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燹基督搭乘的飛機降落在艾劄拉國際機場,曉星基督開車去接她迴來。一上車,伏燹基督把她盜來的記憶卡丟到曉星外套口袋,靠在窗戶邊昏昏欲睡,曉星基督邊開車邊拿出數位相機,把記憶卡插入數位相機的凹槽裏。
他趁著馬路紅燈時一張一張看照片。那些照片是原始檔案,都沒有經過特效修片,不過依然可以感覺出攝影師的高超攝影技巧,在營造立體感與畫麵豐富度上,令人詫異,好像每一張照片都是一幅構圖完美的圖畫,張力和力道表現得均勻又震撼。
當然,照片中模特兒的肢體語言也非常豐富多變,才能營造出如此成功的影像氛圍;不過曉星基督認為攝影師的功勞較大。
“妳睡著了嗎?”曉星基督將數位相機收到置物櫃內,詢問伏燹。
“……快了,怎麼?”
“妳的任務完成得很快,聖子原本以為妳需要到飯店才下手。”
“喔,我知道你要問什麼。”伏燹基督勉強自己坐好,選個較能驅散瞌睡蟲的姿勢:“**總是很好搞定,你懂我的意思?”
聽到這句話,曉星便明白了。他把一根香煙咬在嘴裏,伏燹則默契十足的替他用儀表板前的打火機點燃煙頭。
“妳還好嗎?”
“為什麼我不好。”伏燹基督疑惑的噘著嘴:“那男人比較可憐吧,雖然我沒有殺了他。話說迴來,陪他玩這麼久,偷走那家夥或許熬夜努力幾星期的作品,我覺得這筆交易相當劃算。”
曉星基督沒再說什麼,他打開車窗,唿出一口白煙,臉上的表情有些緊繃。窗外冷肅的空氣湧入車內,讓原本開著暖氣空調的車子頓時又冷了起來。
盡管如此,伏燹並沒有要求曉星關上窗子。她聞著冰冷寒風中的香煙味道,改靠曉星肩膀。曉星基督感覺伏燹將全身力道都交在自己肩上,便知道伏燹又準備睡覺。他不再說話打擾,隻管讓伏燹沉沉睡去。
他開著車子一路向北,時間是下午三點多,並不是車輛尖峰時刻,馬路幾乎沒什麼阻塞。中間隻有在兩個路口處轉彎,大體上走最快的捷徑朝艾劄拉市北邊儒爾丹別墅區前進。
車子上山之前,他們來到皇後路與克弗德爾路的交叉口。因為號誌燈轉綠,曉星基督並沒有減速,同時竟有一輛闖紅燈的柴油車橫衝直撞,曉星眼一橫,看見那柴油車正朝跑車飛速衝來。
當時曉星的車子行駛到路口中央,闖紅燈的柴油車則從他們右方出現,龐大的車身瞬間已至伏燹右方,壓上漆紅色的車門!曉星基督猛踩油門,伸手把伏燹撈向自己,在看到車門變形的瞬間甩尾,千鈞一發轉了一百八十度,與柴油車連續碰撞,被柴油車卡住,強製拖行數公尺!
伏燹基督驀然驚醒,看向右方。曉星扭轉方向盤,打開右麵窗戶,讓伏燹基督翻身而起,伸出右腿踢在與他們相連的柴油車上。這一腿很重,跑車脫離柴油車掌控,曉星立刻加速,車子高速通過路口,往山上的別墅區奔馳,一刻也未曾停下。
“……剛剛怎麼了?”
“妳有看到司機長相?”
“有。”伏燹基督蹙緊眉頭。
“那是故意的。”
“嗯。”伏燹頓了頓:“他們是誰?”
“不知道。”曉星基督咬著香煙,依舊不敢減速,故意在往山上的路迂迴繞圈,直到確定柴油車沒有跟來,才又朝各各他開去。他轉頭關心伏燹。
“有沒有受傷?”
“這裏。”伏燹基督檢查自己右腿後方的傷口:“剛才踢柴油車的時候弄傷的,是被刀子劃開。”
曉星基督以左手控製方向盤,看了看伏燹傷口的外貌:“沒錯。動作相當迅速,我並沒有注意到刀子。”
“從駕駛座伸出來的吧,還好我腿收的夠快。”伏燹基督有些不高興:“或許對方本來想要截斷我的右腿。刀鋒上應該沒有毒吧?”
曉星基督打開副駕駛座前方的置物櫃,抽了紗布出來:“快到家了,在那之前妳先蓋著這個。”
“你專心開車。”伏燹接過,自己動手保護傷口;曉星基督拚命抽煙,將窗子大開。
五分鍾後,曉星基督把車子開進薔門,替他們啟動薔門中控鎖的是園丁,看到跑車右方被撞出一個變形的痕跡,立刻趕去幫忙。
因為右邊車門已經整扇變形,伏燹隻能爬過駕駛座,從左邊下車。她的行動一拐一拐,下來之後拿掉蓋在腿上的紗布,那條紗布幾乎全是血色,曉星要她先進屋去。
“曉星先生,這臺車──”
園丁正想說些什麼,曉星基督向他表示不需要操心。他拿出手機,撥了號碼給一家熟識的修車廠,並且和對方約定時間來各各他拆車。隻要把車子拆掉,分散成無以數計的零件販賣,這臺車就會從世界上徹底消失,也不用怕事後被追蹤。
處理好這件事,曉星又往車窗內望一眼。副駕駛座上有些血跡,看來割傷伏燹的那刀相當不淺。他把置物箱裏的數位相機拿出來,抽走座位底下常態放置的手槍,就將車鑰匙交給園丁,吩咐園丁把車子開到地下室停妥,自己則轉身開門進到屋內。
才剛走入客廳,他看到虎基督坐在沙發上百般無聊的轉電視,旁邊是之前請來看護的護士,此時正熟練地替伏燹照料腿上傷口。
“虎,妳沒事了嗎?”
虎基督抬頭看了一眼曉星,把電視關掉。
“當然沒事,躺了三天,再不出房間走走我會悶死。”
曉星彎身和虎基督碰了兩邊臉頰,走到廚房開了瓶啤酒又出來。
“你們要喝什麼?”
“我要薑汁汽水──”伏燹坐在沙發上喊,不敢亂動,乖乖的讓護士消毒、包紮。
“我也要黑啤酒。”虎基督緩緩說;曉星又問那名金發護士。護士客氣地說不用,於是曉星隻多拿一瓶啤酒和薑汁汽水出來。
虎基督剛打開啤酒蓋,開始灌入口中的時候葛雷林爺爺也走向這邊。他來到大門前,拿下掛在衣架上的大衣,女仆露德亞跟在他身旁。
“葛雷林爺爺,您要出門嗎?”
“我去散散步,小格絲提。”葛雷林爺爺和藹的笑了笑,露德亞替爺爺圍上圍巾、戴上帽子,協助他穿好鞋子,便開門尾隨在爺爺身後離開。
等大門被關上,虎基督疑惑看著伏燹。
“妳怎麼會受傷?”
“出車禍。曉星那臺寶貝的rotherham20
17報銷啦。”
“嗯?”
曉星基督聳聳肩:“算是個契機讓我換一部車。”
“不能修嗎?”
“我想不要,拆掉比較保險。”曉星基督表示:“今天的情況像是被盯上,或許對方注意我的車子很久了。牌照也得再換一個。”
“但……”
伏燹還想說些什麼,剛把玻璃瓶內的啤酒一飲而盡的虎卻插了話:“牌照容易偽造,無所謂的。你們說車禍,到底發生什麼事?”
“一輛柴油車在皇後路與克弗德爾路口朝我們衝撞,拖著我的跑車行駛好幾公尺。伏燹伸腿朝那輛柴油車施力,好讓兩臺車身分開,但是柴油車的駕駛拿刀攻擊伏燹,她的腿才會受傷。”
虎基督皺起眉頭。
“誰找我們麻煩?”
伏燹基督聳肩:“我們的敵人很多哪。”
“九荒?”
對於虎基督的懷疑,曉星並不這麼認為:“如果是九荒,這種私下行動應該更低調,而不是在大馬路上突然攻擊。”
“說的也是。”
看護替伏燹包紮好傷口,伏燹基督道謝,打開薑汁汽水開始喝。
此時屋外有一陣機車行駛接近的聲音,他們自客廳的落地窗往外望,可以看到一名黑發女人騎著重型機車,自薔門往瑰門接近,而薔門的電動門還在緩慢關上中。
“原來血出去了。”
在虎基督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後方也傳來腳步聲。三人迴頭看,是聖子下樓的腳步。曉星將數位相機丟給聖子,聖子接住以後,給伏燹一抹笑容。
“任務順利嗎?”
伏燹故意撇過頭賭氣。
“除了伏燹之外,今天還有別的任務?”
“不是,曉星。”聖子迴答他:“她去接嬰兒迴來。”
“嗯?”
虎基督沒聽懂,顯然曉星和伏燹也是。
血基督的機車停在瑰門之前,聖子替她開門,血基督進入室內脫下黑色長靴,拉開皮衣拉鏈,將懷中抱著的一名嬰兒交給聖子。
“妳們──”伏燹基督驚異萬分:“她是誰?”
曉星基督認出嬰兒:“塔帝斯·範薛的孫子?”
“孫女。”聖子糾正他:“我們會照顧她一陣子。”
“為什麼──”
伏燹和虎帶著抗議意味的疑惑幾乎同時爆出。
“她原本被送到醫院裏,結果被人偷抱走。”血基督緩緩說:“這是一個小時前的新聞。我找到偷抱走她的人,把那家夥殺了。事實上這小家夥在醫院差點被謀殺不下數十次。”
“如果她死了,塔帝斯·範薛龐大遺產的繼承權就會旁落。”聖子道:“與其讓她卷入政治敗類的紛爭中,不如把她帶出來。”
“可是、誰負責照顧?”虎基督著急地問,眼睛帶著極深恐懼,盯住從聖子手上又被轉到血基督懷中的嬰兒,好像那是某種怪物:“我可不想這──”
“妳看起來很害怕?”
一陣好聽又帶點嘲諷的聲音,虎基督不用迴頭,就知道是綻華。綻華基督走到客廳,說話的語氣緩慢而氣定神閑:“妳的傷好了?”
“關你什麼事?出現在這裏做什麼!”
“我出現在哪裏,是個人自由意誌,不是妳這種人可以左右的。”綻華基督自顧自的走到門口,此時虎才注意到他手上拿著外出用的大衣。
“你走開,快點出去,不要在我看得到的地方!”
“妳可以選擇閉上眼睛。”綻華基督冷笑。
“嗄──虎,妳怕嬰兒?”伏燹基督朝虎基督靠過去,一臉好奇地問:“我隻是覺得照顧小孩挺麻煩的,可是妳好像……”
“伏燹!”
伏燹基督從血基督手上接過嬰兒,讓那安靜的小東西躺在自己雙臂之中,故意朝虎基督靠近。
“妳看看,其實近看還挺可愛的──”
“妳走開!”虎基督歇斯底裏的大喊,倏地跳起來躲到曉星後麵:“這麼小的東西,快拿遠一點──”
伏燹調皮地跟上虎基督,虎基督氣得破口大罵,急忙逃到更遠的餐廳門口。伏燹還想跟過去捉弄,曉星卻擋在她麵前,從她手中接過嬰兒。
“別鬧了。如果我們要非法接收她一陣子,她的名字是什麼?”
“好問題。”聖子基督思考:“我們替她另娶名字,省得惹麻煩。”
正準備出門的綻華基督給了意見。
“依瑞絲杜斯,這名字的意思是可愛。昵稱是依菈。”
“喔,我喜歡,尤其是昵稱。”伏燹投了讚成票,綻華似乎相當高興。
“我沒意見。”
“我也是。”
血基督與聖子紛紛說話;曉星也是聳聳肩表示無所謂。
虎基督看著他們幾人。
“……隻要不是我負責照顧,我也無所謂。”
綻華基督留下一抹微笑,然後開門出去。
“不要又迷路,忘了怎麼迴來喔──”
伏燹基督笑嘻嘻的喊。
曉星基督懷中抱著依瑞絲杜斯,隻見她吸吮著自己的手指,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
“為什麼小依菈這麼安靜?”伏燹基督靠過去,玩弄嬰兒另一隻手的每個小指頭,接著又玩弄嬰兒的小腳:“她出生多久?”
“六個月。”血基督迴答她問題,這讓伏燹更興奮。
“真是太可愛了。”
“我想,她有先天上的殘缺。”血基督轉頭對聖子說話,但同時曉星和伏燹也在聽:“綻華說過這嬰兒或許有聽覺障礙,我去醫院一趟,的確如此。”
“是嗎?依菈聽不到我在叫她?”伏燹基督湊在依瑞絲杜斯耳邊說話。不過除了她惡作劇吹氣到小嬰兒耳內以外,依瑞絲杜斯對任何聲音都沒有反應。
“即使如此,她來到各各他也沒有因為怕生而哭。”
聖子基督感慨地說。曉星看他胸前的嬰兒,依瑞絲杜斯此時雙手伸了個懶腰,緩緩睜開眼睛──曉星注意到瞳孔顏色是漂亮的深紫──她左看右看,好奇地四處觀望,最後抬頭瞪著曉星基督,伸手去抓曉星的臉。
“早叫你胡子要刮幹淨。”伏燹基督責備地說。依瑞絲杜斯轉頭後看到伏燹,伸手抓住伏燹卷曲的黑色長發,咯咯笑著。
“換妳抱吧。”曉星基
督把嬰兒交給伏燹,似乎對這新玩具沒什麼特別興趣了,三步並兩步往樓梯去。
誰知道,才剛換成伏燹抱,依瑞絲杜斯頓時嚎啕大哭。伏燹基督顯然被她的哭聲嚇到,不知如何是好,血基督便走過來接手,而嬰兒一碰到血基督,竟又安分地盯著血的臉龐直看。
“什麼嘛,她比較喜歡妳!”
伏燹泄氣地抗議。接著她才發現,即使已經給血基督抱著了,依瑞絲杜斯有力的右拳頭還緊緊抓著伏燹的頭發,死都不肯放開。
“呃。”
伏燹想,她暫時走不開了。
綻華基督將他的黑色敞篷跑車停在紫杉區,阿斯佳德庭園附近的石板路邊,開門下車。他戴著一副黑色太陽眼鏡遮掉那張曝光率不低的臉龐,走入對麵一家露天咖啡店。待他坐在遠離人行道的座位後不久,有個女人從後麵叫住他。
“伯爵。”
綻華迴頭,但沒有把太陽眼鏡摘下。
“妳來了。”
女人頷首,拉開綻華對麵的椅子坐下,此時侍者才過來招唿。綻華點了咖啡,女人什麼也沒點。
“密根利斯伯爵,這些文件請您過目,有些文件需要簽名。”那女人一坐下就將手上拿著的棕色文件袋放在桌上,從裏麵拿出厚厚的一疊紙。紙張被夾子分成兩堆,一堆很薄、另一堆較厚;女人把較厚的那疊放在綻華麵前:“這疊要簽名。另外這一疊,”她指著較薄的部分:“這是一些收支紀錄,請您過目,有問題請告訴我。”
“這就是全部?”
“是。”那女人微笑:“其他的太過繁瑣,所以我認為不必拿給您看。”
“沒關係,交給妳處理。”綻華基督從外套口袋拿出一隻鋼筆,開始在每一張需要簽名的簽名處填上自己的姓名。
他右手以極快的速度簽著“darellemikenlliese”,左手則依序翻頁。有時他多花了點時間注意紙張上的文字,簽名的速度便會稍微慢下來,但大體上依舊相當流暢。
一邊簽名,綻華同時也開口問話。
“之前交代妳辦理的,關於孤兒院的事情是否順利?”
“還可以。”女人身體稍微向前頃迴答問題:“沒有什麼大問題,按照目前的情況,再過不久就能正式運作。”
“好。”綻華說:“孤兒院掛妳名下,我會把一筆錢轉到妳的戶頭,妳就用那筆錢經營孤兒院。”
“是。”
話及此,綻華基督也簽完名。他闔上筆蓋,將紙張推到女人麵前。女人手腳利落的將那疊紙重新夾緊,收到文件袋中;綻華基督則拿起另一疊收支報表,大致翻了幾頁。
“似乎沒有問題,妳收起來吧。”綻華基督把收支報表也交給女人,這時綻華的咖啡才由侍者端到桌上。女人不著痕跡的把所有紙張收入文件袋,沒有讓服務生看到文件上麵的字。
“伯爵,迪弗·麥格菲老先生另外還要我轉問。”女人說道:“最近幾日是否會迴去住幾天?”
迪弗·麥格菲是綻華基督的老管家;綻華搖頭:“暫時不會,不過我十七日走秀之後,可以迴家一趟。叫他不用幫我準備晚飯,不過要有紅酒。”
“波以爾紅酒,2020年份的可以嗎?”
“可以;另外還有幾件事。”
就在綻華講話的同時,那女人已經快速從提包內拿出記事本,將綻華準備吩咐的每件事情速記下來。
“派人打掃隆本和帕拉德高原的別墅,尤其帕拉德高原,我已經兩年沒有去住,找人維修壁爐和暖氣係統。”
“好。萊爾濟斯的城堡呢?”
“我還沒賣掉?”
“您上次說不急,所以我沒有去辦理拍賣手續。”
“今年之內賣掉它。”
“是的。”
“我名下有些股票,妳查詢一下,能賣的也盡量賣掉。”
“交易以後的獲利存進哪一家銀行?”
“妳決定。”
女人振筆寫幾個字,抬起頭來:“幾位伯爵和子爵邀請您參加他們的感恩節聚會,我替您推辭?”
“當然。”
“狄拉特侯爵夫人這個月二十號六十五歲大壽,是否要……”
“送束花過去,然後妳替我挑個禮物,不用太貴,五十萬左右。”
“好的。”
所有的事情紀錄完畢,女人便將記事本和筆收迴提包。
“如果已經沒事了,妳先離開。”
“好的,若有突發狀況,我會以手機聯絡您的。”
綻華基督沒有再迴話,那女人起身,平穩的從咖啡廳入口處離去。
綻華基督又在那家咖啡廳坐了五分鍾。然後他不悅地將視線轉到後方。
有個男人翹腿坐在他右後方的位子。對方一頭短俏的黑發,臉上帶著佻達不羈的跋扈笑容,瞇起那對性感的黑色眼睛,露出富饒趣味的神情。
這男人從原本的座位上起,手上拿著他點的黑咖啡,緩緩走向綻華基督。
“沒想到竟然會遇到你。”
從綻華基督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一點也不歡迎對方,雙眼輕易地盈滿怒火。對方說著流利的塞萬唯爾語,綻華基督卻迴以賽亞克裏爾語。
“五荒左垣,你怎麼會在這裏。”
“隻要我高興,想出現在哪裏都可以。”五荒左垣露出挑釁的笑容,拉椅子在綻華對麵坐下。
綻華基督瞄了眼五荒左垣的裝扮。雖然有西裝外套遮著,綻華基督看得出來五荒左垣的腰上配著一把手槍,除此之外應該沒有攜帶其他武器。
“你的目標是誰?”
“別急。不需要滿嘴賽亞克裏爾官方話,說塞萬唯爾語我聽得懂,反正這裏是你的地盤。”五荒左垣喝了口他的咖啡:“我出現在塞萬唯爾純粹私人原因,不必緊張,沒有人想要打架。”
綻華基督冷冷的瞪著他,五荒左垣毫不在意。
“對了,你們的虎基督身體怎麼樣?”
聽到五荒左垣問起虎基督的事情,綻華怒氣再次被挑起,他的迴答冰冷無情。
“不關你的事。”
“是嗎?我猜想傷不至死,子彈並沒有傷到要害。你們應該認識不錯的醫師?”
五荒左垣的笑容,讓綻華基督很想一拳揮過去。
“虎基督是少
見的美女,我喜歡身材火辣的女人。”五荒左垣扯開嘴角:“她的本名是什麼?”
“滾。”
“哈哈。”五荒左垣笑了兩聲:“各各他的感情似乎不錯。”他話中有話:“九荒就不是這樣了。”
綻華基督並沒有迴應他這句話,五荒左垣又自顧自的說下去。
“我們九荒分成兩大派,對塞萬唯爾和各各他抱持著不同的意見。真要說起來,你們最應該小心的其實是八荒和二荒。”
“你在扯自己人的後腿嗎?”
“我說過,九荒內部分成兩大派。”五荒左垣嘴邊掛著佻達的笑意:“九荒之間的鬥爭相當激烈,對我來說,八荒和二荒也是敵人,就像你們各各他看待九荒的道理。”
“兩邊同樣都是混蛋。”綻華基督口吻冰冷同時又盈滿怒火:“還記得十幾年前被你們殺掉的那些嬰兒?”
五荒左垣思考片刻才想到他指的是什麼。
“塞萬唯爾腦波異能者?”五荒左垣似乎有些訝異會從綻華口中聽到這句話:“原來各各他知道這件事。可是我應該……”
他猶豫了半晌,想到理由。
“那女人。卡歐菈·柴森告訴你們。”
這是肯定句,而非疑問句。但綻華基督沒有任何表示,五荒左垣也隻能聳聳肩。
“殺害塞萬唯爾腦波異能者是很久以前的事情,近幾年根本無從下手。而且都是七荒時代的舊事。”
“七荒時代?”
“非常久以前。”
五荒左垣將他杯中的咖啡喝完,然後把咖啡杯放到桌上。
“時間不多,我必須離開了。”
五荒左垣起來,將一張鈔票放在桌上,稍微整理他的外套,態度輕鬆的離開露天咖啡店。
維爾雷蘭首都朵鐸洛市的天空比其他地方都還要蔚藍,顏色又低又沉,就像緊緊覆蓋在人們的頭頂一般。細碎的白雪自天際拂落,有如散花紛紛灑滿這座冰冷的靠海城市。這裏的空氣帶點海水的味道,雖然緯度不低,因為有暖流經過的緣故,朵鐸洛市是附近規模最大、貿易繁華的不凍商港。
一名金發藍眼的年輕男人從街腳人潮洶湧的咖啡店裏走出,右手拿著手機,左手抓著一杯外帶咖啡,用一口與朵鐸洛市格格不入的塞萬唯爾語和手機彼端的人交談。
“你一定得幫我。”他的表情相當嚴肅,白雪飄在他的深色風衣上,隨著他行走又紛紛掉落地麵:“一整組照片被偷了,我不覺得是弄丟的。”
“你必須告訴我情況,我才有辦法提供協助,夏佐。”電話對麵也是個男人,耐心地出聲詢問:“到底發生什麼事情?”
“示門,我替十二月《fashion》拍了一****。”夏佐·汀柏瑞克深唿吸:“那組照片昨天才剛完成,我現在人在朵鐸洛,原本準備趁晚上在飯店的時候,用手提電腦修片。那組照片完全沒有備份,是原始檔,結果存有照片的記憶卡被偷了。”
“偷?你確定不是弄丟?”
“我不可能弄丟記憶卡。”
“可是你都習慣放在褲子的口──”
“好歹我也是職業攝影師。”夏佐打斷示門的話:“不可能弄丟,我上飛機之前還在。後來我遇到一個女人,一名美女──我和她在飛機的廁所裏調情,以為差點就搞定她。”話說到此,夏佐稍微停頓,而示門也猜到事情究竟怎麼迴事:“很漂亮的女人,我太大意了。”
“啊哈。”
“一定要幫我查出來,那組照片對我來說非常重要。”
“你記得那女人的長相?或者有任何她的照片?”
“沒有。她給我的名字也是假的,我上網查過,根本沒有這麼一個人。”
夏佐聽到電話另一頭有些沙沙聲,他猜那是示門在找便條紙的聲音。
“沒關係,你還是把美女的假名給我,說不定會有用。”
“絲德琳·肯達。”
“我會替你查查看,不過你最好趕快準備另一組照片交給《fashion》。”示門抄下那個名字:“要我在《fashion》截稿日前找迴記憶卡,希望不大。”
“我知道,重點是我很喜歡那組照片,隻要檔案迴來就好。”夏佐道:“你打算怎麼幫我?”
“幹這行總有些小道消息。”示門緩緩地說:“我會打聽看看,再不然就從你的死對頭下手。如果你現在還能活著跟我講電話,對方應該隻是扒手或騙子一類的小人物。你知道,最棘手的是碰到有人雇請殺手。雖然扒手之類的家夥沒有什麼危險性,這類人卻很喜歡躲躲藏藏,要抓住他們需要時間。話說迴來,有誰想偷你的作品?”
“我沒想過。《runway》雜誌?”
“有可能,聽說他們最近幾期的銷售量並不好。”
“你一定要替我找出來。什麼時候可以跟你連絡?”
“一有進度就打電話給你,不過最近我很忙。”示門那邊又傳來一些翻找東西的聲音:“我要忙到下個禮拜。今天是十三號,也許二十二號向你報告調查結果。”
夏佐翻開他的行事曆,看了日期:“有點晚。”
“我也沒辦法,朋友。”示門無奈道:“最近案子很多,畢竟我還有自己的工作。”
“你少殺點人也不會死。”
“你替我付房子和新車的貸款,另外還有一堆雜七雜八的水電費啊。”
“好吧。”夏佐說:“二十二號。我大後天在這邊拍完最後一組照片就會迴艾劄拉。”
“放心吧,我會盡我所能幫忙的。”
“一定要替我找出那女人。”
“啊哈,美女嘛──”
黃昏的下午,天邊被夕陽染成藍中帶紅的絢麗色彩。老神父雙手拿著掃把清掃米實利密教堂的階梯,一雙眼睛因為看不到東西,所以在清潔方麵也就分外小心,把每一個角落前前後後確實打掃過,連一小塊地麵都沒有遺漏。
他的耳朵靈敏的聽到腳步聲。十一月寒冷的街道上嫋無人煙,因此腳步聲聽起來又格外清晰。老神父停下動作,他可以感覺腳步的主人正朝著教堂的方向前進,應該是個男人。
過了一會兒,盡管老神父看不到對方,一名黑發、黑眼的年輕男人停佇在老神父麵前。
“……是你嗎?”
“我來看看您。最近如何?”
“還過得去。”
老神父微笑,皺起嘴角邊的細紋。他將掃把拿在左手上,右手推開教堂大門,自己先摸索著走進去。
“進來坐坐,別在那裏引人注目。”
那男人隨老神父進入教堂,神父在門邊把門關妥,上了鎖。
“你看到我捎給你的信了?”
“……什麼信?”
聽到老神父問話,男人表示困惑。
“我派的鷹,沒有飛到你那?”
“我不知道,我沒有收到任何信件。”
老神父摸索著四周,帶領男人往二樓住家走:“上次你們在方舟和基督敵對的時候,末索裏尼·俄梅紐派了他的仆人來找我,五荒。”
男人是五荒左垣。
“……末索裏尼·俄梅紐?”
“沒錯。”
“我以為他老死在兆洲了。”
“顯然沒有。”
“他想做什麼?”
“我不知道。他說要“小心一點”。”
“我聽不懂。”
“要求我們當心。傳說中各各他是末索裏尼·俄梅紐一手栽培的成品。”
“我不相信這種說法。”
“不管你相信與否,”老神父歎口氣:“他的確在你們與各各他敵對的時候,派仆人出現在我麵前。”
“這種作法犯規。”五荒左垣嘖嘴:“幹這行的規矩是自力更生,難道末索裏尼·俄梅紐想要保護各各他?”
“他也知道這樣違規,所以沒有任何行動。”神父抬起頭,用那雙看不到任何東西的眼睛盯著五荒左垣:“但是,五荒左垣,或許他會隨便找個理由,大開殺戒。”
“九荒有十八個人,難道怕他不成?”
“九荒是分裂的。”
五荒左垣很不高興。
“好吧,一荒天實。”他對老神父說:“反正到目前為止,我沒有針對各各他的打算。謝謝您通知我這件事情。”
“你要迴國了?”
“差不多,這一趟隻是來看看您。有什麼消息要帶迴去?”
“喔,你告訴四荒地舞。”老神父露出和藹可親的笑容,與剛才那嚴肅話題格格不入:“影基督不能殺,她是個相當討人喜歡的女孩。”
“嗯?我不懂。”
“你這麼跟他說,他就明白了。”
五荒左垣聳聳肩:“我會轉告。”
“謝謝。”
連著十三日議會院的會議,十四日清晨,十字基督又起了個大早,同影基督搭車前往議會院準備開會。
他坐在後座右方,開車的是曉星,影基督坐在他左邊。十字基督打了個很大的嗬欠,有氣無力的說話。
“沒想到依菈居然在半夜嚎啕大哭。”十字基督睡眼惺忪:“我們全部人,隻有伏燹一個能夠安穩的睡到天亮吧。”
“小嬰兒就是這樣嘛。”
“不是要替她請個保姆?”
“我沒聽說這件事。”前座開車的曉星疑惑道:“聖子告訴我,將由某位女仆負責照顧,薪水給兩倍。”
“喔,這個方法比較好。”十字讚成:“各各他再加些外來人手,會越來越危險。”
影基督看了一眼十字,趕緊從皮包裏掏出隨身鏡:“你的頭發亂了。”
十字接過鏡子,對著鏡中的自己整理那頭燦爛的金發。
“我突然想到,”他一邊看著鏡中的自己,一邊調整自己的表情:“或許我應該把依菈抱到議會院去,這樣第二天八卦新聞就會由我占盡首頁,標題就打“議會院新銳議員私生子曝光”,不錯吧?”
“發神經。”影基督瞇起眼睛:“想些實際一點的事情吧,例如等一下去議會院要忙些什麼。”
“還不是坐在位子上發呆。”一想到待會兒又沒事做,十字基督再打了嗬欠:“哪像你,曉星,等一下還可以去執行任務。”
曉星基督沒理他,將車子拐入巷子,從長巷的另一頭出來,避過兩個紅綠燈街口。現在隻要筆直開車,再經過兩個街區就會到達議會院。出了巷子,曉星基督注意到前麵和左方有兩臺轎車,目的地應該和他們相同。
“是格菲·柯爾和米勒斯膜的座車。”十字基督往窗外瞄,借著車牌認出車子的主人。
“格菲·柯爾一夜之間突然成為新任議會長,不知道他怎麼想。”影基督也看著窗外格菲·柯爾那輛香檳白的轎車:“他會申請議會長候選人,主要隻是提高聲望,沒想到第一次競選就當選。”
“我不討厭他。”曉星基督習慣性伸手在置物櫃內找煙包,接著想到此時抽煙並不方便,於是放棄。
“我也是。”影基督讚同曉星的觀點;她身體前傾,拿了曉星的煙包,放在眼前研究:“你都抽這個牌子?”
“西羅杜倫,從我開始抽煙,就一直是這個牌子。”
影基督把玩著香煙的包裝:“你幾歲開始抽?念軍校的時候嗎?”
曉星基督從後視鏡給影基督一抹微笑:“軍校的規定很嚴,而且學生時代我還是糾察。開始抽煙,是當上特種部隊前後的事情。”
“我以為特種部隊受到的約束更多。”
“是沒錯。”曉星基督道:“不過等結訓之後情況就不同了。因為我負責的任務類型的緣故,有時候權限比一些將官都高。而且大半時間我都處於沒有人負責的危險情況中,那時也不會有長官約束你規矩。”
影基督將煙包放迴去:“所以你抽煙是因為?”
“一開始是壓力大。”
“聽起來很討人厭。”
“沒有人想當軍人,就算天生多麼適合都一樣。”
影基督笑了笑:“那是因為我們習慣自由。”
“嗯?”
影基督先看十字、再看曉星:“那些約束太麻煩了,會讓人不舒服。你本來就不適合當個規規矩矩的軍人,曉星;至於你,”她轉頭望著十字:“硬是把你鎖在議會院,真的很可憐呢。”
“終於有人同情我了。”十字笑開懷:“還有誰比我更慘?”
“喔,我以為目前為止最可憐的是萬靈。”
影基督這番話出口,曉星和十字竟不約而同頷首承認。
十分鍾後,曉星基督平安將十字、影送進議會院地下室的停車場,等他們兩人下車,曉星基督便把車子開出地表,準備前往執行一項簡單的任務。
(本章完)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