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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文文仍然是麵不改容,道:“前輩之言,我一定代為傳到,隻是義父所請,不知祁老前輩究竟作何打箅?”


    祁霞霞冷笑連聲,道:“碧鳩神君如此為難我轄下七派人物,分明已然不將我放在眼中,若是我放了你兄弟,隻怕我雖然答應,已遭橫死的七派弟兄,在九泉之下也不能答應!”


    左文文直到此際,麵色才略為一變,道:“如此說來,前輩是不肯放我哥哥的了?”


    康氏雙鷹齊聲叱道:“不肯便不肯了,多廢話做甚?”


    三大劍派中的六個高手,也一齊將劍尖向前伸出了半尺。


    六柄長劍,本來已將左文文團團圍住,這一伸,劍尖已然將要點到左文文的身上。


    左文文抬起頭來,向康氏雙鷹冷笑一聲,道:“我是與祁老前輩在對答,你們兩人插什麼嘴?”


    康氏雙鷹當日曾被左氏弟兄戲弄個夠,心中將他們兩人恨之人骨。


    此際,難得一個受了重傷,一個又陷入了六大髙手的包圍之中。這一口惡氣,此時不出,更待何時?兩人不約而同,大聲斥道:“小畜牲到如今地步,還敢嘴強?”


    左文文昂然道:“我們兄弟兩人,不論到何種地步,皆是如此!


    那話,分明是在譏諷康氏雙鷹在處於劣勢之際,搖尾乞憐,毫無骨氣的情形,兩人麵上一紅,大喝一聲,一起跨出一步。


    那六人也齊聲道:“康兄不必動手,由我們來收拾這小子!”


    六人才一講完,包圍之勢,便是一變,隻見四個人已然抽身而退,隻餘兩個人,兩柄長劍,劍尖向下,一前一後,將左文文看住。


    這兩個人,乃是點蒼派中高手,虯龍劍華天山,翠羽劍李豪。


    左文文一見四人後退,隻餘兩人將自己前後門戶守住,心知這些人倒還講道理,一見要動手,便不屑以六敵一,便向兩人一笑,道:“兩位如要賜教,盡管發招,不必客氣!


    那兩人“哼”的一聲,虯龍劍華天山手腕一沉,一柄長劍,“刷”地一聲,已然挑了起來,在一劍挑出之際,那柄長劍竟像是一條軟鞭一樣,劃出了一個圓圈。這一招,正是點蒼劍法之中,陽剛陰柔之力薈萃而成的“龍遊青昊”!


    長劍才一挑起之後,劍尖更是顫動不已,點向左文文的胸際。


    左文文心中也不敢大意,暗忖三大劍派中的高手,在劍法之上,已然有如此的造詣,當年踏倒乾坤康大明,不知如何英姿蓋世了!連忙腳踩迷蹤,身子向旁,陡地一側,將那一招“龍遊青昊”避了過去。


    可是,他這裏才一避過,翠羽劍李豪長劍抖動,已然使出了一招“落英繽紛”。劍走輕靈,了無聲息,剌向他的腰際。


    那一招“落英繽紛”和華天山的那招“龍遊青昊”,幾乎是同時而發?墒且徽新晞蒹@人,另一招卻了無聲息,左文文隻注意麵前的一招,對於從身後突然襲來的那一招,卻是疏於防範!


    待到左文文閃身避開之後,才感到腰際另有一股寒風倏而襲至。


    他連忙再一扭腰時,點蒼劍法,何等飄忽,李豪手腕向側一翻轉,已由“落英繽紛”,改招為“逐水逝流”,劍尖向前一送,左文文知道不妙,險中取勝,反手一掌,竟直向劍背拍下!


    碧鳩神君的武功,本來極之怪異。


    像左文文剛才所使的那一掌,連在一旁觀看的玄衣仙姑,一時之間,也是莫測髙深。


    因為,那時候,李豪已然改招,劍勢如虹,向他腰際刺出。


    這一劍,人人俱已看出左文文非被刺中不可,而左文文卻在此際一掌向長劍拍出,如果拍中的話,劍尖也已然刺中他的腰際。也就是說,這一拍,隻能使他傷口變得更大!


    武學招數,雖然千變萬化,但是萬變不離其宗,那就是一招發出,不求傷敵,也必求自衛,斷然沒有自己傷害自己之理!


    而左文文的那一招,看來卻又分明是在自討苦吃!


    因此康氏雙鷹等人,心中已然髙興之極,就在那電光石火之際,隻見李豪長劍巳然刺中了左文文的腰際!


    而左文文的一掌,也已向李豪的劍脊拍到,就在那一瞬之間,隻聽得玄衣仙姑祁霞霞脫口叫道:“好俊的招數!”


    玄衣仙姑才一講完,眾人尚自錯愕,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


    但是一個眼花之後,隻見翠羽劍李豪已然一個踉蹌,跌了出來,同時,左文文手執長劍,打橫削出,正好與華天山的一招“見首藏尾”相迎,兩柄長劍,“錚”的一聲,碰了一碰,又疾分了開來。


    在那一剎之間,所發生的變化,簡直是不可思議到了極點!


    而在場的眾人之中,除了左文文之外,也隻有玄衣仙姑一人看得清楚,甚至於連翠羽劍李豪本人也是莫名其妙!


    原來,當左文文避過了華天山的一劍之後,也已然知道李豪在片刻之間,變招而成的那一妙招“逐水逝流”,自己萬萬避不過去。


    因此,他才猛地一掌,向翠羽劍李豪的長劍拍了下去。


    那一掌,看來毫無出奇之處,甚至於給人以絕無章法的印象。


    但實則上,那確是碧鳩神君畢生絕學之一的“鬼鳩手”功夫!


    等到左文文手掌離劍脊隻有寸許之際,長劍劍尖已然刺入他腰際三分,而左文文也出人意料的在幾乎是萬無可能的時候,突然變招,食、中兩指,夾住了長劍,用力一抖!


    左文文的內功造詣,固然甚高,但是翠羽劍李豪,也是點蒼派中數一數二的髙手,兩人相較,也不會相差多少。


    但是,李豪卻未曾料到,左文文會在此際伸手奪劍!


    更何況“鬼鳩手”功夫,變化萬千,靈巧之極,左文文在一抖之際,身子接著一縮,便已然將長劍奪了過來,緊接著向前一送,劍柄便擊中了李豪胸前的“璿璣穴”,而左文文手一探,抓到了劍柄,一劍橫揮,恰與華天山的一劍相交!


    這幾下動作,當真是幹淨利落到了極點!


    所以連玄衣仙姑祁霞霞,雖然心中極恨左文文,也不禁脫口喝了一聲彩!左文文一劍擋開了華天山之後,向玄衣仙姑一笑,道:“多謝前輩誇獎!”他剛才經曆了如此的險境,甫一脫險,麵上毫無驚惶之色,反而是意態瀟灑,舉止淡定,玄衣仙姑心中,又喝了一聲彩!當下冷冷地道:“各位弟兄,暫勿動手。左文文,你既然是奉命而來,如今我不答應,你自己隻管去吧!”


    左文文仰天一笑,道:“祁老前輩,若是能允我將兄長帶走,我自然會走!”玄衣仙姑冷笑一聲,道:“你未免太過分了些?”


    左文文手腕一抖,“啪”的一聲,將手中的一柄青銅劍震成兩截,連斷劍一齊拋在地上,道:“哪兩位朋友再來賜教?”


    此際,華天山已然來到了李豪的身邊,將李豪扶了起來。


    李豪“璿璣穴”上受了重傷,傷勢也不算輕,顯然,點蒼派的高手已然無法出陣,青城派的兩個高手一齊踏前一步。


    @是,那兩個人尚未開口,玄衣仙姑已然“霍”地站了起來。


    差文文二見玄衣仙姑突然站了起來,心中也不免暗自吃了一驚。


    但是他麵上卻不動聲色,反倒一笑,道:“原來祁老前輩要親自賜教?”玄衣仙姑道:“誰也不動手,你去吧!”


    一個“吧”字才出口,手臂向外猛地一掃,衣袖蕩起,“唿”的一股勁風,直向左文文襲了過去。


    左文文雖然早有準備,但是怎當得玄衣仙姑祁霞霞內家真力的一拂?當下腳步一個跋蹌,身不由己,已然連跌出了七八步去!


    他身子尚未站穩,玄衣仙姑祁霞霞已然踏步進身,鋼杖揚起,勁風排蕩,向委頓在地的左生生,一杖擊了下去!


    此際,左文文被玄衣仙姑拂出,丈許方圓之內,已然沒有一人是能夠救左生生的,左文文心中大急,可是他心中一急,真氣不免浮躁。


    本來,他已然可以凝聚真氣,站定身子,可是真氣一浮,腳下便一虛,不自由主,又接連向外跌了兩步!


    左文文本身功力極有造詣,這從他剛才三招之中,便反敗為勝,並還傷了翠羽劍李豪這一點上,便可看出來。


    但是,玄衣仙姑的一拂之力,卻令得他一跌再跌,可見玄衣仙姑功力之深湛,實在是盛名之下,並無虛偽,非同小可!


    當下左文文又一跌出,玄衣仙姑的鋼杖,已然向左生生直砸了下去。


    左文文撕心裂肺,大聲叫道:“杖下留人!”


    他這裏一言未畢,突然,大堂中又響起了“轟”的一聲,絕大一件黑黝黝的物事,直向玄衣仙姑飛了過來!


    那一大件東西的來勢,實則並不急驟,但是,因為那件東西實在太大,一時之間,也看不清是什麼,而左文文卻又在此際,大叫道:“義父,原來是你到了!”他此言一出,人人心中皆是一怔,一時之間,不禁亂了一亂,玄衣仙姑鋼杖不再下壓,打橫一杖,向那件老大的物事揮了過去!


    隻聽得鋼杖到處,“啪”的一聲巨響,碎木亂飛,眾人這才知道,那向玄衣仙姑迎麵飛來的,竟是一張烏木八仙桌!


    玄衣仙姑,也不知道左文文剛才那一叫是真是假,但是她卻知道,若是碧鳩神君真的來到,以他行事而論,明知要勝過自己,並不容易,一定會改向其他人下手!


    因此她連忙身子一退,厲聲道:“退!”同時,鋼杖接連使出了七招!她那枝鋼杖,所使的招數,本來就是劍招,那七招,總名喚著“七巧連環”,乃是防身的絕招,一經使出,但見杖影滿空,不但將她自己,而且還將其餘十餘髙手一齊護住!


    七招一過,玄衣仙姑收杖凝立,隻見眼前並無碧鳩神君的蹤跡!一玄衣仙姑心中一怔,她心知碧鳩神君一來,絕不會就此離去。


    她再轉頭一看,隻見左文文轉身向店門外逸了出去,玄衣仙姑足尖一點,大喝一聲:“別走!”一個起伏,竟從左文文頭上越過,拐杖一橫,已然將左文文的去路攔!


    左文文身子一縮,後退一步,道:“兩國相爭,不斬來使,祁老前輩莫非惱羞成怒,要對我下毒手嗎?”


    玄衣仙姑一怔,再側頭一看,隻見委頓在地的左生生已然不知去向!玄衣仙姑祁霞霞以如此盛名,竟然在自己腳跟前,被人將左生生救走,心中盛怒,莫可比擬,滿頭銀發,起伏不已,如為狂風所拂一樣,大叫道:“碧鳩神君,何以藏頭露尾?”


    此際,任何人的心目之中,均當將左生生救走的,一定是碧鳩神君。


    但是卻隻有左文文知道救走了兄長的,並不是自己的義父,但是,左文文卻一樣也不知道那個究竟是什麼人!


    原來,將左生生救走的,不是別人,正是一直在一旁觀看的康小萍!


    以康小萍的武功而論,本來萬萬不能將左生生安然救出的。


    可是,不但是她救了左生生,而且,左生生和左文文兩人也一樣地救了她!


    事情的發生,雖然隻是一瞬間,但其中的經過,敘述起來,卻是頗長。原來康小萍一直在旁,用心注意每一個細微的變化。


    當她看到祖母一杖向左生生擊下,而左文文卻連身子也未曾站穩,除了自己以外,巳然沒有第二個人可以救左生生。


    而康小萍心中著實不願已受重傷的左生生,就此死在玄衣仙姑的鋼杖之下,因此,就在左生生危急之極的那一瞬間,康小萍已然下定了決心,雙手一推,用盡生平之力,將一張烏木八仙桌,向玄衣仙姑直推了出去,擋了她的一^杖!


    這時候,左文文也已然看清,有一個身材纖小的人,在將一張八仙桌向玄衣仙姑推出之後,直向左生生撲了過去。


    左文文心知那人一定是來救左生生的,靈機一觸,大叫“義父,原來是你到了!”其時,連玄衣仙姑也未能想到敢於出手救左生生的,竟是武功極為平常的康小萍!


    因此,才給了康小萍以可乘之機。


    但是,若然事情就是這樣,康小萍仍是不能將左生生救出。


    因為,玄衣仙姑那一杖,"然向那張烏木八仙桌擊出,可是,勁風排蕩,內家真力激生,康小序@未衝到車生生身旁,已然連氣都透不過來!


    康小萍所能救左生-的,隻‘極短的時間,隻要等玄衣仙姑七招“七巧連環”一過,她便無所遁形,而其時,不要說玄衣仙姑未必能在倉猝之間,認得出她便是自己的孫女,就算認出,以她如此暴烈的脾氣而論,也必然將康小萍一起斃於杖下!


    所以,康小萍當時的處境,可以說是危險到了極點!


    但正在此際,一直伏在地上不動的左生生,卻突然一躍而起!


    原來左生生雖然身受重傷,但是卻尚未到昏死過去的地步。


    在他委頓在地,一動也不動的時候,正在勉力調運真氣,就算康小萍不推出那一張烏木八仙桌,他也必然會在緊急關頭滾了開去,避開玄衣仙姑那一杖的,但是避開了一杖,第二杖卻是無法避開!


    是以,當他看到有人相救自己之際,便仍然伏在地上不動。


    可是片刻之間,他已然看清來救自己的人,本身武功頗是平常,連他自己也已然陷入了險地之中,因此連忙一躍而起!


    剎那之間,生出了這樣的變化,康小萍反倒給他嚇了一跳。


    而左生生一躍起之後,已然一探手,抓住了康小萍的手臂,低聲道:“快滾出去!”


    康小萍會意,兩人一齊倒在地上,一連幾個翻滾,向外疾滾了出去,來到窗前,又一躍而出!


    那時候,恰好是玄衣仙姑以為碧鳩神君將到,而使七招“七巧連環”之際。


    而等她收招凝立之後,左生生和康小萍兩人已然離了大堂!


    左文文在一邊自然將這一切情形看得清清楚楚。本來,他也可以趁機抽身而退,但是他卻故意不走,因為他知道此際一走,不但對左生生不利,對他自己而言,也極是不利!


    所以,直到玄衣仙姑收杖凝立,他才一個轉頭,由得玄衣仙姑將他的去路攔。


    當下玄衣仙姑一見左生生已然被人救走,心中怒火陡升,麵籠殺機,雙睛精光四射,罩在左文文的身上,左文文心中也不免有點害怕,可是他見玄衣仙姑不立即動手,便知道尚有一線生機。


    隻聽得康氏雙鷹道:“媽!已走了一個,總不成連這一個也放走?”


    其餘各派高手,也大聲叫嚷,要玄衣仙姑將左文文拿下。


    玄衣仙姑此際恨不得一杖將左文文砸成肉泥,但是她終究是一個在武林中極有身份的人,且身兼十派掌門,剛才既已被左文文先講了那句“兩國相爭,不斬來使”的話,這一杖未免砸不下去……,廠左文文淡然一笑,道:“祁老前輩,若是別無吩咐,,後輩便崔辭了!”


    玄衣仙姑“哼”的一聲,麵罩嚴霜,左文文知道再不走,更是夜長夢多,連忙抽身後退,可是他才跨出一步,大門口一人,疾奔了進來,迎麵便是“唿”的一掌,疾襲而至!


    左文文無心戀戰,身子一閃,便避了過去。


    但是他這裏出手快,那從大門口奔進來的人出手更快,身子一轉,一抖手,便是三道白晃晃的光華,帶起疾勁已極的嘶空之聲,向左文文身後襲出,左文文身形再側,又將三枚暗器躲了過去,但是,他身形一慢再慢,突然間,隻覺得四麵八方皆有一股極是膠著的大力合了攏來!


    左文文心中大是駭然,暗忖那股大力如此陰柔,當真是遇所未遇!正待用力一掙,先求脫身開去之際,脅下一麻,“氣戶穴”已被閉住。


    同時,項間一緊,他已然被一隻巨靈之掌夾頸提了起來。


    此際,大堂中眾人,也已然見到最先奔進來,一掌拍向左文文,接著又抖手打出三枚化骨環的;乃是醜嫫母黃婉。


    而隨後跟進來的一人,身材髙大之極,站在那裏,幾乎頭頂屋頂,要看清他的麵容,必須仰起頭來,才能夠看到。


    隻見他一手提著左文文,另一手,卻也提著一個人,正是黃麵太歲李鬆林。


    眾人俱知道左文文和黃麵太歲李鬆林兩人武功皆是極髙,不在十派髙手之下。


    但是兩個人皆被他夾頸提住,動彈不得,可知那人武功之高!


    因此眾人一齊打量那人,隻見他一襲道袍,直到膝際,滿麵紅光,頭上也未曾戴著道冠,一頭頭發,作著赭紅,異相之極。


    此際在場的,全是在武林中名頭極是響亮的一代髙手,當然武林見聞,也髙人一等,因此雖然未曾見過這樣的一個人,但是卻也曾聽得人講起過,心中盡皆大是髙興!


    隻見他一走進來,手一鬆,“叭叭”兩聲,李鬆林和左文文便已然跌到了地上,他卻“嗬嗬”大笑,拉了一張椅子,便坐了下來,道:“我這人長得髙些,隻得坐著講話,祁老太婆,想不到你這個脾氣如此古怪、不近人情的東西,居然還會想到了我,當真是不容易!”


    那些十派中的髙手,莫不知道玄衣仙姑祁霞霞的脾氣。


    如今一聽得那人一開口便是如此不遜,心中不禁暗捏了一把汗。


    但玄衣仙姑卻並不發怒,反倒一笑,道:“你肯幫忙便幫,不肯幫忙,盡管滾迴聲;”山去,何必大聲嚷喊,唯恐人不知?"


    那人“嗬嗬”大笑,道:“近二十年來,幾個當年長相往來,或是可以動手過招的老朋友,死的已死,生疏的巳然生疏,有的像你一樣,隻管含怡弄孫,哪裏還有一點武林中人的意味?我這幾根老骨頭,也是越來越懶,難得碧鳩神君居然複出,我自然要湊這場熱鬧,你趕也趕我不走的!”


    眾人聽他出言風趣,而且他一到,便擒住了李鬆林和左文文兩人,不但稍殺碧鳩神君氣焰,而且還多少掙迴了些麵子,因此盡皆笑了起來。


    玄衣仙姑向那人一指,道:“眾位雖然久聞他的名頭,隻怕也未必見過,這位便是武當一一”玄衣仙姑才講到此處,那人便連連搖動他那一雙掌心血紅,大如蒲扇也似的手掌,道:“莫提武當兩字可好?”


    玄衣仙姑一瞪眼,道:“老骨頭,你與武當的過節尚自未了?”


    那人“嗬”的一笑,道:“實則上也沒有什麼過節,隻是那幾個牛鼻子,老是怕我重返武當,他們既然嫌我,我又何必去沾這個光?況且我又不像你,喜歡當什麼掌門人!”


    玄衣仙姑道:“你也可算是天地間的第一怪人!你不準我提武當,我偏提武當!”轉過頭去,道:“這位便是當年武當棄徒,至今仍不能位列武當髙手之一,但是本身武功卻蓋就武當群豪的勤一道長!”


    其實,根本不用玄衣仙姑介紹,眾人也知道那人便是一代怪傑,當年,若論怪僻不近人情處,猶在天南上人、玄衣仙姑之上。


    但是在六十歲以後,性情卻漸趨隨和,可是看他剛才所說,昔年他在武當時,因為師兄弟之間的一些意氣之爭,竟直到如今尚未和好,可知他的脾氣,也沒有好了多少!


    當下勤一道長笑道:“還好,你沒有向我臉上再貼金,要不然,我便成了怪人了!”


    玄衣仙姑道:“倒真想不到,我差人去一叫,你便肯來此!”


    勤一道長笑道:“我如果不來,你一個寡婦,卻找誰幫手去?”


    玄衣仙姑笑道:“別說嘴了,你既然來到,我想也未必會再怕碧鳩神君,我們這便去找他如何?”


    勤一道長道:“且慢!”


    玄衣仙姑一瞪眼,道:“為什麼?”


    勤一道長道什麼碧鳩神君,還當真未曾放在我的心上,我且問你幾句話。"’^


    玄衣仙姑冷冷地道:“請說!薄⑴


    勤一道長麵色突然一沉,道:“十多年前,老孔曾帶他的兒子到武當腳下,來找過我一次,這孩子著實極有出息。後來,我聽說你們兩家聯了親家,心中還著實歡喜!”


    他講到此處,便頓了一頓,玄衣仙姑也發出“嘿”的一聲冷笑。


    眾人見兩人剛才還是有說有笑的,剎那之間,氣氛便大是緊張,一時莫名所以。


    隻聽勤一道長續道:“但是我聽說小孔竟已死在你的手下,可是實情?”玄衣仙姑冷冷地道:“不錯!”


    勤一道長翻手一掌,“啪”的一聲,擊在身側的一張烏木桌子上。


    那一掌,並非將桌子擊坍,可是當他手掌提起來時,木屑簌簌而下,桌麵之上,清清楚楚,出了一個手形的大洞!


    玄衣仙姑又冷笑一聲,道:“怎麼樣,你想為他報仇嗎?”


    勤一道長“哼”的一下,道:“小孔的一個兒子,如今安在?”


    玄衣仙姑道:“連我也不知道,但是隻怕和碧鳩神君有點幹連!


    此際,如果康小萍還在店堂之中,見到勤一道長武功如此之高,而又如此關心孔烈的下落,一定會挺身而出,講出孔烈的下落。


    隻可惜康小萍早一刻已然為了救左生生而離開了此處!


    勤一道長道:“老孔已死,小孔的事,我當然不能不管,你先發招吧!”眾人一聽,兩人不止拌口,且要動手,不禁盡皆大驚失色!


    醜嫫母黃婉忙道:“兩位老人家,有話好說,何必動手?”


    勤一道長“呸”的一聲,道:“醜八怪,要你多什麼嘴?”


    黃婉嚇得不敢言語,玄衣仙姑道:“我們是過掌還是動兵刃?”


    勤一道長一掀衣襟,自道袍下麵,取出一隻徑可尺許,晶光森森的圓環來,向桌上一放,喝道:“先過掌,再動兵刃!


    玄衣仙姑道:“也好!”


    手一沉,將那柄鋼杖,“啪”的一聲,插進地尺許,道:“你先發招吧!”勤一道長道:“焉有是理,自然是你女流之輩先動手才對!


    玄衣仙姑麵色一沉,道:“牛鼻子,你狂什麼?是你來找到我的,你不發招,可是不敢動手,想要借此退縮了嗎?”


    勤一道長一聲怪笑,道:“好,你接住了!”


    他話已出口,但是卻並不立即發招。


    此際,他們兩人仍然是坐在椅上,並沒有站了起來。而眾人則環立在兩~人之側,不知如何是好,手足無措,驚惶失色!


    他們明知強敵當前,若是這兩個異人攜手迎敵,還可以有取勝的希望。


    如果兩人竟然動起手來,則無異是自相殘殺,給碧鳩神君可乘之機了。


    可是這時候,卻又沒有一個人敢於出聲,勸兩人一勸!


    隻見勤一道長緩緩地抬起手來,向前疾推而出,玄衣仙姑也是一掌迎了上去,雙掌相交,了無聲息,兩人也立即縮手,不約而同,一齊站了起來。


    眾人起先還看不出其中奧妙,隻當兩人口中講得雖然嚴重,但實則上卻是講笑,因為那一掌,看來像是一點力道也沒有!


    但是,玄衣仙姑和勤一道長兩人才一站了起來,眾人心中不禁駭然!


    原來兩人才一站起,便聽得“嘩啦”連聲,他們所坐的椅子,已然成為木片,堆在地上!


    眾人這才知道兩人這一掌俱巳用上了極髙的內家真力,絕非兒戲!


    兩人一站了起來,玄衣仙姑身子一側,倏地一掌,拍了出去。


    那一掌,掌勢飄忽之極,勤一道長叫道:“來得好!”身形一矮,一掌反迎。


    這一次,雙掌並未相交,但是各自看出對方攻勢淩厲,一發即收,仍然不分勝負,玄衣仙姑掌勢甫收,立即食指一伸,點向勤一道長的“帶脈穴”。


    勤一道長一側腰,一掌擊下,玄衣仙姑手掌向上一翻,一掌迎了上去,“砰”的一聲,雙掌再度相交,兩人一齊退出一步!勤一道長手一抄,已然將那隻金剛圈抄在手中,道:“來!來!來!咱們在兵刃上,再來比上三招,看是誰強誰弱!”


    玄衣仙姑道:“笑話,誰還怕你不成?”手一探,也將鋼杖從地上拔了出來,才一拔出,一招“狂風暴瀾”立即橫掃而出!


    知道玄衣仙姑功力的人,俱都心知玄衣仙姑的這一杖,即使是百年古樹也可以攔腰打折,杖風所過之處,桌椅盡皆成了碎片!


    勤一道長一聲長嘯,身形凝立如山,絕不趨避,隻是手中金剛圈向外一伸,擋在自己的腰際,以擋鋼杖的來勢。


    眾人看了這等情形,心中不禁為勤一道長暗暗作急。


    因為他們固然不希望玄衣仙姑落敗,但是,卻也無人希望勤一道長受傷!這兩人合則可以退敵,而無論是誰受了傷的話,皆不是幸事!


    但眾人雖然擔心,在兩大髙手已然動手的情形之下,他們卻一點也無能為力!


    隻見電光石火之間,玄衣仙姑的鋼杖已然砸到,勤一道長金剛圈向上一迎,“錚”的一聲,金鐵交鳴之聲過去,兩人俱發了一聲喊。


    玄衣仙姑叫道:“好老道!”


    勤一道長則叫道:“好老太婆!”


    兩人在一叫之後,便分了開來,隻見勤一道長手中那隻粗如兒臂的金剛圈,已然扭曲得不再成圓形,但是玄衣仙姑的一條鋼杖,本來雖然彎曲,此際,卻幾乎成了半圓形!、眾人雖然不知道勤一道長的那隻金剛圈,是什麼金屬打造而成的,但是看那隻金剛圈如此之粗,且又精光四射,便也可以知道不是凡品。


    而玄衣仙姑祁霞霞的那枝鋼杖,則眾人皆知,重達數十斤!


    而如今,這兩件俱皆非凡的兵刃,卻在剎那之間,變了形狀。


    由此可見,這兩人功力之深湛,實是出乎人的意料外!


    當下勤一道長雙手齊施,將那隻金剛圈一拉一捋,重又變成了圓形,“嗬嗬”大笑,道:“老太婆這一杖,好不厲害!這隻金剛圈,隨我已垂五十年,還是第一次遭劫!”


    玄衣仙姑左掌一揚,“啪”的一掌擊在鋼杖之上,鋼杖應聲而直,冷冷地道:“老道,你那一圈之力也不小哇!”


    兩人四目,精光四射,罩住對方,望了片刻,突然各自大笑起來!


    眾人被兩人的態度弄得莫名其妙。


    隻見兩人相交笑了片刻,勤一道長道:“老孔!老孔!我不是不想為小孔出氣,叵奈本領不濟,力不從心,看來隻好押後幾年再說了!”


    眾人聽了他這句話,才一起放下心來。


    隻聽得玄衣仙姑道:“老道,三年之後,咱們不妨再定時覓地,較量一番。”勤一道長興致勃勃,道:“好,就此-一言為定!”


    他們兩人俱是方今一流高手中的人物,雖然隻不過動手四招,但是已經知道想要勝過對方,根本是沒有可能的事!


    勤一道長此人,和康大明、天南上人等人,交情俱是極好。


    當他聽得武林中人傳說天南上人孔璞,以及南天一劍孔繡之,相繼去世之際,便巳然想再出來走動,為兩人複仇。


    恰好,醜嫫母黃婉奉了玄衣仙姑之命,請他出來,共同應付碧鳩神君。他便向黃婉問明了孔璞父子死時的情形,醜嫫母照直說了,勤一道長心中不禁大是震怒,他確是想為孔繡之報仇,但如今既知自己和玄衣仙姑功力悉敵,自然隻得擱下不說。


    勤一道長這人脾氣雖然是怪到了極點,可是也爽直到了極點。


    他既然在三年之內,不再準備與玄衣仙姑動手,則三年之中,絕對不會再與玄衣仙姑,在心中存著什麼芥蒂。


    至多在這三年之中,他苦練功夫,以求三年之後可以獲勝而已。


    !


    所以片刻之間,他已然和剛來的時候一樣,道:“玄衣仙姑,你剛才說要去找碧鳩神君,隻怕如今要找也找不到他,但是他已然約下我們三日之內見麵,你還不知嗎?”


    玄衣仙姑祁霞霞,本來就和勤一道長是同樣脾氣的人。


    剛才在動手之際,兩人的確是全力以赴,但此際卻已然一樣是老朋友。


    當下聽得勤一道長如此說法,她便訝道:“不知道哇,你是從何而知?”


    勤一道長向地上的黃麵太歲李鬆林一指,道:“隻問他便行,我在半路上遇到他時,認出他是那個?恳恍┢沏~爛鐵,使壞心去害人的家夥,這種人叫我遇上了,自然不能放過,但這廝居然扛出碧鳩神君的招牌來嚇我,說是奉了那老妖之命,前來告知你,三日之內,相見一戰,我看在你的麵上,又不想與他多囉嗦,是以才將他帶來此間的!


    玄衣仙姑道:“原來如此!”中指“啪”的一彈,一枚鐵蓮子已然應手彈出,正彈在李鬆、林的肩頭上,李鬆、林“哇”的一聲叫,便跳了起來。


    他一躍起,立時便有四人仗劍將他圍住,以防他溜走。


    勤一道長忙揮手道:“你們不必如此小題大做,有我和老太婆在,難道還怕他逃上天去不成?”


    四人諾諾連聲,一齊退了下來。


    黃麵太歲李鬆林定了定神,道:“玄衣仙姑,神君說,如果一”李鬆林未講完,勤一道長已然一聲大叱,道:“呸!那老妖約我們三日之後,在何處見麵,快說不就完了,廢話做甚?”


    李鬆林已然吃過勤一道長的苦頭,麵色青白,“黃麵太歲”成了“青麵太歲”,但是卻又不敢出聲,道:“神君說一一”他仍然隻是講了三個字,又被勤一道長喝止,道:“什麼神君?老妖孽!”


    李鬆林不敢言語,因為,左文文在身側,如果他在敵人麵前,竟稱碧鳩神君為“老妖孽”的話,隻怕更是不得了!


    因此一時之間,他的麵色,尷尬之極。


    勤一道長當然看透了他的心事,越發要捉弄他,喝道:“說!老妖孽!”


    李鬆林麵色再變,道:“勤一道長,你……你……莫要逼人太甚!”


    勤一道長“嗬嗬”一笑,道:“我偏要逼一逼你,常言道人急懸梁,狗急跳牆,我倒要看看,你是懸梁,還是跳牆!”


    李鬆林後退一步,突然一聲大喝,雙手揚處,數十種暗器,一齊激射而出!


    這黃麵太歲李鬆林本以一身暗器功夫馳名武林,舉手投足之間,莫不可以發放暗器,這數十枚暗器,來勢極是急驟,而且,他和勤一道長與玄衣仙


    姑,相隔的又是極近!


    眼看那些枚枚喂有劇毒的暗器,已然將兩人一齊罩住。


    卻聽得兩人迅速地講起話來,勤一道長道:“老太婆,你來還是我來?”玄衣仙姑道:“你來吧!”


    勤一道長道:“好!”


    他這裏這一個“好”字才出口,手臂向下一沉,寬大的道袍衣袖,已然疾揚了起來,一股強柔已極的勁風,倏地卷起。


    隻聽得“叮叮”之聲,不絕於耳,剎那之間,一大蓬暗器,已然不知去向!


    勤一道長笑嗬嗬地道:“聽得你身上破銅爛鐵不少,不妨再發一點?”李鬆林見了這等情形,知道自己的武功,和對方相去太遠,再發上幾蓬暗器,也是無用,隻得道:“我隻是奉命送信,你們待要怎樣?”


    勤一道長“噢”的一聲,道:“原來你是奉命來送信的!”


    李鬆林隻當事情有了轉機,忙道:“自然是。”話一出口,才知道不妙,因為自己是前來送信一事,勤一道長早已知道,斷無至此際方自省起之理,可知他一定另有圖謀!


    果然,勤一道長一笑,問道:“然則你是奉什麼人之命,前來送信?”


    李鬆林道:“碧鳩一”


    勤一道長麵色一沉,衣袖一展,那數十枚暗器,全都在他的衣袖之中,隻見他拈了一枚黃澄澄的“三才釘”在手,道:“我不愛聽到再有人在我麵前,提起那神君兩字!”


    李鬆林進退維穀,勤一道長中指一彈,那枚“三才釘”嗤的一聲,電射而出,正向李鬆林的頭頂射來。李鬆林知道那枚“三才釘”上,經自己染有“虯黃”的劇毒,一中之後,受盡苦痛,號叫三日,方能死去,不由得亡魂皆冒!


    到這時候他隻顧眼前安全,忙叫道:“是那老妖孽叫我來的!”


    一言甫畢,“三才釘”嗤地一聲,已然貼著他的頭皮掠過,將他的頭發打下了一綹來!


    李鬆林嚇得一身冷汗,幾乎軟癱在地!


    勤一道長“嗬嗬”大笑,道:“老妖孽雖是妖孽,但行事何等氣概,卻想不到他手下竟然如此不經嚇,可歎可歎!”


    李鬆林枉自做了小人,又被勤一道長揶揄一番,無話可說。


    隻聽得玄衣仙姑問道:“他約我們三日之後,在何處相見?”


    李鬆林忙道:"武昌城東北,有一個湖,叫做‘沙湖’,三日後,便在


    ‘沙湖’中,碧……他……等你們駕臨相會。"


    玄衣仙姑“哼”的一聲,道:“好!你迴去告訴他,我們屆時必到。”講到此處,向左文文指了一指,道:“此人來也是來下信的,我本來不應該將他怎麼樣,但是下書未畢,老妖居然出手,將另一人救出,此人必須押在我處,你可以迴去說知!”


    黃麵太歲李鬆林,此際但求自己能以脫身,哪裏還理得了這麼多?


    況且,他剛才的醜態,已然全被左文文看在眼中,巴不得左文文遭到不幸,忙道:“在下照話傳到便是!


    玄衣仙姑目視勤一道長。


    人是勤一道長捉來的,她雖有放走之意,但是卻也必須征得勤一道長的同意。


    勤一道長道:“去吧!”


    李鬆林如逢皇恩大赦,掉頭就走。


    可是他才走出一步,勤一道長又道:“且慢,我還有話說!”


    李鬆林一顆心,幾乎跳出口腔來,卻又不敢不從,隻得轉過身來。


    隻見勤一道長衣袖一鬆,將衣袖上兜住的數十枚暗器,一齊倒在地上,道:“這些破銅爛鐵,是你害人的本錢,若是失了去,豈非不能再害人了?快拾了迴去,這裏無人希罕!


    李鬆林僵在當地,動彈不得,勤一道長又喝道:“還不快拾!”


    李鬆林隻得俯身向前,一枚一枚地拾了起來,那一段時間雖短,但是他卻是在勤一道長的腳下,勤一道長又故意嚇他,一會兒抬腿欲踢,一會兒又舉掌欲拍,總共才半盞茶時,李鬆林已然汗流浹背!好不容易拾完,才抱頭鼠躥而去。


    勤一道長“嗬嗬”大笑,道:“痛快!痛快!”伸手一抬,手臂接著一縮,一股大力竟將躺在地上的左文文吸得近了四五尺,足尖點在左文文的腰際,巳將左文文的穴道解開。


    左文文的穴道一被解開,便慢吞吞地站了起來,絕不慌張,反倒伸手拍了拍衣服上麵的塵埃,昂然而立,麵帶笑容。


    勤一道長道:“小娃子,你這表人才,如何與老妖孽成了一路?”


    左文文冷笑道:“道長所說何言,後輩竟然聽不得懂!


    勤一道長喝道:“我說你年紀尚輕,如何竟與妖孽成了一路,如何聽不懂?”


    左文文仍然麵帶冷笑,道:"晚輩聽得人說,道長乃是武林之中,一大異人,而且地位身份極髙,如今為何當著晚輩,對晚輩的尊長口出不遜,是以:


    晚輩確是不懂道長所言!"


    這一番話,侃侃而談,不亢不卑,倒說得勤一道長半晌無語,才道:“好小子,你不怕死嗎?”


    左文文“哈哈”一笑,道:“道長問得可笑,敢問道長心中可有一個怕字!”


    這兩句話,更是大大地送了一頂髙帽子給勤一道長,勤一道長心中大樂,對左文文起了愛才之念,“嗬嗬”一笑,道:“老太婆,想不到老妖門下,居然還有這樣的人物!”講完之後,不禁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需知武林之中,佳才難得。勤一道長,自二十年前,便想覓一佳徒,但是卻一直未得,此時,左文文人物瀟灑,意態豪邁,極是合他的心意。


    但是,左文文卻已然投在碧鳩神君的門下!


    他又知道以左文文這樣的人才,定然不會見異思遷,再另拜他人為師的。所以,他才不免歎了一口氣。


    他這聲歎息,卻又勾起玄衣仙姑的感慨來。


    玄衣仙姑想起自己兩個兒子,大不如人意,唯有一個女兒,差堪告慰,但偏偏又遭了這樣的下場,因此,也跟著歎了一聲,道:“老道,你說得不錯,明珠暗投,莫此為甚!”一迴頭,道:“將他看管了起來!”


    活鍾馗史方應聲而出,來到了左文文的身邊,左文文知道事已至此,再掙紮也是無用,而且看他們的意思,也不致於殺害自己,因此當史方伸手點他穴道之際,他也不加反抗。


    但左文文卻未曾想到人心難料這一點!


    左文文隻想到玄衣仙姑和勤一道長兩人不至於害他,所以才被史方點了穴道。


    玄衣仙姑一揮手,道:“將他帶到後麵房中去。”


    史方答應一聲,將左、文文挾了起來,離開了大堂,玄衣仙姑一迴頭,見客店的掌櫃伏在櫃上,麵如土色,不住顫抖,便道:“掌櫃的,你放心,店中損壞的物事,我全會負責的,暫時尚要吵擾數日,日後定當多謝,尚祈勿介。”


    掌櫃的見了剛才的這樣陣仗,哪裏還敢出聲,嘴唇抖了半天,一個字也未曾講出來。


    玄衣仙姑迴頭道:“連銘,先給他一錠金子,安安他的心!币晦掝^,卻不見了康連銘和康結銘兩人,奇道:“咦,兩人哪裏去了?”


    :醜嫫母黃婉答道:“他們和活鍾馗,一齊到後屋裏去了,我這裏有金子!


    摸出了一條黃金來,隔桌子拋了過去,“啪”的一聲,正好陷在掌櫃的麵前,


    將那掌櫃的又嚇了一跳,才滿麵堆下笑來,連聲多謝。


    ^玄衣仙姑舍人,也不再理會他,自顧自商議三日之後,如何應付碧鳩神筍一事。


    卻說剛才活鍾馗史方才一將左文文挾在脅下,康氏雙鷹便互使了一個眼色,兩人立即跟在史方的後麵,走了出去。


    ’史方來到了他們一行人訂下的客房之中,將左文文放在地上,康連銘和康結銘兩人也已然緊跟著閃進了房中。


    史方道兩位來得正好,這小子武功,甚是怪異,我一人,隻怕看他不住。"


    康連銘向左文文狠狠地瞪了一眼,道史兄,我們難道真在這裏守著他不成?"


    活鍾馗史方,人雖然生得鬼怪似的,其醜無比,但心地卻是頗直,一時之間,並未曾聽懂康連銘的話是什麼意思,愕然問道:“然則難道由得這小子一個人在此不成?”


    康結銘“哈哈”一笑,道:“史兄,你難道未曾看出家母的意思?”


    史方更是莫名其妙,道:“掌門有什麼心意,我確是不知!


    康連銘道:“家母叫你將他暫時押起來,無非是要將他帶到無人之處,結果了性命,史兄如何連這一點都看不出來?”


    史方本來也不容易輕信玄衣仙姑祁霞霞會有這個意思。


    但是講這句話的,卻是玄衣仙姑的兒子,史方還有什麼話可說?忙道:“原來如此!”康連銘已然“錚”的拔出了長劍,連晃兩晃,劍鋒在左文文的臉頰之上,“刷刷”掠過,嘿嘿冷笑道:“姓左的小子,原來你也有這一天!”


    左文文一聽得兩人對史方講出這一番話來,心中已然焦急之極!


    但是,此際,他受製於人卻是絲毫也沒有反抗的餘地!


    康結銘忙道:“大哥,和他廢話做甚,還不快將他一劍結果了事!”


    康連銘知道自己若是殺了左文文,一定難免挨一場重責,但是拚受一場重責,也還是值得的。隻不過此事卻絕不能在事先給母親知道,所以他一聽康結銘如此說法,忙道:你#得是!"手一提,長劍一搖,劍尖已然對準了左文文的咽喉。


    康連銘心中,對左文文既然恨之切骨,而且,甘冒重責,特為前來結果左文文的性命,這一劍下去,自然不會留情。


    但是,就在那一瞬間,事情卻又有了出乎意料之外的變化。


    卻說康小萍冒險推出了八仙桌,和左生生一齊滾出了丈許,自窗中躍出以後,連忙又站了起來。


    站起之後,隻見窗外乃是一條僻巷,並無人來。


    再看左生生時,剛才一鼓作氣,逃了出來,傷勢又加劇了幾分,麵如紙灰,坐在地上,看來連站了起來的氣力都沒有!


    康小萍心中,不禁大是著急,忙道:“左朋友,你還能走動嗎?”


    左生生歎了一口氣,道:“康姑娘,你自顧自地走吧!”


    康小萍頓足道:“這是什麼話?”抬頭四麵一看,一閃身,到了僻巷的另一頭,隻見正是那座客店的後門。


    康小萍心中一喜,又走了迴來,道:“左朋友,不必著急,我有辦法了!”她身子一矮,將左生生扶了起來,走出了僻巷,“呀”的一聲,推開了後門,隻聽得玄衣仙姑責問左文文之聲從大堂中傳了過來,康小萍心跳得極是劇烈,但是她卻也知道,除此以外,再也沒有辦法,因為不論眾人如何想法,再也不會想到,好不容易逃了出去的左生生,會仍在客店之中!


    康小萍小心翼翼地扶著左生生,來到了自己的房間之中,將左生生放在床上。


    左生生一聲不出,隻是望著康小萍。


    康小萍倒給他望得不好意思來,偏過頭去,道:“你也太不識時務了,如何會和我祖母動起手來?卻不是自討苦吃?”


    左生生苦笑了一下,道:“康姑娘,你雖然如此說法,但是我知道事到臨頭,你也是和我一樣,早幾日,你還不是一樣,敢與我義父作對?”


    康小萍聽他話中,大有將自己視為知己之意,連忙岔開了話題,道:“如今你傷勢如此沉重,可別再轉別的念頭了!”


    左生生道:“康姑娘,若是令祖母發現你將我救出,定然責怪於你,我還是快些離開此處的好!


    康小萍低聲道:“她並不知道我在這裏!


    左生生吃了一驚,道:“康姑娘,你好大的膽子哇!若是給我義父知道你尚在人間,且是一人落單,又當怎樣?”^,丨;


    康小萍道:“那怕什麼,他不來找我,我還要去找他哩,怕得了那麼多嗎左生生歎了一口氣,道:”康姑娘,你可是還想去救孔烈?“^v康小萍道:”當然,他是我的表哥,一直對我那麼好,我怎能不救他?“左生生道:”康姑娘,你對我有救命之恩,況且……我心中早就對你與眾不同,你可肯聽我一句話?我總不至於害你。"


    康小萍臉上一紅,道:“別說了,你也曾救過我,我當然不能坐視!


    左生生道“康姑娘,你不要再去救孔烈了!”


    康小萍怒道:“不行!”


    左生生歎了一口氣,道:“康姑娘,你就算救出了孔烈,他一定要下手害你的性命的!”


    康小萍心中更怒,道:“你別胡說了,烈表哥對我最好,怎會害我?”


    左生生搖了搖頭,道:“康姑娘,我不會騙你的,試問,孔烈俠義世家,為何竟會劫鏢傷人,又為何竟會出手抓你?”


    康小萍心中,猛地一動,道:“你說,究竟是為了什麼?”


    左生生道:“康姑娘,這其中的緣由,我實在不能說,隻是請你相信,世上實已沒有孔烈其人,你隻當他死了,不就行了嗎?”


    康小萍頓足道:“胡說,他分明沒有死,我怎麼能當他死了?”


    左生生默然不語,半晌方道:“不錯,他是沒有死,但是一唉,你即使挖空心思,將他救了出來,結果仍是害你自己!”


    康小萍知道再與左生生爭論下去,也是徒然,便不再言語,兩人默然相對,隻聽得大堂之中,勤一道長和玄衣仙姑兩人的動手之聲,不一會兒,又聽得勤一道長喝問李鬆林的聲音,待到李鬆林走後,又聽得左文文的侃侃而談,左生生才歎道:“我兄弟兇多吉少了!


    康小萍道:“你放心,我祖母又不是妖邪一流,絕不會將他怎麼樣的!


    接著,又聽得玄衣仙姑命史方將左文文押到後房之聲,不一會兒,史方和康氏雙鷹的語聲便在耳際響起!他們三人的聲音,隔得如此之近,令得康小萍和左生生兩人齊皆一驚。


    可是康小萍兩人隨即明白,左文文所在的,正是隔壁的那一間房屋!


    左生生聽了一會兒,連忙低聲叫道:“康姑娘!”


    他雖然沒有講話,但是康小萍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因為他自己動彈不得,雖然明知左文文將要遇害,也無能為力,而且,要害左文文的,又是康小萍的父親,又不能叫康小萍與自己的父親為敵,所以才隻是叫了一聲,要她自己決定。


    康小萍對於自己父親的此舉,心中實在也是反感到了極點!因此忙低聲道:“你放心!”輕輕地向前,走了幾步,在板壁的隙縫之中,向鄰室看去。


    見左文文躺在地上,伯父康連銘的長劍已然出鞘,父親還正在催他快些下參!


    康小萍看了一奢,已然有了主意,迴頭低聲道:“左朋友,我父親和伯父,雖是不該,但你卻須囑咐令弟不可傷害他們!”


    左生生點頭道:“這個自然!”


    康小萍一抄手,已然將一隻黃銅燭臺抄在手中,再轉過身去,恰好是康連銘一劍向左文文的咽喉刺出之際??br />


    康小萍再不怠慢,用力將燭臺向左文文的身上拋了過去!


    一板之隔,能有多厚?“嘩啦”一聲,燭臺已然穿壁而過!


    康連銘畢竟心虛行事,一聽得聲音起自背後,手不免抖了一抖。


    而就在此際,那黃銅燭臺已然重重地落在左文文的肩頭之上。


    左文文在穴道被點之後,已然不斷運氣,想將穴道衝開。點他穴道的,又是活鍾馗史方,下手雖重,也難與勤一道長相比,若是再過半個時辰,他也可以如願,此時經黃銅燭臺一撞,穴道立時衝開,伸指一彈,“錚”的一聲,正彈在劍脊之上!


    康連銘一怔之後,左文文巳然伸指彈中了他的長劍,長劍脫手飛起,左文文手在地上一按,一躍而起,“唿”的一抓,五指如鉤,掌心碧氣隱隱,已然使出了“鬼鳩手”功夫,向康連銘當頭抓下!


    那一抓,康連銘實是萬無能力避過。


    但就在此際,左生生已然叫道:“文文,不可傷了他們三人!”


    左文文一聽哥哥的聲音,心中大喜,立即改抓為點,一而點中了康連銘的“肩井穴”。


    而康連銘和史方兩人見左文文突然被人以一個黃銅燭臺解開了穴道,心中也駭異之極,史方卻“唿唿”拍出兩掌,前去迎敵,而康結銘則足尖一點,奪門而走,大叫道:“快來,出事了!”


    左文文一個轉身,身形一矮,接連兩招,全是“鬼鳩手”功夫。


    此際,他何異是出柙之兕,威猛無匹,兩招一過,已然將史方逼得連連後退,左文文無心戀戰,掀翻了一張床,連被帶褥,一齊將史方罩住,身子一躲,已然撞穿了板壁,到了鄰室!


    他抬頭一看,見到了康小萍,不禁一怔,道:“。≡瓉硎悄!”


    他這裏一言甫畢,已然聽得勤一道長和玄衣仙姑兩人齊聲喝道:“什麼事?”


    這兩人聯聲,響如霹靂,康小萍急道:“快走,遲則不及了!”


    左文文來到床前,一把將左生生抱了起來,左生生忙道:“兄弟,康姑娘和我們一起走!”


    左文文隻當康小萍和玄衣仙姑等一起的,但一時之間,也無暇問禱那麼多,一個轉身,伸手一拉康小萍,旋風也似,便從窗中跳了出去。


    ―穿出窗口、,奔過了一條小巷,恰好有一輛馬車停在街邊。


    左文文將左生生送入了車廂乏中,又和康小萍兩人躍進了車廂,吩咐車


    夫道:“快!快趕車,多賞你銀兩,快!”


    那趕車的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隻聽得“多賞銀兩”。四字,一揮馬鞭,車便到了街中,向前馳去,就在此際,玄衣仙姑和勤一道長兩人也一齊躍到了街邊,但是大街中車水馬龍,兩人雖然各具通天徹地之能,卻也沒有透明眼睛,如何知道哪車中有他們要找的三個人在內?隻得沿著客店,找了一陣,沒有結果,又問了問康連銘、康結銘和史方三人,三人也不知出手救人的,究竟是誰。


    隻有史方道:“我看救人的,絕對不會是碧鳩神君!那小子臨走之際,曾說了一句,‘原來是你’,可知他實也未曾料到,竟會是那個人救了他!”


    玄衣仙姑道:“如此說來,莫非老妖也另有高手相助?”


    勤一道長沉吟道:“還會有誰?”


    玄衣仙姑道:“剛才姓李的,與苗疆碧雲娘子乃是兄妹,難道那賤潑,竟也從苗疆出來,到中原生事來了嗎?”


    勤一道長搖頭道:“隻怕未必,反正三日之後,定可知道,何必多猜?”


    實則上,兩人就算再猜上十個八個人,也絕不會猜到,出手救了左氏弟兄的,竟會是康小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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