到十字、虎、血和曉星,還有一些之前十字悄悄告訴他的國家警察大隊第二隊隊員,尉爾、費利爾、修斯底得與實姆。另一方麵他也清楚,第三和第四隊共計二十四人,因為狀況特殊,也從原本的工作崗位調來學校外麵待命。
舞會從六點開始,一直到八點多都平安無事。十字基督拿了一杯澄藍色的雞尾酒走到虎基督旁邊。
“都過這麼久了,他們怎麼還不攻擊?”
“居然比我還沒耐性。”虎基督挑起她細長的眉毛表示疑惑。今天的她穿著一襲酒紅色曳地小禮服,眼線先向旁邊平畫然後微微勾起,使那原本就魅惑有神的眼睛美得勾魂。
“我說啊,妳妝畫得這麼好,會不會太引人注目?”
“會嗎?”
“再說,襬尾這麼長的裙子,等一下怎麼打架……”
“你管我。”
這迴虎基督有些動怒,橫目瞪去。
十字基督乖乖閉嘴。
曉星基督與血基督一起行動,走到會場外麵巡視。
“再過三十年,全世界的操場還是長這樣。”曉星基督望著被pu跑道所環繞的草皮發表意見。
“說得好像你是個老人。”血基督糗他,沒有多加理會。曉星基督迴以微笑,兩人都安靜了好一會兒。
“大家都是這裏畢業的。八十一屆人最多,如果包括我,就有七個。”
血基督聽了表示疑惑:“可是我記得進艾爾帝凡的時候,沒看過你。”
血基督是八十三屆的學生,晚了八十一屆的曉星等人兩年;她認識聖子、影、伏燹、虎和綻華,因為十字、萬靈是八十屆,她入校那年十字、萬靈正好畢業,沒在學校見過很正常,但血基督不記得自己有看過曉星。
“原來妳不知道。”曉星基督掏出煙包,在他的西裝口袋找火柴。
“這裏。”血基督從手提包裏拿出打火機,替曉星點煙。
“妳怎麼會帶打火機在身上?”
“這種東西很好用。”
曉星聳聳肩,他唿出口煙走到操場上散步:“我念完高一就轉到高級軍校,然後保送大軍校。”
“我以為你是後來入伍的。”
曉星搖搖頭:“我父親是軍官,在他的要求下我從初級軍校念起。十歲那年,父母被暗殺,當時前來處理兇案的軍官跟我提出一個交換條件,如果我願意一路念完軍校,接受訓練,然後加入特種部隊,他可以提供經濟上的援助。”
“原來你十歲就把自己給賣了。”
“謝謝。”
曉星基督與血基督又在操場上走了一會兒,晚風飄蕩。
“妳不覺得太安靜了嗎?”
“……快要來了。”
血基督尾音剛落,他們身後的舞會會場傳出巨大爆炸聲,右麵一排窗戶竄出橘紅色的火焰。
“我們迴去!”
曉星基督反身往會場跑,血基督追在他身後。兩人一闖入會場,才發現裏麵的火焰早就熄了,室內一片漆黑。
“停電了比較好殺人……”曉星基督喃喃自語。
這句話很快就被尖叫聲掩蓋,很多人開始逃出去;而環繞現場的氣氛非常奇怪,除了緊張和恐懼,還飄蕩著一些其他感覺。
血基督拿下曉星唇邊的香煙,將它撚熄:“一片黑暗之中,你會成為第一個被狙殺的對象。”
“抱歉,我疏忽了。”
人群的激烈慘叫聲突然發出,曉星基督和血基督憑著直覺閃身;一些空氣震動的聲音,曉星基督臉頰沾染上溫熱液體,他抹掉湊到鼻前一聞,是血液。
“屠殺開始了!”
血基督看不清楚敵人在哪,但是能感覺殺氣。十人、二十人……應該更多,是士兵。士兵中有一個殺氣特別強的家夥,血基督聽到對方拔劍,她霍地抽劍,格擋住這把在黑暗中攻擊學生的利器。
鏘地一聲,兩把長劍相撞,相互抵製拉出很長的刺耳噪音,血基督跳起來閃過對方側劈而來的犀利攻擊,落地之後發現敵人的氣息正在遠離。
“逃了!”血基督拿出打火機打**焰,並沒有看到敵人。
“十字他們呢?”曉星基督退到血基督旁邊。
在打火機關起來之前,血基督看到十字和虎從上方落地於他們麵前。
“我們找不到墮天,有看到嗎?”十字的語氣略帶著急。
“有一個敵人跑出去了,其他比較平庸的──應該是士兵──已經衝入會場。”血基督則說。
虎基督雙眼閃爍著殺氣:“我和十字先去追外麵的敵人。”
“那我們呢?”
“麻煩找到墮天,我有點擔心他。”十字基督丟下這句話,便和虎基督追著敵人的氣息出去。
黑發黑眼的五荒左垣,身穿合身英挺的賽亞克裏爾軍服,帶著十足囂張悠閑的笑容環胸佇立於會場東邊,穿過一片草地後的學生走廊。
“他應該不是血說的那個跑出去的敵人?”
虎基督搖搖頭迴答十字的問題:“血說的那個人往另一邊跑了。”
“所以這位賽亞克裏爾軍人是
誰?”
“……同黨。”
十字基督一身黑色的名牌西裝,與虎基督酒紅色低胸曳地長裙,某方麵來說搭配實在好看。
“我還在思考妳要怎麼穿這身衣服打架。”
“閉嘴。”
“好──”
十字基督拿出十多個小鋼珠,朝天空一拋,每個小鋼珠長出鐵翅膀,不斷震動,並在半空中漂浮起來。然後他掏出一個細長的金屬棒,棒柄上有幾個按鈕。
“那是什麼東西?”
五荒左垣在走廊底端看著另一邊的十字,微笑發問。
“殺人機器。”
十字話剛說完,手上的金屬棒朝五荒左垣的方向一揮,半空飛舞的小鋼珠盡朝他衝,氣勢一如數十顆不長眼的子彈──
五荒左垣向上一蹬,跳到天花板上避開鋼珠子彈,再跳到地上,甫穩,已經抽出配戴在腰際的軍刀。
“五荒左垣,萊霍·林德。”五荒左垣報上自己名字。
“十字基督。”
“聽說你是塞萬唯爾的議員?”
“你不會這麼沒品把這件事情大聲宣揚吧……”
“不知道,看情況。”五荒左垣挑眉:“來玩玩吧。”
十字再揮金屬棒,按下棒柄的第一枚按鈕,鋼珠全數朝五荒左垣飛去,部分瞬間再次加速。
五荒左垣閃躲,抓住空隙朝十字逼近;十字後退數步,跳起來在半空中向前翻身,落地於五荒左垣身後。五荒右手握著的軍刀向後劈劃,順勢轉圈,借著力道往十字基督施展,十字伸出金屬棒抵擋,鏘的一聲,十字格開軍刀,連向後退,虎基督衝上來,抓起她的拖地裙襬跳起來,朝五荒左垣甩去──
明明隻是柔軟的布料卻挾帶盛氣淩人的殺氣,五荒左垣趕緊後退,幾步後穩下腳步,虎基督正想逼進,卻衝出另一抹人影阻擋她的攻擊。
黑紅色的短發,還有相似的眼神,虎基督隻覺眼熟,忽然想起那個在進方舟救人時曾經教訓過的家夥──
“你不是被我殺了嗎?”
虎基督驚訝地大聲問。
眼前這人長得和賈吉歐·菲斯,虎基督在方舟殺過的,自稱是五荒左垣副官的人一模一樣。
“初次見麵,虎基督。我是賈吉歐的雙胞胎哥哥。”這黑紅色短發的男人輕輕微笑著:“我的名字是賀斯欽·菲斯。”
“同一張臉,看得好討厭。”
“謝謝讚美。順帶一提,我的弟弟並沒有死。”
“不可能,他的頭蓋骨被我踩碎了。”
“沒錯。”賀斯欽毫不在意地點頭:“但五荒大人醫好了他。”
“你們主仆都很討厭……”
十字和五荒左垣互看一眼,十字表示無奈:“她的脾氣就是這樣。”
“十字你閉嘴!”
“對不起,我又說錯話了。”十字基督委屈道歉,手上的棒子再次朝五荒左垣的方向揮出。
賀斯欽原本想上前幫助五荒左垣,虎基督跳起來,朝賀斯欽衝去。賀斯欽拔出小刀襲向虎基督的胸膛,虎基督突地蹲低身子,按下高跟鞋跟的隱形按鈕,鞋跟猛地突出尖銳長鑽,虎基督右手撐地,右腳一個圓弧,以長鑽作武器朝賀斯欽腹部劃開──
賀斯欽後退不及,腹部的軍服撕裂,露出一絲淺淺的血痕。
“好恐怖的高跟鞋……”賀斯欽冒冷汗。
“先預告一下,這上麵有夥伴替我調配的毒藥,十分鍾內你的行動會開始遲緩,大約三十分鍾後連動都不能動。”
賀斯欽模樣甚是狼狽。
“墮天沒有在會場裏嗎?”
血基督感到奇怪,越過許多不分青紅皂白攻擊的敵人,和曉星尋找墮天基督。
“大概在另外一邊。”曉星基督喃喃說道。
會場很大,曉星和血又在最靠近門口的地方,他和血基督一路朝內部深入,許多警察與第二大隊的隊員都擁進來疏散學生、來賓,和賽亞克裏爾的士兵纏鬥。因為會場一片漆黑,即使拿出手槍也無法瞄準目標,到處都是拔刀聲。
賽亞克裏爾士兵大概為了辨識自己人,他們的製服上塗有銀色螢光,卻更容易血與曉星出手。
“奇怪,要是我就不用刀,再搞個爆炸不是更快?”血基督劈劍劃開兩把軍刀,刺穿一名士兵的腹部,抽出長劍甩掉血水和脂肪,陡地,傳來一陣爆炸。
“被妳說中了。”曉星基督笑嘻嘻地說。
他跳起來,翻過一人頭頂,手腕一轉就把敵人的脖子扭斷,拳頭揍向另一個敵人的臉,敵人一陣慘叫。
“往爆炸的方向去。”
曉星建議,兩人朝泛著火舌的右邊跑。
墮天和菲琳西斯本來在找曉星等人,一聽到爆炸聲,墮天立刻抱住菲琳西斯蹲到地上。
“有沒有受傷?”
“沒有。”
兩人起來,右邊牆上的布幔已經著火了,墮天暗自慶幸兩人離爆炸點稍遠,沒有什麼大礙。菲琳西斯倒抽口冷氣,她看到地上打落著爆炸後的人體殘骸,還有一些學生被碎片擊中而躺在地上呻吟。
趁著這個混亂時刻,許多賽亞克裏爾士兵湧過來,拔出軍刀攻擊學生。
“是賽亞克裏爾士兵,往這邊!”
墮天基督拉著菲琳西斯朝另一邊退,一直把她拉過去。他話剛說完,另一邊又爆炸了。
這一次威力更強,把牆壁炸出一個大洞,熊熊大火,會場右邊視野倏然清晰許多。
“我的天哪──”
菲琳西斯大叫,看到許多異國士兵從背後拔出挾帶強大火力的槍械****。
“格──格麗絲──”
“別過去,快點過來!”墮天基督拉住菲琳西斯,阻止她衝向一名中彈倒下的同學,把菲琳西斯拉到牆角。
“我們迴去救他們──我們──”
“菲琳,別鬧了!”墮天基督按住菲琳西斯,很生氣地說:“早就叫妳不要出席舞會,我們沒有時間拯救每一個人,快點先走!”
“那至少──”
菲琳西斯掙脫墮天基督,朝那些士兵衝去。
“嘿!”她大叫著:“我是內政院警務部長的女兒,有種來抓我啊!”
“笨蛋!”
墮天基督大聲咒罵,重新拉過菲琳西斯轉身就跑。子彈答答射來,墮天迴頭一望,追向這邊的士兵少說也有十幾來個。
“都是妳那句話把他們引來了!”
“至少那邊不會有這麼多人被殺。”菲琳西斯小聲地自言自語,被墮天拉著轉入會場後方連接的小走廊。走廊因為沒有燈光而陷入一片漆黑,正好使追擊墮天和菲琳西斯的槍械失去作用。
穿過走廊後就是學校管樂社的社課教室,一扇窗戶透著月光,在地麵上留下長方形的影子;他們蹲到黑暗的牆角邊,墮天基督把菲琳西斯按在身後,從被西裝遮住的後腰拔槍。
“你怎麼有──”
“噓!”墮天阻止菲琳西斯發出驚訝的叫聲,側耳傾聽敵人腳步的靠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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