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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音樂聲由弱到盛,隻是一眨眼間的事,片刻之間,便像是已然到了門口。


    大廳中的三人,全都神色一緊,可是倏忽之間,那音樂聲,卻又漸漸地遠了開去,剛才音樂初起之際,是在東邊,離去之際,卻是向南而去。


    孟七手脫口罵道:“媽的,搞什麼鬼?”


    他這裏話才出口,突然又聽得吹打之聲,由南麵傳了過來,將到門前,卻又越而向北,如此足足攪了大半個時辰,天色已將破曉,每一次,當音樂聲漸漸近來之際,三人的神色,都不免緊張一番,這大半個時辰中,共有七八次之多。


    那音樂固然美妙之極,但三人哪裏還有這個心思去欣賞?


    不一會兒,窗外已然泛起了白色,孟七手“唿”的一掌,將左麵一排巨燭盡皆擊熄。


    大廳之中,不久就射進了第一線曙光,也就在此際,那音樂聲聽來,也停在門口,久久不去,好一會兒,才聽得絲竹之聲,又漸漸向外傳來,這下卻傳得極快,孟七手和天南上人一使眼色。


    天南上人會意,兩人各自一口真氣提起,連人帶椅,來到了玄衣仙姑身旁坐定。


    剛一坐好,隻見眼前人影一閃,帷幕突然揚起,兩個身穿翠綠衣衫的俊美少年,各持一枝斑竹長簫,一麵吹奏,一麵走了進來。


    那兩個少年,約莫十六七歲年紀,麵目甚是相似,唇紅齒白,看來勢子甚緩,但是卻走得極快,才一出現,便已然來到了三人麵前。向三人行了一禮,口手不停,仍是在不斷吹奏,行禮之後,便閃開一邊,站立不動。


    玄衣仙姑“哼”的一聲,道:“就是你們兩人嗎?”


    那兩個少年不瞅不睬,隻顧弄簫,玄衣仙姑勃然大怒,正待發作,卻被天南上人一伸手,按住了她的鋼杖,低聲道:“正主兒尚未來到,在小娃麵前,不可失了身份!”


    玄衣仙姑雙目陡張,精光四射,瞪了天南上人上一眼,她心中雖然不服,但是卻知道強敵即至,非同小可,也就按捺了下來。


    簫聲悠揚中,又見十八個大漢,全都手持樂器,分兩行魚貫走入。


    那些大漢個個高大無比,各人背上,俱都插著一柄金光四射、形式,模樣和通天神偷孟七手第一次取出時一模一樣的金戈,隻不過柄長了許多,那十八個人身材全都髙大過人,個個像是巨無霸一樣,手中卻又各持樂器,細敲細打,令人一看,便覺得不順眼,不調和到了極點!


    他們的衣著,也極是怪異,非僧非道,各自穿著一件深綠色的短袍,一進來之後,分兩邊,順著那兩個少年人,排列不動。


    三人見那十八個大漢走了進來,本來是在意料之中的事。但是三人向那十八個人仔細一看,卻不禁麵露訝異之色,原來那十八個人中,約有七八個,衣衫已然破爛,且有泥的痕跡,更有幾個,頭臉上青腫未褪,像是剛被人重重地打了一頓一樣!


    三人互望一眼,心中倶都暗感奇怪,心想以自己的武功,三人合力,專等那魔頭前來,心中兀自不免緊張,什麼人那樣大膽,竟敢對這號稱“十八羅漢”的十八個髙手下手,令得他們如此狼狽?正在想著,又見兩個老者,雙手髙托一隻老大的金漆盤子,像是在地麵上飄行而過一樣,一閃即入,屈腿行了一禮,道:“薄禮兩件,尚祈玄衣仙姑笑納!”此言一出,三人不禁齊是一怔。


    因為玄衣仙姑祁霞霞三人,對於那魔頭的行徑,倶都是清楚。


    那首先進來的兩個俊美少年,以前未曾聽得人說起過,想是那魔頭新收的弟子,因為那魔頭退隱至今,已有二十年,而這兩個少年卻還隻不過十六七歲,那接著而來的十八個大漢,卻全是早已名貫武林的黑道髙手,個個本有一套絕技,被那魔頭製服,才做了他門下的侍者,倶都是非同小可的人物。


    那兩個老者,在武林之中,更是有名,左麵那個,原是五臺派的棄徒,叫做汪青寒,他雙眼之中,有一個極大的疤痕,所使的兵刃,又是一柄兩麵三刃刀,從五臺派兩套神妙無方的刀法之中,擷取菁華,自創一套兩麵三刃刀法,因此人稱“三眼神煞”,原是北五省黑道上第一個人物。


    另一個,姓李名鬆林,撩使暗器,出神入化,和方今邪派中的知名人物,苗驄碧雲娘子,原是兄妹,但是卻兄妹不和,向不見麵。


    這兩人出現之後,那魔頭自己便應該現身,但是,如今在汪青寒和李鬆林兩人出現之際,手中卻托了那麼大的金漆盤子,這卻是以前聞所未聞的事,因此三人心中覺得詫異,一齊定睛向那大盤子看去,隻見盤子上的物事,隆地老髙,但是卻以綠色的緞子覆蓋著,看不清楚究竟是什麼東西。


    玄衣仙姑冷冷地道:“放在一邊!”


    汪青寒和李鬆林兩人卻踏前一步,道:“些少薄禮,尚祈玄衣仙姑過目!”玄衣仙姑心知其中,必有玄虛,但是卻又吃不準其中究竟有什麼花樣,因此先自真氣運轉,將全身七十二關穴一起閉住,以防盤上即使有暗器射出的話,關穴已閉,全身堅逾精鋼,再加上那件由黑鮫絲織成的玄衣,便可以不怕。她防備妥當,才杖尖向上一顫一挑,杖尖雖未和緞子接觸,可是“唿唿”兩股勁風過處,已然將兩幅綠緞子全都揭了起來!


    緞子一被揭開,盤子上麵的“禮物”,便可以看得清淸楚楚。


    玄衣仙姑定睛一看,差一點沒氣昏了過去!


    原來盤子上麵,絕不是什麼“禮物”,而是兩個人!而且,不是別人,正是玄衣仙姑之子,康氏雙鷹,康連銘和康結銘!


    那兩人並未死去,但是卻分明被人點了穴道,所以不能動彈。


    玄衣仙姑之所以氣極,是因為那兩人被點了穴道之際,那樣子簡直是滑稽可笑之極。


    隻見他們跪在盤子上,屁股翹得老髙,分明是正在向什麼人叩頭,但是麵孔卻又仰了起來,滿麵俱是哀乞求饒之態!就在那個時候,被人點了穴道,所以那種模樣,便被保存了下來。


    玄衣仙姑是何等性子氣傲之人,雖然她早已知道康氏雙鷹,武功隻得了她三分真傳,但兩人多年來在武林中也掙下了不小的名頭,令得她老懷差堪自慰,但如今卻以這樣的膿包相,被人抒在盤子上,作為“禮物”,送上門來,叫她心中如何不氣?


    當下便“哼”的一聲,向兩人狠狠地瞪了一眼,麵色鐵青,喝道:“放過一邊!”、汪青寒和李鬆林兩人還一本正經地答應一聲,手一揚,兩隻盤子便平平飛出,落在丈許開外。正在此際,門口突然響起了“咕”的一聲,走進兩個怪物來。


    那“咕”的一聲怪叫,已是令人毛發悚然,和通天神偷孟七手到時,在黑暗之中,所發出的那聲叫喚一模一樣,而那兩個怪物,樣子卻更是驚人。


    隻見它們髙可六尺,人立地上,身上披拂著翠也似綠、長可五寸的翎毛,雙眼火紅,鐵啄如鉤,一望而知銳利已極。


    兩條短腿,鐵棒也似,連著一雙鐵爪,才一走進,便聽得“喀嚓”之聲不絕,所過之處,地上青磚盡皆碎成粉碎!


    天南上人一見那兩頭怪物走了進來,便向孟七手望了一眼,低聲道:"賊


    矮子,你不是說那畜牲已然死了一頭雄的麼?這類稀世罕見的物事,他上哪裏再去找一隻來配對呀?"


    孟七手也是滿麵疑惑之色,喃喃道:“咦,這倒奇了,那畜牲雄的已死,乃是千真萬確之事,而且死了已有多年,還是死在峨嵋一行大師所養的那隻金毛神吼爪下,金毛神吼與之同歸於盡,峨睸山上,尚有金毛神吼的塚墓,一行大師豈會說謊?”


    天南上人又道:“聞聽得那畜牲雖然產卵,但是每產兩枚,必是一雌一雄,對對並生,三百年方出一對,若是他真的能找上一隻配對,算是他的大幸,也是我們的大不幸了!”


    說話之間,那兩頭怪物,又已“咕咕”兩聲怪叫,在汪青寒、李鬆林兩人肩旁站定不動。


    那兩隻怪物,在武林之中,名頭之響,隻怕尚在一般武林髙手之上!一則是它們的主人胸羅玄機,功參造化,有鬼神莫測之能;二則是它們天賦異稟,力道之大,無出其右,而利爪過處,抓石成粉,再加上能飛能行,實是非人力所能抵敵!


    因此,多年來,死在這一對“碧鬼鳩”爪下的武林髙手,不知多少。直到那縻頭突然退隱,那一對“碧鬼鳩”才未曾在武林中出現,其間又傳說死了一隻,但如今卻赫然兩隻俱在此處出現!


    那兩頭“碧鬼鳩”才一站定,樂音陡地大盛,悠揚曲昂,樂聲之中,緩緩踱人一個人來。


    隻見他身穿一領長可及地,綠似碧玉,和碧鬼鳩身上翎毛,幾無什麼分別的長袍,手中持著一柄長可兩尺的折扇。


    才一在門口出現,便“刷”的打開折扇,輕輕搖了兩搖,又給人看清他拇指上套著一隻透水綠玉的扳指/折扇兩麵卻是白色,並無字畫。那人一身打扮,乍看之下,華麗已極,但是也詭異之極!


    但是,和他臉麵相比,他—身服裝還算得極是平常。


    原來那人臉上,套著一隻&可尺許的青銅麵具,那麵具的形狀,竟也和“碧鬼鳩”的頭部,一模一樣,鐵啄如鉤,駭人已極!


    而那隻麵具鑄造得也極是奇特,並非隻套在麵上,而是連頭套住。


    照重量而言,那麼大的一隻青鋼麵具,少說也有四五十斤,可是他套在頭上,卻一點也不感到沉重,左右顧盼,一雙眼睛中,綠光四射。這便是武林之中,談虎色變,邪派中的第一人物,至今為止,不知有多少人死在他手下,傷在他手下,但是卻沒有一人,知道他真麵目和真身份的滇南高黎貢山,離魂崖,碧鳩神君。


    三人一見碧鳩神君已然走進,更是屏氣靜息,不敢稍懈,隻見他來到離三人兩丈遠近處,手略略一揚,樂音聲便頓時停止。


    自從那兩個俊美少年領頭走進之後,音樂之聲便一直未停過,等兩頭“碧鬼鳩”進來之後,音樂之聲,更是陡地大盛,震耳欲聾,但此際卻突然地靜了下來!


    那種靜寂,令人感到了死的威脅!


    隻見碧鳩神君倏地一伸手,五指如鉤,向四尺開外的一張椅子,虛抓了^^抓。


    那張椅子像是被一股極大的吸力所吸一樣,突然向他掌心飛去,被他抓住了椅柄,放了下來,大刺刺地坐了上去,他打開折扇,搖了幾搖。因為他頭上套著一隻那麼怪異的青銅麵具,所以看不淸他的臉部表情,更不能由此而揣知他心中想的是什麼。僵持了一會兒,玄衣仙姑心想自己總算是主人,若不開口,未免怯敵,冷冷地道:“神君清展來訪,有何見教?”


    碧鳩神君“嘿嘿”一笑,道:“想不到孔兄孟兄,兩人也在,好極,好極!彼莾陕暲湫Γ淅淙绫,但是語音卻又極其柔和,娓娓動聽,像是老友重逢,正在寒暄一樣。


    孟七手忙道:“幸會,幸會!”


    碧鳩神君“啪”的一聲,合攏了手中折扇,道:“咱們一件事一件事,慢慢來談如何?”


    通天神偷孟七手立即道:“好哇,第一件事,當然是找我了?”


    碧鳩神君道:“不錯,小弟那柄太白金戈,乃是和這一對碧鬼鳩同時所得,數十年來,未嚐離身,實是極為心愛之物,尚祈孟兄賜還!”


    別看他戴著如此獰惡的青銅麵具,令人一見便毛骨悚然,而且又享有如此壞的惡名聲,但是一開口說話,卻來得極是客氣,講的話居然也合情合理。


    但是孟七手卻直跳了起來,大嚷道:“你見了鬼耶?你的太白金戈,為何向我來要?”“-碧鳩神君道:”小弟那柄太白金戈,前數日突然失去,天下人才雖多,但能在小弟居處偷去太白金戈的,還隻有孟兄一人而已!"


    孟七手的麵上,不禁出現了一陣極為尷尬的神色,幹笑數聲,道:“賊矮子的名聲太壞,但老鬼頭,你那柄勞什子金戈,卻不是我偷的!”


    天南上人和玄衣仙姑兩人聽了碧鳩神君的那番話,心中也不禁吃驚。因為這番話證實了孟七手在碧鳩神君居處所偷的,確是真的太白金戈,但是那柄真的太白金戈,在孟七手身上,卻又兩番被人做了手腳,第一次,換上了一柄假金戈,將真金戈取去;第二次,則換上了一柄鐵戈,又將假金戈取走!


    這兩次手腳,不論是一個人做的也好,是兩個人做的也好,都是駭人聽聞的事!


    而孟七手的麵色,之所以如此尷尬,當然也是為了他自己神偷之名無人不知,但是卻反被人家兩次戲弄,將千辛萬苦偷到手中的太白金戈失去!


    碧鳩神君以折扇輕輕叩著手背,道:“如此說來,孟兄是不肯將那柄太白金戈賜還的了?”


    孟七手苦笑道:“根本不關我事,叫我如何還你?”


    碧鳩神君道:“好,一件事已然了結。天南上人,咱們好久不見了啊!碧炷仙先死淅涞卮鸬溃骸按_是好久了!


    碧鳩神君道:“到今天,可是整整二十年?”


    天南上人道:“不錯,那一次,我們與你約在棲霞仙人峰上,見個高下,你卻夤夜溜走,就是那一次!”


    天南上人特別加重語氣,是因為那一次武林中七大髙手約了碧鳩神君在柄霞山仙人峰上相會,天南上人因而結識踏倒乾坤康大明?怠⒖變杉页蔀橛H家,也是由於這次相會,二十年後,康鳳和孔繡之卻已然雙雙死在此處,因此他不免感慨萬端!


    碧鳩神君也長歎一聲,道:“二十年前,我們本就要一較髙下,但怎知那一天晚上突然有事,這件事竟然耽擱了小弟二十年時光,如今康兄已作故人,不知當年七人之中,尚有幾個人生存?”


    天南上人道:“除康兄而外,卻全都在世!”


    碧鳩神君“噢”的一聲,道:“那卻是再好也沒有,孔兄,我們二十年前未曾一較髙下,如今卻免不了要請孔兄賜教!”


    天南上人冷冷地道:“就在此處嗎?”


    碧鳩神君折扇輕搖,道:“悉聽尊便!


    天南上人緩緩地站了起來,全身骨骼“嚓嚓”作響。如果說他剛才和玄衣仙姑動手,要用八成功力的話,則此際和碧鳩神君動手,非打醒精神,全力以赴不可。但是天南上人剛一站起,碧鳩神君已然道:“孔兄且慢,我與玄衣仙姑,尚有事未了。玄衣仙姑,在下鬥膽問一句,康兄是怎樣死的?”


    玄衣仙姑祁霞霞藤然道:“幹你什麼事?”


    碧鳩神君道昔年康兄未能賜教,若是他死在什麼人之手,則其人可以補數。"


    玄衣仙姑道:"不勞你費心,他是病死的,若你以為未能與他動手,引以


    為憾,領教一下我的鋼杖,也是一樣!"


    碧鳩神君道:“自然,自然,仙姑身領十派掌門,功力之深湛,普天下敬仰,當然不會在康兄之下!”講到此處,身子略略一伸,道:“我與三位的事,均已言明,看來難免一戰,三位請賜招吧!”玄衣仙姑祁霞霞明知對''方挾多年兇名而至,隱居二十年,重又出現,必有所能,但是她自見到康氏雙鷹被碧鳩神君如此侮辱之後,心中已然怒到了極點,冷笑一聲,道:“你可是要我們三人一起上麼?”


    碧鳩神君道:“當然是如此!”


    玄衣仙姑怒吼一聲,道:“口出狂言,諒必有點真材實學,且先吃我一杖!”


    一個“杖”字才出口,身子突然暴漲,離椅而起,杖影如山,已然向碧鳩神君當頭砸下!


    別看她平時行動之間,扶住了鋼杖,顫巍巍地,當真發動起來,勢子之猛,實是難以想象,相隔兩丈遠近,杖發即至!


    碧鳩神君卻仍然站立不動,玄衣仙姑躍髙丈許,鋼杖乃是一招“天崩地塌”,淩空下擊,剛擊到一半,突然一陣金鐵交鳴之聲過處,金光閃耀,一直站立在旁不動的那十八個大漢一齊行動,各舉金戈,向玄衣仙姑鋼杖迎了上來!


    玄衣仙姑足用了八成功力,將鋼杖猛壓而下,剎那間,隻聽得金鐵交鳴之聲,髙聲唿喝之聲,以及“咕咚”、“咕咚”,有人倒地之聲,金光迸耀,人影亂晃,根本分不清是怎麼一迴事!


    但是那樣的混亂,卻隻維持了極短的時間,玄衣仙姑總共隻使了一招“天崩地塌”,便立即後退,天南上人和孟七手定睛看時,隻見“十八羅漢”之中,有五個人手中的金戈,已然在和鋼杖接觸之際,被玄衣仙姑大力斷成兩截,那五人虎口也已鮮血迸流。


    而除那五人以外,尚有三人,則跌出老遠,分明是被玄衣仙姑一杖掃下之際,震跌出去!‘


    一杖之威“已然若斯,孟七手和天南上人兩人不由得髙聲叫道:”好!"


    玄衣仙姑冷冷地道:“碧鳩神君,你自己不敢和我動手麼?”


    碧鳩神君道:“仙姑何出此言?在下隻是感到不必由我動手而巳!”


    此時,那十八羅漢,受傷的,斷戈的,都已退了開去,但是那兩個俊美少年卻身形晃動,笑嘻嘻地來到近前。


    那兩個俊美少年來到近前之後,向玄衣仙姑咧嘴一笑,然後又向碧鳩神君行了一禮。


    碧鳩神君道:“玄衣仙姑乃是方今武林泰鬥,身兼十派掌門,你們兩人還不向她請教?”


    那兩個俊美少年又一齊轉過身來,向玄衣仙姑一笑,道:“仙姑在上,晚輩左生生,左文文,不知死活,要請老前輩賜教幾招!”


    那兩個俊美少年不但人生得惹人喜愛,講話也是那麼文質彬彬,仿佛天下所有的靈氣,全都聚在他們兩人的身上,看他們言語神情,行動舉止,莫不相像,一望而知是攣生兄弟。


    玄衣仙姑那樣剛愎自用的人,看了也不禁生出了憐愛之念,心想這樣的人才是怎麼會投到碧鳩神君門下的?竟然好聲好氣,道:“你們兩人不是我的敵手,快讓幵去吧!”


    左生生、左文文兩人一齊一笑,道:“仙姑容稟,我們本是不自量力,但仙姑若肯賜教,容我們知道,天有多髙,地有多厚,從此不敢妄為,豈不是好?”


    話是講得卑謙之極,但是卻說來說去,仍是要和玄衣仙姑動手!


    玄衣仙姑雖然心中起了幾分愛才之念,但是左生生和左文文兩人一再糾纏,她也不禁有點怒意,冷冷地道:“若是你們定欲與我動手?我隻消你們接我三杖,若是能接得我三杖,便算你們贏了!?br />


    她此言未曾講完,孟七手已然叫道:“玄衣仙姑,不可托大!”


    但碧鳩神君卻同時道:“你們還不叩謝玄衣仙姑指點的美意?”


    左生生和左文文兩人乖覺已極,立時跪倒,道:“多謝前輩相讓之情!”玄衣仙姑一出口,聽得孟七手的一聲大喝,已然知道自己說溜了嘴,實是太以托大。


    需知碧鳩神君既然令得他們兩人出手,而且還是在“十八羅漢”失敗以後,當然有幾分真才實學,若是三杖之內,不能將他們擊倒,豈不是一世英名,付諸東流?可是她心中雖然後悔,話已出口,卻不能不算數,衣袖一拂,道:“不必多謝,我因見你們兩人這一表人才,不免存了幾分憐惜之意,你們心中,想也應該明白!”


    兩人相似一笑,道:“我們知道,前輩請賜招吧!”’


    玄衣仙姑怒道:“你們竟不亮兵刃麼?”^


    兩人一揚手中斑竹簫,道:“我們兩人便是用這管斑竹簫!


    玄衣仙姑看出他們兩人言語之間,實則頗是自傲,緩緩後退一步,道:“你們準備了!”一麵說,一麵慢慢地揚起鋼杖來,揚至胸際,猛地手腕一沉,那條鋼杖響起了“嗡”的一聲,幻成了點點黑影,先左後右,向兩人疾掃而出。


    那本是青城劍法之中的一招“一片飛花”,劍勢極之輕靈繁複。玄衣仙姑身領三大劍派的掌門,但是她所用的兵刃,自四十幾歲以後,便是那一枝精鋼拐杖,而鋼杖的招式卻又全是劍招;,和劍招之輕靈,已然合二為一的,可說已臻武學的巔峰!


    那一招“一片飛花”,疾使而出,左生生和左文文兩人便倏地疾閃而開,玄衣仙姑也早已料到他們兩人一定會閃了開來,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隻要混過三招,令自己勞而無功,他們便算勝了!


    因此她一見兩人閃開,長笑聲中,招式變化盡展,人也突然向前滑去,竟舍卻了左生生不顧,那一招“一片飛花”,杖尖吞吐,幻出千百點黑點,直向左文文罩下,一時之間,左文文的人影已然全為杖影所蓋,而杖影所籠罩的範圍也達丈許方圓左右!


    一旁天南上人和孟七手兩人見了,心中俱都暗歎玄衣仙姑,數十年修為之力,確是非同小可,這一杖,就算是向自己罩下,隻怕也不易抵禦,一時之間,兩人心中都起了一陣異樣的感覺,那便是唯恐左文文命喪在玄衣仙姑的杖下!


    照理來說,左文文和左生生兩人既然是碧鳩神君手下的人物,也就是他們的仇敵,但是兩人卻又同時怕左文文遇害!這確是奇怪的事,但是這兩個少年卻又有他們惹人喜愛之處,所以人人一見他們,都會產生這樣的感覺。


    那一杖去勢淩厲,左文文一被罩住,便沒有抵抗之餘地,隻見左生生一橫手中斑竹簫,發出尖銳之極的“噓”的一聲,身如怪鳥,向玄衣仙姑的身後疾撲而至,竹簫一伸,便向玄衣仙姑腦後的“腦戶穴”點到!


    那“腦戶穴”若是一被點中,立時斃命,玄衣仙姑雖是內功絕頂,但如果這樣的要穴被對方點中,卻也是麻煩,因此一聽得腦後風生,立即一偏頭,可是左生生的招式,卻是異常怪誕,隻見他手腕忽然向外一翻,斑竹簫連顫兩顫,竟然直取玄衣仙姑雙目!


    這一下變化,當真連玄衣仙姑都未曾防到,百忙之中,隻得向後退了一步她這裏一步退出,那一招“一片飛花”的餘勢,便無法盡展,隻見杖影之中,人影一閃,左文文已然將要脫身而出!


    可是玄衣仙姑是何等樣人物,一聲斷喝,手腕一沉,身形滴溜溜地一轉,手中鋼杖,起伏不定,也已然掄出了一個極大的圓圈。


    那一下變招更快,而且杖勢雄渾,銳不可當,隻聽得兩人一齊驚唿一聲,一起向外翻跌而出!


    而玄衣仙姑的這一招,喚著“陽關三疊”,掄出一個圓圈,還隻不過是使了半招,杖風一將兩人卷出,杖勢立變,霎時之間,向三個截然不同的方向,連搠三搠,其中兩下,已然擁中:兩人的“肩井穴”,兩人淩空“咕咚”,“咕咚”地跌了下來。


    玄衣仙姑大喝道:“還有一招!”“唿”的一杖,向兩人疾壓而下!^那一招,玄衣仙姑本是存心嚇一嚇兩人,她在那招“陽關三備”的下半招,手下已然留了情,要不然兩人跌出絕遠,立時便要身受重傷,擔此際卻隻不過穴道被封而已,所以玄衣仙姑在最後一杖,早已算定,杖勢雖然淩厲,但是卻可以在砸到兩人身上時,內力迴收,變成輕輕地敲打。


    固然,鋼杖沉重,也不免疼痛,但是卻絕不會有性命之憂,’也不會受什麼傷!


    可是她這裏一杖,才挾著唿唿風聲,直擊而下,突然聽得碧鳩神君叫道:“玄衣仙姑,杖下留人!”眼前人影一閃,碧鳩神君那隻觸目驚心,可怖之極的青銅鳩形麵具,巳然到了眼前,隻見他“啪”的一聲,合攏了手中的折扇,向上一架,便已然將玄衣仙姑的鋼杖在半空中架住,最奇的事,當折扇和鋼杖相碰之際,竟然一點聲音也沒有,可見碧鳩神君的內力,實是陰柔之極!


    玄衣仙姑一覺出鋼杖被一股強韌之極的大力托住,立即收杖後退,冷冷地道:“神君終於忍不住要親自出手了麼碧鳩神君道:”仙姑請諒,本來他們兩人理應接仙姑的第三杖,但在下已將他們兩人認作螟蛉,向仙姑求一個情,若是仙姑不答應,在下也無話可說,若是仙姑肯答應,在下著實感領盛情!"


    玄衣仙姑聽了,心中不禁暗代他們兩人可惜,心想碧鳩神君想是已看出兩人美質,因此才認作了義子,隻怕這兩人日後便是武林中的大禍胎!


    一想及此,玄衣仙姑真想趕向前去,手起杖落,將他們斃於杖下。但是她向兩人一看,卻又覺得自己實是下不了手!


    需知玄衣仙姑絕不是什麼軟心腸的人,連她自己最疼愛的女兒,因為行事有違正道,她也可以毫不顧惜地將她殺死。這左氏弟兄既然和碧鳩神君在一起,所做的壞事,一定也木會少,就算目前還未曾作惡,但日後也必然成為邪派中的第一號人物,當然應該拒絕碧鳩神君所請,而且,玄衣仙姑若是一定不肯,雙方言明在先,碧鳩神君盡管在事後可以將玄衣仙姑碎屍萬段,以報此仇,但當時卻是無法阻攔!


    可是玄衣仙姑向兩人一望,卻感到兩人的那股神采,實是令人下不了手,因此隻是冷冷地說道:“我本來就沒有打算傷他們!”


    碧鳩神君道:“多謝盛情,玄衣仙姑,我們之間,已然了結了!鞭掃^身去,在兩人身上,拍了一下,兩人麵帶微紅,一躍而起,退過一旁。


    玄衣仙姑凜然道:“你肯和我了結,我還有點不肯哩!”


    碧鳩神君竟不理踩,迴到椅中坐下。


    天南上人站了起來,道:“玄衣仙姑,你也該歇歇了!”一麵說,一麵向碧鳩神君走了過去,才走出幾步,忽聽得“咕”、“咕”兩聲,眼前綠影一晃,兩隻碧鬼鳩已然攔在自己的麵前。


    天南上人知道那兩隻碧鬼鳩生性殘暴之極,乃是天地之間戾氣所鍾而生的怪物,罕見之極,也不知碧鳩神君早年是在什麼地方找到那麼一對的,而且,傳說死了一隻,眼前竟又出現了一對!因此連忙穩住身形,冷笑道:“神君,你竟要使畜牲前來應敵了麼?”


    碧鳩神君應道:“它們護主心切,隻怕我也勸它們不聽,孔兄少不得要費一番手腳了!”


    天南上人哈哈一笑,道:“你說得真不錯,我少不得費一番手腳!”雙掌猛地一擊,倏地向外幵,兩股剛猛已極的掌風,巳然直向雙鳩襲去。


    那碧鬼鳩樣子甚是奇特,站在地上,比人還髙,而且身子極直,絕不像普通鳥類,天南上人的掌風尚未擊到,左邊的那隻,已然雙翅略展,向外疾逸而出,同時淩空躍起,雙爪蜷屈,向天南上人頂門抓下,而右邊的那隻,卻並不飛起,隻是在天南上人的身邊擦身而過!


    天南上人知道自己此時不啻是在應付兩個武林高手,心中絕不敢有絲毫怠慢之意,右掌立即反拍,阻住右麵擦身而過的那隻碧鬼鳩的攻勢,左肘一屈,向上一探,徑向飛到頭頂,淩空抓下,向又粗又短的鳩腿抓去!天南上人同時應付雙鳩,雖然處境極險,但他卻也可以應付裕如。


    可是就在他雙掌變招之際,忽然聽得耳邊響起一個極細極細的聲音,問道:“爺爺,你今晚可有空嗎?”


    天南上人一聽,便認出那是自己的孫兒,父母已經雙雙死去的孔烈的丨聲音。


    然而,這時候,大廳之上,卻絕沒有孔烈的蹤跡,而且,那聲音是就在耳邊響起的!以孔烈的功力而論,絕對無法將上乘內功“傳音入密”功夫練成,可以運內力將話逼到自己耳中!


    所以天南上人孔璞-聽到這句問話,心中實是駭異之極,忙問道:“烈兒,你在哪裏?”


    要知道這時候,右麵那隻碧鬼鳩雖然已經逸出丈許,但另一隻卻正以極髙的速度,向天南上人頭頂淩空抓下,本來,天南上人也是五指如鉤,反抓


    而出,可是他一發問,略一疏神,出手也已慢了一慢,問話方畢,已然覺得頭頂一陣劇痛!


    天南上人這一驚,實是非同小可!因為“碧鬼鳩”的雙爪,裂石成粉,世所馳名,自己一身內功精湛之極,但頭頂是人身要害,若被它抓中,一樣沒有幸理,百忙之中,身形猛地向下一沉,頭頂又是一陣劇痛,天南上人雖然未曾看到自己究竟受了什麼傷,但是可想而知,一定是一綹頭發被碧鬼鳩連皮抓去!


    天南上人晚年以來,武功已經登峰造極,儼然一代宗師,幾時曾吃過這樣的虧來,心中怒極,急忙翻手一掌,隻聽得“砰”的一聲,接著一聲怪叫,抬頭看時,淩空撲下的那隻碧鬼鳩,已然狼狽飛騰而出!


    天南上人伸手在頭上一摸,摸了一手的血,他心中怒極,“嘿”的一聲冷笑,眼中精芒流轉,道:“好畜牲!”身子猛地向前滑出,那隻碧鬼鳩中了天南上人力可千鈞的一掌,雖未受傷,但是也疼痛難忍,那怪物性子之烈,無出其右,不等天南上人滑到,又是“咕”的一聲怪叫,騰在半空,雙翅橫扇,撲了過來。


    天南上人剛才已然吃了一次虧,此時早已留了心,一見碧鬼鳩形態狩惡,淩空撲下,手掌揚處,中指一彈,“錚”的一聲,一溜銀星,已然電射而出!


    天南上人所使的暗器,乃是一枚小小的虎爪,五個爪尖,極是尖銳,稱著“飛虎爪”,他自從成名以來,已然久久未用,此時因為心中實在恨極,因此才陡地彈了出來,他由下而上,將飛虎爪發出,那碧鬼鳩由上而下撲來,兩下裏正好相迎,隻聽得“撲”的一聲,那虎爪已然擊中了碧鬼鳩的胸際。


    但是,碧鬼鳩全身綠翎卻又滑又硬,虎爪一擊了上去,隻將碧鬼鳩衝得向上騰起三尺,卻並未能打入它的體內!


    天南上人心中也不禁駭然,正欲再出手時,忽見另一隻“碧鬼鳩”又向自己衝來,天南上人怪叫一聲,足尖一點,人已然淩空拔起,他知道兩隻碧:鬼鳩本是一樣兇惡,但是那另一隻卻未曾傷了他,所以他一口惡氣,隻出在;那隻騰空而起的碧鬼鳩身上。


    ;他一躍在半空,雙掌一錯,“唿唿”兩掌,挾著排山倒海似的勁風,直向;那隻碧鬼鳩掃出。


    :就在此時,異事又生,天南上人又在耳際聽得孔烈惶急巳極的聲音,道::“爺爺,今天晚上,我在屋後的花園中等你,有要事相告!”


    :天南上人立即尋聲看去,隻見另一隻碧鬼鳩騰起幾尺,也惡狠狠的向自


    己抓來,除此而外,乃是那左氏弟兄、十八羅漢、碧鳩神君、玄衣仙姑、通天神偷等人,絕無孔烈在內!


    天南上人這一次雖是迴頭看了一看,但是他兩劈空神掌早已發出,因此身子略偏,避開了那鳩的的一撲,並未吃虧。


    而兩掌掌力到處,將那隻騰在半空的碧鬼鳩疾向外湧出,“轟”的一聲,在牆上撞了一個大洞,那鳩“咕”的一聲怪叫,看情形將牆撞穿之後,仍然疾跌出了七八丈去!


    碧鳩神君高聲道:“孔兄功力,確屬不凡,大碧迴來!”


    又聽得牆外一聲鳩鳴,那隻碧鬼鳩,蹣跚走入,看情形已為天南上人掌力所傷!:天南上人“嘿嘿”冷笑,道:“對付兩頭畜牲,若尚不濟,還算人麼?”


    碧鳩神君忽然歎了一口氣,道:“若是小碧尚在一”他才講到此處,左氏弟兄突然叫道:“義父!”


    碧鳩神君也就住口不言。


    天南上人心中不由得大為奇怪,暗忖他一對碧鬼鳩分明俱在,何以忽然說起這樣的話來?而且,剛才孔烈又是躲在何處發話的?


    天南上人在聽得玄衣仙姑講起孔烈惹下了禍事,以致使孔繡之夫婦雙雙身亡一事的時候,心中便已然大為詫異,因為他深知孔繡之夫婦絕不會教兒子做出這樣的事來。


    而且,孔烈也不是做這種事的人!


    這其中,一定有著什麼非常的變故。當然,南勝鏢局的人不致於會認錯人,事情也可能確是孔烈所為,但一定是孔烈年少無知,受了什麼人的指使或是利用,才致於如此!


    天南上人本就決定,此處的事情一了,便要踏遍天涯,尋著孔烈,向他問一個明白,可是,孔烈的語音,卻又突然那麼神秘地在自己耳際響起。


    饒是天南上人一生闖蕩江湖,經曆了不知多少稀奇古怪的事,也是猜不透孔烈躲在何處,當然,更未曾將孔烈的語音和碧鳩神君剛才的話結合起來想一想?墒,他卻想到了剛才和玄衣仙姑發生齟齬之際,玄衣仙姑曾向自己“恭喜”,說是孔烈已然拜在碧鳩神君門下,甚至於會使碧鳩神君秘不外傳的獨門武功“鳩鬼手”!心中又不禁起了疑惑,冷冷地道:“神君,我向你打聽一人的下落,不知肯迴答否?”


    碧鳩神君道:“孔兄但言無妨?”


    天南上人道:“我有一個孫兒,姓孔,名烈,不知何往,你可知道?”


    碧鳩神君笑道:“旁的人我怕不知道,這孔烈麼?已然沒有了!”


    ^


    天南上人一聽他答得詭異,不由得怒道:“什麼叫沒有了?”


    碧鳩神君道:“沒有了便是世上已然再也沒有了這個人,孔兄難道不明?”天南上人的確有點不明白他的意思,厲聲道:“可是死了?”問話才出,自己也覺得有點多餘,因為剛才還曾經兩番聽得孔烈的說話,絕不可能是幻覺!


    碧鳩神君道:“關於孔烈的下落,小弟已然兩番相告,孔兄還何必追問?”天南上人益發覺得那事情詭異絕倫,心想今晚在此宅後花園中,一見孔烈,當可真相大白,眼前何必與他多費唇舌?因此便道:“既是如此,我想領教領教神君的鬼鳩手功夫!”~


    碧鳩神君折扇輕搖,道:“不必了吧,那鬼鳩手功夫,隻怕孔兄禁受不住!”天南上人心中暴怒,大喝道:“誰與你油腔潛舌?看招!”身子突然平空躍起三尺,自上而下,向端坐椅子的碧鳩神君,接連兩掌,壓了下來!


    以天南上人的功力而論,掌力凝聚,已然可以格擋實物,那碧鬼鳩天生神物,力大無窮,剛才兀自被他兩掌之力推得撞牆而出。


    如今,對準了碧鳩神君,雙掌擊下,碧鳩神君座椅周圍,丈許方圓之內,已然全在一種極是強韌的力道籠罩之下!


    若是武功稍差的人,此時連舉手抬腿都難,更遑論發招迎敵!


    但碧鳩神君是何等樣人物,開始時仍是端坐不動,直到天南上人掌心離他頭頂不過三尺,他才突然站了起來!


    這一站起,卻是大大出乎天南上人意料之外,天南上人那兩掌,本是躍在半空,由上擊下,碧鳩神君一站起,又髙了兩尺,等於是向他的一掌迎到,天南上人再不猶豫,手掌疾向他頭頂壓下!


    正在此際,猛地聽得孟七手叫道:“孔老頭小心!”


    但是“當”的一聲,孔璞一掌,已然擊中了碧鳩神君!


    天南上人當然知道碧鳩神君的整個頭部,除了兩隻眼睛以外,全都套在那浄獰已極的青銅鳩形麵具之內,但是他心想自己掌力何等渾厚,隻要二掌擊中,就算那麵具是青銅所鑄,隻怕也可以連頭顱一起擊扁!


    因此他仍是毫不猶豫地一掌壓下,同時左掌一圈,待擊向碧鳩神君的前胸,但就在此際,他突然覺出擊中碧鳩神君青銅頭盔的右掌掌心,傳來了一陣難以忍受的麻癢之感!


    剎那之間,天南上人已然知道自己一時不察,已中了碧鳩神君的毒手!因為碧鳩神君號稱邪派中第一人物,不但是因為他武功絕頂,而且其人胸羅玄機,無所不學,更善於用毒,不消說,他青銅頭盔之外,一定染有劇毒,自己卻求勝心切,貿貿然地一掌擊了上去!^


    因此他連忙真氣一逼,聚於掌心“勞宮穴”,將那股麻癢之感暫時逼住。


    同時,他再也顧不得去擊碧鳩神君前胸,身子一縮,便平空退了丈許!


    碧鳩神君暫時也不追趕,等他站定之後,方道:“孔兄既欲一見小弟的鬼鳩手,小弟就要獻醜了!”


    天南上人退出之後,雖然連運真氣,將那股麻癢之感逼在腕際。但是卻像有無數小蟲順著手腕,要向手臂上爬來一樣,他那麼純厚的內家真氣,竟然逼之不住,但是翻掌一看,卻又是毫無異狀!


    天南上人知道碧鳩神君既然用到了那種毒,那毒也一定是非同小可!而此際自己運全力抵禦,毒氣尚兀自要上升,若是再和他動手,真氣略散,極有可能毒氣迸發,立時中毒身亡!


    所以天南上人一聽得碧鳩神君要使他獨門秘傳的“鬼鳩手”,不由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可是,以自己的身份名望而論,又絕無認輸求饒之理,正待硬著頭皮,拚上一拚,忽然聽得孟七手哈哈一笑,道:“老鬼頭且慢!”


    碧鳩神君笑道:“孟兄有何見教?”


    孟七手道:“我新近練了一門武功,稱之為‘神吼腳’,想和你的‘鬼鳩手’較量一下,你還是和我打吧!”


    天南上人聽了,不由得一怔,暗忖哪有什麼功夫叫做“神吼腳”的?但繼而一想,便已明白,敢情孟七手是在開碧鳩神君的玩笑!


    因為碧鳩神君的那“鬼鳩手”,本是從那一對碧鬼鳩的形態中化出來的。


    而武林中又傳說,他有一隻碧鬼鳩,傷在峨嵋神獸金毛神吼的爪下。


    然則,“鬼鳩手”、“神吼腳”,剛好相對,實則上哪會真有這樣的一門功夫?


    天南上人不但明白了孟七手是在開碧鳩神君的玩笑,而且也明白,他已然看出自己吃虧的情形,因此來為自己解圍!


    隻聽得碧鳩神君道:“孟兄取笑了!”向後退了一步,孟七手長須垂地,已然來到了他的麵前,迴頭道:“孔老頭且慢,看我神吼腳,大戰鬼鳩手!”


    一言甫畢,果然兩腳鴛鴦連環,交替踢出!


    那兩腳除了力道雄厚之外,實則上毫無出奇之處,碧鳩神君一聲長笑,已將折扇插在衣領後麵,十指如鉤,身子一傴,如同兩把鋼勾也似,向孟七手踢出的兩條腿疾抓而下!


    看來,他那兩抓,除了快疾以外,也是一點聲息都沒有,並無出奇之處。孟七手人本生得極矮,雙腿交替踢出,身子跟著向後一仰,右手已然撐在地上,一見碧鳩神君兩抓抓下,右手內力一發,身子突然淩空打橫,似車輪,向外疾轉了開去!


    而他這裏才一退讓,碧鳩神君的那兩抓,聲勢也突然大盛!


    隻聽得“噓噓”之聲,破空而發,爪影亂晃,但是碧鳩神君卻也未曾料及孟七手會以那麼怪異的身法向外避了開去,那兩抓未曾抓中孟七手,卻將迤上青磚一口氣抓裂了七八塊!


    孟七手險險避開,大叫道:“老鬼頭,你那一雙鬼爪,果然厲害之極!”一麵說,一麵突然,頭向後略略一仰,他頷下那蓬長髯,長可四尺,本來就是他的隨身兵刃,頭向後一仰間,長髯束成一股,已然向碧鳩神君當胸拂出!碧鳩神君“哼”的一聲,反手便抓。


    但孟七手在自己這蓬髯之上,足足化了二十年的功力,碧鳩神君出手雖快,焉能那麼容易被他抓中?宛若靈蛇也似,突然向旁一彎,髯尖已然分成兩股,和兩柄長劍一樣,向碧鳩神君雙目疾剌而出!


    碧鳩神君“哈哈”一笑,道:“孟兄招式,確是奇絕!”手臂向外一格,待將長髯格開,怎知孟七手也在此際,以絕快的手法,“嗖”的一聲,從身際掣出了一柄匕首來,直向自己頷下割去!


    一旁的天南上人感激他剛才解圍之德,見他忽然以匕首向自己頷下割去,不由得大驚道:“賊矮子你想做甚?”


    可是天南上人話未說完,匕首冷光一閃,已然聽得碧鳩神君一聲怪叫,向後退了開去!


    原來孟七手長髯分成兩股,向碧鳩神君雙目疾刺而出之際,碧鳩神君早已有準備,先自不動,等到長髯堪堪刺到,再思趨避,引孟七手求勝心切,向自己靠得近,再使“鬼鳩手”抓他胸口,將他生生抓死!怎知他這裏計謀定得極是歹毒,孟七手卻也知道遇到了強敵,競敢豁出了自己以二十年功夫蓄留起來的那蓬長髯不要,以求勝敵!


    他一摸出匕首,便向自己頷下割去,鋒刃過處,長髯已然切膚割斷!


    而那蓬長髯之上,他已然貫以極是渾厚的內家真力,不然也不能以如此淩厲之勢,刺向碧鳩神君的雙目,一被割斷,立時電射而出!


    碧鳩神君本來頭已向後仰去,可是一蓬數千百根長髯,根根如同極細、四尺來長的長簫,紛紛射到,片刻之間,碧鳩神君也難以預防,左眼已然被四五根長髯射中,身上也中了不少。他武功絕頂,身上所中的,本就不放在心上,但是左目所中的那四根,卻令得他痛徹心肺,是以才一聲大吼,向後退出!


    可是他的後退,隻是電光火石般,一眨眼間的事,吼聲未畢,重又旋風也似,撲向前來,一退一進之間,孟七手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


    孟七手急忙一翻手腕,以手中的匕首,向前迎去!


    這時候,孟七手若是以他本身造詣如此深湛的輕功向外逸出的話,或許還不致於吃虧,但是因為碧鳩神君的來勢,實在太快,以致孟七手這樣的人物,也不免慌亂,一時之間,竟未想及向外退去,反以匕首去迎擊,但這一次,碧鳩神君已受重創,那一撲,乃是他畢身功力所聚,盂七手匕首才向前送了尺許,便覺得一股難以形容的大力,淩空壓倒,眼前一黑,胸前一陣劇痛,便已昏死過去,“啪”的一聲,跌出了老遠,又在柱子上撞了一下,才跌到了地上!


    通天神偷孟七手向外跌出,和剛才碧鳩神君那一聲怒吼,幾乎是同時間^發出之時,一旁高手,如天南上人和玄衣仙姑,在急切之間,竟也弄不清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直到孟七手跌在地上,天南上人連忙趕了過去時,隻見孟七手脅下,現出了老大的一個傷口,鮮血汩汩而流,麵如紙金,傷勢重到了極點。


    天南上人知道孟七手是為碧鳩神君的“鬼鳩手”所傷,而他的受傷,卻是為了自己,因此毫不猶豫,自懷中取出了一隻青玉瓶,傾出兩顆藥丸,一顆塞向孟七手的口中,正待將另一顆捏碎,置於他的傷口上時,忽然聽得碧鳩神君道:“孔兄,他傷勢已重,你不必白費心機,糟蹋那兩顆仙芝丸了!”


    天南上人抬頭一看,隻見碧鳩神君左眼隱隱流下幾絲血絲,兇光已斂,但是右眼卻仍然綠光閃閃,望定了自己,一眨都不眨。


    天南上人冷笑道:“是否糟蹋,不勞費心!”


    碧鳩神君哈哈大笑,突然一揚手,左文文和左生生兩人又吹起了斑竹簫,那十八羅漢也各自奏起樂器,仍按來時次序,向外走去。


    碧鳩神君走在最後,來到門口,道:“孟兄,孔兄,明年此時,我定在滇南髙黎貢山,為你們兩人設祭,你們千萬要前來享用!”


    他下手如此之狠毒,但是臨走之際,雖然損了一隻左目,可是言語之間,仍然是一點火氣也沒有,其為人之陰鷙,亦於此可見一斑!


    天南上人聽他將自己也說在內,心中不禁一怔,同時,立即覺出那股麻癢之感,剛才因為自己隻顧來看視孟七手的傷勢,一時心散,竟已來到了小臂彎上!


    就在此際,孟七手睜開眼來,見孔璞手捏仙芝丹,苦笑一下,道:"孔老^


    頭,你不必白費心了,我傷勢眼看難愈,你已然身中奇毒,那仙芝丹你留了自己用吧!唉!我……死不足惜,隻是……有……一事遺憾!"


    天南上人知道他是指巳然將碧鳩神君的那柄太白金戈偸到,但是卻又失去而言,便道:“賊矮子不必傷心,閻王老子,未必看得中我們!”一麵說,一麵將那!跋芍サぁ,用力一捏,隻聽得“噗”的一聲,已然將丹捏碎,


    成為無數粉末,紛紛落在傷口之上。


    ,同時,天南上人又點了戒脅下幾個要穴,脫下衣衫,撕成幅幅,將盂七手抬起來,緊緊裹住了傷口。


    ;等他做完了這些,那麻癢之感已然將到肩頭!


    天南上人一探手,從孟七手手中,接過那柄鋒利已極的匕首來,大笑一聲,手起處,“啪”的一聲,竟然將他自己一條右臂齊肩削落!


    碧鳩神君在這大廳中出現,總共才不過一個來時辰,可是武林之中,兩大異人卻已然各自受了重傷。雖然他自己也不免賠上一隻左目,但總是他占盡了上風,此人功力之髙,由此可見!


    天南上人將自己右臂斷落,也連忙匆匆紮好,坐倒在椅上。


    卻聽得玄衣仙姑冷冷地道:“孔老頭,碧鳩神君既說明年此日,便為你們設祭,隻怕你們絕不能活過今晚子時,有什麼話,趁早吩咐!”


    ^天南上人冷笑一聲,道:“不勞費心,我們兩人絕死不了!”


    玄衣仙姑走了過去,將康結銘、康連銘兩人的穴道解開,兩人滿麵羞慚,玄衣仙姑向他們問了幾句話,揮手令他們進屋內去,才轉過身來,道:“你看看,通天神偷可還在人間?”


    天南上人迴頭一看,心中一驚,原來孟七手雖然服了兩顆“仙芝丹”,但此際卻已然死去!


    天南上人這一驚,著實是非同小可,因為他那仙芝丹煉成之際,隻不過五顆,乃是以一本風芝,雜合了各種靈藥煉成。


    雖然不能夠起死迴生,但無論多麼重的傷勢,連服兩顆,斷無仍然不能挽迴性命之理!


    天南上人剛才那麼自信,便也是因此之故,但是此時,孟七手卻的確已經死去,而且麵泛深碧,可知他不但是受了外傷,而且還中了奇毒!


    顯而易見,他所中的奇毒,是碧鳩神君夾在碧鳩手內所發出的,是以才來得如此快疾!


    天南上人一怔之餘,幾乎講不出話來,又聽得玄衣仙姑道:“你看看自己的臉色,巳然隱現漆色,雖然忍痛斷去了一臂,但毒氣依然未去!”


    ;’大廳之中,雖然沒有鏡子,但是天南上人對於玄衣仙姑的話,卻是毫不;懷疑。


    ;因為,他自己也已然覺出了情形不對。他自知以自己的功力修為而論,^斷了一臂,固然受創極重,但是卻也不至於坐倒在椅子上,不能動彈!


    丨可知自己一掌擊在碧鳩神君的青銅頭盔之上,毒氣便立即深入,雖然運:氣相逼,甚至於自斷一臂,但仍然於事無補!


    天南上人心中長歎一聲,苦笑一下,突然抬起頭來,道:“烈兒!烈兒!敵人已走,你可以現身了!”連叫了兩遍,卻並沒有人迴答。


    玄衣仙姑眉頭一皺,道:“孔老頭,你莫非是昏了?那小子怎能在此間?”天南上人長歎一聲,道:“玄衣仙姑,我若是活不到今晚,便有一事相托!毙孪晒玫溃骸澳阄抑g,雖然有結未解,但你已不久人世,有什麼話,隻管說吧!”


    天南上人道:“剛才,我與那兩隻畜牲動手之際,聽得烈兒的聲音,約我與他今天晚上在此宅後園相見,我如果活不到今晚,你便到後花園見他一見,就算你非斃他於杖下不可,也不要在今天晚上!”


    玄衣仙姑一聽,麵上現出了極是訝異的神色,但隨即恢複平靜,冷冷地道:“孔老頭,你念孫之情,我也知道,但你死前胡言,我卻不能聽從!”


    天南上人用力一掙,在椅中坐直了身子,大聲道:“玄衣仙姑,此乃實情!”


    玄衣仙姑自己剛才也在那大廳之中,當然更不肯相信天南上人的話,道:“那小子莫非成了仙,會隱身法不成?如果他能對你講話,卻能不在大廳之上現身?”


    天南上人歎道:“我也不明白其中緣由,但是我卻絕未聽錯,如果不是烈兒的話突然傳入我的耳中,我如何會被那畜牲連皮扯了一綹頭發去?”卜剛才,天南上人、孟七手,和碧鳩神君相鬥之際,一招一式,玄衣仙姑在一旁,原也看得十分清楚,想起天南上人和碧鬼鳩動手時的情形,當時天南上人確是像被什麼事情震動了一下,所以才被碧鬼鳩扯去了一片頭發的。


    因此她心中將信將疑,道:“隻盼你能活到晚上,也可以和這小子相見!”


    天南上人苦笑道:“我當然希望自己與他相見,可以問他為何要做出這樣的事來,又可以明白何以碧鳩神君說世上已沒有了孔烈這個人,隻怕你雖然可以等到他,他也不見得會對你說,這一件事,便要永久成謎,再也無人知曉了!”


    玄衣仙姑默然木語,自去料理事務,天南上人一直坐在椅子上,天色將近黃昏時分,他隻覺得身子越來越軟,竟然昏昏思睡起來。


    那種昏昏欲睡之感,在普通人而言,是毫不出奇之事,但是對於練功之人,卻是極奇特的現象,因為功力深湛如同天南上人,數日夜不睡,也不會有這樣疲倦的感覺的!丨~天南上人一感到了這種感覺,便漸漸地向下垂去,可是心中卻還十分明白,知道自己的命已然不長了,數十年苦練,一生縱橫武林,結果卻不明不白,就這樣死在這張椅上,甚至連挨到晚上,一見孫兒的麵,都在所不能!


    天南上人心中沉思,始終不明白何以自己一趁麻癢之感將至肩頭之際,便將右臂斷去,還兀自不能挽救自己的性命。


    但是天南上人卻不知道他一掌擊在碧鳩神君的青銅盔上,固然立即染上了奇毒,可是世上卻沒有任何毒藥,能夠在中毒人將肢體切斷之後,仍然繼續其毒性的,天南上人固然體內仍中奇毒,但是所中的毒,並非來自掌心上!


    而是他在一聽到孔烈的語聲,心中一怔,一不小心,被碧鳩神君抓去一綹頭之際!


    那碧鳩鬼的雙爪,本是具有奇毒,天南上人也早已知道這一事實。


    可是天南上人卻不知道碧鳩神君另熬了一罐毒液,將碧鬼鳩的雙爪,日曰浸在毒液之中,浸了百餘日,毒藥凝而成粉,附在碧鬼鳩的爪上。


    當時那一抓,碧鬼鳩的銳爪,雖然未曾直接觸及天南上人的頭皮,但是爪上的毒藥卻已然跌了一點在頭頂的傷口上。天南上人所以中毒,完全是在那時候中的,但是他卻料想不到!


    當下他自知命已不長,心中別無奢望,隻盼能夠挨過今晚,到明天再死。


    這樣,他便能再見孔烈一麵,因為,他知道孔烈的奇怪的行動,裏麵一定包含著一個謎,而這個謎,可能隨著自己的死亡,而永不為人知曉!


    這時,大廳之中,隻有他一個人冷清清地坐著,西斜的日光,從窗中透了進來,非但沒有給這大廳增加一些光明,反倒顯得那樣淒涼。


    天南上人慢慢地合上了雙眼,已然將要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他心中明明知道自己這一睡,可能從此不醒,但是他卻無法克服那種致命的疲倦。其實,這時候,毒性早已深入他奇經八脈,若不是天南上人功力深湛,隻怕早已死在孟七手的前麵,可是這時候,他也究竟支持不住了!身子向旁--側,眼看要從椅子上跌倒地上,忽然覺出有人將自己的身子扶住。


    天南上人還隻當是玄衣仙姑恰好走了出來,將自己扶起,因此連眼也懶得睜開來。可是過了一會兒,忽然聽得身邊響起了一個極暈嬌脆悅耳的女子聲音,低聲道:“都是你不好,如果不偷人家的那柄太白金戈,說不定他們兩人還不會死哩!”


    那女子才講完,另外又是一個女子,語音稍老,道:“還說哩,如果不是你硬要戲弄那十八蠢漢,隻怕我們幹了正經事來,還可以及時趕到,不但他們兩人不致喪生,我們或許還可以會一會那碧鳩神君!”


    首先講話的那女子,像是被她一番話駁倒,停了一停,道:“別說了,大家都有不是,這人尚未死去,可有法子將他救活?”


    天南上人聽到此處,心中奇怪已極,暗忖這兩個女子究竟是什麼人?用力睜開眼來,想看個究竟,可是眼晴雖睜開,眼前卻是一片漆黑!


    天南上人一覺出眼前漆黑,什麼東西也看不到,心中不禁一奇,暗忖怎麼那麼快,天便黑了?敢情自己居然挨到了晚上尚未死去,尚有希望見孔烈一麵!可是片刻之間,他已然知道自己眼前之一片漆黑,乃是因為毒性發作,雙眼已盲之故!


    天南上人暗自長歎一聲,勉力道:“兩位……何人?”


    那年輕聲嫩的一個“啊”的一聲,說道:“你居然還會開口?我問你,你的孫子孔烈,如今在什麼地方?我們很想見他一見!”


    天南上人一怔,暗忖原來她們不但知道自己的身份,還知道自己的孫子是孔烈,心想可能紮烈也和她們相識,便道:“他約了我今晚在一”才講到此處,隻覺嘴唇掀動,已然出不了聲音。


    毒性一步一步發作,先是眼盲,繼而口。


    天南上人一覺出自己已然出不了聲音,連忙用力身子向前一掙,撲到在地,想以手指在磚上劃出孔烈和自己相約的地點。


    但是他一跌倒,便再也爬不起來,全身痙攣了一下,麵現深碧,已然死去。


    玄衣仙姑在內堂,向兩個兒子交代了幾句話,尚幸康連銘和康結銘兩人並未曾遇到碧鳩神君本人,隻是遇到了左氏弟兄,所以才隻被點了穴道,他們的妻子兒女也未曾受傷。


    康氏雙鷹的妻子,也全是武林中人,康連銘生有一子,取名“青”。康結銘的一個女兒,則取名“小萍”。兩個孩子,竟是同年,已有十四歲,家中經此巨變,他們全都縮在母親身邊,不敢言語。


    玄衣仙姑知道碧鳩神君既感自己饒了左氏兄弟,免受第三杖之德,一定也不會再來尋自己的麻煩,是以安排了幾句,又到處看了一下,在自己房中,休息了一會兒,才走了出來。


    她一到大廳,便看到天南上人倒在地上,已然死去,大廳中冷清清的,隻有天南上人和孟七手的屍體,別無他人。


    玄衣仙姑呆了一會兒,想起天南上人和孟七手兩人和自己同時成名,但此際卻已然死在碧鳩神君的手下,心中也不禁惻然,命人收拾過了兩人的屍體,一個人呆坐在大廳上,直到天色漸漸地黑了下來,才一個人獨自拄杖,來到了後花園中。


    康家的大宅,是在踏倒乾坤康大明在世之際建造的?荡竺饕簧每,他在世之日,每日來往的武林豪客,總有四五十人,直到他死後,因為玄衣


    仙姑脾氣古怪,所以來的人才漸漸地少了。


    因此,那大宅房間極多,規模也極是宏大,那後花園更是廣達數畝。


    在花園中,有一個大水池,水池中心,卻是一隻亭子。


    那亭子起在池心一枚髙出水麵丈許的石筍之上,是以身在亭中,便可以看到全園的景色,不過從池邊到亭子,卻並無橋梁可通。


    玄衣仙姑來到了池邊,鋼杖一點,人便如怪鳥也似,向上掠起,在水麵上掠出兩丈來遠,鋼杖一橫,“當”的一聲,擊在石筍之上,就勢子向上升起丈許,已然來到了亭子之中。


    暮色越濃,玄衣仙姑在亭子中拄杖而立,一動也不動,從老遠看去,像是亭子中,鑄著一個鐵人一樣。玄衣仙姑等天色全黑了下來,更是全神貫注。


    那一晚,雖非雨天,但天色卻極是陰暗,星月無光,玄衣仙姑一直等到了半夜,才聽得東麵草叢中“窸窣”一聲,立即轉過頭去看時,隻見假山石旁,黑影一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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