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被二嬸子突如其來的彪悍震驚了那麼一下，但老實說連山心裏也是正經鬆了一口氣的。


    如果二嬸子隻是說得侃快豁達，行動上卻是個誰誰都能啃兩口的包子的話。那麼就是再為難，連山也肯定放棄這接人計劃另行再找的。畢竟他找的是個利利索索可以幫他們帶孩子，讓他們兩口子可以全身心投入學習中的人。麻煩和吸血鬼什麼的，自然還是敬而遠之的好。


    好在，二嬸子沒叫他失望。


    見連山果然接過她手裏的包裹掛在前車把上，等她抱著裝被褥的大袋子穩穩當當上了車。小夥子才從前麵上了車子騎走時，二嬸子這懸著的心也是終於略放。


    忍不住釋放了彪悍一麵，又叫連山看著了自家那倆糟心兒媳婦，她也正經忐忑著呢。


    就怕侄女婿拉下臉皮來好容易給她找個好活兒，就這麼糟踐了去。


    一個月十塊，一年就是一百二十塊。


    幹上兩年，那就淨攢下二百四十塊，足夠她給自己張羅一場體麵的身後事了。


    這麼打破腦袋都不好踅摸的事兒碰上了，那就萬萬沒有錯過的道理。


    抱著這樣的思緒，這是本就勤快的二嬸子可正經加了不止一個更字兒。早上早早地起來幫忙做飯，喂雞、喂蚯蚓給木耳澆水啥的也都是搶著幹。照顧孩子、收拾屋子，但凡有她能伸上一手的，那必須積極主動不解釋。眼睛裏有活兒的不行，跟小連恩相處的也很好。


    短短幾天的功夫，晚上孩子都能跟她在西屋睡了。隻夜裏抱過來讓淑珍給喂上一遍奶之後，剩下的時間就可以二嬸子帶著一覺到天明。


    兒子這個小障礙搬離又不用媳婦起早貪黑照看啥的，連山還當自己性/福有望。卻不料媳婦心硬如鐵，硬是不管咋耳鬢廝磨也不肯將激*情進行到底。弄得連山簡直冰火兩重天，想想未來無限漫長的兩年，不禁喟然長歎：言出必行什麼的，有時候也是個挺惱人的詞匯來著。


    眼瞅著要去上學，半點不想讓兩輩子都沒領略過的大學生活被突然而至的小家夥給和諧掉。又不好意思大咧咧去找婦女主任要計生用品，隻好做嚴肅認真狀的淑珍瞅著自家傻男人的樣兒冷笑：叫你小火車汙汙汙汙得不行，成天把睡服掛在嘴邊上。哼哼，這迴叫你體會下啥叫整天素著――素服！


    不給你點兒厲害看看，都不知道誰是大小王了。


    連山想著在村裏你不好意思，也不許我好意思。等著，等到了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哥到個計生辦就領上幾盒子計生用品，定讓你見識見識素多了的男人有多惹不得！


    …


    日子一天天過去，淑珍兩口子的準備工作也是漸漸就緒。


    園子裏挑著好曬菜的種類摘了不老少，茄子、豆角、豇豆、辣椒的正經是曬了不少的幹菜。八大金剛和倆哥哥、小姑子、小叔子們送的糧食、幹菜等等也是裝了好幾個麻袋。再加上他們老少四個的衣裳、被褥。滿滿登登地裝了六個大麻袋，還外帶輛嬰兒車和兩大三角兜子的吃喝，東西多的簡直叫人不忍直視。


    有心想要精簡點兒吧，又顧及這個一票難求的時候。物資匱乏，購買上還諸多的限製。


    東西帶少了這路上倒是輕鬆了，就怕等用著的時候再抓瞎。


    好在他們這送行的時候十來個大老爺們，路上的話也有退伍兵的李海可以幫忙。等到了地方更不用勞心費力地找房子，直接住到武英紅名下一處離著大學僅僅十幾分鍾路程的房子裏即可。


    至於報酬啥的，剛一被提起，連山就險些遭了武立國的一頓好揍，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當然這份情誼淑珍和連山記在心裏，總想著迴頭找機會厚報就是。


    臨著九月一號開學的日子越來越近，淑珍兩口子就越來越忙活。


    家裏的家雞野雞挑著正下蛋的給大哥、二哥、小姑子和小叔子一家抓了四個去。剩下的二十來個都統統滅掉，兩隻燉了讓連山以給哥嫂們送去的名義弄到了半山，剩下的就做成了風幹雞留著到京城後打牙祭。雞蛋什麼的也都偷偷以賣掉的名義偷偷送到了大哥那兒，囑咐他醃成鹹蛋。有機會隔三差五地給山上那五個和小妹子武英紅拿去些個，解解饞。菜園裏的菜都收了個七七八八，剩點沒到時候收割的白菜、蘿卜就交給了大哥安排，到時候他們幾家分分啥的。


    總之家裏外頭的，能拿的就拿著。拿不走又擱不住的，就都托付給了大哥。


    八月二十三號這天，劉大哥拿麵買肉，二嫂蘇紅英操持張羅著，弄了好幾鍋的白麵肉餡餃子給淑珍一家子餞行。


    連海一家子、連月一家子和八大金剛、武英紅等齊齊前來送行。


    好一陣的殷殷囑咐、依依惜別裏，淑珍、連山和抱著孩子的二嬸子坐上了連海趕的牛車，一點點往六合鎮火車站進發，朝著京城的方向。


    七手八腳地艱難將他們那整整六個大麻袋、還外帶嬰兒車，倆三角兜子並一個大壇子的諸多行李運上車之後，就是又一輪的依依惜別。


    火車都況且況且地徐徐開動了，淑珍還能看著自家向來內斂的大哥泛紅的眼眶。跳脫的二哥一直追著火車擺手，連連喊著小妹要照顧好自己，常給家裏寫信啊！


    淑珍忍不住哭著打開車窗，探出頭去跟二哥擺手，讓他放心她會照顧好自己，會記著跟家裏寫信。直到火車漸漸加速，把大哥、二哥、小叔子和妹夫都漸漸帶離她的視線。淑珍才戀戀不舍地將腦袋退迴了車窗裏，接過身邊連山遞過來的手絹擦了擦泛紅的眼角，很有些不好意思之前的情緒外露。


    難得嬌羞的小女兒樣兒逗得二嬸子直樂，說她平日裏掌管著一整個村裏的大事小情說話顯快、幹事利落。連走道兒都透著那麼一股子撒愣痛快，今兒這小眼淚一掉，可算是看出來點兒小女兒模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