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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勁鬆就是來找她說這事的。


    昨兒晚上,剛睡下不久,他就接到老嘎的電話,說是江煉從後山救迴個女人,這女人被神秘人襲擊,又遭遇馬彪子圍攻,傷勢不輕,需要專業(yè)救治。


    因為時間太晚,不便打擾孟千姿,孟勁鬆就自行做了安排:派車去叭夯寨接人,又從歸山築那頭抽調(diào)了幾個有醫(yī)務(wù)背景的,帶必要的設(shè)備過來,臨時在雲(yún)夢峰辟了個醫(yī)務(wù)室,傷者送到之後,自是好一通忙碌,待到差不多忙清,已經(jīng)是這時候了。


    孟千姿心內(nèi)一動:“你是懷疑那個神秘人,跟劉盛的事有關(guān)?”


    孟勁鬆點頭,不然他也不會這麼上心:劉盛被殺,兇手是從後山逃跑的,而就在這之後,那女人在後山被神秘人所傷——這種事情,說是巧合也太牽強了。


    “那女人傷得怎麼樣?”


    “渾身是血,看起來嚇人,不過醫(yī)生說沒大礙,縫針用藥之後醒過一迴,現(xiàn)在又睡了,”說到這兒,孟勁鬆壓低聲音,“那女人醒的時候,我親口問過,她說看到了那人的長相!


    好消息來得有點太突然,孟千姿沒什麼驚喜,反而疑竇叢生:“你有派人去發(fā)現(xiàn)那個女人的地方查看過嗎?”


    沒有,孟勁鬆指向窗外:“去了也沒用,昨晚後半夜下了大雨,不管是血跡還是痕跡,這一衝刷,參考價值都不大了!


    “馬彪子,是傳說中連老虎都怕的那種畜生嗎?”


    “是!


    “馬彪子近些年幾乎絕跡了,輕易不出洞,怎麼會在距離寨子那麼近的地方出現(xiàn)?而且這種畜生,很少攻擊人的!


    孟勁鬆攤了下手,表示迴答不了:他也不是研究馬彪子的專家,哪能摸清它的心思。


    “還有,如果那神秘人真是兇手,一刀能結(jié)果劉盛,到她這兒,隻是‘沒大礙’的輕傷?還遭遇了馬彪子,馬彪子都是扒腸子吃內(nèi)髒的,對她這麼客氣?”


    孟勁鬆早料到她會有這一問:“是我們運氣好,換了普通女人當(dāng)然不行……但這女的,昨天也在你的酒席上,叫白水瀟,是個落花洞女!


    孟千姿好一會兒沒說話,末了才喃喃了句:“怪不得呢。”


    ***


    落花洞女,和蠱毒、趕屍齊名,並稱為“湘西三邪”。


    湘西這個地方,素有“九山半水半分田”之說,足見其山多,山多即溶洞多,當(dāng)?shù)鼐幼〉纳贁?shù)民族,自古以來就有根深蒂固的神怪觀念,認為萬物有靈、無物不怪:既有樹神、花神,那自然也就有洞神了。


    那些年輕漂亮的未婚女子,不能隨意走近山洞,貌美的新娘出嫁,花轎經(jīng)過洞口時,也絕不能燃放鞭炮——萬一驚動了洞神,被他給看上攝了魂去,便會瘋癡癲傻、神情恍惚,亦即“落了洞”。


    遇到這種情況,父母自然心急如焚,會請苗老司去洞穴“喊魂”,但多半喊不迴來,神的意誌誰敢違抗呢?


    被洞神看中的女人,一般沒什麼男人敢娶,當(dāng)然了,這女人既能嫁給神,自然也就瞧不上凡夫俗子了,一心等著洞神前來迎娶。


    據(jù)說落花洞女落洞之後,會越發(fā)內(nèi)向安靜,愛幹淨(jìng)、愛打扮自己,氣質(zhì)日漸出塵,眼神更加清亮,麵上常帶溫柔笑意,身體散發(fā)奇異淡香,覺得自己正沉浸在與洞神相戀的幸福之中,對別的男人看都不想看一眼——落花洞女在落洞之後,至多三五年就會死去,但這不是“死”,而是被洞神給娶走了,父母不能悲傷,應(yīng)該高高興興地、紮一份豐厚嫁妝去洞穴邊燒掉,祝福二人百年好合。


    沈從文在書裏寫過落洞的女子,說是“湘西女性在三種階段的年齡中,易產(chǎn)生蠱婆、女巫和落洞女——窮而年老的,易成為蠱婆;三十歲左右的,易成為巫;十六歲到二十二三歲,美麗愛好性情內(nèi)向而婚姻不遂的,易落洞致死”,又分析說,落洞女其實是舊時代女子在性上被極端壓製的社會悲劇,那些瘋瘋癲癲的女子,愛情苦悶,內(nèi)心抑鬱,隻能借被洞神看中之名,以死來掙脫現(xiàn)實的桎梏。


    更多的人則認為,落花洞女是湘西的一種迷信,類似古時候的拿童男童女祭河神——犧牲那些窮苦的山裏女子,去祭奠臆想中的洞神罷了。


    真相究竟如何,外人無從得知,孟千姿常在山嶺洞窟進出,也沒見得到哪個洞神垂青,可能洞神隻盤踞湘西,又可能她那長相,並不受洞神喜歡吧。


    孟千姿出了會神,這才又想起江煉來:“那個江煉……”


    “他跟車過來的,說不放心朋友,想探個監(jiān)。我不好私自做主,過來問你的意見!泵蟿朋犝遄昧艘幌滤哪樕,“其實你也不用太計較,白水瀟這事,還是多虧了他……”


    這口吻,就跟她會多小氣似的,孟千姿冷哼一聲:“見,讓他見,有功賞有過罰,一件歸一件,我拎得清!


    頓了頓,不忘標榜自己:“要不是我給他施壓,他能那麼賣力嗎?”


    扣人是霸道了點,但這世上有些人,就是跟驢似的,不抽不動啊。


    ***


    況美盈和韋彪住的是一個房間,據(jù)說是自己要求的,以便互相之間有個照應(yīng):現(xiàn)代男女,又是從小熟識,沒那麼拘泥,一個睡床,一個打了地鋪。


    況美盈的精神還好,反倒是韋彪萎靡不振,這一點,進屋前柳冠國就跟江煉打過招唿了:昨晚韋彪醒轉(zhuǎn)之後,又咆又哮,他不勝其煩,就給這位用了點藥。


    江煉一點都不生氣:讓韋彪吃點苦頭也好,這樣他就知道,受製於人的時候,再孔武有力再能吼也沒用,虎嘯還穀風(fēng)冽呢,四方雲(yún)從,那又怎麼樣,還不是被獵手給逮了?


    他笑吟吟在沙發(fā)對麵的椅子上坐下。


    韋彪斜歪在沙發(fā)上,臉色蠟黃,霸蠻之氣居然還是挺盛:“這幫人到底誰?把人弄到這兒,什麼意思啊?”


    江煉向門口看了一眼:門開著,外頭站了倆監(jiān)視的,不過這距離,小聲點的話,應(yīng)該聽不真切。


    他說:“你管它呢,山區(qū)黑社會,你看把我給打的,好在一場誤會,都說清楚了。”


    韋彪抬了抬眼皮:“那是可以走了?”


    江煉笑:“怎麼老想著走呢?這不好嗎?風(fēng)景宜人,有吃有喝有住,權(quán)當(dāng)度假。你要嫌擠,就再要間房,反正不要錢!


    又問況美盈:“吃得好嗎?”


    況美盈點頭:“他們還挺客氣,會拿單子來給你點餐!


    江煉嗯了一聲,給出指導(dǎo)意見:“揀貴的點。”


    況美盈想笑,又笑不出來:“你呢,你沒事吧?”


    江煉說:“我能有什麼事兒,就是幫他們跑個腿……”


    韋彪一聲牛鼻孔噴氣似的冷哼,江煉有點感歎:哼得這麼有力道,柳冠國那藥,還是下得太克製了。


    他四下打量房間:“你們在這挺好的,住宿比老嘎那強多了,那破熱水器,老不出水……還安全,我看這樓上樓下,三十個守衛(wèi)都不止,所以彪哥,既來之則安之,過兩天再走也不遲!


    韋彪又是一聲冷笑,多半是不服氣,江煉吩咐況美盈:“你多看著他點!


    況美盈點頭,朝門外看了看,忽然湊近他,壓低聲音,說得又快又急:“江煉,你跟我說實話,他們讓你做事,你就老實做?你是不是準備暗地裏使壞?”


    江煉抬眼看她:“誰說的?自從幹爺教育我明人不做暗事,我都當(dāng)麵使壞。”


    況美盈急地跺腳:“我認真的!”


    這人就是沒個正經(jīng),再火燒眉毛的事,他都是輕描淡寫的一句“沒事兒”或者“挺好啊”,再追問,他就懶洋洋地笑,笑裏帶著讓她氣急的那種壞,況美盈一點都不喜歡他這樣,讓她從來摸不到底,還是韋彪讓人心裏踏實。


    江煉還是笑,不過態(tài)度終於像樣了些:“美盈,我問你啊,如果一個人,毫不在意地打碎了一顆珠子,這說明了什麼?”


    “說明這珠子對她來說沒什麼價值唄。”


    “還有呢?”


    “還有,珠子不好,讓她看了煩,她不喜歡,她脾氣不好,拿珠子出氣,還有……”


    況美盈一時也想不到更多的了。


    韋彪甕聲甕氣說了句:“有錢、任性、珠子多!有一盆珠子的人,不在乎打碎個十顆八顆!


    江煉喃喃說了句:“我也是這麼想的!


    蜃珠這玩意,他也不知道值不值錢,不過,如果絕無僅有、天底下隻此一顆,脾氣再暴烈的人,都不會下得了那個手說毀就毀吧?更何況,能在劉盛被殺之後,把他那麼長的自辯從頭到尾聽完,孟千姿的脾氣,也暴烈不到哪兒去。


    山鬼把提燈畫子叫“山蜃樓”,有專業(yè)的工具去“釣蜃珠”,釣到了又輕易毀去……


    這也許意味著,山鬼手裏還有蜃珠,甚至不止一顆,而他,恰好迫切需要蜃珠。


    以老嘎對山鬼的那一通勢力渲染,去偷去搶去奪似乎都不靠譜,如此一來,跟孟千姿搞好關(guān)係,就很有必要了。


    讓他做事就做唄,主動唄、積極唄、配合唄、表現(xiàn)唄,沒點過硬的友誼搭橋鋪路,他怎麼好意思張口借用呢。


    ***


    孟千姿帶著孟勁鬆和辛辭去醫(yī)務(wù)室,下至二樓,正遇上江煉。


    江煉有點意外,很快又笑了,很客氣地抬手跟她打招唿:“早啊,孟……”


    孟千姿像是沒看到,硬邦邦從他身前走過,後頭那倆自然也不會停,江煉隻覺像有小型旋風(fēng)過境,自己挨著她的那一側(cè)眼角都被那股凜冽勁激得微微瞇起。


    不過他還是對著麵前的空氣揮完了這個手,還微微闔首致意,就跟孟千姿也客氣地向他迴了禮似的。


    孟千姿這做派,孟勁鬆早已習(xí)以為常,倒是辛辭有點不好意思,也忘了前天晚上的打頭之痛:“千姿,你這樣,會不會顯得不講禮貌?”


    禮貌?


    孟千姿一側(cè)的嘴角一牽:“我對他友好過嗎?”


    辛辭如實迴答:“沒有!


    “那不就結(jié)了,對人好是相互的,我對他又不好,他臉上的腫還沒消呢,上趕著示好幹嘛?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辛辭想說,也許人家是大度呢,不過咽迴去了:支著千姿的酬,為一個外人講話,立場太不明確了。


    ……


    醫(yī)務(wù)室在一樓盡頭處,藥水味濃重,走廊裏有兩個巡視的,見孟千姿過來,都側(cè)了身低頭站定,等她過去了才重又繼續(xù),雖沒交頭接耳,但表情豐富、不住遞送眼色,料想又在於無聲處對她品頭論足。


    門開著,裏頭無關(guān)的擺設(shè)已經(jīng)搬空,代之以各類醫(yī)療設(shè)備,麻雀雖小,五髒俱全,估計耳鼻喉內(nèi)外科都擠在了一起,除了白水瀟躺著的病床外,另有一張移動式手術(shù)臺——一夜之間備全,除了錢的造化神通,歸山築一幹人的精明幹練,也是可窺一斑。


    屋內(nèi)的護理醫(yī)師趕緊迎到門口:“還沒醒,現(xiàn)在輸液防感染。”


    孟千姿看向床上躺著的白水瀟:“聽說醒過一次,當(dāng)時情況怎麼樣?”


    “特別虛弱,說話有氣無力,想動都困難!


    孟勁鬆低聲說了句:“能說話就行,她見過那個神秘人的臉,等她醒了,我想安排做個畫像。”


    犯罪畫像?這好像是個技術(shù)活,孟千姿眉頭微蹙:“咱們有這麼專業(yè)的人嗎?”


    “有模擬畫像專家,不過不在當(dāng)?shù),可以遠程進行,但他說還是當(dāng)麵交流效果最好,建議我們這頭也找個會畫畫的,按照白水瀟的描述先畫,他在那頭調(diào)用專業(yè)軟件幫忙,效率會高點。我和江煉問了一下……”


    “他?”


    就他那塗線樣的鬼畫符?


    孟勁鬆失笑:“其實貼神眼也可以畫得很精細,但必須是他親眼看到過的,所以,他推薦況美盈,說那姑娘從小畫畫,手頭的人像練過大幾百張,應(yīng)該不成問題。”


    見這頭聊上了,那個醫(yī)師知趣地退迴室內(nèi)。


    門口先前堪稱堵塞,孟勁鬆和那醫(yī)師身材又都高大,辛辭被擋在後排,墊了腳也瞧不見什麼,現(xiàn)在少了個人,視野登時敞亮……


    他心裏咯噔了一聲,脫口說了句:“是她!”


    這話接的,孟千姿還以為他驚訝的是況美盈,循他目光去看,才知道是說白水瀟,奇道:“你認識她?”


    辛辭這才意識到失態(tài),磕磕巴巴解釋:“不是,不認識,那個……昨天她不是來……來吃飯嗎,我就,看見了,不認識,話也沒說過,就是……看著眼熟,認出來了。”


    辛辭平時說話,那是何等利索,舌頭打絆,絕無僅有,而且這解釋得前言不搭後語……


    孟千姿瞥了他一眼,看到他舔嘴唇、喉結(jié)微滾、臉上還透了微紅。


    她“哦”了一聲,收迴目光,涼涼說了句:“心裏要是生出什麼小火苗,趁早掐滅,這個女人不適合你!


    辛辭隨口嗯了一聲,嗯完才反應(yīng)過來:“不是,就是昨天見過,有點印象,你說什麼呢?”


    孟千姿沒搭理他,倒是孟勁鬆一掌拍搭在他肩上,又拿嘴努了努白水瀟那頭:“人家跟的那個,你比不了,也爭不過,懸崖勒馬,別栽進去!


    辛辭肩膀一矮,甩脫孟勁鬆的手:“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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