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長青進房時,邊遠服完藥已睡著了。楊嫻則坐在椅子上發呆。
“伯母,你還是先去吃飯吧。”
“我不餓,也吃不下。”楊嫻抬起頭來,雙眼微紅,問道:“少俠,犬子是怎樣受傷的,請你告訴我。”
柏長青乃將經過仔細說了一遍,道:“目前他傷勢似乎已頗穩定,但最令人擔心的是,他有時會昏迷,小侄懷疑他身子某條經絡可能被震斷或受損。可惜小侄隻懂得療毒,對內傷一竅不通。”
楊嫻眼淚又撲簌簌地淌滴下來,道:“我隻有他這個兒子,萬一他有什麼……”
葉知秋連忙安慰她。“伯母且不用擔心,我看咱們隻要能找到名大夫,或是武林高手,應該能治好他!聽說他師父是位不出世的高手,也許他能治……咱們送他迴大理的用意也在於此。”
楊嫻點點頭,喃喃地道:“這時候,不管如何也隻好把他交給他了!”
柏長青道:“事不宜遲,咱們如今便去天龍寺吧。”
楊嫻道:“好,我帶你們去。”
柏長青與葉知秋抱起邊遠出房門。
在走廊上遇到施曉玉。她道:“伯母,你還認得侄女嗎?”
楊嫻看了她幾眼,一時之間想不起來,施曉玉道:“侄女是英英的表姐啊!”
“啊,七八年不見,真認不出你來了。侄女剛去英英家迴來……”
楊嫻將她拉到一邊,道:“英英要嫁人的事,你最好不要告訴遠兒。”
施曉玉神情十分複雜,道“這個侄女曉得!”
恰好甄嘉、石綺玉聽見聲音走出房來,眾人遂一起出店。
葉知秋和柏長青已將邊遠安頓在馬車上。
當下楊嫻躍上車廂,照顧兒子,葉知秋則充車夫,其他人都騎著馬。
溫釵儀剛好自外買了衣服迴來,問道:“歸少俠,你們要去何處?”
柏長青道:“咱們有事要去一趟天龍古寺。”
溫釵儀道:“小妹正想去那裏遊玩,你且等我一下。”
楊嫻不耐,著葉知秋先走。
過了一陣,溫釵儀策馬追上來,群少出了城,放馬而馳,很快便追上馬車。
楊嫻掀開車簾,道:“你們要進寺遊玩,但遠兒的師父脾性古怪,不喜見生人,你們……”
葉知秋忙道:“伯母放心,隻小侄一人跟你扶邊兄去見他,而且把人交與其師後,小侄也立即退出來。”
楊嫻點頭稍喜。馳了一陣,已遠遠見到那三座白塔。三座白塔聳立在崇聖寺內(舊稱天龍寺),塔呈四方,鼎足而立,氣勢雄偉。
馬車到得寺前,柏長青及葉知秋扶邊遠下車,楊嫻走在前麵,跟寺裏的和尚輕語說幾句,便揮手讓他們進去。石綺玉則將車馬托在寺外販賣香燭的小攤販守看。
楊嫻一直帶他們去到後殿,此時因晚課時間未到,寺內十分寧靜,楊嫻向後麵揮揮手,施曉玉道:“伯母不讓咱們進去,我帶你們去看三塔。”
後殿有一和尚,正趺坐在蒲團上入定。楊嫻低聲道:“大師……”過了一陣,那和尚才“醒”來,轉頭見到楊嫻,身子一震,楊嫻道:“令徒受了重傷,不得已來打擾您。”
和尚身子再一震,緩緩長身,轉過身來,柏長青見他麵龐枯瘦,看來年紀似在五六十歲間。不知為何,柏長青竟覺得他有點眼熟。
和尚念了一聲佛號,伸手為邊遠把脈,臉上憂色越來越重,忽然歎了一口氣。
楊嫻忙問:“您能治好他嗎?”
和尚緩緩點點頭,又歎了一口氣,道:“可惜來得不是時候……”
楊嫻吃了一驚,急問:“你這是什麼意思?來遲了?”
和尚念了一聲佛號,道:“請兩位小施主扶他進貧僧禪房。女施主你迴家去吧。”
“我兒子傷成這個樣子,你叫我……”
“小徒之傷,必須赤身露體治療,女施主在旁不大方便。”
楊嫻沒奈何隻好退出殿後,俄頃即見他們都進了禪房,門砰地一聲關上。她忽然省起忘記問和尚要治療多久才能痊愈,心裏十分焦慮,不斷在殿外踱步。
過了頓飯功夫,隻見葉知秋神態有點疲乏地走出來,她連忙問道:“小兒到底如何?歸少俠為何不出來?”
“歸兄涉獵過醫理,和尚要他留下來協助。咱們先迴去吧,大師說他最快得三五天才可以離開。”
“和尚說他有多大把握?”
葉知秋微微一怔,和尚自始至終沒有提及此事,不過他當然不能“實話實說”,道:“大師請你放心,說三天後邊兄便可迴家休養,再半個月後,便可下床走動了!”
楊嫻噓了一口氣,道:“這次真要多謝你們了,你們在寺裏玩耍一陣吧,我先迴家料理,晚上你們一定要來舍下。別看我沒多大見識,燒的菜可比媲美廚師。”
“你不用費心了……”
楊嫻道:“你們不是把犬子當作兄弟嗎?如此我是外人否?連一頓飯都不吃,以後你們也不必再叫我伯母了!”
葉知秋隻得道:“如此小侄們隻好叨擾了!”他送走了楊嫻,便去找石綺玉等人。不知為何,他覺得石綺玉十分懂事,很對脾胃。
× × ×
禪房內,邊遠躺在草席上,身上插了長短不一,足足有三十六根的銀針。和尚神色凝重,拭拭汗珠,問道:“小施主如何稱唿?”
柏長青略為猶疑了一下才道:“弟子姓歸名本宗,大師如何稱唿?”
“貧僧弘新,請歸施主將小徒受傷的經過說一下。”
柏長青方將當時之情況,仔細敘述了一遍。“依大師看邊兄要多久才能複原?”
“他身上有兩條經脈受損,還有一條為瘀血阻塞。故此不時會昏迷,隻要打通這條經脈,其他的隻要有一定之時日,配以藥物,就會慢慢痊愈。”
“想不到邊兄傷得這麼重。”
“小施主習的是什麼內功?”
“在下習的是武當的正宗內功,又兼習歸元派的萬源歸一神功。”
弘新目光一亮,問道:“小施主是陽施主的高足?”
柏長青也是目光一亮,點頭後問道:“大師認識家師?”
弘新道:“貧僧未出家前與令師有數麵之緣,還跟他切磋過武功,令師功力深厚,貧僧深為佩服。不知小施主學了幾成?”
“慚愧,在下跟家師結緣,說來真是機緣湊巧,總共隻相聚了幾日。”柏長青將經過扼要地說了一下。
“小施主既得到令師數十年之功力,想來功力不淺。稍後貧僧要為小徒打通經脈,尚請小施主能助貧僧一臂之力。”
“晚輩與邊兄一見投緣,允為兄弟,他今日有難,自當悉力以赴。大師若有需要者,盡管開腔,晚輩必定傾力而為。”
弘新點點頭,繼而觀察邊遠,柏長青忽然覺得弘新跟邊遠之五官,竟有幾分相似,心中忖道:“難道是因此才覺得他眼熟?”
突見弘新飛快地將銀針拔起來,動作俐落,一氣嗬成,柏長青逐一將銀針收進木盒裏。
隻聽弘新低聲道:“將他扶起來。”
柏長青連忙將邊遠扶起來,讓他盤膝而坐,此時邊遠已有了感覺,因此坐起來,並不大覺得困難。
“照貧僧之言運功,先將雙掌置於其後背‘靈臺穴’上,先氣納丹田,再運氣而上,至掌心‘勞宮穴’,迫氣注進小徒體內,先與真氣結合,再運氣行於督脈……”
他不斷地念著,柏長青依言施為,雖然生疏,但此時他內功已極具根基,倒也不覺得困難。反而弘新隻運了一陣功,便停了下來,滿頭大汗。
柏長青吃了一驚,問道:“大師,您沒事吧?”
“不行了,貧僧如今功力還不如您哩!”
柏長青心中奇怪,照邊遠所述,弘新之功力應該極深才是,怎會如此?莫非他有病還是受了傷?難怪剛才他替邊遠把脈之後,臉有難色。
柏長青把邊遠放倒,讓他睡覺,因見弘新在運功調息,他亦忙盤膝運起功來。待他真氣運行了七個大周天後,但覺精神盡複,便散了功,弘新則仍在運功。
過了頓飯功夫,弘新才“醒”來,柏長青問道:“大師,剛才之療傷,不知有效否?”
弘新又歎了一口氣,柏長青再問:“邊兄到底是哪一條經脈不通?”
“是陰蹺脈,此脈不通,體內陽氣衰弱,陰氣偏盛,而出現嗜睡之癥狀,不知者尚以為是昏迷。”
“陰蹺脈?晚輩頭一遭聽見,對此一無所知。”
弘新道:“此乃是少陰腎經之支別,許多人都不知不曉,也不奇怪。”他頓了一頓,低聲道:“貧僧以為今生都要在天龍寺渡過,覺得無謂浪費一身功力,因此將大部分功力都輸給了小徒……不過,你千萬莫告訴他,免他知道後心裏不安。”
“這個晚輩曉得。”
弘新續道:“故日後為小徒療傷,還得靠施主了,不過今晚須休息了,明天再來。”
“隻怕晚輩亦力有不逮,則邊兄豈不……”
弘新神色沉重地道:“你必須在近日內再提升自己之功力,則可以治好小徒之傷。”
“七日之內?”柏長青苦笑道:“談何容易?”
弘新道:“不,很多人並非全身穴脈,全部暢通無阻,若能夠做到者,很快便能提升功力。”
柏長青道:“若經脈不暢通,不是要像邊兄那樣?”
“暢通者,有如通衢大道,不暢通者如走羊腸小道,彼亦能抵目的地,但速度慢,而且因路狹窄,能以通過之人馬較少,通衢大道則反之。貧僧這樣說,不知小施主明白否?”
柏長青剛點點頭,弘新便抓起他的手搭起脈來,過了兩盞茶功夫,乃道:“你且躺下,貧僧用銀針助你,你不可運功,全身放鬆……”
柏長青依言躺下,弘新替他解開衣褲,再取出銀針,拭擦幹淨,然後開始下針。柏長青初覺微痛,繼而微漲,最後是微麻。
弘新下針極快,那一盒共一百零八根銀針,不過一刻,已全部插在柏長青身上。
過了片刻,他伸手撚動銀針,柏長青隻覺一陣猛烈的酥麻襲上心頭,身軀不禁震動了一下。他隻撚動了三十多根銀針,便閉目入定。
柏長青但覺體漲欲裂,卻又不敢妄動,十分難受。幸好過了頓飯功夫,弘新便開始收針。之後,柏長青忽覺神清氣爽。
弘新看他慢慢坐上來,盤膝運功。他口中不斷念著“氣出自會陰,沿脊柱而上,至頂‘百匯穴’,下沿前額至鼻柱……你可直轉任脈否?”
柏長青微微點頭。弘新大喜,道:“逆行任脈,由鼻柱上雙目下行頸下,咽喉沿線而下迴歸任脈,氣走衝脈,先沿脊柱而上,淺行於體表……”
柏長青運氣依弘新指引,遍行全身奇經八脈,最後散功,弘新再度把脈,臉有喜色,道:“孺子可教也!想不到你年紀輕輕,已打通了任督二脈,隻可惜令師死得早,無法仔細指導你,十成功力隻能發揮七成,可惜可惜!”
“多謝大師指點,晚輩認為大師昔日必是名動武林之絕頂高手,可否賜告名號?”
“貧僧弘新,以前的事已如昨日之死。”弘新忽又歎了一口氣,道:“也許過幾天,你便能知道。以後你每天早晚各依剛才貧僧之指引,自運氣行一遍,不可間斷,大約七七四十九日,便大功告成矣。休息吧!”他言畢便如老僧入定。
柏長青隻覺體內真氣從未這般充盈,精神飽滿,毫無睡意,又估計天色已快亮,索性悄悄走出禪房,轉至殿前,蓮花長明燈把佛殿照亮。他信步走出殿堂,在寺內閑逛,剛自茅廁出來,忽遇一長髯老僧。
那老僧神情慈祥,見到柏長青目光忽而一亮,問道:“施主從何而來?”
柏長青不知他身份,便道:“寺廟歡迎八方善信來朝,大師問得奇怪。”
“不奇怪,因為本寺尚未開門,又從不讓一般善信留宿,故老衲有此一問。”
柏長青隻好老實道:“弟子為弘新留下來,因便急故出走……”
“哦?弘新來了幾年,從不留人在寺裏過用夜,這倒奇怪……”
“因為他徒弟受了傷,晚輩送他進來,弘新留我助他為其徒療傷。”
“哦……小施主福慧頗大,不知如何稱唿?”
“弟子歸本宗。”
“歸本宗?有意思有意思,阿彌陀佛,打擾了。”
柏長青走迴後殿,鍾樓已傳來三道鍾聲,隻見弘新匆匆出來,道:“施主請代貧僧照顧一下小徒,貧僧須去做早課!”
柏長青自無不應之理,他枯坐蒲團上,心事浩茫,忽然想到自己之身世,忽又想到未婚妻杜細香,甄嘉的影子隨即占據了他心房。他自艾自怨地道:“我身在佛殿內,尚如此胡思亂想,看來是無可救藥了。”
待稍定下神來,又想起弘新的話來,不由又忖道:“為何他說過兩天便能知道其昔日名號。這和尚十分奇怪神秘,也不知邊遠的娘親是怎樣認識他的,而弘新又肯收她兒子為徒。”忽然身子一震,神情微呆,隨即又啞然失笑,連忙收拾心情,運功調息。
待柏長青散功時,弘新已站在跟前,道:“貧僧帶你去吃早飯,順便帶點迴來給小徒果腹。”柏長青的確餓了,也不客氣,跟他到齋堂。隻見裏麵有幾十個和尚在吃早飯,弘新道:“小施主自己隨便。”
早飯有粥有飯,還有炒麵。柏長青盛了一碗粥,一碟炒菜,又勺了點齋菜,就著吃。很快便吃得碗碟朝天。
他在齋堂裏不見弘新,心想他可能已返迴禪房,於是快步走迴去,卻不見弘新。
邊遠叫道:“歸兄沒有替小弟帶些吃的迴來嗎?”
柏長青“哦”了一聲,返身跑迴齋堂,替邊遠盛了一碟炒麵,幾個菜包子。
待他喂了邊遠之後,弘新才迴來。隻見他滿臉陰霾,似乎心事重重,心頭奇怪之至,忍不住問道:“大師,您去哪裏?”
弘新隻唔了一聲,問道:“你練了功沒有?快練。練完之後,便開始替小徒療傷。”平時看他慈祥隨和,但此時說這幾句話時,卻是威嚴十足,便不期然按照他的命令去辦。
柏長青心中更是詫異,耳邊忽聞弘新道:“快收攝心神……氣出自會陰,沿脊柱而上……”柏長青的真氣,依弘新之令而行。
× × ×
一連五日,終於將邊遠的陰蹺脈完全打通。柏長青同時也覺得自己內功亦有了進步。期間除了楊嫻及葉知秋來過打探消息外,無人來打擾。
邊遠的陰蹺脈剛打通不久,弘新也累了,坐在蒲團上休息。楊嫻又帶葉知秋來了。
弘新睜開雙眼,道:“你們將遠兒帶迴家休養吧。”他自懷內掏出一張藥方來。“照方上所書煉製,依時服食,大概半個月後便能下床走動了!”
楊嫻喜不自勝地道:“這就好啦,謝謝……”
弘新未等她說畢,便已揮手道:“快走吧,貧僧累了,得好好休息幾天。”
楊嫻眼圈一紅,還想再說,但弘新已閉上雙眼。隻得作罷,柏長青跟葉知秋扶邊遠出去,到殿後,柏長青耳尖,聽見兩個和尚在低聲交談。“明遠師兄,小弟還怕他來不及哩,幸好還有兩天時間,師叔也可以休息一下了!”
“對,對付那種魔頭,少點精神也不行!這次真是佛祖保庇了!”
柏長青一直覺得弘新之行動,有點奇怪,聽了此言心頭更是詫異,不過他立定主意,兩天之後再來,是故也不再問。
在馬車上,柏長青才省起一件事,忙問:“葉兄,溫姑娘找到金有德否?”
“還沒有。她倒是天天來問你幾時迴客棧!”
“也沒有發現西天魔怪的形跡?”
“這幾天咱們天天去遊玩,也不見,也許溫姑娘聽到的消息,未必真確。”
崇聖寺(天龍寺)離城隻兩裏多路,是以馬車很快便進入城門,因為決定仍讓邊遠住客棧,比較好照料,是此馬車仍停在客棧外。
返迴客棧,柏長青覺得疲累,便上床睡了幾個時辰,待他醒來時,已是黃昏。他盥洗之後,去拍葉知秋的房門。原來他們都去遊玩了。隻留下邊遠跟他。
柏長青見楊嫻在喂邊遠喝藥,便坐在一旁,問道:“伯母,弘新大師收邊兄為徒,聽說是你求他的。不知你是怎樣認識他的?”
楊嫻嬌軀微微發顫,半晌方道:“去天龍寺上香認識的,聽人說他武功十分了得,故此求他收犬子為徒,大概他見犬子是練武的材料,是故便一口答應了。”
柏長青知道她說的不是真話,但又不便迫她,隻能道:“小侄發覺大師心事很重,臉上常有憂色,說老實話,在我的感覺中,他不大像是個出家人!”他長長吐了一口氣。“我擔心他有什麼難以解決的大事,奈何他不肯說!”
楊嫻猶疑了一下,隻顧喂兒子喝藥,好像忘記柏長青跟她說話般。不料邊遠也道:“娘,其實兒子亦一早便覺得十分奇怪了,你今日無論如何都得透露一二!”
楊嫻歎了一口氣道:“娘跟他早有了協議,不許泄漏半個字,我兒,他日你見到他,你自己再問吧。”
邊遠道“孩兒知道他以前在武林是個大人物,也許是仇家找上門來!”
柏長青心頭一跳,脫口道:“這倒有可能!”
“歸兄,小弟再厚顏求你一件事,明天請你跑一遍天龍寺如何?”
“邊兄早點休息吧,小弟還得去買點東西,反正這件事包在小弟身上!”柏長青長身道:“小弟明早便再跑一趟天龍寺。”
由於原有的衣褲全已髒了,柏長青隻好在街上買一套白族男子的衣褲。迴店便好好地洗了個澡,換了衣物叫店小二把髒衣拿去洗滌。
晚飯前,甄嘉他們都迴來了,一起到樓上飯館,卻又遇到滿臉憂愁的溫釵儀。柏長青安慰她幾句,叫她坐下來一起吃比較熱鬧。他目光一掃,問道:“施姑娘呢?怎地不是跟你們一起迴來?”
甄嘉笑道:“大哥,你忘記她是大理人嗎?她已陪了咱們幾天,該放她迴家省親了!”
石綺玉問道:“咱們來大理之目的已達到,邊大哥的內傷亦根本治好,什麼時候離開?”
柏長青笑道:“可惜我連大理是什麼樣子還不知道,莫說大理了,連天龍寺也未仔細看過,而且我明後天還有事要去天龍寺,找弘新大師……唔,過兩天再說吧,喂,你們應該抽時間切磋武藝,不要浪費光陰!”群少臉上都有赧然之色。
晚上,葉知秋悄悄問柏長青,何事要再去天龍寺。柏長青把弘新的表現,及昨天那兩個和尚的話對他說了。葉知秋道:“小弟明早陪你走一趟!”
由於日間已睡了幾個時辰,是故柏長青遂依弘新所教之法運功提氣,果然神清氣爽,全身舒暢。之後,又練師門之“萬源歸一神功”。
此功本有一致命傷,但已為乾匡民克服,加上柏長青在徽益典押店的遭遇,無意中把體內陰陽二氣,混成一體,功力一日千裏,隻是他自己不知道罷了。
在來大理的路上,他已將陽照天留給他的兩本練功秘笈讀熟,此時亦要修練的是乾匡民教他的,最重要的是武學上精辟見解,對他所獲最大。
次日,吃過早飯之後,柏長青和葉知秋,駕馬車直奔崇聖寺。寺內的和尚認得柏長青。“歸施主剛走,怎地又迴來了?可是要找弘新師叔?”
“不,我要找住持。”
“住持豈肯隨便見人?”
柏長青求道:“師兄未問過,又怎知他不肯見我?嗯,請問住持的法號如何稱唿?”
那和尚叫了起來:“你連本寺住持至慧禪師法號都不知道,還想見他?”
一個年紀較大的和尚聽見人聲,走過來問道:“明性,你大唿大叫作甚?”明性將柏長青之要求對他說了一下。
那和尚是弘泰,他問道:“請問施主既不認識敝住持,為何又會要求見他?”
這句話把柏長青問倒,葉知秋笑道:“咱們感覺貴寺近日會有事發生,想跟住持商量一下,看能否略盡綿力。”
弘泰目光一亮,道:“兩位先隨貧僧來。”他帶他倆到一座小院處,問了他倆之姓名,便進內請示。俄頃,弘泰出來,道:“住持請兩位進內,住持在禪房恭候。”
柏長青道:“請大師帶路。”
弘泰帶他倆進內,至一禪房前,道:“住持,兩位施主已帶到。”
房門拉開,開門的赫然是位長髯老和尚,正是那天柏長青去茅廁時遇到的那一位。“原來您就是住持,那天真是失敬之至!”
至慧慈祥一笑,道:“哪兒的事。老衲早已忘記,但對歸本宗三字卻還記得。請進。”
進房之後,至慧請他們坐下,柏長青為他介紹葉知秋,客套一番之後,至慧問道:“不知歸施主何事來找老衲?”
柏長青道:“晚輩與弘新大師相處了五天,從其舉止神情推測,這兩天必有大事發生,他是敝友的師父,因此晚輩自然擔心,故想來請教一下住持。”
至慧問道:“施主為何不直接去問弘新?”
柏長青道:“晚輩心想問他,他一定不會答複。唯有來請教住持。”
至慧沉吟了一下才道:“其實這是弘新未出家時結下的冤仇,他已表示自己解決,跟敝寺無關。”
“由於他是敝友之恩師,晚輩受其托,一定要弄清楚其究竟,甚至要助他一臂之力,是故再冒昧求住持,可否介紹一下其來曆及其仇家之底細。”
至慧道:“其仇家是西天魔怪,小施主自信有能力助他一臂之力?若果沒有信心,又何必知道太多?”
葉知秋吃了一驚,問道:“他怎會跟西天魔怪結下仇冤?晚輩的意思是對方是絕頂高手,他有這個身份嗎?”
至慧沉吟了一下才道:“不知兩位施主有否聽過天上五顆星的名頭?”
柏長青脫口問道:“他是哪一顆星?”
“天璿星!”
葉知秋道:“難怪他會跟西天魔怪結冤仇。”
“西天魔怪其實是兩個人,一對孿生兄弟,很多人不知道,老大叫西天老魔,老二叫西天老怪,天璿星以前跟老二衝突,將老怪打得躺在床上十多年,都無法恢複功力,老魔為老二報仇,幾番來中原,均找不到他,卻不知弘新會跑來敝寺出家,最近不知什麼原因,竟然被老魔查到其下落,故此來下戰書。”
“本來弘新已答應出戰,但因其門徒來求醫,故此他要求延後五日,並由老衲擔保,明天便是他應戰之期!”
柏長青道:“他既能打倒老二,跟老大應該在軒輊之間,不過他輸了不少內力與其徒弟,因為他認為今生都會在貴寺出家,想不到願望難以完成!”
“他練的是童子功,打傷老怪,他自己亦受了內傷,卻在這期間認識了一個女子,破了他的童子功。後來他知道再練功亦無法恢複到以往之水平,亦估計老魔不會放過他,是以才來本寺出家!”
柏長青脫口叫道:“原來如此!”剎那間,他了解了很多秘密。
至慧歎息道:“這也是弘新塵緣未了,孽債纏身之故,他要自己了斷,也是好的,省得把所有的罪孽全帶到下生去!”
葉知秋不以為然地道:“西天老怪不是好人,打傷他也算是孽債?如此則達摩如何伏魔?”
至慧不想跟他辯論,隻念了一聲佛號,道:“兩位施主要了解的事,老衲已全說了!”
“多謝住持!”柏長青長身行禮,道:“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明天弘新跟西天老魔在何處了結仇恨?”
“在本寺後麵。”
“時間?”
“辰時。”
“謝謝住持,晚輩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