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夜晚，路上十分安靜，馬車車廂裏麵唯有大江小河悄聲交談，周四順和李氏也聽得非常清楚。


    聽著小兒子說完了二是什麼，還不等大兒子開口，外麵倒是傳來突然響起的犬吠聲，以及有人走動的吆喝聲。


    聽動靜便可知已經到了清河村，馬車即將從清河村河東的村尾顧三柱家門口外那一條道上拐迴河西。


    這一下子，包括原本想開口的李氏在內，一家四口便不約而同地合上嘴，周四順更是手快地撩起車簾子。


    馬車走得不是很快，在馬燈照耀下，並不難發現途徑幾戶人家前麵，大多數人家院門已經緊緊關閉。


    李氏感歎出聲，“睡的真早，連他們顧家三房也黑燈瞎火的早早歇著了，三房那個大兒媳也快有七個月的身子了吧？”


    周四順不是很清楚，誰記得閨女妯娌有幾個月身子，不過，“好像沒有，我記得咱三丫有喜了，隔了好長日子，你才說三柱子大兒媳有身子了，那會兒是不是入冬了，你說他們顧家孫媳挨個有喜了？”


    李氏自己曾經說的話，記得不是很清楚，就大致想起她有這麼和孩子爹提起，至於說的時候那時是不是入冬了？


    她更想不起來了，好在三柱子媳婦也個愛顯擺的，出遠門之前，她就沒少聽三柱子媳婦能啥時候抱孫。


    還說過三丫差不多比她大兒媳早了四個月，這麼一算的話，沒錯，“人家大兒媳差不多是快有七個月身子了。


    今兒個，我還聽咱大丫和我提起三柱子媳婦前些日子找大丫打聽林大夫和陳大姐在三丫這兒能待多長日子。


    咱大丫還說三柱子媳婦不知瞎琢磨個啥，人家即便是待到咱三丫坐完雙月子再走，離五郎媳婦要生的日子還長著呢。”


    這些老娘們，可真敢想，連這都敢惦記，別說隔了坐雙月子兩個月，即便是趕上了，請人家接生可知最少要包多少銀子。


    一百兩雪花銀，人家姑嫂都不想接手，不然人家當大嫂的完全可以在京城再多待著時日接生，迴頭姑嫂匯合一道迴江南。


    “沒戲兒！”小河等了等，隻見他爹搖頭，卻始終不見他爹開口，他看似勉為其難地給他娘親做了解釋。


    “要趕在前頭，陳大娘興許會去搭把手。打從你們和顧二伯他們出門那頭起，我三姐夫就不想陳大娘出門了。


    就是林大夫，她不是還時常兩口子一道去董大夫家嘛，我三姐夫都早早騰出一匹馬以防派人去喊林大夫太慢了。


    再說了，不光我三姐夫早有言在先，一切以我三姐為重，任何人不得在我三姐臨產前到做完月子期間拉走林大夫和陳大娘。


    就是蘭姨，她也明說了，臨近我三姐生產日子，還要林大夫和陳大娘她們兩位每天早晚給我三姐把脈，沒空管外頭。


    你們不在家這些日子，我三姐這頭都差不多閉門謝客了，不是單單避開前些日子總有人想上門找三姐夫遞話的緣故。


    是我三姐夫不想外人打攪我三姐，怕我三姐勞神，所以像你娘說的顧家三嬸，我都瞅了，她進了榆園前院，都進不了西路院。


    還有我三姐夫那個祖母，她倒是能進西路院，可也不是每迴都能見著我三姐，我三姐夫就老說我三姐睡著了。


    我三姐夫好著呢，他可稀罕我三姐了，不擔心哈，我三姐夫就說了，不管男女，是他和我三姐的親骨肉都是寶貝。


    我都瞅出來了，我三姐這迴就是生個閨女，我三姐夫也老稀罕了，我三姐夫就老說他閨女、他閨女的——”


    “呸呸呸！”李氏連忙打斷，雙手合十著，“壞的不靈，好的靈！顧家列祖列宗保佑，周家列祖列宗保佑，我家三丫給你們修祠堂了，我家三丫肚子裏這個一準是小子！送子娘娘保佑，信女……”


    小河眨了眨眼，瞅了瞅爹，看了看哥，他要不要也拜拜啊，聽聽我娘這不緊接著挨個求所有神仙佛祖菩薩保佑了。


    “其實，先開花——”


    小河嚇倒，不等大江說完，急忙用力拽一下大江衣衫，“哥，三姐夫起先說的那個燒磚瓦的活兒，你覺得咋樣？”


    “……問咱爹。”就你機靈，大江頗為好笑地扯一下弟弟腦袋上的發髻，“咱爹本身就會燒磚瓦知道不？”


    這還要你提醒，小河不服氣地瞪了他一眼，“我還知道咱爹之所以會燒磚瓦，還是不想咱三姐太勞累了。


    前些年咱三姐還以為咱爹聽她的從府城會迴家好生養著呢，咱爹還瞞著三姐去定州府那頭窯廠幹粗活了。


    要不是長根叔和咱爹說咱三姐這頭起屋子建作坊，窯口村那頭都供不上磚瓦，咱爹都不會說這事兒呢。


    也就是被三姐和三姐夫知道了這事兒，這不，三姐夫就盯上會燒磚瓦的老師傅了，還趁咱爹不在家這些時日把那人家一家子買下來，要給咱爹整個燒磚瓦的作坊了。


    三姐和三姐夫太會藏事了，連我都被蒙在鼓裏，三姐夫今晚要不說，我都不知他們早籌謀好了，連會燒磚瓦的老師傅一家子都給安頓在河西莊子那頭了。


    我就說家興來說請咱們今晚上榆園幹嘛的，虧我還尋思著一準是三姐想你們剛到家先好好歇一天養養神，再上她那兒嘮嘮你們不在家這些時日又瞞你們幹了啥事。


    是了，爹，你一準不知光我大姐那頭，我三姐和三姐夫可不光把我大姐夫塞進衙門當書辦，他們還給我大姐在我姐夫村子裏買了個院子和好幾畝田地。


    對外說是我大姐兩口子手頭銀子不夠找我三姐借的，其實就是我大姐覺得她有雙身子了，等滿七個月要迴婆家待產，說是不好在我三姐這兒，還有娘家生孩子。


    所以，我三姐估摸就是擔心我大姐迴頭迴婆家生孩子，我大姐婆家人多事多的，我三姐就想貼補我大姐買院子了，別說我到這會兒才說哈，我三姐幹的壞事多著了。


    你們不在家這些日子，我三姐還搗鼓著和他們顧家孫媳，就是我堂姑她那個還是趙二伯母娘家侄女的兒媳婦，兩人在村子裏整了個織布坊，我大姐如今就忙那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