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祚帝會突然在內務府出現,大出風仗雨之意料,饒得他向來鎮定,此刻亦不禁臉上變色,又驚又急地問道“屬下……也要下去接駕?”
耶律周玉轉頭望他一眼,不懷好意地笑笑。“你害怕?如果你不是宋國的奸細,又何須害怕!”
“誰說屬下害怕?屬下……地位卑微,哪輪到我去接駕?”
“廢話!皇上駕臨,莫說你是吃皇糧的,就算是平民百姓,也得接駕,快!”耶律周玉嘴角又露出一點難測其意的笑意:“當然,如果你不肯接駕,本座也不會勉強你!”言畢匆匆下樓,此刻他動作卻利索輕捷起來。
風仗雨略為猶疑了一下,咬咬牙忙尾隨他下樓。一到樓下,隻見地上已跪倒了一大堆人,風仗雨悄悄跪在人堆中,耶律周玉卻快步直趨大門,口中唿道:“萬歲,請恕微臣接駕來遲!”到了門口,推金山倒玉柱般,霍地跪倒於地。
俄頃,隻見耶律延禧大步流星走了進來,身穿便服,手上卻抓著一條馬鞭。風仗雨偷偷拿眼瞧他,但見他圓眼尖腮,脖子上青筋浮凸,眼有紅絲。喝道:“朕今日是便服來跟你們聊聊家事,都起來吧!”走廊內的人這才站了起來,但仍然恭謹地列隊站在兩邊。
耶律周玉堆下笑容問道:“不知皇上今日何事這般興致?居然來跟他們閑聊家常?”
說著早已有人上樓把周玉的虎皮交椅搬了下來,耶律延禧一屁股坐下,道:“昨夜文妃娘娘跟朕在床上閑聊,講了一個故事,朕便說給你們聽聽。當然朕說畢之後,有幾個問題要問你們!”
眾人心中均十分詫異,不知天祚帝因何將與文妃娘娘在閨房內的話告訴他們,又有問題提出,因此又都收攝心神,專注聆聽。
“耶律良的名字你們可曾聽過?”
耶律周玉道:“他是前朝的臣子,精神極好,在朝裏當了數十年的官,七十多歲才告老歸家。”
耶律延禧點點頭。“不錯,他老人家生了三個兒子,迴家之後無所事事,常要家人講故事給他聽。有一天,他在房內,除了他之外,還有兩個男人,第一個是他二兒子……”
耶律周玉道:“那便是耶律思了,他也曾當過官。”
延禧怒道:“別插腔!”
耶律周玉臉色登時大變,低頭垂手,連忙站在一旁,狀甚畏懼。
耶律延禧輕輕吸了一口氣,道:“你們已經知道兩個人的身份,但我告訴你,第三個男人,不是耶律思的哥哥,也不是他弟弟,他到底是什麼身份?”
眾人不敢作聲,延禧向一個侍衛一指,道:“你來答!”
那侍衛想了一下,囁嚅地道:“是他兒子……”
“誰的兒子?”延禧馬鞭在他肩上抽下,罵道:“說話太糊塗!”
那侍衛連動也不敢動一下,道:“是耶律思的兒子。”
“不是!”延禧馬鞭一揮,又指著另外一個。“你答!”
那侍衛乖乖走上前跪下道:“是耶律良的孫子。”
“不是!退下去!”延禧轉頭問周玉。“總管是他們的頭,你來答吧!”
耶律周玉心頭一顫,膽戰心驚地道:“是耶律思的孫兒……”
耶律延禧忽然哈哈大笑起來:“耶律良四十歲才成親,他七十歲有玄孫了麼?就算有也隻是個小孩子,能算是男人麼?簡直混賬,朕也不抽你,你自己說該怎麼罰吧!”他語音剛落,耶律周玉已“劈劈啪啪”地左右開弓,在自己臉上摑了好幾巴掌。
耶律延禧叫道:“蕭乙乙,你來答!”
蕭乙乙驚恐萬狀地伏在地上,囁嚅地道:“微臣愚昧想不出來……”
延禧怒道:“想不出來便是愚昧麼?昨夜朕便想不出來,難道朕與你一樣的水平?放肆!”
蕭乙乙未等他說畢,也伸手在自己臉上摑了起來,風仗雨見狀心頭大感快慰。
延禧問道:“誰知道的,自己答出來!”
眾侍衛們噤若寒蟬。誰敢作聲?
延禧長身而起,道:“若果無人答得出來,朕還要你們何用?不如將你們弄碎喂老虎算了!”眾人更是臉如土色。
風仗雨心裏暗暗高興,忖道:“想不到這個兇殘的皇帝,今日還替我出了一口氣!”
延禧道:“朕數十聲,如果還無人答的,便通通拉出去剁了!”
一個沙啞的聲音叫道:“那人是耶律良的兄弟!”
延禧大叫一聲:“放屁,拉出去殺!”一個侍衛嚇得跪倒在地,但聞一股奇臭撲鼻,敢情他已嚇得尿流屁滾了,其他人亦都不由自主地身子亂顫。
延禧聲音冰寒:“你們還不動手,莫非要朕親自動手?”
蕭乙乙立即自地上跳了起來,一把揪著那個侍衛的衣領拉出大門。
耶律周玉目光一瞥,見風仗雨臉有得色,心頭一動,跪下奏道:“萬歲,臣壯膽問一句,是否咱們這批人之中隻要有一個人能解答此疑問,咱們便全部無罪?”
“這個當然,朕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也不管那人是什麼身份?”
“當然!”延禧不耐煩地道:“有誰能解答,還不快令他答出來?真要朕將你們全部殺死嗎?”
“此中有一個人十分聰明,並深得皇姑之讚賞,聽說這次皇姑出京到各處巡視,屢次遇險,都憑此人略施小計,便使皇姑化險為夷!”
延禧輕歎了一聲,問道:“有此一個人?他怎會在卿家這裏?”
“昨夜他偷偷闖進內務府,剛才臣正要審問他,剛好萬歲駕到,是以……”
“別囉唆,叫他出來!”風仗雨料不到耶律周玉如此卑鄙陰險,居然將自己推上火坑,心裏又驚又怒,卻又作聲不得。耳邊聽得耶律周玉的聲音:“請風隊目出來!”
風仗雨隻好硬著頭皮走出來,跪在延禧身前,道:“萬歲,其實是耶律總管言過其實,卑職並不聰明,皇姑屢次犯險,那是眾侍衛以性命保護,方能化險為夷,絕不是什麼略施小計便能卻敵……”
耶律周玉道:“風隊目何必謙虛,這些話可是皇姑今早對臣親口說的,絕非臣胡謅!”
延禧道:“不管你聰明不聰明,既然已經出來了,你便得答,答得出來,不但他們得免一死,朕對你還有賞!”
風仗雨道:“卑職可否先問總管一句話?”
延禧訝然道:“有關此問題的,你不許問,其他的大可隨便!”
風仗雨道:“多謝皇上。”他隨即轉頭道:“總管對我一直懷有敵意,還故意派人引卑職到此,然後又以種種借口,將卑職扣了下來,如今居然敢將數十條生命交在我手中,就算總管你想陷害我,難道你不怕自己也會丟命,還是認為最後你必會得到皇上恩賜,而不用被剁?”
耶律周玉臉色大變,暗罵:“好厲害的南蠻子,這不是要陷我於不義嗎?”嘴上卻道:“本座怎敢奢望皇上會特赦?何況人命隻有一條,誰敢拿此開玩笑?”
“如此說來,總管是極為相信卑職了!既然如此相信卑職,又為何要扣押我?”
“此乃另一問題也,豈可混為一談?”耶律周玉道:“本座隻信你是個聰明人,並未相信你的人品?”
“總管此言差矣,既然不信我的人品,又怎會將卑職推出來?就不擔心卑職會來個玉石俱焚?故意答錯,讓你們都陪卑職一齊死?”
眾人聽後臉色都變了,紛紛轉頭望著耶律周玉。耶律周玉臉色更是難看,半晌都答不出來,幸好此刻蕭乙乙走了進來,延禧問道:“如何?”
蕭乙乙跪下奏道:“臣已按照萬歲的旨意,將他斬為三截了!”
此言一出,眾人更是臉如土色,雙腳發軟。風仗雨道:“總管還相信卑職嗎?”
耶律周玉半晌才道:“本座相信你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誰敢在皇上麵前開玩笑?你到底相信不相信卑職的人品?”風仗雨道:“如果你連卑職的人品都不相信的,卑職又何必迴答皇上?反正是一死,不如大家一齊死吧!”
耶律延禧問道:“這姓風的人品有什麼問題?”
耶律周玉急道:“沒有沒有,他自己疑心而已。”
耶律延禧道:“你還不快替朕解答,真要讓朕在文妃娘娘麵前抬不起頭來?既然總管已說你的人品沒有問題,還要囉唆什麼?”
風仗雨道:“萬歲這樣說,卑職又怎敢不替皇上分憂!”他心念電轉,雖然已有了答案,卻沒多少把握,但形勢迫人,隻好咬牙道:“啟奏皇上,那第三個男人,是耶律良的女婿!”
耶律延禧喝道:“真的如此?你再答一次!”
風仗雨硬著頭皮又答了一次。一眾侍衛及太監人人均胸如壓巨石,偌大的一座內務府,竟然靜得落針可聞,隻聽延禧喃喃地道:“那是耶律良的女婿?”忽然仰頭大笑起來,聲震屋瓦。
眾人臉色大變,耶律周玉低聲問道:“萬歲,不知風隊目答得可對?”
隻聽延禧喝道:“帶走!”霍地長身,四位孔武有力的禦前侍衛,兩個左右服侍,兩個跑過去將風仗雨拉了起來,架起便走出內務府。
蕭乙乙望著延禧之背影,悄悄地道:“不知這姓風的,到底答的對不對……”
周玉微微一笑,道:“對也好,錯也好,反正咱們這條命是保住了,而且將這燙手山芋交給皇上!”一頓又道:“皇姑來此,便告訴她,風隊目已被皇上帶走了,其他話一句不能多說!”眾人都有自地獄遊了一遍迴來的感覺,轟應一聲,不約而同長長吐了一口氣。
× × ×
風仗雨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但迴心一想,隨即冷靜下來,因為如果延禧要殺他,又何必如此費勁?延禧在前麵溜開大步前進,去的方向居然是文妃那座黃色的寢宮。他心頭不由一跳,心想正可見識一下這文妃之廬山真麵目。
天祚帝延禧後宮有四妃:皇後蕭奪裏懶、元妃蕭貴哥、德妃蕭師姑、文妃蕭瑟瑟。皇後和元妃是蕭奉先、蕭嗣先及蕭保先之妹妹,他們依仗自己是皇親國戚,內外勾結,專橫誤國。偏偏又得天祚帝之信任。
所幸朝廷裏尚有一個耶律阿思。他亦野心勃勃,意欲把持朝政,便暗中與蕭奉先明爭暗鬥,無形中卻得到平衡。
風仗雨心中忖道:“不知這文妃是否耶律阿思的人?若是者,日後我可得巴結巴結她了,讓他們窩裏鬥,我才有機會混水摸魚。”
心念未了,延禧已走至黃色宮外,喝道:“快請文妃娘娘出來接駕!”
俄頃,隻見一個麗人梳著墜馬髻,身穿輕紗,儀態萬千地走了出來,跪下道:“臣妾恭迎聖駕!”
延禧道:“起來起來,愛妃抬頭看看,朕帶了什麼人來?”
文妃盈盈長身,眼角一瞟,抿嘴笑道:“皇上為何帶了一個犯人來?”
“什麼犯人?你不是說朕手下全是一批飯桶麼?如今朕便帶了一個聰明的人來讓你見識見識!”
文妃娘娘衣袖舉起,忽然花枝亂顫,笑聲如鈴,頓作掩口葫蘆。“皇上還說他不是犯人?若不是犯人又何須被架著?說不定皇上是到宮外,隨便抓一個人來濫竽充數!”
延禧迴頭一望,怒道“還不放開他?姓風的,你上前告訴文妃娘娘,你是什麼身份!”
風仗雨此刻心頭已經大定,便走上前跪下道:“啟稟娘娘,卑職是皇姑頤心宮的侍衛隊目,姓風名仗雨!”
“咦?你是漢人?”
“正是,聖上恩被四海,各方豪傑來投,豈有遼漢之分?”
文妃抬頭問道:“皇上,你便知道他的答案是正確的?如果又錯了呢?”
延禧臉色微微一變。道:“剛才周玉那幹飯桶的答案,昨夜朕早已答過了,證明他們都錯了,隻有他的答案,與眾不同,朕便帶他來一試,如果錯了,還不簡單,刀鋒過處,腦袋便滾落地,朕再去找一個來!”
“哎喲,臣妾是最怕流血的,何況是殺人,皇上千萬不要在臣妾宮裏殺人呀!”
延禧得意洋洋地道:“天下百姓何其多,殺幾個人算得了什麼?剛才朕還殺了周玉一個手下哩,風仗雨還不快將答案呈上!你最好先想清楚,如果你答錯了,朕顏麵不存,你也休想活了!”
文妃道:“皇上不要嚇唬他,否則他更不敢答了!”
風仗雨一挺胸道:“卑職一向自信得很,怎會不敢答呢!”
文妃道:“好,那你就將答案呈上!”
風仗雨吸了一口氣,語氣平靜地道:“那第三個男人,便是耶律良的女婿!”
文妃忽然大笑起來,延禧問道:“貴妃,這廝是否答對了!”
風仗雨道:“皇上不必擔心,卑職這個答案絕對沒錯!”
“閉嘴!如果答對了,文妃為何笑得這般放肆!”延禧臉色一沉,伸手向後一揮,那兩個侍衛又上前,一人一邊將風仗雨按住。
文妃笑容一收,道:“這般簡單的答案,耶律周玉居然想不出來,他的內務府看來都養了些飯桶了!臣妾為何這般笑?因為答案其實很簡單,卻萬萬料不到耶律周玉平日眼高於頂,一副不可一世之態,卻也是個飯桶!”
延禧問道:“文妃是說猜對了!”文妃默默點頭。延禧又道:“你不是也在笑朕是個飯桶吧?”
文妃笑容略變,卻溫聲道:“皇上日理萬機,心中記掛的隻是國家大事,對這種雕蟲小技自然不屑一顧,周玉總管的手下怎能與萬歲相提並論!”
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文妃這馬屁拍到延禧的心坎裏去了!隻聽他哈哈大笑道:“如今你該讓朕進宮了吧!”
風仗雨忙道:“萬歲,卑職如今該如何?”
延禧心情極佳,問道:“你要什麼賞賜?”
“卑職不敢,隻想返迴頤心宮服侍皇姑而已。”
文妃忽然道:“皇上,臣妾想請他進宮,我有些話要問他。”延禧心情大佳,點頭應允。
風仗雨心頭暗喜,忖道:“這文妃可也是個人物,若能拉攏她,他日大有用處!”嘴上卻唿道:“多謝娘娘!”他長身隨後而進。
遼人後宮比起宋國相差頗巨,隻見進門是一座巨大之廳堂,內堂卻是一堵屏風作屏,風仗雨不敢坐下,立在延禧身後。隻聽文妃道:“你們還不奉上茶來!”
延禧問道:“愛妃宮內有什麼茶?朕還是喜歡馬奶茶。”
文妃問道:“風隊目服侍皇姑多久了?”
“卑職是江南人氏,因追未婚妻,跑到南京析津府,巧遇皇姑,蒙她青睞,收在身邊聽使喚……嗯,算來已半年哩!”
“皇姑對你可好?”
風仗雨心頭一跳,道:“很好呀!”
文妃似笑非笑地道:“怎樣個好法?”
“她敢重用漢人,就此份情義,已足教卑職替她賣命!”
“你隻是因為‘士為知己者死’才歸她帳下?”
風仗雨歎了一口氣,道:“此事說來話長,卑職不敢多說,以免影響皇上與娘娘相聚!”
文妃格格一笑,“你是個可人兒,難怪皇姑會重用你,我是越看越妒忌她了!皇上,這個漢人十分聰明,比其他侍衛強多了,這是你的鴻福呀!”
延禧輕哼一聲:“聰明當然好,但更重要的是忠心,這個道理難道愛妃也不懂得?”
“臣妾當然懂得,隻怕有人不懂得。”
風仗雨知道她是暗指自己,便道:“忠心當然重要,但忠誠也有三種,一種是表麵上的,一種是麵忠心奸,一種是心忠,但因隻認為這是作為臣子之本份,表麵上並不刻意表現,不過世上往往看中的卻是前兩種,若是第一種還好一點,若是第二種,那後果可就不堪設想了……”
文妃道:“你能否舉幾個實例來說明之?”
延禧道:“愛妃準備留他吃飯麼?”
文妃眼珠子一轉,急道:“臣妾此處,除了皇上一人之外,還有誰能有此福份在此吃飯?”
延禧哈哈笑道:“這就是這就是,叫他滾吧,朕肚子餓了!”迴頭對風仗雨道:“你到外麵等候!”
風仗雨心頭一沉,不知他“扣留”自己用意何在,略為沉吟了一下,延禧臉色已變,正想發作,風仗雨道:“啟稟皇上,卑職有一事相求,乞皇上恩準!”
延禧不耐煩地道:“什麼事快說,莫敗壞朕的興致!”
“卑職料皇上在娘娘宮裏時間不會太短,因此求皇上恩準卑職先迴頤心宮向皇姑交代一下,再來服侍皇上!”
延禧沉吟道:“也罷,速去速迴!”
“但卑職沒有手論出入後宮,隻怕又要讓人當作犯人嚴辦,豈不有損皇上聖威!”
延禧把一位侍女召來,交代她一番,揮手道:“去吧!”風仗雨跪下謝恩,又拜別了文妃,才跟那喚清風的侍女出去。
清風對外麵那兩位侍衛道:“誰喚述律亮的?”
一位禦前帶刀侍衛恭聲道:“我便是!”
清風道:“皇上著你帶這位風隊目去頤心宮見皇姑,然後再帶他迴來!”
右首那位涎著臉問道:“清風姐,請問皇上是否要在宮內吃飯?”
清風點頭道:“這個自然,但你們不可走遠,咱們自會負責你們的午飯!”
風仗雨站在清風背後,覺得她體態豐盈,不像處子。
那述律亮拉著風仗雨便走了。半路上風仗雨問道:“述律兄,另外一位同伴不知如何稱唿?”
述律亮似乎不愛說話,隻簡單地答道:“蕭遙!”
風仗雨沿途逗他說話,哪知述律亮一問三不答,他心頭有氣,隻得閉嘴,暗中留意大內之途徑。大概侍衛都認識這位禦前帶刀侍衛,不斷向他點頭,竟無一人上前查詢。不久便到了頤心宮。
那邊的侍衛見到風仗雨迴來都高興地歡唿起來,正好蕭長榮當值,忙問道:“風隊目,他們放你迴來?”
風仗雨道:“幸得皇上聖恩眷顧,暫無生命危險,小弟要去見皇姑,請蕭兄招待一下這位述律兄!”言畢向述律亮點點頭便進內了。
一進內便見到韓曉雪,他不便多說,隻暗中向她遞過一個眼色,筆直走向皇姑的居所,梅花早已聞聲走了出來,道:“皇姑正要去見耶律總管探討消息呢!”
風仗雨隻略略點頭,便走進去了。出乎意料的是芙蓉居然穿戴整齊,滿臉嚴肅的坐在椅子上,似在等他。“卑職迴來了!”
芙蓉淡淡地道:“總算耶律周玉識相,雖然時間拖長了,但到底還不敢落哀家之麵子!”
風仗雨心頭一怔,他反應快,隨即歎了一口氣,道:“不是總管放卑職迴來的,是皇上放的!”
芙蓉再也假裝不了,唿地站了起來,失聲問道:“皇侄去見你了?情況到底如何,快告訴哀家!”
風仗雨將經過告訴她。芙蓉沉吟了一下,道:“如此說來,你還得去見皇上了!”
“是的,而且不能在此太久。”風仗雨稍頓問道:“皇姑對文妃娘娘之性子是否了解?”
芙蓉道:“哀家跟她向來少來往,又怎會了解她?不過自側麵聽到消息,她似乎十分聰明……嗯,比其他娘娘聰明!”
“不過聽其口氣,對你似乎有頗佳之印象,難道皇姑沒有與她接觸過?”
“接觸當然有,但絕對談不上交情。”芙蓉詫聲問道:“你為何想了解她?對她感興趣?嘿嘿,小心你的一條小命!”
風仗雨失笑道:“皇姑想到哪裏去了?卑職是覺得皇上似乎十分寵愛她,萬一皇上對卑職……嗯,也許可利用她保住一條小命來效勞皇姑!”
芙蓉笑罵道:“你少貧嘴,如果哀家發覺你背叛我,哼,教你知道後果!”
風仗雨一端神情,問道:“皇姑對皇上性格必然了解,可猜得出他要卑職在文妃宮外等他之用意麼?”
“哀家也摸不準。”芙蓉沉吟了一下才道:“也許他要重用你……不,你是漢人,若重用你反不是好事……說不定他要將你收在身邊。”
“隻要不是要折磨卑職,卑職便會想辦法返迴皇姑身邊。”
芙蓉問道:“你這話可是出自內心?”
“當然。”
芙蓉又沉吟了一下才道:“屆時我再想辦法。”
“此處不宜久耽!卑職迴去覆命了,省得皇上找不到卑職,又要改變主意了!”
“皇上性格乖張,你不可逆他,但他喜怒形於色,你是聰明人,自會察言觀色。你走吧,我不送了。”
風仗雨道:“皇姑當心一點,卑職發覺大內那些人對皇姑並沒有應有的尊重,你可得多加提防,別以為自己是皇姑,人家便一定要給你麵子,你忘記在路上屢次遇襲的事了嗎蕭奉先的勢力,早已滲進了大內了!”
芙蓉臉色驟變,風仗雨卻頭也不迴地走了。
他與述律亮再度向大內走去。心裏忽然泛上一個奇異的感覺,人生如夢,事先他又怎會料到,在這種情況下與耶律延禧見麵,還扯上了關係,莫非天要助大宋?一抬頭,文妃那座寢宮,已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