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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如濤清一清喉嚨才道:“老夫去年承蒙同道寵愛,推舉老夫為武林盟主。年餘來,因能力有限,雖戰戰兢兢,凡事全力以赴,但很多時均難如己意,相信同道就更加不滿意了!”


    “中州一劍”敖五洲道:“盟主過謙,其實盟主已成為武林旗幟及正義力量之代表,敖某便覺得跟隨盟主驥尾,連做人也覺得有意思得多!”


    他話一落,廣場上反應激烈,大多是讚譽柏如濤的。


    柏長青聽了他的話之後,更是手腳冰冷,忖道:“不知是那個惡魔假冒爹爹,連聲音及說話之語氣、神態都惟妙惟肖!天啊,就算我當場揭穿他的身份,隻怕也無人相信!”他性子執拗,要他就此放過這“假父親”,自不心甘,一時之間又沒有良策。他心緒不定,旁人在說些什麼,根本沒有聽見,一對眼睛隻死死地盯著假柏如濤,生怕放過一個細微的動作。


    忽聽敖五洲高聲道:“白淘浪,令嬡隻一味哭泣,叫盟主如何分辨真偽?這不但浪費了盟主之時間,亦浪費了在場諸人之時間!”


    白淘浪吃窘地道:“盟主明鑒,這種事……又當著這許多人前,小女自然,自然難以啟齒……”


    柏如濤道:“是你到本盟處要求懲治華山派的,但此事非同小可,本盟豈能隻聽一麵之詞便派罪名給華山派?如此又如何服眾?令嬡若不肯當眾與金有德對證,你便不該……唉,當然本盟亦理解她的心情。”


    白淘浪低聲哄他女兒:“阿蘭,你如不答,人家還以為咱父女存心要汙辱金有德哩!你是受害者,有什麼好害羞?別人隻會同情你,絕對不會看不起你!”


    敖五洲道:“白姑娘,你敢挺身而出,指證暴徒,單這份勇氣,已教須眉汗顏,更是所有女子之典範,人家佩服你都怕來不及,又怎會看不起,請你說出金有德身體的特點。”


    白秀蘭聲如蚊蚋地道:“他、他大腿盡處有一道疤痕……”


    敖五洲高聲道:“金有德大腿盡處有一道疤痕,請問是什麼疤痕,比如刀劍創傷造成的,還是因生瘡疥而遺留的?”


    白秀蘭道:“是刀劍造成的。”


    華山派弟子有人罵道:“含糊其詞,怎教人心服?到底是刀痕還是劍痕?”


    “不可怪責她,匆促之間,又在黑暗之中,怎分辨得出?”柏如濤道,“白姑娘,若你受害,本盟當然同情你,但假如弄錯了,對金有德來說不但不公平,甚至會影響他畢生前途。”


    華山掌門石中玉的妻子繆梅仙接口道:“盟主說得對。我問過德兒,他發誓絕不會做出這等禽獸不如的事,因此白姑娘最好說得仔細一點。也許你的確被人……咳咳,但那暴徒卻有意要嫁禍我華山派,請你答話之前先三思。”


    白淘浪冷笑一聲:“老夫的女兒用不著你來教導,她與貴派無怨無仇,又何必冤枉你們呢?”


    柏如濤忙道:“白兄此話有欠妥當,石夫人隻是擔心有人存心嫁禍而已,她有此疑心,並不奇怪,亦屬合理。”迴頭又對華山派道,“至於金有德不肯承認的事,亦不必不斷強調,是事實就是事實,承認也好,不承認也好,事實都不會改變,何況此時此地,說這種話,相信在場同道,沒有幾個人會相信!”


    柏長青忖道:“這惡魔說得頭頭是道,合情合理,難怪甚得好評,咳咳,他越是這樣,我要揭穿他就更加困難了。”


    “不是刀疤就是劍疤,天色太黑,我怎看得到,是用手摸到的……”白秀蘭道,“他後來說要娶我為妻……我、我恨死他了,怎會嫁給禽獸!”


    石中玉直至此時才開腔:“姑娘先不要罵人,如果華山派弟子做過這種天人共憤的事,石某絕對不會護短,一定雙手將他交給盟主處置!”


    “多謝掌門明理。”柏如濤道,“武林各門派若人人如掌門這般,何懼有幹戈?”


    石中玉冷冷地道:“石某的話還未說畢,盟主便搶腔了。”忽然提高聲調道,“這種案子沒有旁人在場,各執一詞,若盟主判錯,害了年輕人一生,不知盟主又有沒有責任?”


    敖五洲怒道:“你這樣說,對盟主是一種侮辱!”


    柏如濤道:“相信包龍圖當年也曾判錯案,何況是柏某?但隻要盡心盡力,小心求證,即使判錯了,良心也不會受責備!”


    “好一句良心不會受責備,依你這樣說,若有人故意判錯,亦不該受千夫所指了?”


    柏如濤臉色一沉,道:“掌門把話扯得太遠了,還是先把案情弄個水落石出再說吧!”轉頭對白秀蘭道,“姑娘,請你繼續。”


    金有德忽然道:“你覺得那天那個金有德的聲音怎樣?”


    “他聲音沙啞,好像喉部有病般。”


    金有德臉色登時變了,那石中玉夫婦亦暗暗歎氣。


    敖五洲問道:“金有德,你那天,是不是如此?請說實話!”


    “不錯,我因服錯了藥,喉嚨腫脹,說話聲音沙啞,但這件事有許多人知道,若有人要嫁禍,他……”


    敖五洲問道:“有什麼人知道?”


    金有德登時說不出話來。


    柏如濤問道:“石掌門,你說帶了幾個徒弟赴‘關中雙義’栗氏兄弟之約,不知他倆如今在不在?”


    石中玉立即抬頭道,“請栗老大、栗老二上臺。”


    人群騷動,排眾走出兩個四五十歲的中年漢來。


    柏如濤問道:“當時,你們跟石掌門在何處?”


    “在廳上飲宴。”


    “還有些什麼人?”


    “石掌門的愛妻,還有五徒雷丁、七徒霍青、掌門的愛女石小小,還有幾個弟子。”


    柏如濤再問:“金有德不在?”


    “不在,他說喉嚨痛,要早點休息,迴客房去了。”


    柏如濤問道:“他一個人進房?”


    一個華山弟子道:“在下柳西岸,陪大師兄迴房!”


    “他一直在房裏?”


    柳西岸咬咬牙道:“不錯,他很快便睡著了,在下不喜喝酒,所以也睡了,跟大師兄睡一張床。”


    柏如濤向敖五洲點點頭。


    敖五洲叫道:“傳栗新上來。”


    俄頃,一個六十歲左右的仆人走上臺階。栗氏兄弟一見,臉色登時變了。


    敖五洲道:“這位在栗家已當了三年多家奴,一直負責栗家之門戶,如今請他將當晚的情況說一說。”


    那栗新有點驚慌,道:“那天晚上約莫二更,我見到金有德走出來,老奴問他去哪裏,他說心情不佳出去外麵走走。”


    敖五洲轉頭問道:“是不是如此?”


    金有德臉色慘白地點點頭。


    敖五洲再問:“老先生,你知道他去哪裏嗎?後來他什麼時候才迴來?”


    栗新道:“金少俠出去之後,老奴過了一陣不見他迴來,便出門走了一匝,不見他的蹤影,後來金少俠迴來時天已蒙蒙亮了。”


    敖五洲道:“他神態有什麼異常嗎?”


    栗新想了一下才道:“金少俠看來有點不安,老奴還發現他後衣及褲腳沾了些草。”


    金有德急怒攻心地道:“你、你……你胡說!”


    栗老大道:“栗新,栗家對你父子兩代可說仁盡義至,愛護有加,你可不能胡說八道,冤枉好人!”


    栗新一本正經地道:“老奴身受栗家之恩,恨不得湧泉相報。既然華山派掌門是老爺的好友,又怎敢捏造事實?”


    敖五洲問道:“金有德,你那晚是不是有外出?是不是天亮才迴來?中間的環節先不論,隻憑這兩點……”


    金有德雙眼望天,滿臉敗灰之色,默然不語。


    敖五洲冷冷地道:“他自己也默認了,兩位便不可怪栗新,將事實公諸於眾了!”


    柏如濤道:“栗家離白姑娘遇事之地點,隻有五六裏路,除非他有其他的理由及證據,否則將你定罪,可勿怪柏某秉公行事!”


    金有德依然一言不發。


    繆梅仙見他不作聲,芳心大急:“德兒,師娘相信你不是那種人,你半夜偷偷離開栗家一定有原因,如今可不比在華山派之內,你得將事實及經過說一說!”


    石中玉接口道:“此事非關你一人的事,亦非個人之榮辱,而是關係到華山派之聲譽!德兒,你跟了為師這許多年,當中之利害,自當了解!”


    金有德苦笑道:“徒兒個人之生死及榮辱,有何關係?不過有些事不足為別人所道,教徒兒如何說?”


    石中玉道:“盟主,本盟設立之時,並無審案此一條,為何不交與官府審理,卻不惜犯越俎代庖之嫌?”


    柏如濤道:“本來這種事清官也難審,本座又何嚐要多管閑事?勉為其難是徇眾之求。本座還有一層意思,到官府裏查,也不一定能查出真相,你說武人有多少會相信衙門?而本座相信令徒是冤枉的,如果他表白洗脫冤情,對貴派之好處更大了,隻可惜令徒隻表現,看來……唉!”


    石中玉臉色鐵青,道:“石某平日之行事,同道都有個耳聞,更相信小徒不是這樣的人……”


    他話未說畢,白淘浪又怒道:“石掌門這話的意思,是認為小女冤枉令徒?”


    石中玉冷冷地道:“石某怎敢這樣說?隻最擔心令嬡在悲憤驚悸之中,認錯了人,這不是要枉害了一條人命嗎?”


    白淘浪冷冷地道:“看來掌門剛才根本心不在焉。姓名是暴徒自報的。”


    “自報姓名你也會相信?武林中,栽贓嫁禍的事無日無之,憑此取一人之命簡單,汙辱別人之人格,門派之聲譽,罪有多重,不知閣下知道否?”


    白淘浪怒極反笑:“難道麵貌也可以栽贓?大腿盡頭的刀疤也可以栽贓?”稍頓又道,“盟主,既然金有德自己也知道證據確鑿,不容狡辯,應該立即宣判!”


    廣場裏之氣氛登時一緊,一半人認為金有德是死有餘辜,另一半人卻有所懷疑,當下人人均望著柏如濤,要看他如何判。


    ×      ×      ×


    柏如濤輕歎一聲,目注金有德,道:“金有德,本座再給你一個機會,讓你作最後之辯白,否則本座可要秉公辦事了!”


    金有德慘然道:“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天要亡我,尚有何話好說!”


    “死到臨頭,還有什麼話不能說的?”


    石中玉忽然喝道:“且住!我華山派認為裏麵必有內情,懇請盟主寬限三個月,讓華山派調查……”


    白淘浪道:“不可,華山派想放走暴徒!”


    石中玉怒極而笑:“所謂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三個月之後,石某若不把小徒帶來此處,便當眾自刎以謝天下!”


    繆梅仙接口道:“盟主,你是明白人,難道不覺得案子有奇怪之處?”


    敖五洲冷笑道:“證據確鑿,有何奇怪之處,今日不是盟主不相信華山派,而是武林傳出消息後,來了數百名華北及關中之英雄,最後卻不了了之,教盟???這張金臉,往哪裏擱?”


    柏如濤道:“本座麵子不值錢,但在場諸位或丟下手上之事不做,或離家別井,到此隻得此結果,恐怕人心難服!”


    柏長青一直覺得金有德不肯承認,又不肯辯白,必有內情,十分同情他,覺得石中玉提出之辦法可行,若三個月時間尚未能找出真兇,也算盡了人事。此時再也忍不住,叫道:“咱們隻是為了看熱鬧而來的,盟主又沒有發武林帖,根本沒有責任,審案者首要查明真相,絕不放過暴徒,又不冤枉清白之人,如此才能真正服眾!”


    敖五洲目注人群,道:“能否服眾,難道隻憑你一個人之意見?”他目光往臺下一掃,嘴角露出幾絲笑意,“不如請大家表決一下吧!”這個方法表麵上很公平,但肯定內有文章,又不留話柄,因為他發現廣場裏的人,大部分讚成立即處死金有德。


    柏長青年紀雖青,卻有主見,連忙道:“很多時候多人讚成並不―定是最妥當,否則便沒有聰明、目光如炬、獨有見解這些詞兒了!”


    “站出來,你有種的便走上來。”敖五洲怒道,“自高自大的小子,竟敢自詡聰明!”


    柏長青豁了出去,排眾而出,人群中立即響起一片議論之聲,更加上指指點點,但柏長青對此熟視無睹,昂然走上石階。


    “報上名來,報上師承來?”柏長青道,“在下柏長青,是真正的柏如濤的獨生兒子。”


    廣場裏的議論聲更高。敖五洲看了柏如濤一眼,冷笑道:“所謂真正的柏如濤是誰?假的是誰?”


    “這便是假的!”柏長青抬臂戟指柏如濤,“這個是假的!利用家父的名頭,騙取武林盟主,其心可誅,其誌可疑!”


    敖五洲哈哈大笑:“他是假柏如濤?你才是假的,為了出名,為了達到目的,訛稱是盟主獨子,其心更加可誅!來人,把他縛下!”


    “慢!”柏長青大聲道,“家父已死了兩年多,難道世上有人死而複生的事?”


    這下子,廣場裏就像一壺冷水倒進熱油鍋裏一樣炸開了。


    敖五洲臉色一變,忽然道:“這件事,還是由盟主自己來處理吧。”


    柏如濤臉色一沉,道:“小兄弟,你想出名也犯不著用此手段,要知犬子已死了三年多。”


    “胡說,死的是家父——真的柏如濤!”柏長青神情激動,罵道,“雖然你一切學得惟妙惟肖,但假的始終是假的!”


    敖五洲哈哈大笑,伸手在柏如濤臉上亂抓,又去拔胡子,問道:“你說他是假的?他有戴人皮麵具嗎?有易容嗎?你們大家看清楚,盟主臉上是否有塗易容藥?請盟主原諒。小子,你尚有何話好說?”


    至善法師突然喧了一句佛號:“阿彌陀佛,敖施主如此行為,對盟主不是大不敬麼?”


    敖五洲臉色已變,隨即斂容道:“在下的確失儀失禮,隻因一時激動,請盟主原諒。小子,你尚有何話好說?”


    柏長青隻道他天生長得跟乃父相似,再加易容,或戴人皮麵具,但真相與他所猜想,完全相反,不由呆了一呆,半晌方期期艾艾地道:“但……他的確是假的……”


    “簡直是手法拙劣,異想天開!”敖五洲高聲下令,道,“快將他拿下!今日有人假冒盟主兒子,明日有人假冒盟主,這還得了?”


    柏長青知道今日難以善了,未待有人衝過來,已首先起步,向慈恩寺大殿奔去!這是他聰明之處,如果向前逃,必在廣場處被人攔住,若向兩旁跑,亦會被在場高手自後趕上,最終被捉。向大殿一則出人意料,二則慈恩寺房舍很多,要躲藏也比較容易。


    他起步在先,又不作勢。敖五洲手臂暴長,居然差半尺才能抓到他。


    “快攔住他!”


    語音未落,柏長青身形再起,一射兩丈六七,已躲進大殿。殿裏隻有兩個小沙彌在拭拂法器,柏長青輕而易舉地自暗廊穿出。


    大殿之後,又是座庭院,兩旁有老樹,不過此時葉子早已被霜雪打得光禿禿。柏長青雙眼一掃,突然橫掠,拍開一扇廂房木門,閃身而進。


    他不用迴頭,也知道背後有人跟著,因此一進房,又拍碎窗欞,閃身出去,身子斜馳,腳尖一抬,又踢開旁邊一間廂房的窗子,人卻落在屋頂。他把一切計算好,身子一離屋瓦,立即偏身伏下,然後弓著腰在屋頂上跳躍,從屋脊向內跑去。


    離第二座佛殿隻有兩丈距離,柏長青一射而至,轉身伏在屋脊後麵,這時候他才敢稍喘一口氣。略為打量一下四周,身子從屋瓦滾下,至屋簷處,雙手用力抓住,變成身子下垂,勾住一根木柱,再鬆手,從橫梁爬進第二座佛殿內。他不知道殿裏供的是什麼佛,此時危機未過,也顧不得冒犯神明,輕輕滑下,躲在佛像後麵。


    直至此刻,他才聽到屋瓦上有輕輕踏瓦聲,外麵人聲沸騰。隻聽“洛陽七劍”之首“君子劍”楊古風道:“剛才明明看見他躍上此殿殿頂,怎地這般快便不見了?”另一個陌生的聲音道:“也許躲在殿內。”敖五洲道:“前後殿門均上了鎖,他怎樣鑽進去?到後殿去看看!”腳步聲逐漸遠去。


    柏長青暗中噓了一口氣,不過他為人一向仔細謹慎,不敢貿貿然在此時出去。但躲在佛像後麵,外麵之情況完全不知道,心頭難安,是故乃凝神運功靜聽。這一運功登時聽到“格”地一聲響,柏長青心頭一跳,不知發生什麼事,登時緊張起來。


    俄頃,卻聽到一個極其輕微之腳步聲。若非柏長青天生異稟,年紀輕輕,內功已有極深之造詣,又在凝神中,哪裏聽得?他一顆心登時怦怦亂跳起起來,感覺到步履來到神壇之前便停住了,連忙閉住唿吸,一動不動,靜觀其變。


    忽然,一陣衣袂聲響,估計那廝已躍上橫梁。柏長青暗罵道:“好狡猾的狐貍!”


    一會兒,衣袂聲再響,人又落地,忽然什麼聲音也聽不到。但柏長青卻感覺到一股淩厲之殺氣,迫人而來,一顆心登時提起。


    就在此刻,一陣腳步聲傳來,又聽一個蒼老而溫文的聲音道:“阿彌陀佛,原來敖施主在此,老衲還以為那小施主進來了!”


    柏長青認得這是慈恩寺住持至善法師的聲音,心中暗道:“原來是敖五洲。此人心機陰沉,陰險毒辣,看來不是好東西,他日再遇到他,可得小心。”


    耳畔又聽敖五洲道:“在下正懷疑那小賊,鑽進此處躲藏,大師來得正好,咱們分頭搜查一下。”話音剛落,後殿那裏響起一陣嘯聲及吶喊聲。至善叫道:“原來已在後殿!”話未說畢,衣袂聲已起。


    又過一會兒,才聽到一個極其輕微之腳步離去。


    柏長青過了一會兒,才敢探頭出去,隻見殿內無人。他立即躍上橫梁,又悄悄沿梁爬了出去。外麵無人,聲音自後殿傳來,柏長青暗噓一口氣,正想下去,忽聽一陣衣袂聲自遠而來,心頭一跳,連忙縮在壇後。隻見一道黑影自殿門射了進去,看其身形及衣服正是敖五洲!柏長青當機立斷,立即飛身落地,足尖一點,橫掠而去,重迴廂房之後,探頭由破窗望進去,但見房門洞開,裏麵沒有人,他左掌往窗臺上一按,身子射了進去。


    廂房內布置陳設十分簡單,柏長青略為猶疑一下,躲到床底下去。過了一陣,外麵又傳來聲音。


    隻聽敖五洲道:“盟主,你怎能輕易放走石中玉他們?”


    又聽假柏如禱道:“他說得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三個月之後,他不來慈恩寺,再帶人上華山,還怕他跑得了!”


    “但今日他們華山派卻傷了人!”


    “公道自在人心,他們今日無辜傷人,他日自會得到應得之懲罰。”


    又聞武當青竹道長道:“盟主說得好,貧道讚成!敖施主既然對盟主沒有信心,為何不一直跟著盟主?剛才跑去何處?”


    敖五洲恨恨地道:“我去捉那小賊!”


    青竹問道:“他去何處?”


    敖五洲輕歎了聲:“他雖然狡猾,未落在我手中,但必還在慈恩寺裏。至善大師,請下令封寺,敖某不相信搜不到他。”


    至善道:“阿彌陀佛,萬一他已逃離此處,這豈不是勞師動眾?隻不過是個小孩子罷了,隻不過要冒認盟主之公子,又未有劣跡……”


    敖五洲截口道:“今日未有劣跡,你敢擔保他日他不會像金有德那般,做出些天人共憤的事來?”


    少林覺慧大師道:“阿彌陀佛,敖施主此言有欠三思,要防止別人犯惡,難道要在其沒有惡跡之前便將之殺掉?”


    敖五洲訕訕地道:“敖某可沒說要殺他。盟主,你來說句公道話!”


    假柏如濤幹咳一聲,道:“犬子在三年前的確因練功走火入魔,此人必是假冒的,卻不知他有什麼目的,教人煞費心思。本座也想跟他說說,了解了解。他若無惡跡,又怎會殺他?”


    柏長青暗哼一聲:“我若落在你手中,還不被你粉身碎骨才怪!”


    敖五洲狐假虎威,道:“大師聽見沒有?盟主很想見那小賊,還不趕快下令封鎖寺院?”


    “既然盟主有令,老衲立即去下令。諸位師兄、道兄及施主,日已近午,請到齋堂午膳,至德師弟,請您帶他們先行。”


    俄頃,外麵再無人聲,柏長青忌憚敖五洲之陰險,不敢貿然爬出床底。過了好一陣,才慢慢爬出來,弓著腰走到前窗偷窺。外麵不見人影,正想不顧一切衝出去,但他告訴自己,再等一會兒。


    兩盞茶功夫後,忽見對麵圍牆上有和尚在巡邏,居高臨下,隻要自己一出門,便會被發現,他倒抽一口冷氣,乖乖鑽迴床底。時間一點一滴逝去,外麵又有人聲,柏長青隻好打算到天黑才冒險逃逸。


    人雖然能忍耐,但肚子卻不爭氣,咕咕地響著。柏長青腦海不斷翻騰著一個問題:盟主沒有戴人皮麵具,是哪位杏林高手用刀圭術替他改造的?又是什麼人假冒父親?


    他肯定這個柏如濤絕對是假冒的,一來他親手為乃父入殮且虎毒不食兒,豈有不承認兒子及袒護之理?


    他告訴自己一定要活下去,首先得去找“雲中樵夫”父女,了解一些情況,另外得去找幾個杏林醫聖,打聽有誰改造柏如濤的情況。


    他知道未來之日子,必然十分危險,假柏如濤定會下令到處搜索自己之行蹤。更可怕的是那陰險的敖五洲!為什麼他比假柏如濤更想置自己於死地?他想來想去,理不出個頭緒來,自己剛下山根本沒有返家,是故其原因真令人煞費思量。他對武林及江湖事,一竅不通,又碰到這種事,恨不得找未來嶽父,好好傾訴及討教一番。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聽到外麵傳來一陣人聲。至善法師道:“今日老衲實不知道會發生這種事,事先沒有準備,隻好委屈一下施主們住……”


    隻聽丐幫幫主杞樂天哈哈笑道:“叫化子經常幕天席地,今夜有瓦遮頭,已如住天堂,一扇破窗,算得了什麼?”


    至善歉然道:“如此委屈幫主,先休息一會兒,待今晚膳時再來請幫主。”


    又聽“天山劍派”的冷仲春道:“住持,另一間破窗的屋,就讓與晚輩吧,能在此與諸位前輩共處一地,已是萬幸,故住持不必再謙虛,以免晚輩汗顏。”


    至善道:“少俠年紀輕輕,便有此胸襟,來日前途定不可限量也!”


    當下各人各自進屋,柏長青心頭怦怦亂跳,連忙閉住唿吸。俄頃,外麵已無人聲,隻聽杞樂天道:“做人最重要的是光棍,不宜掩耳盜鈴,自欺欺人!”


    柏長青心頭一跳,忖道:“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心念末了,又聽杞樂天道:“外麵無人,還不與我出來,難道要我下去抓人?”


    柏長青這才知道,他竟是對自己說的,隻好硬著頭皮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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