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爆出一陣歡唿聲,那是久旱逢甘露的喜悅,它少不了遊子歸家的那份感慨,連芙蓉也情不自禁地歡叫起來,像個孩子,風仗雨、韓曉雪和黎氏兄弟都受了感染。
芙蓉忽然高聲叫道:“蕭長榮,你先進城通知他們來迎接!”她手臂一招,令眾人停止前進,專等京兆尹等高官來迎接。那黎明前兄弟卻堅決表示不進城,要在草原落戶。
過了一陣,方見蕭長榮一馬當先,自城內馳出,背後跟著一串人,芙蓉這才下令前進。十多個官員跪在兩旁,背後又跪了一片契丹士兵,口唿皇姑。
芙蓉得意洋洋,顧盼自豪,完全沒有早幾天那份驚慌失措,她叫道:“眾卿家平身!”傍著侍衛侍女昂然入城。風仗雨與韓曉雪走在最後,他見她有點忐忑,便以微笑鼓勵之。
契丹京城坐西向東,那是因為他們民族之發源地在遼河一帶(今遼寧省),含有不忘井之意。進入城門之後,風仗雨才知道,契丹京城分南北兩城,北城是皇城,裏麵建有供皇上居住的契丹京“大內”、政府機構、王公大臣及官員之府邸,居民主要是契丹人,南城則是商販和外國信使下榻的地方,居民主要是漢人。兩丈高的城牆隔絕了兩個民族,這亦說明契丹族在建國之初,便以偏安一隅為目的,沒有冀求統一中華民族的野心和能力。
契丹設有五京,規模最大最繁榮的是南京(今之北京市西南角),單城內人口便有三十萬。南京一切格局都沿用了原幽州城的舊製,帶有中原味道,而居住的漢人比契丹人多得多,就連商貨市場所在的位置,也不依契丹慣例安排在城南,而是按照當時漢族之傳統設置在城北上了。
進城之後,風仗雨暗暗留意四周,發覺這城很小,街上行走的全是契丹人,十分驚奇,卻不知道漢人全在南城。
芙蓉因為尚未出閣,仍住在大內,耶律延禧(契丹天祚帝)年紀比她還大,兩人感情甚佳,十分照顧她,故特別在大內之一隅,替她建了一座“頤心宮”,讓她居住。
一行人由側門進內,隻見大內建築頗為簡單,那“頤心宮”有如後花園,隻有一架秋千。幾盆早已凋萎的花樹,後花園一隅,建了一排廂房,那是侍衛們住的地方,平日沒有命令,不得內進。
赫察令手下挪出一間空房來,讓風仗雨獨居一室。有兩位宮女專門服侍這些侍衛起居,風仗雨見那房不大,不過單住一個人,倒也可以,便問道:“蕭兄,在下去洗個澡,不知澡堂在何處?”
蕭長榮道:“澡房在另一個地方,如果你怕麻煩的,也可叫人把水送進房內洗。”
風仗雨問道:“一路風塵,難道蕭兄不用洗?”
蕭長榮哈哈一笑,道:“赫察兄去向大內總管交代此行之經過,咱們正好結伴去澡房好好清洗一下。你把要更換的衣服帶上,我帶你去!”
當下,兩人結伴走出“頤心宮”,拐進另一側,那是大內侍衛之居所,也最靠近廚房,廚房之旁便有一座澡堂。
一走進裏麵,隻見白煙騰騰,人影晃動,裏麵有一個大池,池內已有九個赤條條的男人泡在水裏,有幾個壯漢正不斷往池內添加熱水。
蕭長榮毫不猶豫地把衣服脫光,“卜通”一聲,便跳進池內,風仗雨在南方長大,未見此景,覺得十分新奇,略感尷尬,但他亦隻稍為猶豫了一下,便也脫得精赤,跳進池內。
池水極熱,他一入水又忍不住站了起來,其他人哈哈大笑,蕭長榮道:“泡久就成習慣了。不怕,坐下來!”風仗雨便倚著他坐在池邊,蕭長榮替他介紹,原來另外三個是大內侍衛,蕭長榮以前也是,後來才被芙蓉看上,提拔他為她私人侍衛的副領班。契丹大內侍衛,大多是皇親國戚之族人,因此不是姓耶律,便是姓蕭,那三人一個叫耶律鏗、一個叫蕭良雄,一個叫蕭勝,除蕭勝之外,兩人均能以漢語交談。
蕭長榮叫人來替他擦背,一個隻在小腹圍上一張大毛巾,身子健壯的漢子走了過來,先用一條毛巾,在他肩上用力搓,不久,一條條泥垢便如落雪般,掉在池旁。
“風兄,你也來試試!”他又唿來另一個替風仗雨擦背。
過了一陣,蕭長榮爬上去,伏在池邊,讓那漢子以毛巾用力擦背,泥垢灑滿兩側,“副領班多久未洗過澡?”想不到他居然講漢語。
蕭長榮笑道:“最少半個月了,長途跋涉,那還不髒!”替風仗雨擦背的漢子,原來是漢人,隻是祖上便已居契丹,他亦叫風仗雨爬上池邊,風仗雨覺得十分新鮮,依樣畫葫蘆也伏在池邊,任他用力擦背。
初時覺得有點痛,但當泥垢脫落後,驀地覺得毛孔全部張開了,人亦輕鬆精神不少。
蕭長榮道:“這位風爺是皇姑跟前之紅人,這次屢立大功,他日他來了,你們要好好服侍。”
“這個不用蕭爺吩咐,小的自然會小心侍候!”
擦完背,那兩個技師又用清水替他們清洗一番,道:“兩位爺若還想泡的,便可再下池子,否則便可以更衣了。”
風仗雨道:“蕭兄,小弟剛到,不知皇姑會否找我,咱們還是先迴去吧。”
蕭長榮道:“我也有事要做哩,正該如此!”當下兩人穿迴衣服,走出澡堂,隻覺輕鬆之至,尤其是雙腿好像沒有半斤重,風仗雨未嚐試過,嘖嘖稱奇,一轉頭問道:“蕭兄小弟有點小事請教,可否到在下房內小坐一陣?”
蕭長榮隨他進房,問道:“風兄有什麼事欲知?”
“大內侍衛有幾個統領?是契丹人還是漢人?”
“雖然朝上有漢人當官,但大內要職,全是契丹人。侍衛統領一正二副,正的叫耶律延宗,副的一叫蕭長嶺,一叫蕭仁宇。蕭長嶺是蕭長峰的弟弟,也是小弟之堂二哥。”
“大內總管又是何人?”
“總管耶律周玉,副總管蕭光治,此五人之武功都十分了得,但最好的還是耶律延宗,次為蕭光治。”
“與國師相比,誰高?”
“當然是國師高,當日考核國師的,正是耶律延宗,不到二百招,延宗便輸了一招,而論內功,國師更勝一籌!”蕭長榮壓低了聲道:“延宗此人十分沉默,而且有點陰沉……不好相與,他日相遇風兄最好小心一點!”
“耶律延宗之武功比之蕭長峰相比,又如何?”
蕭長榮沉吟一下才道:“他倆沒有正式比過武,但似在伯仲之間。”
風仗雨再問:“這幾個人之中,你跟誰的感情最好?”
“那自然是長嶺二哥了,其次是光治,是他向皇姑推薦我的!”蕭長榮長身道:“小弟還得去交代一些事,你且休息一下,有空再聊!”
他走後,風仗雨因洗了澡,精神鬆弛,一躺在床上很快便睡著了。等他醒來時,已是下午申時三刻,桌上放著一盤餃子,兩碟小菜,因都已冷了,風仗雨隻草草吃了一點。
到了契丹大內,如進入虎穴,隨時都會有危險,亦隨時都得準備惡鬥,他不得不保持體力。外麵靜得落針可聞,料侍衛們一路辛苦,也跟風仗雨一樣,均疲極而眠。於是他隻好練功打發時間。
真氣運行了五個大周天,他這才散功,走出廂房。忽然見韓曉雪在頤心宮後探頭探腦,他便了過去,問道,“韓姑娘找我?”
韓曉雪默默點頭,道:“看不到你,不知為何心裏老是覺得不踏實。嗯,其實是皇姑傳召你,著小妹來找你!”
風仗雨隨她進內,韓曉雪又迴頭道:“皇姑剛起床,正在梳洗,你先到小妹房內坐一下吧!”
風仗雨點點頭,隨她進房內,料不到芙蓉對她也青眼有加,她一人住一間房。
風仗雨悄聲問道:“賀娘住在哪間房?”
“她住在皇姑最近的那一間,另一邊是梅花。”
風仗雨低聲道:“韓姑娘不用擔心,凡事有我,你安心且住下來就是,明天我便想辦法去找溫子謙他們!”
“小妹也想出去走走!”
“隻怕第一次出去,須著人帶路,是見不著他們了,不過總有辦法聯係上!”
韓曉達道:“風大哥,小妹是恨不得立即動手,好返迴中土!”
風仗雨微微一笑:“取到東西,還得慢慢部署,否則如何走出大草原,返迴中土?一切均須按部就班不能急,所謂欲速則不達!”
韓曉雪忽然問道:“你有沒有信心?”
風仗雨心頭一沉,嘴上卻道:“有,七成!”
韓曉雪輕輕噓了一口氣,道:“你若有七成,小妹便可安心了!”
風仗雨道:“東西得手之後,便交給你帶走,因為皇姑無長期留你之意,何況你亦明確告訴她,你出關是要去找親人了解身世!”
韓曉雪擔心地問道:“你打算留在此處?”
“正常情況,如果我與你一起離開,更易引起契丹注意,成功機會更低!”風仗雨道:“除非老神仙另外派人來接應!”
韓曉雪歎了一口氣,道:“隻怕屆時皇姑也未必肯放你走!”不知為何她昔日之高傲和自信已全然不見,自然而然把風仗雨當作是可依靠的人。
風仗雨道:“我自有辦法,皇姑大概已梳洗好了,咱們過去吧!”當下走至皇姑房外,門外站著侍女菊花。“請菊花通報一聲,說風某來見皇姑。”
稍頃,菊花進去後返迴道:“風壯士請進,請韓姑娘先迴去休息。”
入門之後,是座小客廳,布置甚為幽雅,恰好芙蓉在梅花的攙扶下走了出來,她刻意梳洗畫眉,風仗雨登時眼睛一亮,芙蓉微微一笑,道“怎不請風壯士看座?”
賓主坐下之後,芙蓉看來心情極好,問道:“你對住所滿意嗎?還有什麼需要嗎?”
風仗雨道:“在下隨遇而安,能夠自住一間,對此滿意之至。多謝皇姑掛心,不過在下卻有一事相求,請皇姑給予方便。”
芙蓉微微一怔,問道:“你今日怎地客氣起來?有話但說無妨!”
“此乃大內,在下不敢像在外麵那樣放肆,這是給皇姑的麵子呀!”風仗雨一頓方道:“在下出入頤心宮,是否必須待你相召?”
芙蓉沉吟了一下,道:“這是哀家去年下的命令,任何男子進宮,必須先經哀家批準!”
“如果有緊急的事呢?這不是耽誤時間?”
芙蓉失笑道:“這是在大內,不是在外麵,會有什麼緊急的事?”
“也對,暫時不說此事,但在下如何出入大內?難道這大內是進得出不得的?還有這大內的規矩,你可也得告訴我一二,否則無意中犯了規,那可要掉腦袋。”
芙蓉笑道:“胡說,沒有哀家之令,誰敢殺你?”
“這可難說,皇帝可殺我,南北兩大王可殺我,大內總管、侍衛領班可殺我!”
芙蓉道:“這有何難?我封你為哀家的侍衛副領班,你有了腰牌,當然可以進出大內。”
“多謝皇姑體諒,不過在下不願意受約束,如果當那副領班的,一天到晚都無一時安穩,我又何必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風仗雨道:“腰牌幾時可以給在下?”
芙蓉道:“你這般急有什麼事?而且要當哀家的副領班,還得耶律總管同意及頒發腰牌!”
“在下待會要出去買點替換的衣服,你知道我那包袱,在路上早已掉了!”風仗雨道:“大內侍衛要穿胄甲,你的侍衛又如何?”
“平時倒不必穿,但當值時則必須穿!”芙蓉自懷內掏出一塊玉珮來,上麵雕了一隻鳳,栩栩如生,道:“這玉珮交給你,憑此可出入大內,你著蕭長榮帶你去南城買衣服,順便走走,了解一下京師,不過迴來之後,便得交給我!”
“這個在下自然曉得,有此玉珮,我可以帶人出入嗎?”
芙蓉一怔,問道:“你要帶誰出去?哦,是韓小冰!”
“剛才在下進來,她跟在下說,請我代她向你求情,讓她出去買些替換衣服,她說她的衣服已穿了很多天啦,臭得她自己都受不了了!”
芙蓉忍不住笑了起來,道:“你跟守門將軍說一聲,他便會讓她跟著你出去。”她忽然迴首問梅花:“此時何時?”
“啟稟皇姑,已屆酉時一刻。”
芙蓉揮揮手道:“去吧,哀家還有事!”
風仗雨微微一怔,他想不到她居然會比自己急於離開,又不便多問,當下行了一禮,退了出去。
走到韓曉雪房門外,輕輕敲門。韓曉雪見是他,不由一怔,風仗雨邊向她打眼色,邊道:“韓姑娘請我代向皇姑討人情,要去買替換衣服,皇姑已經應允,請跟在下一起出去。”
韓曉雪大喜,忙跟著他出宮,隨風仗雨去找蕭長榮。
蕭長榮剛迴房,見到韓曉雪跟著風仗雨進來,不由一呆,風仗雨把對芙蓉說的話,複述了一次,不料蕭長榮高興得如同拾了一塊大寶石般,道:“我去向赫察交代一下,咱們便立即出宮!”
北城與南城之間,橫著一堵兩丈高的城牆,中間開了幾道城門,城門處有人把守,門外有一條三丈寬的河流,上有一座吊橋。蕭長榮走過去,對他們說了幾句,便帶著他倆跨進南城了。
隻見街上人來人往,商鋪不少,比北城熱鬧多了。風仗雨噓了一口氣道:“來到這裏人才自然起來,長期窩在大內,不把人悶壞才怪!”
蕭長榮笑道:“是故小弟十分樂意當你的向導!先帶你們去挑幾件衣物。”
當下轉進一條大街,那條街商鋪鱗次櫛比,十分繁盛,而店內的掌櫃和夥計,十人有九個是漢人。
蕭長榮帶他倆到一家較大的成衣店,道:“這裏既有男裝也有女裝,你們挑吧!”
風仗雨低聲對韓曉雪道:“你多選幾套吧,我身上有些不義之財!”
韓曉雪一怔,問道:“什麼不義之財?”
“你還記得那數十個刺客嗎?死屍裏留了六七百銀子,不用白不用!”
韓曉雪微微一笑,挑了三套。
風仗雨道:“挑一套好點的吧。”
“你是侍衛副領班,又是皇姑的紅人,穿好一點,無人閑話,我隻是個侍女,穿得好會惹人妒忌!”
“這也是!”風仗雨又塞了兩錠銀子給她。然後把衣服全拿去付賬,三人出店之外,風仗雨道:“蕭兄,請再順便帶咱們去買靴。”
蕭長榮樂意之至,等他倆買了靴,又去買帽子、手套。
“蕭兄,小弟請你倆吃一頓漢家的飯吧?”
蕭長榮哈哈笑道:“你要請吃飯,小弟十分多謝,不過我今番出去兩個多月,還得迴家去看看老婆兒子,明早便要入宮哩!還有一點須告訴你的,南北城之間的城門,戌時便關閉了,如今已交戌時……”
風仗雨問道:“戌時關那道門,咱們須出南城,再進北城?”
“北城的門戌時亦關了,當然官階高的人,有特別需要去做,不在此限!”
韓曉雪道:“照副領班所言北城的人,若來南城吃晚飯,便都迴不了北城居所?”
蕭長榮道:“戌時關閉隻是對漢人之限製,對契丹人沒有限製,但大內之門,戌時過後,閑雜人員,包括侍婢、侍衛、廚師等人,都一律不得進出!”
韓曉雪道:“蕭兄明知有此規則,為何不早說?”
風仗雨道:“韓姑娘,你還不知道,蕭兄是要借機迴家跟家人團聚!”
蕭長榮臉上微露尷尬之色,道:“還是風壯士聰明,好在兩位還未正式辦手續,尚算不得是‘大內’的人員,不迴去睡,根本不犯規,明天你也不必一早迴去!城門及大內門均是辰時才開!”
風仗雨道:“照你這樣說,日後咱們如果成為‘大內’的人,便沒有機會請你在南城吃飯了?”
“也非如此,咱們工作時十分緊張,因此十天便有兩天休息,休息時便可迴家過夜,或到外頭睡,無人管你!吃飯嘛,機會多的是!”萬長榮揮揮手,道:“這南城什麼宋國的菜都有,兩位可以慢慢品嚐,在下先走。”
蕭長榮離開之後,風仗雨與韓曉雪相顧失笑,“風兄,咱們去何處?”
風仗雨哈哈笑道:“去哪裏,你比我更清楚!不過如果如今就去的話,萬一有人監視,便要引人思疑了!”
“咱們先逛逛街,慢慢找就是,順便還可以熟悉一下環境。”
“此點至關重要。”
兩人沿街而行,不久華燈初上,因為中午遲吃,兩人均不覺腹餓,便慢慢找,最後在一條不大不小的街上,才找到一家不大不小,不太起眼的客棧,店名正是“迎賓”,風仗雨故意道:“你一定知道暗號,我去賃房,你慢慢跟他對!”言畢走進店內。
店小二立即迎了上來,問道:“客官要吃晚飯還是住店?本店做的是道地的四川菜,包保客官滿意!”
“要吃飯也要住宿,有清靜有上房嗎?來兩間,隻住一天!”
店小二哈腰道:“看客官似是剛來,此處的規矩與別處不同,請客官先登記名冊。”
掌櫃把毛筆及名冊一遞,風仗雨接過毛筆便在冊上寫下風仗雨與韓小冰之名。隻聽韓曉雪低聲問道:“掌櫃叫魏趙?嗯,掌櫃,可有五加皮?”
掌櫃先是一怔,繼而目光一亮,道:“小店太小,愧無美酒酬嘉賓。”
“可有河南高粱?”
兩人一來一往對起暗號,風仗雨暗中留意,覺得與自己所知的一模一樣,最後聽那掌櫃道:“東七號房。”又提高聲音叫道:“小二,帶兩位客官進房。”隨即把鎖匙交給店小二。
店小二帶他倆到西九及西十號房,兩人進房之後,把買來的東西放下,洗了把臉便相與到飯館吃飯。
此刻正是晚飯的時候,飯館內高朋滿座。小二道:“請稍候一下,有客人在會賬了!”
風仗雨及韓曉雪這時候拿眼掃一掃座中之食客,果然見到方遠帆和林參天,兩人心頭略為放心。
一會兒,林參天發現了韓曉雪,目光登時一亮,幾乎脫口唿叫起來,幸好及時忍住,他以肘碰一碰方遠帆,方遠帆發現了,隻當作沒看見。
風仗雨和韓曉雪已很久沒吃過道地的漢菜了,雖然是川菜,但未吃已開始垂涎了。第一盤是辣子雞丁,雖然辣,卻吃個不停,再上來的是水煮牛肉,這就更辣了,風仗雨還好一點,韓曉雪吃得淚水直流,連忙叫飯來送。
這一頓飯吃得又飽又舒服,韓曉雪歎了一口氣,道:“很久未試過吃得這般開心的了!”
風仗雨道:“吃得開心主要有一點,因為現在輕鬆!”他喝了一大杯濃茶,然後轉頭向方遠帆望去,正好他們結賬下樓,便揮手著店小二結賬。
店小二十分熱情,搭訕道:“客官不多坐?今兒,咱們有四川的劍南春酒,十分夠味兒,再來兩碟小菜下酒,人生一大樂事呀!”
韓曉雪笑道:“咱們連日趕路,累了想早點休息。”
“那改天再嚐嚐!”店小二手腳十分勤快,取了錢便迅速把找贖的碎銀送迴來,風仗雨和韓曉雪結伴下樓。
風仗雨見四周無人便在東七號房敲門,料不到開門的竟是段飛紅!
段飛紅見到他倆,喜得張大了嘴巴。一把將他倆扯了進去,叫道:“我的爺,你倆怎地到現在才來,可不急死咱們了!”
原來房內還有溫子謙、王三槐、雲依靜和馬八腿。馬八腿再不作乞丐打扮,模樣兒反而十分怪趣,韓曉雪心情輕鬆,忍不住咭地一聲笑了出來。
馬八腿繃著臉道:“我就道韓姐一定會笑我!”
韓曉雪忙道:“韓姐笑你隻是覺得趣怪,並無取笑之意!誰天生願意穿破爛的衣服?”
風仗雨也十分高興地道:“大家都能夠平安抵達遼京,那已是成功了一半。”
段飛紅道:“你真的有這麼大的信心?”
王三槐喜道:“風兄弟雖然天縱聰明,卻是謙虛之人,他必有把握才會這樣說!”
風仗雨不願意打擊他們的信心,便含糊地道:“要成功,首先要有配合人員,如今全部均平安抵達目的地。這不是已成功了一半?”
雲依靜道:“另一半便得靠風兄及韓姐了!”說著房門被人敲響,原來是方遠帆及林參天到了。
林參天一進房便問:“韓姑娘混進大內之後,情況還好吧?”
“你怎不問風兄,隻問韓家妹子?”段飛紅白了他一眼,道:“她有風兄照顧,不用你擔心。”
風仗雨道:“韓姑娘冰雪聰明,她自有自保之術,諸位不用過於擔心,在下想請問一句:老神仙有否派人來聯絡?”
王三槐道:“就是至今尚未有消息,這才令人焦慮!”
“大師和頭陀也還未至?”
“還未至。”方遠帆沉聲道:“也許老神仙隻跟大師、頭陀聯絡,他倆未至,他便不出現!”
韓曉雪道:“大師和頭陀傷勢不輕,可能還未出發。”
溫子謙道:“所以小弟最擔心的是他倆怕咱們等候太久,而勉強上路,就怕在路上……”
風仗雨笑道:“諸位均杞人憂天了,想大師及頭陀是什麼人物,怎會這般無用?今日是咱們眾兄弟姐妹第一次在遼京見麵,理應浮一大白,何不先寬懷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