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要出門的賀蘭亭腳下一頓。
晏爾偏頭看向他,“怎麼了?您不會是反悔又不想讓我出去了吧?我連項圈都戴了呢~”
他抬手,手指勾住脖子上黑色的皮質項圈扯了扯。
修長的脖頸,小巧的喉結,潔白的手指以及帶著點粗獷感的純黑項圈……
小狐貍是誘人而不自知還是自知誘人那就不得而知了——畢竟他的狐貍眼看起來那麼清澈無辜。
賀蘭亭微微一笑,“沒事,隻不過是有些老鼠偷跑進了你喜歡的房間……”
晏爾反應了一下,眼睛一亮,“我的畫室您還給我留著呢嗎?那我的那些畫呢?還有您為我畫的那些,都還在嗎?”
當初那間陽光和窗外風景都最好的房間,被晏爾賴來做了畫室。
他成天纏著賀蘭亭說要學畫畫,但是兩個人正經教學的時間也沒多少。
往往教著教著就滾到一起去了。
房間裏的大飄窗是晏爾最喜歡的地方,不過就是有點硬。
後來賀蘭亭就在上麵鋪上了特別柔軟的毛毯,而且還是純白色的,哪怕一兩天就得扔掉也沒有半點舍不得。
賀蘭亭笑意涼涼,“你以為我會把畫都燒掉,把房間砸了嗎?”
晏爾感覺被他看得無所遁形,有點訕訕的摸摸自己的鼻尖,目光閃爍,“我們快去吃點什麼吧,我都餓了。”
賀蘭亭聞言,沒再抓著他的小辮子不放,而是牽著他手帶他出門了。
“給你準備了早餐,可惜你睡得像小豬,叫都叫不醒。”
晏爾無語腹誹:我這樣不正是你很猛的表現嗎?我沒睡到晚上都算是你該反省一下自己的程度了好吧。
賀蘭亭偏頭,看小家夥雖然沒有反駁,但一雙眼睛眨啊眨的,就知道他在肚子裏腹誹自己了。
小家夥有些地方倒是沒有變,心理活動還是那麼豐富。
不過小家夥的身體是怎麼迴事呢?
想起他昨夜的吐血,又想起他宛如患了皮膚饑渴癥一般的表現,還有似乎對自己血液的癡迷……
賀蘭亭眸光微斂,倒是沒有多說什麼。
“我們不去餐廳吃飯嗎?”晏爾看著賀蘭亭徑直牽著他往外走,一臉的迷惑,“是要去玻璃花房那邊用餐嗎?可是外麵很冷啊……”
他身上就穿著很薄的襯衫馬甲和西褲,他絕對抵禦不了外麵的一絲冷風。
賀蘭亭瞥他一眼道,“越發嬌氣。”
出了門卻看到一輛車就停在那裏,三兩步就能上車,車內暖氣開得足足的,確實沒怎麼冷到他。
所以說我嬌氣就不要一邊暗戳戳準備好一切啊。
這算爹係男友嗎?
“小先生,上午好。”
盲眼老伯坐在駕駛座上,微笑著偏頭朝晏爾打招唿。
晏爾:……
好家夥,真是好家夥!
你讓瞎子開車可真有你的!
“管家伯伯,上午好,好久不見了,昨晚也沒能好好和你打招唿,你看起來身子骨還是一如既往的硬朗。”
“小先生倒是似乎身體微恙的樣子,不要緊嗎?我上午按照先生的吩咐請了醫生過來,不過來咱們這裏路不好走,可能要晚一些才能到。”
晏爾毫不意外的看了賀蘭亭一眼,朝他眨了眨眼,有些揶揄又有些得瑟的樣子,仿佛在說:說我嬌氣的是你,但把我慣著的也是你啊!
“沒什麼……咳咳……出了一點事故,身體就變差了些,養養就好了。”
“這樣啊……萬幸小先生沒有出大事,先生一定能把小先生養得和以前一樣好的。”
“是哦,喂小豬一樣喂!”
“小先生還是那麼活潑可愛。”
“管家伯伯也還是那麼和藹可親,我可想你了……”
盲眼老伯笑了起來。
雖然他的聲音嘶啞難聽,沒有眼睛的樣子看起來也是真的恐怖。
但是他真心實意的笑起來的樣子,晏爾還是覺得他很慈祥。
在夢到這個地方之前,晏爾對於長輩的想象一直都是很貧瘠的。
後來他隻要想到父親之類的長輩就會帶入賀蘭亭,想到爺爺之類的長輩就會想起這個盲眼老伯。
相比起賀蘭亭那種寵愛中也暗含著引導和分寸,盲眼老伯對晏爾簡直可以說是無底線的溺愛。
沒再能夢到這個地方之後,毫不誇張的說,比起賀蘭亭,晏爾更想管家伯伯。
“安全帶係上。”
一般不會在他們說話時插嘴,也不會多話而是直接去做的賀蘭亭冷不丁出聲。
晏爾還沒怎麼,倒是盲眼老伯一噤,終於把身體坐正,無聲的發動了車子。
就在城堡裏而且不是去遠的位置,能開幾分鍾啊~
他就是不爽自己和管家伯伯有說有笑又說想他吧。
晏爾乖乖的伸手去係安全帶,胡亂扯一通,看著賀蘭亭道,“哎呀……不會係了,什麼破車啊這麼複雜。”
賀蘭亭看著他,沒說話。
他長得真好看啊,曾經那一絲眉宇間的憂鬱完全沒了蹤影,隻剩下讓人迷醉的俊美和主導者具有的那種氣場。
晏爾半點也不怕他,見他不動手幫自己係安全帶,幹脆挪過去,跪坐在他懷裏,把他的雙手往自己腰上一圈,睜著那雙瀲灩的狐貍眼看他,朝他一笑,犬齒若隱若現,更像一隻成功偷腥的小狐貍了。
“係好了~”他歪了歪頭,說。
賀蘭亭與他對視,表情平靜。
下一瞬,晏爾忽然一抖。
他縮著屁股想要往後跑,甚至想直接跳開。
但是腰上的手掌牢牢握著他——隻一隻手掌握住他半邊腰就能讓他動彈不得了。
而另一隻手,卻在做了那樣惡劣的動作之後,還閑閑的撥弄著他的尾巴。
“看來小家夥是忘了,自己的小尾巴還捏在我手裏呢。”
“我錯了我錯了……”晏爾聲音微微發抖,不知是羞恥還是別的什麼,緋紅的顏色從他耳尖蔓延,又很快染上他的眼尾。
他氣息開始不穩,討好的去貼賀蘭亭臉頰,抖著略微還有些啞的小嗓音求饒,“先生我錯了,饒了我吧……”
“乖一點。”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直都是看著晏晏拿捏阿央,現在看到晏晏被拿捏了原來我這麼高興啊哈哈哈……】
【堡主大人:傻了吧,你尾巴在我手裏,不乖就撕票,哼~】
【前麵的老鐵笑得不要太大聲,最高明的獵人往往都是以獵物的姿態出現,你是忘了實際上的老婆有多心狠手辣了嗎?】
【他演得好真!毫無表演痕跡啊就是說~】
【堡主大人也不是吃素的唄,這把就看誰演得過誰了~嘻嘻~】
【好,我宣布,這一對就叫‘合演’cp!給我衝!喜宴的時代已經過去了,現在是合演的天下!!高舉合演大旗,從現在起我們都是戲精女孩~】
【誰跟你女孩,勞資是男鬼!】
真的就是開車隻要三分鍾的路程。
但是從車上下來的時候,晏爾的腿一軟,差點摔倒了。
他連忙抓住了賀蘭亭的手臂,抱怨似的飛了他一眼。
殊不知他這時眼尾泛紅眼底濕潤,這一記飛眼倒像是含情帶鉤,直看的人隻想當場把他摁車上辦了!
當然……爹係的優點之一就是很能克製。
賀蘭亭隻是不冷不熱的睨迴去一眼,語氣平淡,“不要招惹你不能招惹的,否則最後隻有哭的份。”
晏爾:……
晏爾縮了縮屁股,老實了。
好在管家伯伯是個盲人,看不見——晏爾很善於自欺欺人。
畢竟其實他比誰都清楚,正因為看不見,管家伯伯的聽力賽過獵犬,靈敏得無敵。
別說他那喘氣的聲音了。
管家伯伯連那微小得不能再微小的輕微震動聲都能聽見qaq。
他應該也還記得小先生那時常讓人驚歎的厚臉皮過後又往往會出現讓人想不通的羞恥心,所以此時站在車門旁表情平靜,一臉正常,當作我什麼也沒聽見,我什麼也不知道。
晏爾轉移注意力般把視線轉向了前麵這棟房子,有點詫異,“不是帶我吃東西嗎?怎麼來畫廊了啊?”
賀蘭亭牽住他往裏走,“順便見幾……個客人。”
晏爾懷疑他原本想說的是“幾隻老鼠”。
賀蘭亭這個人是有點子傲慢在身上的。
傲慢和憂鬱,也算是許多藝術家普遍特質了吧(沒有說全部都是)。
“其實……說起來我也算是您的客人之一呢。”
賀蘭亭偏頭又看他一眼。
那一眼大有一種“你再給我彎彎繞一下試試”的意思。
如果真的試試,那估計試試就逝世了!
晏爾夾緊尾巴,老老實實,“裏麵有我的朋友呢,我可以見見嗎?”
說話間沒有耽誤走路,步入室內就一點也沒覺得冷了,賀蘭亭這才鬆開他的手腕。
“你想用這個樣子見你的……朋友?”
他的語氣平鋪直敘,但晏爾總覺得“朋友”之前那略微的停頓,顯得有些刻意且微妙了。
他昨晚在自己到達後肯定第一時間就從管家伯伯那裏知道了自己的到來,順便肯定也知道了自己之後的一舉一動。
晏爾迴憶了一下,發現就算從旁觀角度來看,李清沅和他之間也實在有點黏黏糊糊,仿佛不太清白。
他如果不好好解釋,恐怕李清沅就要寄了。
“我這樣子怎麼了?不是正經衣服嗎?”
隻是尾巴不太正經而已,但是他不說賀蘭亭不說,誰知道啊?
世界上兔女郎主題餐廳之類的那麼多,哪個成年人沒點見識了,不至於大驚小怪……吧。
不等賀蘭亭迴答,他已經抱上了對方手臂,很依賴的貼過去,像是一隻討要寵愛的小狗勾。
“真的是好朋友,我在……出事故之後,認識的第一個朋友,幫助了我很多。
這次也多虧了他,我才能趕上這趟工作呢~”
晏爾不錯眼的盯著賀蘭亭的臉,雖然他表情似乎一點變化都沒有,但他還是看得出來,在聽到最後一句的時候賀蘭亭的鬆動。
於是他再接再厲,“好不好啊,先生~”
“隻要你自己樂意。”
賀蘭亭說著話,抬手在他項圈上的鈴鐺上撥了一下,隻聽見很輕微的叮當聲。
“別搖尾巴了,腿不軟了嗎?”
晏爾紅著臉,“您不打開開關就還好啊……”
賀蘭亭看著他忽而很羞澀但忽而又很大膽的樣子,無奈的歎口氣,“不是餓了?別磨蹭了。”
晏爾開心的朝他笑了笑,加快步伐隨他一起進入了一間偏廳。
畫廊這邊有不少這樣的房間,主要是賀蘭亭用來接待客人的。
以前他的客人就很多,各種富豪大佬或者藝術家之類的。
晏爾隻知道他名氣很大,但具體他名氣多大,除了畫家之外是不是還有什麼身份就沒有了解過了。
不過看看這古堡的規模就能肯定一點,他絕對不差錢。
他以前接待那些客人的時候也從不帶晏爾,一個原因是晏爾也不喜歡湊這種熱鬧,另一個原因是晏爾猜他擔心自己見過更多富有或有權勢的人,心會變野。
所以晏爾很少來這些接待客人的偏廳,四處看著還蠻有點新奇。
不過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傭人們接連端上來的各種美食和點心吸引住了。
吃的都上好之後傭人又全部離開。
好好一個接待小廳,裝飾得很有藝術美感,中間的桌麵上卻擺滿了吃的。
賀蘭亭給晏爾一個柔軟的坐墊讓他做好——這是晏爾的習慣,他有沙發不愛坐,就愛坐在沙發前的地上。
又給他拿了旁邊一並送來的熱水毛巾擦手。
一根手指一根手指都擦得幹幹淨淨,才讓他動筷。
“都是好消化的,但要少吃一些,不可以全部吃完。”
晏爾習以為常的哦了一聲,先把筷子對準點心。
“先喝粥。”
涼涼的聲音語氣是不容置喙的。
晏爾:……
彳亍口巴!
喝了兩口晏爾忽然想道,“您要見客人,我就大搖大擺坐在這裏吃東西是不是不太好?”
賀蘭亭就坐在他身邊的沙發上,聞言偏頭看來,看出了他眼睛裏的那點不安分,微微挑著眉:“不然你要坐我腿上吃?”
晏爾:……
誰怕誰啊!
“也不是不行啊~”
他話音落下就朝賀蘭亭撲去,沒想到他低估了自己的腿軟程度,人沒完全撲上去倒是跪在了賀蘭亭腿間。
要不是賀蘭亭反應快扶了一把,他得整個人都摔下去給他磕個頭,而不是上半身還勉強趴在人腿上。
賀蘭亭都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一隻手抬起放在他腦袋上揉一揉下意識“唿嚕毛嚇不著”。
也就是在這時,房間門忽然打開,盲眼老伯的聲音傳來,“先生,按照您的吩咐客人們都帶過來了。”
他看不見房間裏的情形,自然沒有反應,說話的同時已經讓開到一邊,請客人進來了,畢竟先生說了直接帶進來。
偏廳的門寬敞明亮,就算不進來,房門大開的情形下也足夠外麵的人看清楚裏麵的場景了。
他們隻看到一個人跪在另一個人腿間,腦袋還趴著……在微妙的位置。
最絕的是,這人身後還有一條蓬鬆的橘黃色尾巴,尾巴尖上還有一小撮可愛的白毛,像是……狐貍尾巴?
而那個男人的手一隻拽著身前人的手臂,一隻剛好就放在他頭上。
就像在摁著他腦袋似的。
目睹這一抓馬場景,主播們都傻了。
直到那個跪著的人意識到不妥,連忙抬起頭扭過臉來……
“…………臥槽晏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