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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又高又深的大廳中,點著十數支粗如兒臂的巨燭,燭焰閃動,使得整個大廳,籠罩在一種金黃色光輝之下,顯得肅穆之極,令人一望便可以意識到,在這個大廳之中,將要發生什麼不尋常的事。


    燭焰晃動之中,隻聽得雲板三響,左麵的門口,突然傳來了幾個男女的聲音,道:“老奶奶小心點走!”另一個極為蒼老,也極響亮的聲音道:“不用你們扶,你們都給我走開!”


    門簾掀處,“錚錚”連聲,一個白發老婆婆,扶著一根晶光錚亮,竟然是精鋼打就,九曲十彎,形狀古怪的拐杖,顫巍巍地走了出來。


    那老婆婆頭發和眉毛,都已經雪白,身子也微顯傴倭,但是卻身材高大之極,魚尾紋中,一雙鳳眼,似開似閉,隱隱可見精光四射,滿麵怒容,身穿一套黑得發亮的衣衫,來到了正中一張檀木的太師椅上,坐了下來,跟在她身後麵的,共有四五個人,兩個中年男子,麵目頗為相似,生得極其威武,另外,是兩個中年婦人,從打扮上來看,也可以知道是武林中人,走了出來,恭恭敬敬地垂侍在側。


    在那些人出來之後,那道門的簾旁,仍有幾個少年男女在探頭探腦,但是卻不敢走出來。


    老婆婆坐在椅上,半晌不語後方道:“連銘,結銘,你們兩人,去請黃總鏢頭出來!”


    那兩個中年男子,答應一聲,轉過身來,齊聲道:“有請黃總鏢頭!”那兩個人語聲極是綿實,一直傳出老遠,而那所大宅,想是也極為深邃,遠遠地竟然傳來了迴音,不一會兒,又有四個人掀簾走出。


    走在最前麵的一個,是個白髯飄胸的老者,但是雙臂卻巳然齊肩斷去,白布裹著傷口,還隱隱有鮮血滲出,可知新傷不久。


    另外三人,一個雙腿齊斷,脅下拄著木杖,另一個卻以布紮著雙眼,像是被人刺瞎了眼睛,還有一個,傷得更重,頭上厚厚地包著布,隻留出一隻眼睛,右臂也被斷去,除了那老者以外,其餘三人都要人扶著,才能夠走到大廳中,還幾乎倒在地上!


    老婆婆一^手,道:“各位請坐!”一揚頭,厲聲喝道:“怎麼人還沒有來?”一語甫畢,隻聽得大門外一迭聲地道:“三姑娘三姑爺到了!”


    那老婆婆“哼”的一聲,突然睜幵眼來,眼中精輝流轉,幾乎將燭光全部壓了下去,雖然她立即又合上了雙眼,但是大廳中已然人人感到了她的威力,個個連大氣兒都不敢出。


    隨著大門口的人聲,隻見一個三十來歲、麵目如畫的少婦,和一個書生裝束、腰懸長劍、眉清目秀的中年書生,一起疾步趕了進來,那少婦手中,還拉著一個劍眉星目、豐姿颯爽、年約十五六歲的少年。三個人一走進來,便向老婆婆跪下,行了大禮,然後站起,那少婦向那邊坐著的四個傷者,奇怪地望了一眼,說道:“媽,你那麼著急,八百裏快馬,催我們迴來,究竟有什麼事情吩咐?”


    老太婆不語,隻見她滿頭銀絲似的頭發,起伏不已,顯然她心中怒到了極點。少婦呆在當地,不知所措,那兩個中年男子,齊聲道:“三妹,你還不跪地求恕!”


    少婦秀眉微揚,道:“大哥、二哥,妹妹做錯了什麼事,要跪地認錯?”老婆婆突然揚聲,哈哈大笑,笑聲驚人之極,近她身邊的幾支巨燭,燭焰倶高躥尺許,倏地熄滅!


    大廳之中,頓時暗了不少,也陰沉了許多,氣氛顯得更是緊張,那少婦倔強的臉上,也不免略現慌張之色,一旁站立的中年書生,更是大惑不解地望著她,隻有那個少年,卻緊抿著嘴唇,低著頭,像是他巳然知道婆婆的發怒是為著什麼一樣!


    那老婆婆笑了半晌,笑聲才戛然而止,手在椅柄上一按,顫巍巍地站了起來,身旁兩個中年男子,待要趕過去扶住她時,卻被她雙臂略張籐開了四五步去!


    那少婦急忙道:“媽,孩兒究竟做錯了什麼事情,但請明示,切莫氣壞了自己的身子!”


    老婆婆‘‘哼“的一聲,道:”你也知道氣壞了我?"


    少婦一聽這話忙又跪下,說道:“媽,你話說得如此之重,孩兒可擔當不起!”


    老婆婆又是仰天一笑,雖然是在發笑,但是眼中卻流下了兩行淚來!


    眼淚順著她滿是皺紋的臉頰,向下淌來。


    少婦抬起頭來,向那兩個中年男子和中年婦女道:“大哥、二哥、大嫂、二嫂,我究竟做錯了什麼事?”


    那中年書生卻朗聲道:“鳳妹,我們問心無愧,你不必害怕!”^


    這大廳之中,除了那四個受傷的人以外,全是一家人。但雖然是一家人,卻並不是一條心!


    這家人姓康,那兩個中年男子和那少婦全是老婆婆所生,大兒子康連銘,二兒子康結銘,兩人在武林之中,已然位列高手,人稱康氏雙鷹。武林中人對他們兩人極為尊敬,固然有一部分,是因為他們兩人的父親一武林泰鬥,踏倒乾坤,金翅鷹康大明,和他們的母親,也就是如今坐在太師椅上,滿麵怒容,一身玄衣的老婆婆一玄衣仙姑祁霞霞的關係,因為這兩人,男的是當代大俠,身兼七派掌門,女的至今猶是三大劍派一點蒼、棲霞、青城最高掌門。武林中誰不崇敬?但是康氏雙鷹兩人本身,也各有真材實學,實是非同小可。廠自金翅鷹康大明死後,他所掌門的七派,也由玄衣仙姑祁霞霞暫領掌門之責,七派中人,也是心服口服,相安無事。


    但是玄衣仙姑祁霞霞已屆七十高齡,久已不問武林中事,康氏雙鷹和他們的妻子,便想她將十派掌門之位平分秋色,傳給他們兄弟兩人。


    可是玄衣仙姑祁霞霞卻最疼愛她的小女兒康鳳,常常厲聲責叱康氏雙鷹,參兩人聯手,武功卻及不過康鳳一人!言下之意,大有將十派掌門之位一齊傳給了康鳳的意思。^


    而康鳳卻早已出嫁,丈夫便是那中年書生。他是金翅鷹康大明生前好友,武林怪傑,一生獨來獨往,從來也未曾遇到過敵手,衡山天南上人唯一愛子一南天一劍孔繡之。他倆已然有了一個孩子,便是如今低頭不語的英俊少年,單名一個烈字。


    因為玄衣仙姑祁霞霞有了傳位給康風的想法,所以兄妹之間,一直不睦。而孔繡之則大有乃父天南上人之風,對這種掌門之位視同草芥,因此兩人輕易也不迴此處來,這次玄衣仙姑八百裏飛馬召喚,兩人才帶著孩子趕到!


    當下玄衣仙姑大聲叱道:“誰都別多口,阿鳳,我問你,爹爹未死之際,曾教你們如何為人?”


    康鳳朗聲道:“不取一文不義之財,不傷一個無辜之人!”


    玄衣仙姑手中鋼杖,在地上猛地一頓,道:“好,若有違反如何?”


    康鳳厲聲道:“若有違反,立殺無赦!”


    玄衣仙姑手臂一抬,手中鋼杖,突然飛出,喝道:“這是家法杖,將你兒子立斃杖下!”


    鋼杖唿唿飛到,康鳳一探手,便將鋼杖抓在手中,祁霞霞固然隻是順手一揮,但是她在盛怒之下,用的力度,卻是甚大,康鳳一身武功,屢蒙玄衣仙姑嘉許,連輕易不讚人的天南上人,也時時稱道,但是仍不免被鋼杖的力度撞退了一步!可知玄衣仙姑祁霞霞的內力之髙,實在已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康鳳接杖在手,聽得母親如此吩咐自己,不由得魂飛魄散,定了定神,才喝道:“烈兒,你做出了什麼事?”


    那少年孔烈自進大廳之後,便一直低頭不語,這時聽得母親一問,才突然抬起頭來,向一旁坐著的那四個受傷的人望了一眼,麵色極是怪異,然而又低下頭去,竟然一言不出。


    那時候,大廳之中的氣氛,實是緊張到了極點,因為人人都知道孔烈乃是康鳳和孔繡之的愛子,又是武林怪傑天南上人的愛孫。但是玄衣仙姑祁霞霞卻又將她數十年來未曾離身的鋼杖飛出,嚴命康鳳將孔烈斃於杖下!


    祁霞霞的性格,也是人人都知道的,她的命令,又有誰敢不從?


    因此,霎時之間,大廳之中,靜到了極點,隻聽得康鳳急促的唿吸聲。過了極短的時間,康鳳又問道:“烈兒,你究竟做了什麼錯事?令得婆婆要親賜鋼杖,命我將你打死?”丨孔烈抬起頭來,眼神之中,顯出了一股無比堅毅之色,雖然如今的處境極是危險,但是他卻了無懼色,道:“媽,我是做錯了事!”‘


    康鳳急急道:“什麼事?”


    孔烈向那邊身受重傷的四人一指,道:“媽,我心存一念之仁,當時未曾將他們一一殺死,便是大錯特錯!”^


    孔烈這幾句話,語音嘹亮,人人可聞,也使人人都吃了一驚,康鳳深知自己母親玄衣仙姑祁霞霞的脾氣剛愎無比,孔烈這一倔強,使得已然不可收拾的事,更難收拾,她一時之間,麵色煞白。


    大廳之中,所有人麵色緊張,隻有孔烈,麵上神色仍像是極怒,還有孔繡之,卻像是若無其事似的,負手閑立,眼望上麵。


    玄衣仙姑語音甫畢,孔烈已然大聲道:“也好!”手在腰際一探,“瑲”的一聲,手中已然多了一柄長劍,他踏前一步,抖出數朵劍花,向那旁立著的四人疾刺而去!


    孔烈的那一劍,去勢淩厲之極,而且誰也想不到,在這樣的情形之下,孔烈竟然還敢行兇,一時之間,人人目瞪口呆,眼看那柄長劍劍勢飄忽,要在那四個已然身受重傷的人身上開上一個透明窟窿,忽然大廳之中,又響起了一陣極為勁疾的破空之聲!


    破空之聲甫起,孔烈已然一個踉蹌,向旁跌去,同時,“啪”的一聲,手中長劍,已然斷為兩截!


    變生倉猝,直到孔烈劍斷跌出,眾人才看清,原來是在極緊急的關頭,玄衣仙姑在座上彈出了一枚鐵蓮子!


    那枚鐵蓮子非但將孔烈手中長劍震斷,還將孔烈的虎口裎得鮮血直流,才又飛出了丈許,“啪”的一聲,徐徐地陷人一條大柱之中,這一手暗器功夫,實已到了驚世駭俗的地步,由此亦可見玄衣仙姑祁霞霞功力之髙,實是非同小可!


    孔烈一步跌出之後,用力將斷劍丟在地上,“咣”的一聲,然而“咣”聲未畢,突然向前跨一步,足尖在斷劍上一挑,那柄斷劍已然被他疾挑而起,似電疾,向四人中受傷最重的那人當胸射出!


    這一著,比他剛才持劍向人刺出,更是突然,連玄衣仙姑祁霞霞也未曾料到。眨眼之間,劍已射到,那人連聲都未出,那柄斷劍已然直貫心窩,氣絕身亡!


    孔烈大笑一聲,道:“總算殺了一個!”


    康鳳的心中,本來還不信自己的兒子,會將那四人傷得如此之重,因為那四人既敢於受傷之後,到玄衣仙姑處來告狀,可知一定不是邪派中人,但是她此際目擊孔烈以斷劍殺了一人,而且,那人已然一臂一足盡皆斷去,毫無抵抗之力。康鳳心中一陣劇痛,直覺地感到:她將失去愛子了!


    隻聽得玄衣仙姑一聲長嘯,道:“殺得好!”顫巍巍地離開太師椅,向孔烈走來,康鳳麵色灰白,迎了上去,叫道:“媽!”


    玄衣仙姑咧嘴一笑,道:“鳳兒,這樣的逆子,留來有什麼用?”


    康鳳急道:“媽,烈兒絕不是妄作非為的人,他之所以出手,隻怕內中另有緣故,媽,總得問問清楚才好,不要偏信一麵之辭。”


    玄衣仙姑接過了康鳳手中鋼杖,順手一抖,那條粗逾臂的鋼杖,居然被她抖出“嗡”的一聲,道:“這位乃是金陵南勝鏢局總鏢頭,前幾天,他們保了一批紅貨,前去陝甘,但是在半路上,卻被小畜牲劫去,劫鏢之後,又連殺了三人,並將四人斬至重傷。”


    康鳳迴過頭去,道:“烈兒,婆婆聽說的,可是事實?”


    孔烈麵色莊肅,道:“媽,你怎麼啦?婆婆難道還會騙人麼?”


    康鳳此時心中當真是急到了極點,孔烈是她唯一的愛子,她絕不能失去孔烈,但如果玄衣仙姑聽說是事實的話,則孔烈又萬不能逃脫死罪,因此一頓足,道:“烈兒,那……那你是為了什麼緣故,才對黃總鏢頭他們下這樣的毒手?”


    孔烈嘴唇動了一下,像是本來要講些什麼話,但是卻欲語又止,道:“不為了什麼!”


    他那瞬間的神情,卻是逃不過康鳳的眼睛,康鳳深信其中另有隱情,忙道:“孩子,說啊,你說啊,究竟是為了什麼?”


    孔烈卻仍然像是無動於衷,道:“媽,你不用迫我,我是不為了什麼!”康鳳心中一陣劇痛,緊緊地握住了孔烈的手臂,尖聲叫道:“孩子,你說,你說,你不為自己著想,也為你的媽想一下!”


    孔烈一直是倔強無比的臉色上,突然現出了一陣極其苦痛之色,眼中淚光瑩然,因為康鳳這幾句話實在說得再懇切動人不過,孔烈又是她的兒子,更能深切地感受到他母親此時的心情。


    但是他竭力地忍著,終於忍住了眼淚,將語言盡量放得平靜,道:“媽,我沒有什麼好說的!”


    康鳳已然流下淚來,道:“孩子,你……當真不肯為我著想麼?”


    進了大廳之後,一直未曾出聲的南天劍俠孔繡之,此時突然跨前一步,伸手在康鳳身上,輕輕拍了一下,道:“鳳妹,烈兒既然不願說,又何必迫他?”


    康鳳此際撲在孔繡之的懷中,叫道:“繡之,我怎麼辦啊!”


    孔繡之卻隻是淡然一笑,道:“我們迴去吧!”他的那句話,說得如此平靜,像是他們來此,隻不過是來探親,要走就可以隨便離去一樣。


    康鳳茫然道:“我們迴去?”


    孔繡之道:“是啊!早知是為了烈兒,我們來也不用來,再不走做甚?”伸手一拉孔烈,便要向外走去,但是隻走出幾步,便突然聽得一陣驚天動地的狂笑聲,玄衣仙姑祁霞霞已經大聲叱道:“繡之,你好大膽!”


    孔繡之迴過身來,道:“我如何大膽?”


    玄衣仙姑向孔烈一指,道:“這小畜牲令得康門蒙上惡名,你就此便想將他帶走?”


    孔繡之仰天一笑,道:“嶽母大人,你這話錯了,烈兒自姓孔,就算他當真邪惡不堪,也是孔門的事,和姓康的有什麼關係?”


    玄衣仙姑一聽,猛地一怔,竟然半晌講不出話來,因為孔繡之所言,確是實情!


    孔繡之又向玄衣仙姑作了一揖,道嶽母若是別無吩咐,小婿就此告辭!“:玄衣仙姑鋼杖在地上輕輕一頓,道:”繡之,你說得不錯,&關康家的事,但是我今日既知此事,卻也要代孔家管教管教這小子!"


    南天一劍孔繡之仰天一笑,道:“他父母在,又有祖父未死,隻怕怎樣也輪不到嶽母大人來對他出手管教吧?”


    玄衣仙姑祁霞霞麵色陡地一沉,道:“繡之,你抬出你爹爹來壓我麼?”孔繡之道:“小婿不敢!”


    玄衣仙姑“嘿”的一聲笑,道:“即使你爹在,今日我也要取他性命,為世除害!”


    一個“害”字才出口,鋼杖卷起一股勁風,已然向孔烈當頭壓下!


    孔繡之一見情形不好,一伸手,雖然將孔烈推出丈許去,喝聲道:“快走!”同時“鏘鏘”兩聲,夫婦兩人,兩柄長劍,已然出鞘,劍光閃耀,兩柄劍交叉向上一抬,硬將玄衣仙姑疾壓而下的鋼杖抬住!


    玄衣仙姑斥道:“繡之,鳳兒,你們膽敢與我動手過招麼?”


    孔繡之尚未答話,已然覺出玄衣仙姑的內力疾壓而到,連忙向旁退出一步,“啪”的一聲,康鳳手中的一柄長劍已然被玄衣仙姑壓斷!


    同時,孔繡之聽得兩聲大叱,道:“小畜牲別走!”迴頭一看,康連銘和康結銘兩人已然各挺長劍,向孔烈趕了過去。


    孔繡之足尖一點,人已滑出丈許開外,長劍閃動,疾剌康氏雙鷹。他號稱“南天一劍”,在這柄長劍之上,造詣極深,劍招神幻之極,那一招使出,劍光接連劃出了兩個徑可三寸的小圈兒,隻聽得康氏雙鷹“哎喲!哎喲!”各自叫喚了一聲,兩柄長劍,已然跌在地上,各自捧著右腕,退了下去。


    原來孔繡之長劍所劃出的那兩個圓圈,竟然在兩人的手腕上繞過,若不是孔繡之劍下留情,隻怕兩人右手已然斷於劍下!


    孔繡之一將兩人刺退,便趕到孔烈的身邊,迴頭一看,隻見康鳳緊緊地抱住了玄衣仙姑的大腿,跪在地上,叫道:“媽,你暫且息怒,待我去查明事實經過,再作處理如何?”


    玄衣仙姑大笑三聲,道:“我養的好女兒啊!”手起掌落,便向康鳳頂門拍下!


    孔繡之一見,大叫道:“掌下留人!”一挺長劍,直向玄衣仙姑掌心刺出,玄衣仙姑又是一聲狂笑,反手迎劍,食、中兩指一夾,孔繡之如此奇幻的劍招未及施展,劍背已然被她雙指夾住!


    同時,康氏雙鷹也已發覺自己所受隻是微傷,雖然手腕被孔繡之劍光劃損,但是傷口甚淺,並未傷及筋脈,一見孔繡之長劍已被玄衣仙姑夾住,而他卻還不肯撤劍退身,看出有機可乘,各自大叫一聲,身形展動,拾起了剛才跌在地上的長劍,一個自左,一個自右,“刷”、“刷”兩劍,一左一右,徑向孔繡之脅下刺出!孔繡之的武功,無疑在康氏雙鷹之上,但此際,他一柄長劍卻已然被玄衣仙姑夾住,康氏雙鷹卻又自後攻到,實是令他毫無退避的機會!


    康氏雙鷹對康鳳、孔繡之夫婦,本就絕無好感,再加剛才孔繡之一招之間,便令他們雙劍脫手,心中已感到下不了臺。


    所以,這自背後剌出的兩劍,劍刃嘶空,去勢淩厲之極!


    眼看劍影閃處,孔繡之雙脅門戶大開,將被刺中,但就在此際,卻聽得孔烈一聲大喝,道:“背後傷人,算得什麼好漢?”


    康氏雙鷹聽出是孔烈猶帶童音的唿喝,哪裏將他放在心上?但是,孔烈唿聲未畢,他們兩人的肩頭上,已然感到了一陣劇痛,孔烈的雙手已然將他們兩人一起抓住,緊接著,雙臂向外一揮,隻聽“啪啪”兩聲,康氏雙鷹已然跌出了老遠,伏在地上,一時之間,哪裏爬得起來?


    這一下變化,卻是出於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因為康氏雙鷹固然不能算是第一流的高手,但是在武林中的名聲,卻也非同泛泛,當然各有其真才實學,而孔烈隻不過是一個十六七的少年,竟能夠在晃眼之間,徒手將康氏雙鷹摔出,這當真是不可思議之極!


    孔繡之?諞瘓醭魴蠶路縞之際,已然鬆手撤劍,轉過身來?br />


    當他轉過身來之際,剛好見到孔烈使出了那一招幻異已極的招數,將康氏雙鷹摔了出去!


    照理說,孔繡之看到自己的兒子具有這樣的身手,應該高興才是。


    但是在剎那之間,孔繡之卻麵色劇變,如見鬼魅,滿麵驚恐之色!呆了一呆,才厲聲叱道:“烈兒,那一手功夫,你是從何人處學來的?”


    孔烈被父親一喝,麵色也是一變,重又低下頭去,不言不語。孔繡之踏前一步,聲色俱厲,道:“你說不說?”一麵說,一麵已將長劍抵住了孔烈的胸口,孔烈道:“爹,你既然已經看出了招式,難道還不知我是從何處學來的嗎?”


    孔繡之猛地後退了一步,連連揮手,像是想將一個極可怕的形象從自己的腦海中揮開一樣,大叫道:“你快走,快走吧!”


    這時候,康鳳也已然一躍而起,叫道:“烈兒,難道你瞞了爹娘一”她才講到此處,玄衣仙姑雙指所夾的那柄長劍,略略一顱,已然以劍柄向康鳳點到,康鳳這時候的神情,也已然失魂落魄,全無防備,眼看點中,卻聽得孔烈大叫道:“別傷我媽!”


    玄衣仙姑迸出了一陣驚心動魄的笑聲,道:“我豈願傷我自己的女兒?你媽實是死在你的手中!”


    孔繡之聽出玄衣仙姑的口氣不善,心中大急。


    因為玄衣仙姑性格剛愎已極,盡人皆知,孔繡之是她的女婿,當然更知道她言出必踐,為了顧全康家的名聲,康鳳雖是她親生女兒,她也會一樣將康鳳斃於掌下的!


    因此他急一轉身,叫道:“嶽母,勿忘她是孔家的媳婦!”


    但玄衣仙姑劍柄到處,已然點中了康鳳的“靈臺穴”!


    那“靈臺穴~又謂之”人心穴",乃是人身七大要穴之一。


    因玄衣仙姑的內力又深厚無比,一股大力順穴道衝進,康鳳身子一個踉蹌,向前跌出了三步,勉強扶著柱子站定,“哇”的一聲,噴出了一大口鮮血來,臉色也頓時變得比蠟還黃,顯見她已然受了極重的內傷!


    孔烈一聲怒吼,道:“老太婆,你竟敢傷我的母親?”


    玄衣仙姑祁霞霞本是孔烈的外婆,但這時孔烈竟稱之為“老太婆”,可知他一見母親受傷,心中悲痛之極,實已失了常態!


    看他的情形,也確是如此,隻見他本來極是俊美的臉上,肌肉歪曲,眼中殺機隱現,聲隨人到,竟然向玄衣仙姑狠狠撲去!


    他人在半空,樣子極是奇特,手足蜷屈,像是一頭怪到不能再怪的野獸,卻無論如何,也不像是一個人!;


    孔繡之一見便叱道:“不要送死!”身形一閃,便橫在玄衣仙姑和孔烈之間,此際,玄衣仙姑也已然一杖橫揮而出。


    本來,那一杖擊向孔烈的,但是孔繡之在電光火石之間,已然攔在孔烈的前麵,那一杖,便變成向孔繡之揮到!


    玄衣仙姑祁霞霞的杖力,普天之下,能與之匹敵的,屈指可數,孔繡之雖然已在孔烈剛才出手抓走康氏雙鷹之際,窺破了孔烈的一個秘密,這秘密,不但令他心驚,而且令他恨極!


    但是孔烈畢竟是他的兒子。


    玄衣仙姑可以狠心到殺死自己的女兒,但是孔繡之卻是至情至性的人,他雖然窺破了兒子的秘密,仍然不能叫孩子死在玄衣仙姑的杖下,所以才橫身攔阻。


    但是他顧得了孔烈的性命,卻無法兼顧他自己,一覺出杖風飆勁已然掃到,百忙中反手便抓。那一抓,也來得極是快疾,而且也已然將玄衣仙姑的鋼杖抓在手中。


    不過玄衣仙姑鋼杖之上,所蘊的那股大力,他卻是無法相抗,隻聽得“嚓”的一聲,他右腕已然被那股大力生生衝斷!


    右腕一斷,那鋼杖便再也抓不住,餘勢未盡,“砰”的一杖,重重擊在孔繡之的腰際。孔繡之的武功,也著實可觀,那一杖之力,力逾千斤,但是他受了一杖,卻並未飛跌而出,隻是搖晃了幾下,仍然站在當地,但是卻也巳受了重傷,口角鮮血直流,他也不拭,雙眼直視孔烈,聲息微弱,道:“孩子,爹……信你為人正……你心中……有什麼事,快……到衡山,去和爺爺說知……此處的事,不用你管了!”說著,身子搖晃,像是大醉之人一向康鳳走去,才到康鳳身邊,便“咕咚”一聲跌倒。丨玄衣仙姑見自己一杖將天南一劍孔繡之擊成了重傷,心寧也不免一怔,想起他父親天南上人孔璞,性子之烈,不在自己之下,他若知道孔繡之在此受傷,定不肯與自己幹休,自己雖然挾十派總掌門之威,但是天南上人孔璞卻也絕不是好惹的人物!在這所大宅之中的平靜生涯,至此已告終結,說不定,還會因此而令得久已平靜無事的武林掀起腥風血雨,玄衣仙姑正在發呆,突然又聽幾聲慘叫聲!


    玄衣仙姑祁霞霞雖然武功越來越高,昔年的剛愎之性,也絲毫未減,但是畢竟已屆古稀之年,許多事情的想法,也和過去不同。


    最明顯的,是她丈夫雖然是病死此宅,但是確有不少可疑之處,不過她也未曾大張旗鼓地去調查死因,所以一想及自己家門慘變,心情異常複雜,一時之間,呆在當地,直到那幾聲慘叫,劃空而起,才將她驚醒過來,定睛一看,隻見孔烈雙臂飛舞,南勝鏢局的總鏢頭,和另外兩個身受重傷的人,已然一起被孔烈以掌擊中了天靈蓋而死!


    這個平日家人團聚,共話家常的大廳中,這時候充滿了血腥味!


    巨燭的光芒,仍然是那樣的閃耀不定,地上除了南勝鏢局四人的屍體之外,康鳳和孔繡之奄奄一息,躺在一起,康氏雙鷹已然勉強掙紮著坐了起來,也是麵色慘白,看來受傷不輕。


    孔烈則仍是昂然立在大廳上。


    玄衣仙姑冷冷地巡視一遍,眼光定在孔烈的身上。


    康鳳和孔繡之兩人猛地一躍而起,但是卻支持不住,重又跌倒。


    康鳳叫道:“媽……女兒不行了,你……務必留下女兒一點根苗!”才叫完,重又鮮血狂噴。孔繡之伏在她的身上,長歎一聲。他自己硬受了玄衣仙姑一杖,傷得比康鳳更重,那一聲長歎,聲音漸漸微弱,突然停止,他的麵色也頓時平靜了下來,任何人倶可以看出天南一劍孔繡之巳然結束了生命!


    康鳳慘笑數聲,道:“烈兒,你……爹……已經死了!”


    孔烈迴過頭來,道:“媽,我知道,我知道他是死在誰手下的,我會為他報仇的!”


    康鳳麵上,顯出了苦痛無比的神色,道:“孩子,你,你……”一句話沒講完,眼往上翻,也自死去!


    孔烈狂笑道:“媽,你也死了麼?”


    玄衣仙姑見自己最疼愛的女兒已然死去,心頭也是一震,滿是怒火的雙眼,也不禁潤濕,但是她卻立即轉向孔烈,道:“小畜牲,你父母都被你害死了,你還想偷生麼?”


    孔烈倏地轉過身來,笑聲驚人,簡直不像是出於一個十五歲的少年之口,道:“死在我的手中?是誰在我媽靈臺穴上,擊了一下,是誰在我爹的腰際,掃了一杖,你說!你說!”


    他一麵說,一麵非但不避開玄衣仙姑,反倒向她,一步一步地逼近去。直來到玄衣仙姑五六尺處,方始站定,玄衣仙姑厲聲道:“不錯,是我下的手,但是卻為了你,才令他們喪生的!”


    孔烈麵部抽搐,道:“說得好,說得好!”猛地身子一屈,淩空躍起,五指如鉤,“唿”地一抓,向玄衣仙姑當頭抓下!


    在那一抓發出之際,他的身形,又怪到了極點,但是那一抓尚未抓到,玄衣仙姑鋼杖尖一翹,已然向孔烈當胸搠出,孔烈大叫一聲,竟然猛地在半空中一個轉身,避開了玄衣仙姑的一搠!


    但是鋼杖上的那股勁風,卻也將他卷出了丈許開外,隻見他一探手,已然抓住了一條大梁,玄衣仙姑踏步進身,正待再發一招時,忽然兩個管家打扮的人,滿麵驚惶,奔了進來。


    玄衣仙姑本就不怕孔烈飛上天去,杖勢一收,道:“什麼事?”


    隻見那兩人來到玄衣仙姑身邊,低聲講了幾句話。


    玄衣仙姑的麵色,卻陡地一變!


    康氏雙鷹齊聲喝道:“康福、康祿,什麼事?”


    那兩個管家,迴過頭來,正要講完,玄衣仙姑祁霞霞一拂手,將兩人拂開,道:“沒有什麼,天南上人到了!”


    康氏雙鷹見孔繡之夫婦雙雙死去之後,也覺得事情已然嚴重到了極點,而今一聽,遠在衡山的天南上人孔璞,竟然早不來,遲不來,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到了此處,心知老人一到,見了孔繡之的屍體,定然不依,也不由得麵上變色。他們正在不知所措之際,突然聽得宅外傳來了一個洪亮已極的聲音,哈哈大笑,道:“親家母,老夫數年難得一來,來到了卻阻我在門口,難道是待客之道麼?”


    康氏雙鷹俱知道自己這所巨宅極是廣深,天南上人一定是在大門之外,可是他的聲音透過了層層屋宇,卻仍然是那麼嘹亮,如同在耳際響起一般,心中更是駭然!


    玄衣仙姑則以目向他們示意,低聲道:“你們兩人速迴後院,將家眷孩子,帶離開去!還有,你父親所留的那隻小木箱,在我房中,也不可忘記。”康氏雙鷹道:“媽,你自己一一”玄衣仙姑祁霞霞麵色一沉,喝道:“還不快去!”一麵便揚聲道:“親家公,你真是稀客,遠道前來,有何指教?家人阻攔,你難道就不會自己闖進來嗎?”聲音也嘹亮之極。


    康氏雙鷹趁玄衣仙姑和天南上人對答之際,已然帶了那兩個中年婦女一他們的妻子退出了大廳。


    玄衣仙姑話剛講完,又聽得天南上人孔璞一陣豪笑,道:“親家母好不通情理,哪有走親家卻硬闖人門之理?莫非真當我是怪物不成?”


    ’那聲音自遠而近,來勢極是迅速,分明一麵講,一麵已然向大廳中走來。玄衣仙姑暫時顧不得孔烈,身形晃動,一縷黑煙也似,迴到了太師椅上。她剛一坐下,天南上人的聲音也已然到了門口,也就在此際,突然聽得“轟”的一聲巨響,磚石紛飛,碎瓦如雨,一直棲身梁上的孔烈,竟已然硬將屋頂撞穿,向外逸了出去!


    玄衣仙姑手一伸,中指連彈,“錚錚錚”三聲,三枚鐵蓮子激射而出,但孔烈卻已然不見了蹤影;隻聽得那三枚鐵蓮子,破空之聲,傳出老遠,才漸漸靜了下來,分明未曾將人打中。


    而玄衣仙姑還待起身去追趕時,大廳門口,人影一晃,一個身材矮胖、頂門光禿、滿麵紅光,乍一看樣子極是滑稽、令人忍不住要發笑的老者,精神矍鑠,已然站在門口!正是武林怪傑,天南上人孔璞!


    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向大廳中一瞧,“哈哈”一笑,道:“我來得不巧了!親家母,難道是十派之中起了爭端?”


    玄衣仙姑剛才從天南上人的語氣中,已然知道他竟是全然不知道這個大廳中剛才所發生的事,如今再聽得他這樣講,更是可以肯定。她心知事情既已如此,卻是萬萬瞞不過他去。


    因此她冷冷地道:“不,你來得極巧,那邊一男一女,你去看看清楚再說!”


    天南上人孔璞眼一翻,道:“親家母,死人有什麼好看?我有要事,與你相商!”孔繡之和康鳳兩人的屍體雖然離他不過三丈,但兩人均是背向天南上人,所以天南上人萬萬想不到,那兩具屍體竟會是自己的愛子愛媳,而他來找玄衣仙姑,又確是有極要緊的事!


    玄衣仙姑冷笑一聲,道:“你看了這兩個再說!”


    天南上人孔璞搖了搖大腦袋,道:“人家說你倔強任性,果然不錯。親家公來到,不饗以美酒,卻叫人家看死人麵孔,天下焉有這樣的待客之道?看來我怪,你卻比我還怪!”一麵說,一麵便向孔繡之和康鳳兩人的屍體踱了過去。


    玄衣仙姑祁霞霞,自十三歲起,便闖蕩武林,到今日為止,已然經過了不知道多少大風大浪,但看到天南上人孔璞向兩人的屍體走去,心中也不禁大為緊張,橫杖當胸,等候他的猝然發難。


    天南上人來到孔繡之夫婦的屍身之旁,伸足一挑,剎那之間,已然看清了兩人的麵容。


    但是他卻並沒有出聲,更沒有立即向玄衣仙姑攻到,隻是像僵了一樣,呆呆地站在兩人的旁邊,一^動也不動。


    玄衣仙姑從側麵打量他的麵色,隻見他麵上神情,也是木然!


    玄衣仙姑也是一聲不出,靜靜地等他發作,過了約有小半個時辰,天南上人孔璞才緩緩地轉過身子來,語音極是平淡,問道:“烈兒呢?”


    玄衣仙姑想不到對方見到了兒子的屍體,神情仍是如此鎮定,心中也不禁摸不透天南上人的意圖,向屋頂上那個破洞一指,道:“逃走了!”


    天南上人循她所指,向上一望,微微一笑,道:“由得他去吧!”走前幾步,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道:“親家母,你所領十派,能夠稱得上高手的,總共有多少人,可能見告麼?”


    玄衣仙姑見天南上人隻是問了問孔烈的下落,便又岔了開去,對於兒媳之死,竟像是完全不放在心上,又問起別的事來,不禁大是詫異,忍不住道:“孔老頭,你不必惺惺作態了,你兒子之死,你為什麼不加過問?卻閑扯別的話?”


    天南上人仰天一笑,道:“我的兒子,就是你的女婿,況且令嬡也死了,我少了一個兒子,一個媳婦,你少了一女兒,一個女婿,咱們兩人剛好扯了一個直,又有什麼可說的?”


    玄衣仙姑祁霞霞始終摸不透天南上人心中究竟是在想些什麼。


    隻聽得天南上人又道:“老夫一生,什麼事都做,絕不論正邪,但卻不會惺惺作態,我問你,你手下十派,可以一戰的高手,共有幾個?”


    玄衣仙姑祁霞霞半晌不語,方道:“約莫有十五六人,可堪一戰!”


    天南上人卻歎了一口氣,手在懷中一探,摸出了烏蒙蒙的一件物事來。


    那物事的樣子,很是奇怪,說它是刀鞘,但是卻又不像。若說是劍鞘,卻又寬又短,黑漆漆地,也弄不出是什麼物事所製。


    但玄衣仙姑看了,卻麵色一變,隨即怪笑一聲,道:“孔老頭,恭喜恭喜!”


    天南上人麵色嚴肅,道:“親家母,你莫非是痛女之死,變瘋了?”


    玄衣仙姑“哼”的一聲,道:“我女兒不肖,我已然斃她於掌下,有什麼值得悲痛的?隻是恭喜你既得此鞘,當然大有道理,更何況你的寶貝孫子,也已然拜在他的門下了!”


    天南上人藏在肥肉之中的一雙眼睛,一直是似開還閉,似閉還開,但此際卻突然雙眼圓睜,道:“你說什麼?”


    玄衣仙姑“哈哈”一笑,道:“你又不曾耳聾,如何會聽不清我的話?”天南上人麵色下沉,道:“親家母,你不要胡言亂語!”


    玄衣仙姑道:“我早叫你問一問,你的兒子怎麼會死的,你如何不問?”天南上人將手中那奇形的鞘套放在膝上,道:“如今你說說吧!”


    玄衣仙姑道:“昨天,南勝鏢局突然有四人來到我處,道他們共是七人,保了一批紅貨,但走到中途,卻為小畜牲所劫一”天南上人“哼”的一聲,道:“親家母,小畜牲指何人而言?”


    玄衣仙姑道:“便是你那孫子!”


    天南上人哈哈大笑,道:“親家母,烈兒若是小畜牲,你我兩人豈不是老畜牲了?”


    玄衣仙姑麵色陡變,鋼杖在地上一頓,道:“孔老頭,你竟敢出口傷人?”天南上人道:“親家母,你這話卻錯了,小畜牲三字,出諸你口,若不是有老畜牲,哪裏來的小畜牲?”他的話又似戲言,又似當真,說得玄衣仙姑啼笑皆非。


    天南上人向那巳死的南勝鏢局四人看了一眼,道:“不消說,此事一定不是烈兒所為,這種人,焉值得烈兒出手?”


    玄衣仙姑冷然道:“你想錯了,他自己直認不諱,我自然要出手懲一”天南上人聽到此處,“霍”地站了起來,大聲道:“玄衣仙姑,這便是你的不對了!”


    天南上人一進來,直到看到了孔繡之和康鳳的屍體,仍然稱玄衣仙姑為“親家母”,直至此際,才突然改口,玄衣仙姑知道自己和天南上人之間,絕不能就此平靜無事,早晚要發作,便冷冷地道:“我何處不對,倒要請教!”


    天南上人道:“烈兒有錯;自有他父母管教,再不行,還有我唾,何勞你越俎代庖?”才玄衣仙姑祁霞霞一聲冷笑,道:“你兒子也是如此說法,但我已出手管了,你待怎樣?”^


    天南上人向前踏了一步,隻聽得“嚓”的一聲,地上青磚,已然碎了一^供參


    塊,但隨即退了下來,一揚手中怪鞘,道:“你且再說下去!”


    玄衣仙姑道:“在動手之際,你那孫子,突然使了一招‘鬼鳩手’,當時,連你兒子,也以長劍抵住了他的心口,你有了這樣的好孫子,還不要我向你恭喜麼?”


    天南上人呆了半晌,道:“玄衣仙姑,天下武功,你未必盡識,難道一招之間,你便能認得出,他所使的當真是‘鬼鳩手’功夫?”


    玄衣仙姑道:“我一人看錯,也就是了,難道連他父母,也會看錯不成?”天南上人忽然話題一轉,道:“康家經此巨變,兩位令郎,何處去了?”玄衣仙姑麵色一變,道:“不勞你多問!”


    天南上人笑道:“玄衣仙姑,我的兒子,可以死在你的手下,你的兒子,我連問一問都不能嗎?”


    玄衣仙姑這樣的人物,聽了天南上人所言,心中也不禁起了一陣寒意,因為她知道天南上人既然如此說法,康連銘、康結銘兩人遲早總逃不脫他的掌心,冷笑道:“隻是我的兒子,卻沒有生出如此膽大妄為的子孫來!”


    天南上人一笑,道:“玄衣仙姑,我行事向來不問情由,想必你也是知道的?”


    玄衣仙姑祁霞霞一聽到了這幾句話,也霍地站了起來,手中鋼杖輕擺,道:“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可說的,你要找,找我便是了!”


    天南上人撫鞘長笑數聲,道:“我此來,本是要告訴你,此鞘主人,不日將來尋你所掌十派中人的晦氣,叫你好好提防,我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但如今還有什麼好說的?你是女流,自然該讓你先動手才是!”


    玄衣仙姑剛才還氣勢洶洶,但天南上人話一說完,竟然語音發顫,道:“……所說是實,此人竟然已經複出了麼?”


    天南上人道:“你剛才還說,親眼看到烈兒使了一招‘鬼鳩手’,若不是此人複出,烈兒的‘鬼鳩手’功夫,從何學來?”


    玄衣仙姑剎那之間,已然恢複鎮靜,道:“他既然複出,要來尋我所掌武林十派的晦氣,隻怕也放不過你吧!”


    天南上人點頭道:“你說得不錯,本來,我們兩人若是聯手,便可保無虞,但如今,還有什麼話可說?”


    玄衣仙姑也慘然而笑,道:“你說得是!”


    兩、直視半晌,玄衣仙姑身形晃動,向後退開了丈許,手腕一振,手中那柄乂粗又重的鋼杖,突然幻出無數黑圈,那正是一招“圈圈點點”,乍使出時,全是一個一個黑圈,但是忽之間,卻已然幻成了條條杖影,如靈蛇吐信也似,向天南上人,疾剌而出!


    天南上人衣袖飄飄,身形疾轉,向外避了開去。


    玄衣仙姑喝道:“為何不還招?”


    天南上人道:“讓你三招,又有何妨?”


    玄衣仙姑冷笑道:“叫你出不了那三招!”杖勢一變,驀地橫掃,這一次,玄衣仙姑對付天南上人,實是不敢怠慢,每一杖使出,全都使了八成功力,那一杖驀地掃到,狂風排蕩,大廳之中的巨燭,盡皆熄滅!眼前頓時一黑,剎那之間,就算兩人功力絕頂,也看不到任何物事,天南上人不等那一杖掃到,便已然避了開去,剛在此際,眼前突然一黑,未曾聽得玄衣仙姑的聲息,卻聽得大廳之中,突然傳出了“咕咕”兩聲,聽來令人毛發悚然、怪異之極的聲音!


    天南上人一聽,便叫道:“玄衣仙姑小心,那話兒到了!”一麵說話,一麵身形疾轉,以免被對方根據聲音,辨明自己所在的方位。


    他一言甫畢,隻聽得一個沙啞已極的聲音,“哈哈”大笑,道:“孔老頭兒,你敢是被那話兒嚇糊塗了,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了麼?”


    天南上人孔璞一怔,立即罵道:“賊矮子,叫你不得好死!”


    隻見漆黑的大廳之中,突然亮起了一團火光,天南上人定睛看時,隻見玄衣仙姑橫杖當胸,立在大廳一角,大廳中,站著一個身材高不滿四尺、瘦小幹枯的矮老頭子,一蓬長髯幾及於地,樣子極是可笑,正在向自己擠眉弄眼,天南上人叱道:“賊矮子,還不去點著了蠟燭?”那矮子卻搖頭道:“賊矮子闖了禍,還是不要點燭的好!”


    天南上人冷笑道:“賊矮子,你也有害怕的一天麼?闖了什麼禍?”


    那矮子道:“賊矮子多年未曾出手,但前幾天,忽然手癢,偷到了一樣東西,尋普天下,難找到接贓的人,蛾嵋山那兩個和尚,見了我便向我說佛,討厭之極,我不會去找他們,另外雖有些人,卻是路途遙遠,想來想去,隻怕這件賊贓,隻好賣給你,到衡山一問,你卻不在,我又想到了黑衣老婆,怎知來到一看,你們正在動手,打啊!打啊!別客氣!”他一說就是一大套,天南上人卻隻是問道:“賊矮子,你偷到了什麼?”


    那矮子道:“先問你們兩人,誰敢受我的賊贓,我再說不遲!”


    天南上人道:“賊矮子,我們兩人還有什麼不敢做的事?”


    那矮子笑道:“說得是!”他一個“是”字才出口,天南上人和玄衣仙姑兩人陡地覺得眼前一花,金光迸耀,一時之間,什麼也看不清,定了定神,才看清那矮子手上持著一柄長可三尺、闊約五指,看來兩麵鋒口甚鈍,但是所發金光,強烈已極,照得整個大廳光亮之極,連人麵上,也全映上了金戈的金色!


    天南上人一見金戈突然在矮子手上出現,也不禁吃了一驚,但隨即笑道:“通天神偷,你的本領,竟越來越大了!”


    ^那矮子卻麵有憂戚之容,道:“本領大是不錯,可是禍也闖得不少哇!”天南上人又從懷中,摸出那奇形的皮鞘來,向矮子拋去,道:“賊矮子,接住了!”


    那矮子手一探,便將鞘接住,向金戈上麵一套,便金光盡斂,再手一抖,將手中的火折子,向一支巨燭拋去,已將那支巨燭燃著。


    剛才,大廳之中,金光照耀,極是明亮,但此際隻是點著了一支巨燭,雖然不至於看不見物事,但是也益發昏暗攝人。


    那矮子隨即道:“孔老頭,那戈鞘怎麼會在你手中的?”


    天南上人道:“我正要問你哩,那金戈怎能到了你手中的?”


    玄衣仙姑則厲聲道:“無論是戈是鞘,能到你們手中,一定是假的!”


    那矮子轉過頭去,道:“老太婆,你也將我看得太小了,我通天神偷四字,難道也是假的麼?”


    玄衣仙姑“嘿嘿”笑道:“這柄金戈,是在那隻畜牲的爪下,你怎能偷得到?”


    通天神偷笑道:“老太婆,你做過賊嗎?”


    玄衣仙姑怒道:“胡說!”


    通天神偷道:“這就是了,你可知道那畜牲本有一對,後來卻死了一隻雄的,隻剩下一隻雌的,像你一樣,孤苦伶仃,好不可憐!”


    玄衣仙姑勃然大怒,鋼杖一擺,便要向通天神偷衝來,通天神偷忙道:“聽我說,別動手!”


    玄衣仙姑也知道這矮老頭兒輕功之佳,舉世無雙,行為不羈,專好偷物事,昔年曾與青城派七大高手打賭,說他能將青城派掌門令牌偷去,並還限定時間,隻許三天。當時,正是青城派十七年一次的開山盛會,武林中人,到的極多。而其時青城派掌門人勤一道長已然閉關,但是卻還沒有將青城掌門之位傳給玄衣仙姑祁霞霞,那掌門令符,卻是藏在青城重地,一座樓閣之中。通天神偷與青城七大高手打賭之際,與會群豪人人皆知,都說那是絕無可能之事。


    而青城派中人,也知道通天神偷孟七手的手段實是髙強已極,所以日夜防守,但是到第三天,青城掌門令符卻突然出現在通天神偷的手中!


    這一件事,令得孟七手聲名大噪,“通天神偸”之號,也是由此而來。但是,那次他究竟是如何下的手,卻是除他一人以外,誰也不知!


    當下玄衣仙姑祁霞霞知道自己這一杖即使揮出,也不易將對方打中,聞言便突然收杖,道:“若是你再口出不屑,今日便難放過你!”、孟七手吐了吐舌頭,道:“好厲害的老太婆,我見那畜牲可憐,便花了多天時間,學它的叫喚之聲,到時在附近一叫,那畜牲便以為有伴來了,哈哈,卻給我一”才講到此處,突然猛地喝叱道:“什麼人?”


    孟七手雖然唿喝了三個字,但是那個“人”字,已然是由屋頂上麵傳了下來。


    原來他在喝出兩個字的時候,已然足尖一點,以極快疾的身法,上了屋頂!


    這時候,祁霞霞和天南上人兩人也已然聽得屋頂之上傳來一陣爬搔之聲,那聲音之低,若不是他們身負絕頂內功,也根本聽不出來,但是通天神偷一麵正在講話,一麵卻已然聽到,兩人對他耳目之靈,均是十分佩服。


    一晃眼間,孟七手已然迴到大廳之中,麵上略現疑惑之色,但接著便一笑,道:“做賊心虛,當真一點也不錯!”


    天南上人道:“上麵來了什麼人?”


    孟七手聳了聳肩,道:“我沒有看清楚,不必理他了!”


    玄衣仙姑和天南上人聽說以孟七手功力之高,竟然未曾看清楚那在屋頂的是什麼人,心中不由得駭然,俱感到心頭沉重,像是有什麼不祥的預兆一樣。


    孟七手卻依然嬉皮笑臉,道:“那畜牲一走,我便妙手空空,老賣不客氣,取之大吉,但當時我便奇怪,為何那柄金戈竟然會沒有了戈鞘?須知金戈雖是稀世奇珍,但是那戈鞘卻也一樣非同小可,直到今……才知道孔老頭兒,也已然改行做了賊阿伯!”


    孔璞給他說得啼笑皆非,道:“賊矮子別胡說,我得那戈鞘,更是奇得可以,所以才來找玄衣仙姑的。”


    孟七手奇道:“那你們兩親家,為什麼一見了麵,竟然大打出手了?”


    玄衣仙姑和天南上人盡皆“哼”的一聲冷笑,異口同聲,道:“賊矮子,你別管閑事!”


    孟七手攤了攤雙手,道:“不管就不管!”


    天南上人向玄衣仙姑道:“我們之間的事,是等我說完了再了結,還是現在就動手?”


    玄衣仙姑冷冷地道:“等你說完了再動手也不遲!”


    天南上人道:“賊矮子,你可曾聽說過有一個人,叫做沉水的?”


    孟七手訝道:“那你應該見過那沉水了?”


    天南上人憤然道:“奇就奇在這裏,我在衡山隱居,早已輕易不在武林中走動,但幾天之前,忽然有一個?苑潁送了一封信來給我,那信末署名沉水,囑我速至洞庭湖邊一枝柳樹之上,去取那太白金戈的戈鞘,當時我還疑是幾個老友和我開玩笑,但是到了指秛牡胤揭豢矗那戈鞘果然係在柳謝上,同時,柳樹下一個中年漢子,死去已有數日,不知差人送信來的,是不是他!?br />


    孟七手道:“那你就老實不客氣將鞘取了,是也不是?不告而取為之賊,孔老頭兒,你拜我做師父吧!”


    天南上人知道孟七手是口沒遮攔慣了的,總不成和他一般見識,隻是瞪了他一眼,道:“我取了戈鞘,一看便知是真的烏金所鑄,絕不會假,想起玄衣仙姑就在近旁,便連夜前來看望!須知戈鞘既在,其人必已靜極思動,必須共謀對策!”


    孟七手笑道:“我知道了,你們商量來商量去,都感到心中害怕,因此都想殺了對方,提著腦袋,前去邀功,所以才打了起來,是也不是?依我看來,你們兩人就算打上一年,要分勝負都難,不如自己將頭割了下來,交給了我吧!”


    通天神偷孟七手的話,固然是滑稽,但是兩人卻聽出他話中含著勸說之意,不由得對望一眼,玄衣仙姑冷冷地道:“孟神偷,我知你的意思了,但是我與孔老頭之間的結子,卻是再也沒有辦法解得開的!”講畢,三人均同聲一歎。


    玄衣仙姑、通天神偷和天南上人三人,都可以算得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髙手。其中玄衣仙姑雖然行事剛愎,有時不免過甚,但卻最是正派。通天神偷孟七手遊戲人間,詼諧百出,行事滑稽,但心地卻也頗是良善。天南上人孔璞,年輕之時,介乎正邪之間,有時行事確是邪得可以,但是卻也絕不是邪派中人,而且是一個極重義氣的人物。這三個人同聲一歎,其實心中俱感到十分難過,可是玄衣仙姑和天南上人之間的那個結,卻又確確實實是一個無法解開的死結!


    通天神偷孟七手歎畢之後,忽然又笑道:“祁老婆子,孔老頭兒,賊矮子還有一句話要說,不知兩位肯不肯聽,肯聽我就說!”


    玄衣仙姑厲聲道:“孟神偷,你先去那邊看再說!”手向康鳳和孔繡之的屍體一指。


    孟七手原也和孔繡之夫婦見過幾麵,不由得一怔,又是一聲長歎,道:“這個死結,真不容易解啊!”^


    玄衣仙姑道:“孟神偷既知內情,勸架的話也不必說了。”


    盂七手突然大笑,道:“笑話,祁老婆子,你當我想做和事佬嗎?最好你們兩人大打出手,打個死去活來,也好讓我看看熱鬧!”


    天南上人罵道:“老猾賊,然則你想講什麼話?”,孟七手道:“我是想,你們兩人遲早要火拚,但不知可否遲上些時日?”玄衣仙姑厲聲道:“為什麼?”


    孟七手麵色一沉,居然滑稽之態盡斂,滿麵莊容,道:“你們可知道我那金戈,是在何處偷來的?”


    天南上人道:“不知道啊!”孟七手道:“就在衡山腳下的一所破廟之中!”此言一出,天南上人不由得吃了一驚,道:“如此說來,他……他已然到衡山去了?”


    孟七手道:“不錯,他到了衡山,當然會去找你,但是卻被你早走開一步,他在衡山找不到你,絕無疑問會來此處!”


    玄衣仙姑一聽至此,也不禁全身略略一震!


    孟七手道:“所以我說,你們兩人的火拚暫緩舉行,因為如今打了起來,若是他趕到此處,我賊矮子和他打架好呢?還是看你們動手的好?”


    孟七手的話雖然如此說法,但是玄衣仙姑和天南上人兩人都可以聽出他的意思,是叫自己三人,共同去應付即將來到的敵人!


    需知如今在大廳中的三人俱是武林髙手,玄衣仙姑祁霞霞更是身掌三大劍派之外,又兼掌其餘七派,乃是十派的總掌門。天南上人獨來獨往,向未遇到過敵手,孟七手神出鬼沒,但是他們三人一提到那個即將來到的敵人,卻都難掩飾一種恐懼的感覺。而且是在他們可以三人聯手,和那柄太白金戈已然被通天神偷偷來的情形之下!


    當下玄衣仙姑和天南上人兩人不再言語,各自退到椅上坐下,通天神偷也揀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不時說些笑話,可是卻沒有人發笑,連他自己,也說得極是勉強!


    難堪的氣氛,維持了約莫有半個時辰,祁霞霞便吩咐家人,將大廳中的屍體盡皆搬過,又點亮了所有的巨燭,向家人問了問,知道康結銘、康連銘兩人已然帶了眷屬細軟,離開大宅。這一夜間,玄衣仙姑經曆了如此的巨變,雖然她是武功絕頂的人,但是同時,卻也是一個老婦人,心情之複雜,實是難以形容,縮在椅子,像是頓時老了十年!


    又等了約莫有小半個時辰,忽然聽得一陣極是悠揚悅耳的樂聲,漸漸地傳了過來。


    那陣音樂之音,極是低微,可是入耳,卻又極是清晰,琴瑟簫管,一一可辨,而且調子之優美,就像是江南三月,蝴蝶繞花,薰風襲體,細柳拂麵那樣,平靜之極,令人陶醉之極。


    但是大廳中的三個髙手一聽,卻全欠了欠身子,麵上現出了緊張之色。天南上人強笑一聲,道:“這廝多年不出,竟然還是昔年的老排場!”


    通天神偷孟七手道:“不是我自誇,即使偷桃的東方朔複生,隻怕也沒有這個手段,能偷得他的這柄太白金戈!”


    玄衣仙姑則冷冷地道:“孟七手,我總疑心你偷到的金戈,不是真的!”孟七手一笑,道:“祁老婆子不免過慮了,我金戈到手之後,曾經試過,斷鐵如泥,劃石如粉,而且剛才一取出來,便滿室金光,你也是見過!”


    玄衣仙姑道:“我便是見了那金光,和昔年所見,有些不同,所以才不信!”


    孟七手一怔,道:“怎麼不同?”


    祁霞霞道:“昔年,我曾隨家師,到東天目接天崖一行,曾經見過這太白金戈一次,那太白金戈,雖然是金光燦然,但是卻純而不雜,如今你那柄一出手,便滿室光亮,閃耀不定,與昔年所見的大異!”


    孟七手“哎喲”一聲,“啪”的一聲,打在自己的腦門之上,道:“這下子真的遇到賊阿爸了!想不到我一生打雁,反被雁啄了眼去!”


    天南上人奇道:“賊矮子,你此話怎講?可是說你偷到手時,還是真的,卻在半途,又另被人偷了去麼?什麼人那麼大膽,敢來你賊矮子身上打主意?”


    孟七手道:“難說,難說!”一麵說,一麵伸手入懷,將那柄金戈連鞘取出,握住戈柄,向外一抽,一將金戈抽出,三人均是一呆。


    通天神偷本來坐在椅上,足不及地,當時卻平空躍越七八尺髙,又“砰”的一聲,跌在椅中,將一張紫檀木椅子壓得粉碎,也不爬起來,大叫道:“罷了!罷了!想不到賊矮子竟會接連兩番,在陰溝裏翻船!”原來,他第一次取出金戈之際,雖然真假難辨,但是卻還金光耀目,看來總是一柄出奇的兵刃。當時,天南上人將戈鞘向他拋去,他便將金戈插入鞘中,一直藏在懷內,怎知此際取出一看,竟變成了一柄毫無光華、凡鐵所鑄的鐵戈。


    孟七手一生最得意的,便是自己的神偷功夫,非但人家稱之為“賊矮子”不以為忤,而且自己也稱自己作“賊矮子。”但是眼前的情形,卻擺得極是明顯,他在自己最得意的功夫上,輸給了人家!


    天南上人怔了一怔,道:“賊矮子,你最初偷到手的,是真金戈,但半途卻被人換上假的,那在什麼情形之下發生的事,我不清楚,但你的假金戈被人換成了鐵戈,卻可以肯定,是你剛才躥上屋頂之際!”


    孟七手麵色尷尬,道:“不錯!不錯!”


    天南上人笑道:“這一次,你丟的臉卻不大,因為那人即使神通廣大,卻也隻是偷去了一柄假的金戈!”


    孟七手道:“孔老頭兒,你莫得意,若是金戈被他取了迴去的話,更有得好戲瞧哩!”天南上人心情也極之沉重,大廳之中,重又恢複了寂靜,隻聽得那細吹細打的絲竹之音,仍然不斷地向耳鼓送來,可是卻並未曾走近,像是仍在原地一''般。


    天南上人道:“咱們與其在這裏等他,何不尋聲迎上前去,,先打他一個落花流水,也是好的!”一言甫畢,音樂之聲,陡地大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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