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眾人驚唿,沈勝衣整個人怔住,翁天義脫口罵道,“這個笨小子,隻得一身牛氣力──-”
這時話出口,他突然伸手一巴掌摑在自己的嘴上,接著罵道,“你這個老東西一樣沒用,竟然不能夠不讓那道暗門落下來。”
這一摑顯然也很用力,一縷鮮血隨即從他的嘴角滴下,臉龐亦腫脹,他口齒雖然尖酸刻薄,對於石虎其實也沒有惡感。他輕功不怎樣好,一路上若不是有石虎背負著,即使不至於粉身碎骨,隻怕也並不好受。
石虎卻並無怨言,這個人一片孝心,也很夠朋友,不過頭腦簡單很易受人利用,也幹了不少壞事,但無論如何,還不是一個壞人。
白玉樓目光一落,一頓足,歎息道,“我們走!”放步再往外奔出,沈勝衣頹然鬆開手,身形亦展開,雷芳翁天義無奈舉步。他們都是經過大風浪的人,也明白人死不能複生,現在並不是傷感的時候。
紅梅柳百刀等候在堂內,左右空地上倒滿了屍體,柳百刀正在拔出插在大理武士咽喉上麵最後一柄飛刀,納迴刀囊內。
他們看見白玉樓手上抱著的女人,亦甚感詫異。
白玉樓腳步不停繼續奔前。
紅梅掠至沈勝衣身旁,往後看了一眼,道,“石虎呢?”
是不是。。。。。。。
沈勝衣無言頜首,紅梅一聲歎息,再問,“那是太平公主?”
沈勝衣點頭,紅梅道,“沒救了?”
“隻怕早在進來天鵬堡之時就已死了。”沈勝衣歎息,“現在你是否已經明白,為什麼他們緊拒接納任何條件?”
“因為他們不能將一個活人交出來。”紅梅黛眉輕蹙,“到底怎麼迴事?”
“總會有一個明白的──-”沈勝衣一把抓住紅梅的手,身形加快。
說話間,兩人已經落後了很多。
翻過高牆,有繩子為助,他們毫不困難落到地麵,到他們掠上石墩,踏足那道鐵索橋的時候,都無不感慨之極。
這一次的行動,雖然並不是完全順利,但進出天鵬堡所費的時間比他們預算的實在少很多,他們全都是高手,這一點實在已無須再證明。
然而他們救出來的卻是一個死人。
白玉樓的情緒看來仍然是不大穩定,但腳步並沒有停下來。他們才上了鐵索橋,那邊天空一朵煙花火炮便爆開,七色繽紛,黑夜中看來分外觸目。
白玉樓腳步一頓,道,“段無極並不是我們心目中那麼愚蠢!”
沈勝衣即時一聲輕嘯,飛身從白玉樓身旁掠過,向那邊橋頭掠去。
幾個大理武士正舉著火把,手提利斧向橋這邊衝來,第一個衝上,利斧立即力劈在鐵索上,接連幾斧,一條鐵索立即斷去。
那道鐵索橋立即一陣晃動,其他的武士也跟著衝至舉斧欲劈,沈勝衣人劍亦到了。
劍光飛閃,五六個武士被沈勝衣斬殺劍下,沈勝衣實在不應殺他們,但已沒有選擇的餘地。
更多的武士手執火把武器向這邊衝來,喊殺連天,白玉樓他們亦衝出鐵索橋,柳百刀飛刀連發射倒了七八個武士,白玉樓將太平公主的屍體往肩頭一擱,亦拔劍衝殺前去。
翁天義緊跟著他們,一張臉已嚇得發青,雙手雖然從懷中抓出兩把白楊枝,竟然扔不出去,他也是經過大風浪的人,在偷入大內寶庫亦有過被一群武士追捕的滋味,可是這一次不同,那些武士一個個如狼似虎,咆哮揮刀,完全都是不要命的樣子。
──---讓這些人離開,我們就會國破家亡。
那些大理武士的腦海中不住盤旋著段無極這句話,為家,為國,他們不能不拚命。
那就像是一群瘋狂的野獸,白玉樓也不知是因為這些武士的影響還是太平公主的死亡,也竟似有些瘋狂,亂劍劈刺,悍立不動。
沈勝衣看在眼內,一揚手,與紅梅雙雙搶到白玉樓身旁,左右攻向白玉樓的武士迅速地被兩人擊倒。
白玉樓如夢初醒,斷喝道,“向西麵闖──”
沈勝衣雙雙搶前,紅梅左手金針,右手軟劍,沈勝衣人劍更有如一道飛虹,擋著披靡。
柳百刀連發十二柄飛刀,五一落空,雷方亦接連射出九顆霹靂子。
火藥爆炸,煙霧狂湧,那些武士陷入煙霧中,立時大亂。
白玉樓六人乘亂前闖,殺開一條血路,衝到西麵土牆下。
一隊武士從土牆上奔來,亂箭射下,各人自然往牆下一貼避開,翁天義身形比較慢,立時被亂箭射成刺蝟,當場斃命。
沈勝衣已高唿小心,一劍同時迴救,撥下了一半箭弩,但仍然救不了翁天義。
亂箭緊接射來,沈勝衣長歎聲中身形倒退,緊貼在土牆縫隙內,一聲閃開,沈勝衣白玉樓四人忙向左右散開來。
雷方燃著藥引子,亦往左邊撲到。
土牆那些大理武士這時候亦已蜂湧殺奔下來,幾個大理武士濃煙中衝出,當先撲上。
也就在這時候,火藥爆炸了,那道土牆本來就不怎樣堅固,霹靂堂的火藥更就是厲害,火光迸射,霹靂雷鳴,那道土牆一片片碎裂,出現了一個大洞。
那些武士亦皆怔住,紅梅柳百刀暗器飛刀齊出,射倒了衝向前來的武士,白玉樓當先從破洞中掠出。
破洞外就是馬廄所在,在洞外經過的幾個武士首當其衝,死的死傷的傷,馬群亦驚亂,嘶叫聲不絕。
雷方隨即撲前,將一道林柵以火藥炸碎,再將火藥往馬廄內一擲,霹靂聲中,馬群立時奪門狂衝出來。
雷方隻等十數匹馬衝出,才縱身撲上一匹馬的背上,右手同時抓住了另一馬的韁繩,白玉樓一旁看的真切,一縱身躍上了上去。
那些馬全都上了鞍,隨時備用,這對於白玉樓他們,亦是方便不少。
這一切,亦早已在白玉樓的計劃中,他算無遺策,卻是怎也料不到救出的是一個死人。
柳百刀紅梅已迅速上了馬,沈勝衣是走在最後的一個,那對他來說,當然也不是一件難事。
馬廄所在也是兵營所在,土牆上的大理武士投鼠忌器,不敢亂放箭,兵營的武士被那些馬一衝,當然亦大亂,白玉樓他們也就跟在馬群之後,策騎疾衝了出去。
那些武士四方八麵隨即追前來,但很快便已給白玉樓他們遠遠拋在後麵。
一支支告急的煙花火箭在黑暗的夜空爆開,無數火把燃起,移向白玉樓等人逃走的方向。
一股濃煙隨即在那個方向散開,這當然又是雷方重施故技。
黑夜中濃煙順風湧向追來的大理武士,那些武士陷身濃煙中,連方向都抓不住,如何追下去?
段無極距離天鵬堡仍然有一大段路,他人在馬上,一顆心已飛往天鵬堡。
飛鳳飛霞誌傑誌高等十二個弟子緊跟在他後麵,還有一大群騎士。
馬蹄雷鳴,靜夜中更驚人。
他武功高強,隻在前任國師風入鬆之下,風入鬆一死,自是睥睨大理,目空一切,本來他就是一個偏激高傲的人,貴為國師之後更變本加厲。
若不是這樣,他也不會在樹林中狼分那麼多時間,因為自信白玉樓在已經被他趕入了絕路,他才會令那些武士遍搜附近一帶。
到他發覺不對路的時候,連他也知道實在已晚了一些,但他隻是趕路,仍然不大緊張。
他深信白玉樓他們即使入得天鵬堡也不能夠進去那座密室。
那兒的要是隻有兩套,一套在大理禁宮,一套他隨身攜帶,他絕不認為白玉樓能夠將那些暗門弄開,又能夠進出自如。
可是一陣不祥的感覺卻突然襲上他心頭,所以他才決定發信號,通知那些大理武士將鐵索橋斷去,他實在怎也想不到又慢了一步。
一直到他看見夜空中爆炸開來的煙花炮,那隻有一個意思就是白玉樓他們已經進入天鵬堡,而且已將太平公主的屍體帶出來。
每一個人都知道那是什麼意思,所有的目光立時都集中在段無極身上。
段無極不由自主勒住了做騎,一揮手,隨後所有人全都停下來。
幾聲馬嘶之後,天地間陷入一片接近死亡的靜寂,由馬蹄雷鳴而趨於死寂,這突然地改變使得每一個人都有一種失落的感覺。
他們都是呆呆地望著遠處夜空爆炸開的煙花火炮,那全都色彩繽紛,美麗悅目,在他們眼中卻是死亡的象征。
那隻是片刻時間,在他們卻已有若幾個時辰,煙花火炮一朵朵熄滅,所有的目光又落在段無極身上。
段無極沒有迴頭,一頭白發飛揚在夜風中,看來是那麼蕭索落寞。
飛鳳大著膽子趨騎上前,道,“師父,我們應該怎樣?”
段無極仍然仰首向天,道,“我們現在還能夠怎樣?”
飛鳳一怔道,“將他們截下,他們走的是那條山路。。。。。”
段無極搖頭,“白玉樓是一個聰明人,他是絕不會再走那條山路,由原路迴去,第一,他應該考慮到來路上必然已布滿我們的武士,第二,他應該知道,要離開大理,有一條捷徑!”
飛鳳目光一閃,道,“大江?”
段無極道,“西行不遠就是大江的進口,雖然洶湧,不能夠逆流而上,但順利而下,那是一件並不太困難的事情。”
飛鳳道,“那需要一種特別的皮筏,才能夠在激流中漂浮。”
段無極一聲歎息,“潛伏在大理境內的中原細作,是必已替他們準備妥當。”
飛鳳道,“我們不是已經將他們全都找出來?”
段無極道,“他們走的那條山道,若不是對大理非常熟悉的人,是絕不會知道的,他們有些細作是必已經在大理長了根,我們所能夠找到的,那隻是露出地麵的我們所能夠看見的,那埋在泥土下的我們都是有心無力。”
飛鳳道,“師父已經考慮到他們會利用大江離開這一點,是必已經做好了防備。”
段無極搖頭,“大江千裏,我們就是傾蓋全國的能力,也未必能夠封鎖江岸,何況他們全都是高手,一半人如何阻止得了。”
飛鳳安慰道,“也許他們並沒有。。。。。。”
段無極淡然一笑,“師父雖然一向很固執,很偏激,以致很多事情都判斷錯誤,這一次,相信絕不會錯誤的了。”
飛鳳垂下頭,飛霞一旁上前道,“師父,難道我們一些辦法也沒有?”
段無極道,“太平公主死亡的秘密既然已經被他們知道,什麼辦法也都是一樣,起不了多大作用了。”
飛鳳道,“隻要我們將他們截下。。。。。。。。。。
“但這個秘密,在這兒的細作是必亦已經知道,我們縱然能夠將白玉樓他們留下來,消息還是會傳出去。”段無極長歎。
飛霞說道,“其實太平公主的死與我們。。。。。”
“她不來這裏,根本就不會有事,這個責任,我們是不能夠推卸的。”段無極一再歎息,“其實即使白玉樓他們不來,這個秘密始終也還是會泄露出去,天下間本來就沒有絕對的秘密。”
“那麼師父的意思。。。。。。”
“大理能夠保存到現在,已經是一件非常幸運的事情,這種幸運是否會繼續下去,到這個地步隻有聽天由命。”段無極的語聲與心情同樣沉重。
所有人的心情亦一樣沉重,段無極目光一掃。吩咐道,“飛鳳飛霞,誌傑誌高隨我取捷徑往江邊,其他的繼續前進。”
飛鳳道,“師父,我們是否繼續追下去?”
段無極道,“如不能在江上將他們截下,我們就追入中原去,截不住白玉樓,也要與他做一個交代。”
飛鳳呆望著段無極,仿佛在他的說話中聽到了什麼,飛霞隨即道,“為什麼我們不索性舉兵進襲中原?”
誌高亦說道,“是啊,大理全民皆兵,若。。。。。。。”
“住口──-”段無極冷截,“大理隻是一個小國,據險而守,尚可以維持一段時間,若是出兵遠征,隻有加快滅亡。”
飛鳳道,“隻怕白玉樓未必會聽我們說話。”
段無極道,“也隻是要一個交代而已,這件事到這個地步為師也要負很大的責任。”一頓又道,“此行危險非常,你們哪一個不願去,可以說出來,為師也絕不會勉強。”
飛鳳四人齊皆搖頭,段無極大笑,“好,不愧是我的好徒弟,大理的好兒女。”接一聲叱喝,放馬疾奔了出去。
飛鳳四人毫不猶疑策騎緊跟在後,那些武士也就在這個時候齊聲歌唱起來。
一首很悲壯很蒼涼也很古老的歌,充滿了死亡的意味,也充滿了視死如歸的豪氣。
夜風將歌聲送出很遠,段無極五騎也就在悲歌中,飛騎消失在蒼茫夜色中。
大江上風吹更急,水流洶湧,撞擊在石上激濺起一串串的水花,那種聲響非常怪異,也非常恐怖,令人聽來魄動心驚。
兩隻皮筏正在大江上逐流而下。
白玉樓沈勝衣紅梅坐在後麵的一支,太平公主的屍體在白玉樓懷中,是那麼平靜,就像是隻不過睡著了,前麵的一支,坐著雷方柳百刀還有兩個漢子,那是潛伏在大理的細作,他們手中各拿著一條長長的老藤,在前麵探路。
皮筏雖然不怕碰撞,但若是撞在石上,以這種速度實在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那即使不至於粉身碎骨,亦不難覆轉,江水那麼急激,又是在夜間,掉進水裏自亦是兇多吉少。
段無極的判斷這一地完全正確,潛伏在大理的細作果然準備了皮筏在江邊接應了。
每一個步驟白玉樓事先都已經安排妥當,他的確是一個聰明人,之所以能夠深得天子寵信,實在有他非凡的一麵。
那兩個細作隻看那一身肌肉,已知道氣力不小,也絕無疑問都是好手,雖然是黑夜,那兩隻皮筏在他們的控製下,有驚無險,迅速往下遊漂去。
白玉樓上了皮筏,精神便完全鬆弛下來,閉上眼睛,也不知道是歇息還是在沉思著什麼,沈勝衣紅梅雖然有些疑問,看見他這樣子,亦沒有幹擾他。
他們之間也沒有說話,隻是呆望著那洶湧的江流。
黑暗中水天一色,皮筏如飛,那種感覺仿佛就正在離開這個人世。
紅梅茫然若失,不覺埋首在沈勝衣懷中,沈勝衣輕撫著她的秀發,心頭亦自愴然。
差不多半個時辰,白玉樓才張開眼睛,長歎了一聲。
沈勝衣目光應聲落在他麵上,道,“你還有什麼想不透?”
白玉樓搖頭道,“麼有了,事情變成這樣,其實我早就應該想到。”
沈勝衣道,“太平公主是怎樣的性子我不清楚,隻是,以我一向的經驗,富有人家的女兒,一般都是很傲氣,也大都被寵壞。”
白玉樓點頭,“她正是這個樣子,所以我一直都在擔心,她是否受得住這個屈辱。”
沈勝衣道,“到知道大理王朝隆而重之,將她關閉在天鵬堡之內,我才放下心來。”
“那天鵬堡到底不是一個囚禁死人的地方。”白玉樓苦笑,“也就是因為要我們相信太平公主仍然在生,他們才有此一著。”
沈勝衣目光落在屍體上,道,“看樣子,卻顯然死了沒有多久。”
白玉樓道,“你往臉頰摸一把就明白的了。”
沈勝衣隨即捏開屍體的嘴巴,一蓬珠光迸射出來,在屍體的口腔之內,赫然有一顆鴿蛋一樣的明珠。
沈勝衣恍然道,“原來是這顆珠子使屍體保存到現在仍然沒有變壞。”
白玉樓道,“這大概就是大理三寶之一的辟毒珠,他們也許考慮到有這樣的一天,我們要求一看太平公主是否仍然健在,就搬這具屍體出來。”
沈勝衣道,“要由屍體知道是什麼時候死的,相信沒有可能的了。”
白玉樓道,“什麼時候死的不也都是一樣。”
沈勝衣不由得點頭,白玉樓又一聲歎息,“我們花了這麼多心血,隻是得迴一具屍體,也許你會覺得很可笑。”
沈勝衣道,“你為什麼要進行這一個風雷計劃,我是明白的。”
白玉樓道,“我實在不希望看見兩國交兵,也許就因為這個原因,盡管段無極的舉止有一些異常,我還是沒有動疑,沒有考慮到人質的死亡這一可能,否則石虎翁天義也不會白送了性命。”
紅梅搖頭道,“他們絕不會怪你的,正如我們,誰都不希望事情變成這樣。”
白玉樓仰首道,“這也許是天意,這一場浩劫根本就不是人力所能夠挽迴。”
紅梅道,“白大人這是決定。。。。。。。。。”
白玉樓道,“事情到這個地步,已不是我所能夠作主,而大理王朝將會變成怎樣,亦不是我所能夠改變的了。”
沈勝衣微喟,“大理王朝亦應該明白,你實在已經盡了力。”
白玉樓淡淡地道,“明白與否,亦都已無關要緊,又有誰還會在乎?”
語態是如此無可奈何,沈勝衣更感慨。
紅梅又問,“不知道那個段無極又將會采取什麼行動?”
白玉樓道,“若是我們所料果真不差,他一定會隨後追來,在上京的途中,我們說不定還會遇上他。”
紅梅奇怪道,“他還追來幹什麼?”
白玉樓道,“這件事他應該負大部分責任,留在大理,他沒有麵目對大理子民,進中原,已是他唯一可走之路。”
紅梅道,“難道他還要將公主的屍體搶迴去?”
白玉樓道,“即時他能夠搶到手,而且又能夠避過追兵迴到大理,又有什麼用?他是不會這樣做的。”
“那他又能夠做什麼?”
白玉樓淡笑,“也許就隻是作一交代而已。”
紅梅道,“這樣做,在他來說豈非是一條死路?”
“人到了絕路,不能不拚命,以他的武功,我們真還要小心防範。”白玉樓一正麵色。
沈勝衣道,“還有司馬王朝,一樣要小心。”
紅梅道,“我看他們未必會想得這麼遠,即使知道了我們進入大理,也隻是會等在大理附近,想不到我們這樣離開。”
沈勝衣道,“不怕一萬,隻怕萬一,還是小心為妙。”
白玉樓道,“泊岸之後,我就會吩咐有關人等,密切注意他們的行動,伺機將之一網打盡。”
沈勝衣笑笑道,“大概不會這麼巧,一泊岸就遇上他們,果真如此,也無話可說了。”
紅梅看看沈勝衣,道,“他們要對付的第一個必然是我,若是我有什麼不測,你隨便將我葬下就成。。。。”
沈勝衣截道,“別說這些話。”
紅梅笑接道,“那兒最好就是有一二株紅梅,也省卻再刻墓碑。”
沈勝衣搖頭,沒有說什麼,一陣不祥的感覺倏地湧上了心頭。
白玉樓即時笑語,“紅梅不是命薄之相,但我以為最好迴到中原就隨我進京,住在我那兒。”
紅梅詫異道,“為什麼?”
白玉樓道,“如此一來,我那個女兒有一個伴兒,其次,又不怕這個姓沈的不來探探我這個老朋友了。”
紅梅嬌靨一紅,偷看了沈勝衣一眼,沈勝衣道,“這是個好主意,而且你隻有白冰一個女兒,何不索性將紅梅收做幹女兒?”
“這個主意更好。”白玉樓轉問紅梅,“你意思又怎樣?”
紅梅惶然道,“你們不要說笑了,白大人。。。。。。”
白玉樓道,“沒有人說笑,你難道認為我這個小老頭兒不配。”
“白大人不要這樣說,隻是我。。。。。。。。。”
白玉樓截道,“既然不是不配,那就是答應了。”
“白大人。。。。。。。”紅梅亂了手腳,不知道如何是好。
沈勝衣又截道,“還叫白大人?”
白玉樓笑接道,“第一聲幹爹無疑是有些難為情,難以啟齒,但正如媳婦見家翁,始終還是要見的。”
沈勝衣又說道,“可惜我實在不想有這個幹爹,否則你可以跟我一塊兒叫。”
白玉樓以鼻應道,“你這種幹兒子我也是無福消受,一聲幹爹,我那個地方隻怕沒幾天便給找你算賬的人群來拆掉。”
沈勝衣道,“紅梅可沒有我那麼搗蛋。”一頓催促道,“還不叫?”
“幹爹-----”紅梅終於叫出來,眼淚隨即奔流,伏倒沈勝衣懷中,飲泣起來。
白玉樓一怔,道,“怎樣了?”
沈勝衣道,“她口裏雖然叫,心裏其實還是不大樂意,是不是?”
紅梅在沈勝衣懷中搖頭,低聲道,“人家隻是太高興。。。。。。。。”
白玉樓大笑,“可惜我身上沒有帶著什麼,少了一份禮。。。。。。。。”
沈勝衣截道,“你就是要我送賀禮,也不用說的這樣明白。”
白玉樓大笑不絕,滿腔的不愉快,也在大笑中散盡,前麵那支皮筏中,雷方即時迴頭道,“要我們送賀禮那有這麼簡單,酒菜最少也要有一頓。”
“你小子就是饞嘴。”白玉樓笑應,“可別忘了給我弄一串鞭炮,要燃上一天半天的。”
雷方歎了一口氣,“你這是要我傾家蕩產。”
白玉樓大笑接道,“那你幹脆也搬進我那兒,做我的幹兒子好了。”
雷方不由失笑,旁邊柳百刀卻一聲不發,一支手不停在把玩著一柄飛刀,也許仍然在記著找沈勝衣一決高下這件事。
不管怎樣,皮筏到底在歡笑中奔流,已經沒有了那種離開人世的感覺。
段無極卻麵寒如水,一絲笑容也沒有,飛鳳飛霞誌傑誌高心情同樣地沉重。
他們都坐在一支奇大的皮筏內,誌傑誌高手執竹篙,坐在皮筏的前端,一些也不敢大意。
飛鳳飛霞不時迴頭望,大理王城那邊隱約仍看見燈光閃爍。
這一去,是否還能夠迴來?她們雖然都不知道,但急流之中,卻難免有一種逝水不返的感覺。
皮筏順流而下,迅速去遠,那閃爍的燈光終於在飛鳳飛霞的眼中消失,她們一陣茫然,不由自主將頭垂下。
段無極看在眼內,忽然歎了一口氣,道,“你們不用擔心迴不來。”
飛鳳飛霞一怔,齊聲道,“師父──”
段無極截道,“白玉樓雖然是朝廷中人,但多少也有一些兒江湖義氣,否則也不會有沈勝衣這種朋友,為師就是倒在他劍下,他也不會難為你們的。”
飛鳳苦笑道,“徒兒並沒有想到要迴來,何況即使迴來了,也不能夠再待上多久。”
段無極道,“這個倒是不錯,但兩國交兵到底不同江湖仇殺,總有一段日子,你們亦應該將消息送迴去,好讓有更多時間準備,再盡你們的心力去保衛大理。”
飛鳳道,“師父留下來不是更好?”
飛霞亦道,“是啊,有師父在,那些防備工作隻有做得更加完善。”
段無極笑笑,“到現在你們難道還不明白?”
“明白什麼?”飛鳳飛霞齊聲問。
段無極迴顧大理王城那邊,“事情到這個地步,為師必須負全部責任,留下來,除了會受到各方麵的指責之外,亦難免一死。”
飛鳳道,“怎會的。”
段無極一聲長歎,“你們也不是不知道,朝中大臣與為師一向不睦,難得有這個機會,又怎肯放過?”
“可是這個時候我們不是應該同心合力。。。。。。。。。”
“他們若是真的會這樣想,則大理王朝又怎會衰落到這個樣子?”段無極冷然一笑,“你們大概也曾聽過你們的長輩說過,這之前的大理王朝怎樣強大。”
飛鳳飛霞無言垂頭。
“反正都是一死,死在外無論如何總比內的好,是不是?”
段無極也沒有等待他們迴答,撫劍歌唱起來。
這正是那些大理武士給他送行的時候所唱的那首古歌,在他的口中唱出,更覺的悲壯蒼涼。
飛鳳飛霞的眼淚不覺流下來。
皮筏也就在悲歌中迅速地離開大理。
清晨,皮筏終於出了山區,亦出了大理國境,水流因為到了平地逐漸緩下來。
皮筏當然已非常穩定,白玉樓從皮筏中站起來,縱目四顧,感慨萬千。
在進入大理之前,他已經安排好所有步驟,甚至在那一個地方發生意外,就應該如何,亦計劃在內,又有沈勝衣一旁協助,所以一路上有驚無險,進入天鵬堡救人。
退路的安排更就是快捷妥當,對方雖然人多勢眾,但江岸綿延數百裏,即使在日間亦難以將之完全封鎖,又何況黑夜之中。
救出來的隻是一具屍體,實在大出他意料之外,他擬定計劃的時候,並沒有將這個可能性也計算在內,所以一出大理,不由又是一陣茫然。
沈勝衣他們當然都看得出白玉樓的心情,卻也不知道應該怎樣說。
第一線陽光終於從東麵群山中射出,正落在太平公主的麵上。
她的麵色在陽光下看來更蒼白,一張白紙般,絲毫血色也沒有。
白玉樓目光落下,忽然歎了一口氣,“她若是迴到京城才咽下最後一口氣,那對任何人都會好一些。”
沈勝衣道,事既至此,隻有聽其自然。“
白玉樓目光一轉,“我隻是可惜大理數百十年基業,毀在一群沒有頭腦的人手上。”
沈勝衣點頭道,“他們現在相信已很後悔。”
“沒有用的了。”白玉樓搖頭,“我現在甚至已想象得到在看到屍體之後聖上是怎樣的一種表情。”
沈勝衣道,“由水路攻大理,無疑是比較困難,但以現在我們的人力物力,很多問題相信都可以迎刃而解,而即使經由陸路,相信大理也不能夠支持的太久。”一頓嘟喃道,“隻希望那件事仍然由我處置,否則隻怕難免傷亡慘重。”
沈勝衣道,“經過這一次的救人成功,你在大理應該有一定的影響,而且你是怎樣的一個人,他們亦應很清楚,那對於招降,多少亦應該有些幫助。”
白玉樓苦笑,“我朝中大臣相信比他們更清楚,若是全都主張嚴懲大理,卻一定反對我來幹這件事。”
沈勝衣道,“你不說,我也明白你的處境。”
白玉樓沉吟著道,“段無極的處境亦一樣,他現在若是仍留在大理,是必難辭其咎,不免一死以謝天下。”
沈勝衣迴望大理那邊,“他不是坐以待斃那種人,一定會追來,那倒在我們劍下,亦算盡了他的責任。”
白玉樓道,“他既然是來送死的,我們當然最好遠遠避開。”
沈勝衣笑道,“這個老頭拚起命來,可不是容易對付的,能夠避開最好。”
白玉樓點頭道,“我們在七裏灘登陸如無意外,我們的人應該在那兒準備好車馬,上馬蹬車之後,立即趕路,與之同時,再吩咐接待的官兵在周圍放置關卡,段無極不無顧慮,如此一來,勢必遠遠落在我們之後。”
沈勝衣道,“由這裏到七裏灘還有多遠?”
“相信不用半個時辰了。”白玉樓嘟喃道,“我還是破題兒第一趟走這條路,所以不能夠肯定說得準確。”
那的確不用半個時辰,皮筏已到了七裏灘,遠遠地望去,那綿延七裏的沙灘就像是一條白色的怒龍,飄騰於江岸,仿佛隨時都會舞進青天外,白雲裏。
沙灘上也不知多少官兵,衣甲鮮明,旗幟飛揚,簇擁著一輛華麗的馬車。
“那就是我們的人。”白玉樓遠遠看見,籲了一口氣。
兩個將領裝束的中年人隨即放馬走出隊伍,奔迎向順流飄下來的皮筏。
沈勝衣就在這個時候,歎了一口,道,“段無極也追到了。”
白玉樓應聲霍的迴頭,隻見大江之上一隻奇大的皮筏緊追而來,在皮筏之中豎起一道血紅風帆,段無極也就標槍也似,立在風帆的前麵。
金紅色的披風獵然飛揚,段無極按劍橫腰,看來仍然是那麼威武。
白玉樓看在眼內,苦笑道,“他們那支皮筏上裝有風帆,難怪能在這裏追上我們。”
沈勝衣道,“我們該怎樣?”
“上岸再說。”白玉樓長歎一聲。
皮筏才泊岸,那兩個將領已飛騎奔到來。
“末將劉衝,葉伯堂見過白大人。”那兩個將領滾鞍下馬,慌忙施禮。
白玉樓把手一揮,接將太平公主的屍體抱起來,劉衝葉伯棠目光一樓,齊皆色變。
“弓箭伺候!”白玉樓一麵跨出皮筏,一麵吩咐。
劉衝葉伯棠應聲唿喝,“弓箭侍候!”雙騎左右護著白玉樓,左右奔迴來。
沈勝衣等人亦先後離開了皮筏。
那些官兵同時彎弓搭箭,向著段無極坐來的那支皮筏,隻等一聲令下。
箭簇在陽光下閃閃生輝,寒人心魄,誌傑誌高飛鳳飛霞幾曾見過這般場麵,不禁由心寒出來。
皮筏上並無可藏身之處,大江浩蕩,亦無從逃避,亂箭射來,他們實在隻有等死的份兒。
段無極居然一些反應也沒有,按劍悍立如故。
皮筏繼續前進,終於到了灘頭。
段無極這才道,“泊岸。”語聲神態說不出的鎮定,飛鳳四人雖然恐懼,看見段無極這樣,一顆心總算安下來。
所有的箭簇目光都集中在他們身上,誰都沒有動,隻等白玉樓吩咐。
白玉樓將屍體在車廂內放好,掩上了車門,才轉身走到沈勝衣身旁。
劉衝葉伯棠緊緊相隨。
段無極那邊第一個走下皮筏,金紅的披風獵獵飛舞,目光有如閃電。
他走得並不快,麵對著無數敵人,一些恐懼之色也沒有,飛鳳四人相繼掠出皮筏,亦步亦趨,緊跟在他身後。
白玉樓看在眼內,道,“小沈,看來他們隻是來了這四個人。”
沈勝衣道,“段無極亦應該明白,一出大理,人多少都是一樣。”
白玉樓道,“我們卻也不能不佩服這個老頭兒的鎮定。”
沈勝衣淡然一笑,道,“他是什麼也豁出來的了。”
說話間,段無極已然在江灘上停下腳步,白玉樓即時道,“放下弓箭。”
劉衝脫口道,“白大人。。。。”
白玉樓揮手道,“他們隻有這幾個人,又是這樣子立在那裏,我們還不將弓箭放下,要惹他們笑話了。”
劉衝一聲,“是”,轉問道,“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麼主意?”
白玉樓道,“你們隻要小心著,是否有其他大理武士追下來就是了。”
劉衝應聲退下,白玉樓看看沈勝衣,道,“我們過去。”當先走出。
沈勝衣紅梅左右跟上去,雷方柳百刀亦自舉步,一齊走向段無極,劉衝葉伯棠以致所有兵士的目光都集中在他們的身上,雖然這麼多人,全部一聲不發靜寂得很。
白玉樓沈勝衣紅梅五人一字來到段無極前約莫三丈之外才停下。
段無極看著他們走來,沒有動,飛鳳飛霞誌傑誌高四人卻左右在段無極兩側走上來。
他們也是五個人,但實力與沈勝衣他們比較無疑是弱了很多,可是他們都沒有退縮。
風吹急勁,段無極鬢發飛揚,右手按劍不變,盯著白玉樓,唿之欲出。
飛鳳飛霞四人的手都已在劍柄之上,都顯得非常緊張。
白玉樓若無其事,異常之冷靜,沈勝衣更加沉著,紅梅表情亦沒有任何變化。
雷方屹立如山,一雙手藏在衣袖內,沒有人知道他掌內是否已藏著霹靂子,但他給人的感覺,卻是那麼的危險。
柳百刀背負左手,右手七柄飛刀扇形張開又合起來,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但分明是一觸即發之勢,令人看來很不安。
段無極終於開口,“白玉樓──”
白玉樓緩緩說道,“段老先生有何指教?”
段無極道,“言重了,姓段的這一次趕來,隻是請白大人幫忙一件事。”
白玉樓道,“到這個地步,白某人心有餘,就是怕力不足。”
段無極道,“事在人為。”
白玉樓淡然一笑,“白某人在朝廷之中並沒有段老先生所以為的那麼重要。”
段無極道,“老夫卻認為隻看白大人有沒有這個心。”
“段老先生太看得起白某人了。”白玉樓搖頭,“白某人現在甚至不知道如何去複命。”
段無極道,“白大人宅心仁厚,應該知道。”
“欺君大罪白某人固然擔當不起,何況雙手難掩眾口。”白玉樓一再搖頭。
段無極道,“白大人忍心看見。。。。。。。。”
白玉樓冷截道,“事情怎會變成這樣,段老先生應該明白。”
段無極方待說什麼,白玉樓話已接上,“而到了這個地步,已不是你我能夠做主!”一頓又說道,“你們在擄人的時候當然已清楚那個人的重要,從我們的不惜千裏跋涉深入大理救人,亦應該知道那個人有什麼不測,將會是怎樣的一個局麵。”
段無極沉默了下去,白玉樓還有話說,“救人的計劃是我提出來的,我們以力排眾議,其實就是不願意看見雙方互相殘殺!”
段無極凝望著白玉樓,仍然不作聲。
白玉樓歎息接道,“能夠做的我都已做了,現在我還能夠做出什麼來?”
段無極嘟喃道,“公主的死。。。。。。。”
白玉樓又截道,“事前我已經有些擔心,以她性情的急躁,是否會禁受得住這種遭遇,總以為生死之間,她會再加以考慮。”
段無極苦笑一下,“她實在是一個很剛烈的女孩子。”
白玉樓道,“事情到這個地步,她的死因已不成一個問題,這一戰,我看是難免的了。”
段無極道,“一人做事一人當,白大人將老夫押迴京師便是。”
白玉樓搖頭,“你的心意我明白,但你亦應該明白,這並非私人仇怨!”
段無極麵色一變,仰天道,“白大人既然這樣說話,老夫亦無話可說。”
“老先生請迴,白玉樓擺一擺手。”
段無極卻緩緩抽出了他腰間的佩劍,道,“段某人仍然要盡自己的最後一份力,阻止你們將人帶走。”
白玉樓目光落在劍上,冷笑,“老先生的處境,白某人完全明白,隻是老先生又何必來說這些話呢?”
段無極慘然一笑,道,“想不到段某人要做一個大理的忠臣也不成!”
白玉樓又道,“老先生還是請迴。”
段無極應聲挽了一個劍花,道,“白大人難道就不能賜老夫一劍,好讓老夫臨終也總算有機會見識一下中原武功?”
白玉樓冷冷道,“我看不出有這個需要。”
段無極道,“老夫一生之中,隻有兩個心願,一個是為大理效忠,此外就是要與中原高手一較高下。”
白玉樓道,“既要為大理效忠,就不能輕賤自己的生命。。。。。。。”
段無極道,“白大人現在應該看出老夫已不能再為大理幹什麼,現在亦隻是以一個江湖人的身份與你們討教。”
白玉樓道,“現在並非時候。”
段無極仰天大笑,道,“白大人這是不願還是不敢?”
白玉樓道,“老先生喜歡怎樣說都可以。”
段無極道,“那是不敢的了,人說中原武林如何如何,不外。。。。。”
柳百刀再也忍不住,冷截道,“中原武林的人無論如何,也不會這樣厚皮,硬要人動手。”
段無極冷笑,“若是有真本領,又何懼應戰。”
柳百刀道,“若是平日,就是這句話,我第一個就不會與你客氣。”
段無極冷笑,“你就是不客氣,我也不會與你動手的,用暗青子的,原就算不得本領。”
柳百刀冷笑,段無極接道,“何況若與你動手,也不過是三兩招的事情,實在很難引起老夫的興趣。”
在他身旁的段誌傑插口道,“但你若是一定要出手,我們也無妨與你玩玩。”
柳百刀目光一轉,“初生牛犢不畏虎,這些老話到底是有些道理。”
段誌傑道,“虎有多種,不知道你又是哪一種虎?”
柳百刀道,“你要知道還不容易。”
段誌傑一聲冷笑,舉步便要上前,柳百刀手中飛刀扇形一張一合,道,“打了小的,不怕老的不出麵。”
段誌傑道,“中原武林,不少沽名釣譽之輩,你莫非就是這不少中之一。”
柳百刀道,“你最好希望我就是了,否則------”他沒有再說下去,隻是冷笑兩聲。
段誌傑一步終於跨出,段無極即時道,“誌傑退下!”
“師父──-”段誌傑正要說什麼,段無極已又道,“這是師父的事,你們不要插手。”
語聲麵容俱都是那麼嚴厲,段誌傑還未有所表示,那旁柳百刀已道,“怎麼,大理武士原來就是懂得虛張聲勢。”
段誌傑麵色一變,身形一動,正要向前疾掠了出去,段無極急喝一聲,“不許動手。”
段誌傑身形落下,道,“師父時常教導我們,大理武士可殺不可辱,徒兒就是拚了命,也要與這個人一戰。”
段無極還未答話,那邊柳百刀已然縱身上前,道,“我的武器就是飛刀,你要小心了。”
段誌傑一聲輕嘯,人劍欺前,柳百刀手一揚,一柄飛刀射出,射向段誌傑眉心,段誌傑揚劍急擋,身形已被迫落下來。
柳百刀接道,“你也莫要忘記我姓柳雙名百刀!”
段無極聽說麵色一變,急喝道,“誌傑退下!”
他對於中原武林了如指掌,當然知道柳百刀這個飛刀高手,也當然知道段誌傑還不是柳百刀的對手。
段誌傑沒有退,也來不及退,柳百刀的飛刀已然緊接向他飛來。
七柄飛刀,每一柄都帶著尖銳的破空聲,同時射至,卻分射段誌傑七處要害。
段誌傑叱喝揮劍,七柄飛刀被他擊下來,那七柄飛刀雖然極勁刁鑽,但他的劍也絕不慢。
“姓柳的,你還有什麼本領,隻管施展出來!”段誌傑精神一振,說話亦響亮起來。
柳百刀冷然一笑,又是七柄飛刀,沈勝衣即時道,“柳兄刀下留情。”
段無極同時一聲,“誌傑小心!”
段誌傑都聽入耳,眼中所見,那七柄飛刀隻是走勢稍快,並無任何特殊之處,他甚至清楚看見那七柄飛刀是射向方才那七柄飛刀射向的方位。
“姓柳的就是隻得這一招!”他動念未已,那七柄飛刀已然射至,他的劍同時開展。
也就在這剎那,另一柄飛刀閃電般射在其中一柄飛刀的刀柄上,隻聽“叮”地一響,那柄飛刀猛一轉,斜撞在另一柄飛刀的刀柄上。
剎那間,隻聽“叮叮叮叮”一陣急響,原要射在段誌傑身上的飛刀,在劍還未封至之前已然一一被撞開。
段誌傑一劍七式,也相繼落空,那剎那他的知覺就正如行走間一腳踏空,心頭不由自主地立刻一沉。
也幾乎同時被撞開的七柄飛刀改由令七個不同的方向射來,一齊射進了他的身上,全部都是要害,沒有一柄例外,段誌傑慘叫連聲整個身子風車般一轉,渾身濺血,倒仆地上。
飛鳳飛霞驚唿失聲,一齊拔劍,段誌高身形亦便要撲出,段無極即時雙手一分,道,“誰再要出手,先不要認我這個師父!”
三人聞言齊都停下,目注段無極,“師父-----”
段無極冷冷地道,“眼前這五個人,任何一個你們都不是對少,上前去也是送死。”
段誌高道,“我們不怕死。。。。。。。。。”
段無極沉聲道,“要死也要死的有價值,徒逞匹夫之勇,隻是惹人笑話。”
柳百刀那邊微笑道,“要領教中原武功的又是你們──”
“隻是老夫!”段無極截住了柳百刀的話,接吩咐段誌高三人,“你們要做的隻是在為師倒下之後,將為師的屍體送迴去。”
段誌高三人相顧一眼,還未開口,段無極又笑道,“然後你們就與其他的師兄弟妹盡全力保護大理。”
三人黯然垂下頭,那邊柳百刀又已揚聲道,“老頭兒原來是趕來送死的,那還不過來?”
段無極目光一轉,冷冷道,“就憑你那幾柄刀,要得了老夫的命?”
柳百刀冷笑,“你那個徒弟連我的一招也接不下,你這個師父也不見得高明到哪裏去。”
段無極道,“他連一招也接不住是他的大意,也是你的狡猾,暗器再加上詭計,好像他那樣的年輕人,當然是應付不來。”
柳百刀說道,“那你這位老人家又如何?”
段無極道,“不會上你的當,也提不起興趣跟你動手。”
柳百刀道,“好一個籍口。”
段無極道,“我原以為你這種聰明人,應該聽得懂我的話。”
柳百刀道,“最好說清楚。”
“三個字*----你不配!”段無極一字一頓。
柳百刀大笑,“你是第一個對我說這三個字的人。”
段無極接道,“你們五個人之中,隻有一個人配與我動手。”
柳百刀目光一閃,道,“沈勝衣?”
段無極頜首,“隻有一個沈勝衣。”
柳百刀又笑起來,“我本來不想迫你動手的,現在非迫不可了。”
段無極目光一轉,道,“看來你隻怕曾經是他手下敗將。”
柳百刀笑容一斂,道,“這與你並無關係。”
段無極麵露譏誚之色,“老夫隻是奇怪,以你的聰明,怎麼不讓他先動手,那麼即使老夫倒下,他亦要付出相當代價,到時候你向他下手豈非事半功倍?”
柳百刀說道,“是啊,我怎麼想不起來?”
段無極一怔,道,“這是說我比你要狡猾,你得當心了。”
柳百刀道,“你還有什麼話盡管說,好像你已這麼一大把年紀又是臨終,話就是再多我也不會介意。”
段無極隻是一笑,“年輕人到底是年輕人。”舉步走前去。
柳百刀沒再說什麼,雙手往身上遊走一遍,確定身上所帶飛刀的數目與位置。
他說話態度盡管這樣囂張,其實一些也沒有輕視段無極。
沈勝衣看在眼內,道,“柳兄------”
柳百刀截道,“打殺了姓段的,我再跟你算賬。”
沈勝衣苦笑一下,白玉樓一旁插口道,“我是否可以阻止這件事?”
柳百刀冷笑,“可以,隻要你白大人當眾明言姓柳的不如沈勝衣。”
白玉樓搖頭,“這種話白某人當然不會說,何況白某人亦不清楚兩位的武功距離。”
“還有一個辦法。”柳百刀仍然頭也不迴,“白大人先將姓柳的殺掉。”
白玉樓無言,柳百刀也不再說什麼,那邊段無極腳步已經停下,拈髯微笑道,“這件事倒不如由老夫來做了。”
柳百刀腳步橫移,雙手遊走不動,段無極不再動,忽又道,“你身上飛刀若是不夠,老夫可以給你時間,將地上的飛刀拾迴。”
“好----”柳百刀旋即亦腳挑起了地上的一柄飛刀,接在手中。
段無極輕捋著髯子,意態悠閑,柳百刀看了他一眼俯身將地上的另一柄飛刀拾起,跟著去拾旁邊的一柄,也就在這時候段無極動了。
人動劍動,段無極的劍剎那到了他拈髯的手上,飛如流星,一閃即至。
柳百刀身形同時貼地一滾,手中飛刀一齊飛向段無極要害,看他反應的靈敏,顯然一直就在防著段無極。段無極一聲長嘯,流星般的一劍突然衝霄飛起,飛刀從他的腳下射空。
柳百刀腕肘腰膝同時使力,整個身子翻滾著,往上拔起來,所有的飛刀盡向段無極射去。
飛刀從他的雙手,腰間,甚至於靴底射出,除了發自他雙手之外,其他的都是由機弩射出來,方才他雙手遊走之時已然將機弩完全扳開,再利用肌肉的壓力將機弩推動,將藏在那之內的飛刀完全射出。
這是他近年來苦練的一招,每一柄飛刀發出的角度都不相同,也配合得恰到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