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沅默默自閉了。
看他垂頭喪氣的,沈斯年沒忍住摸了摸他的頭,然後得到了他一把拍開手和一記白眼的警告。
沈斯年不以為忤,甚至還心情很好的笑了一下,用隻有他倆才能聽到的聲音說了句,“小白眼狼。”
沈斯年是標準的磁性低音炮,刻意這樣說話更加讓人聽得耳根發燙。
李清沅的耳根可恥的紅了,心頭莫名慌張亂跳,又被他強行無視。
晏爾那邊氣氛就沒有這麼溫馨旖旎(?)了。
即使塗真帶著麵具看不到表情,但他那雙漆黑幽深的眼眸就足夠讓周圍所有人感覺到冰凍三尺之寒了。
何況晏爾的模樣看起來確實也不是很好,說自己是個醫生的萬小小放在晏爾手腕上把脈的手又一直不收迴來。
旁人哪裏知道萬小小是在給晏爾進行治療呢——當然,她的治愈能量對晏爾來說也就杯水車薪罷了。
她和隊友們倒是都知道晏額的本領,他就算受再嚴重的傷,多睡睡就醒了。
但其餘人不知道啊。
塗真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在意晏爾自不必說。
別的清理所同事或許對晏爾沒有多少同僚情誼,但肯定也不想看到他就這麼沒了。
但是陳老就比所有人都緊張多了。
他見萬小小遲遲沒有動靜,最終沒忍住,“不如還是送他去醫療室吧,那裏有比較先進的設備,也有經驗豐富的醫生。”
倒不是他看不起萬小小這個不知道有沒有行醫資格的野生隊醫,但是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搭個脈搏能看出什麼呢?
結合寵物醫院那邊衝天的汙染爆發也能推測,晏爾應該是受到了汙染的侵蝕,雖然他的san值依然穩定得可怕,但精神能夠抵禦那樣的汙染,不代表身體可以。
這麼久以來和汙染的對抗也讓研究人員們研究出很多針對性的設備,不論是檢查用的還是治療用的,總歸比這樣幹等著要有效果。
萬小小抬頭看了陳老一眼,還沒來得及說話,卻感覺塗真的氣息輕微的變了。
萬小小連忙低下頭,果然就看到晏爾長長的睫毛顫了幾下,然後輕輕掀開來。
“晏晏,你醒啦!”
萬小小的開心肉眼可見,搭在晏爾手腕上的手指一動,變成了直接握住了他的手。
這個舉動引得塗真看了她一眼,但是萬小小不在乎。
她眼眶都有些濕潤了,很真情實感,“擔心死我們了。”
雖然是晏爾親口說讓他們先走的,他們也知道留下非但不會幫上忙,多半也是拖後腿。
但是那種把同伴一個人拋下麵對危險的感覺還是極其難受——哪怕晏爾很強。
和萬小小感受一樣的李清沅也丟下沈斯年衝過來了,眼淚掉得劈裏啪啦的。
晏爾看得眼皮狂跳,好在李清沅還有分寸,知道這時候的晏爾需要休息也需要清淨,所以很快就控製住了自己。
“讓你們擔心了。”
看著此時的晏爾,沒有人能想象到在寵物醫院麵對那隻s級異化怪物時候的晏爾比那家夥看起來還要邪氣的一麵。
而知道他這一麵的隊友們,當然不會有任何一個人說出去。
“我就是脫力了,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他的話已經婉轉表明拒絕去醫療室了。
陳老沒有勉強。
清理所的每個人都很忙,南裏市有無數的異化事件需要處理,有數不清的排查工作以及消汙工作,大家不可能一直圍著晏爾。
陳老隻是問了問,確定了那隻s級異化怪物確實被消滅了,表示會派後勤組的過去收尾。
這是正常流程,而且晏爾說陳霄不知所蹤,很可能沒有遇害,讓人過去找找。
這次的任務讓晏爾除外的每個人身上汙染值不可避免的升高了,尤其萬小小還使用了兩支07藥劑,副作用有很多,還得去醫療室用專業設備進行消汙和治療。
晏爾把他們都趕走,表示自己真的睡一覺就好。
可惜……
隊友們好打發,boss們可就不好打發了。
晏爾小小的一室一廳宿舍,迎來了兩位重量級大佬蒞臨。
此時的晏爾還不知道就是他自己促成了賀蘭亭獲得了塗真的手劄x1,為“將來”的他被賀蘭亭摁在床上強行刺青,刻上魘紋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如果沒有那一身的魘紋,在這個副本,最初和塗真隔著天臺有著一麵之緣的晏爾就未必會被塗真注意。
那麼他在這個副本就不會和塗真牽扯上,甚至可能不會遇到幼崽時期的賀蘭亭,他這個副本就不會出現和之前兩個副本相同的困境,不但要對付任務和副本怪物給的危險,還要頭痛到時候怎樣才能從兩個boss眼皮子底下離開……
這麼一想,其實好像出現了悖論。
究竟是現在發生的一切,導致了後來的賀蘭亭為他刺上了魘紋,還是因為他身上有未來的魘紋,才導致了現在這一切的發生?
嘶——
想不通!
拒絕思考。
“你在想什麼?”
塗真這個大佬,不知道是嗓子受過傷還是長久長久的不開口和人交流的原因,無論嗓音還是吐字發音的習慣,都是所有切片(是的晏爾已經肯定是切片了)裏最獨特的一個。
總讓晏爾每次一聽他聲音,就莫名的憐愛了。
但其實,論起心黑手狠來,目前應該也是這位第一。
做夢的時候他當然不會讓自己去思考,隻會怎麼開心怎麼來。
但現在知道一切不是夢,再去迴想當初的一切,晏爾就能發覺很多以前不曾注意到的蛛絲馬跡了。
比如……
曾經的他應該是在無知無覺中被塗真給嚴密的掌控,或者說不動聲色的變相軟禁起來的。
他自從第一次和塗真迴了他家蹭住之後,其實就再也不曾自由的踏出過他的領地。
很多細思極恐的細節全都浮上來了……
晏爾抬眼看向還帶著麵具的男人,眼神不由得就有些複雜。
“我在想,你……們把我送迴來就已經很讓我吃驚了,但看這架勢,不會是想直接住下來吧?”
不論魘師還是人偶師,其實都是我行我素,放蕩不羈愛自由的獨行俠。
看賀蘭亭小小年紀就一個人四處晃蕩就看得出來了。
而這倆,現在不但“和平共處”了,關鍵看起來好像還要和他來個甜蜜同居?
這就——大可不必了吧?
他吸收了太多汙染物質,身體確實有點承受不住,所以此刻還非常虛弱。
但這一點也不影響他那雙狡黠狐貍眼中的靈動。
他此時是半躺半靠在沙發上的,身上還裹著塗真的白袍,寬大的白袍顯得他更加清瘦。
白袍最頂上在領口的地方有一顆金色的紐扣斜在左邊扣上,但因為尺碼不合身,顯得空蕩。
讓他纖長雪白的脖頸一覽無餘,他稍動一下還能露出若隱若現的鎖骨來。
不論是後背的魘紋還是裹著他的白袍,他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塗真的氣息。
明明是病懨懨的,卻又很勾人。
塗真凝視著他,一手撐在沙發背上,微微附身靠近。
這個姿勢再貼近一點,就是完全把他圈在懷裏的姿勢。
晏爾還未有所反應,眨眼間卻有一具溫熱柔軟的小身子鑽進了他懷裏。
晏爾懵懵的垂眼,和懷裏冒出的小腦袋四目相對。
幼崽期的小賀蘭實在是太精致可愛了。
像完美無瑕的bjd娃娃,很難不讓人喜愛。
更別說晏爾。
晏爾這個大顏控,現在心目中的顏值top已經不是覡央了。
畢竟小賀蘭不但有美貌,還有“小巧可愛”加持啊,那簡直是萌出血,晏爾第一時間就上手擼崽。
頭發蓬鬆細軟,比想象的手感還要好。
第一秒就叫人愛不釋手。
“大漂亮,我想和你一起住,可以嗎?”
有的人仗萌行兇,直球打得又快又準。
晏爾嘴巴還沒出聲,腦袋已經迫不及待幫他同意了,點頭點頭。
【第一次看見晏晏這麼不值錢的樣子哈哈哈……】
【我都能給從老婆臉上看到老婆心理活動了:啊!哪裏來的小漂亮?我也不想心動的,啊啊啊!可是他叫我大漂亮誒!】
【雖然看不到塗真大佬的表情,但我想臉一定很黑吧,滑稽~】
【哦~堡主大人怎麼感覺有點茶茶的?笑死我了!!】
確實。
小賀蘭見晏爾點頭了,不僅甜甜的朝他笑,甚至還主動用腦袋在他掌心下蹭蹭。
一轉個臉對上塗真冰冷的視線,眼神就變得挑釁起來。
如果這時候塗真沒忍住收拾他,那就正中下懷,如果忍住了——氣死他也不錯,嘻~
塗真沒有上當。
他怎麼會看不出來這小屁孩的心機,但讓他吃啞巴虧這種事他也是不會默默忍受的。
既然不想委屈自己,那肯定要在別的地方找迴來。
他不動聲色的勾了勾唇,伸手拎起小賀蘭的衣領輕而易舉就把他丟開了,比拎一隻貓崽子還輕鬆。
驟然從軟玉溫香滿懷裏脫離,小賀蘭陰沉了臉。
晏爾有些心疼,“你幹什麼?對小孩子不要這麼粗魯,傷到他怎麼辦?”
塗真不為所動,卻做了一個出乎所有人預料的舉動。
他揭下了他的麵具。
塗真的俊美有一種宛如古希臘神話中神祇般的耀眼和神秘感。
他的五官輪廓分明,眼睛特別深邃,看進去了仿佛在注視浩瀚又渺遠的宇宙夜空,他有點天生笑唇,氣質又透著點高不可攀。
晏爾一下子就安靜了。
被這樣一張臉越靠越近,原本很緩慢的心跳都不由得掙紮著砰砰幾聲。
晏爾的視線落點從他的雙眼到他的鼻梁,最後定在了那雙薄唇上。
不自覺的,他舔了舔嘴唇,小巧精致的喉結做出了一個滾動的動作。
麵上看他還是很冷靜的。
其實心裏可激動了。
塗真在撩他誒!
塗真!
這個一向古板無趣又禁欲的形象深入人心的大美男,在!撩!他!
以前都是他使盡渾身解術去引誘撩撥的,後來他才發現自己上當,這家夥其實就是很享受被自己撩撥,暗戳戳的故意。
這次風水輪流轉了。
他也要讓塗真試一試無功而返的挫敗感。
這種時候莫名升起了勝負欲,連一旁挎著小臉的小漂亮都拋在腦後了。
晏爾都已經凹好表情了。
誰知道塗真這狗東西會在最後關頭停下來。
他們的鼻尖都快碰到一起了。
雙唇之間隻剩下一丁點若有似無的距離。
曖昧的氣息在彼此之間幾乎交融,但實質上卻沒有碰到一點。
這簡直讓人更加難以忍受。
“我也想一起住。”
他說。
晏爾:……
小賀蘭忍無可忍,“嗬……你一個大人了連個住的地方也要蹭嗎?真沒用哦~”
塗真的長睫便耷拉下些許,仿佛有點委屈了似的,就這樣看著晏爾,也不吭聲。
晏爾:……
【好家夥,原來都是有那麼點子茶藝在身上的!】
【啊哈哈哈哈,這輩子都沒想過會看到塗真大佬這一麵!】
“或者,你告訴我,究竟從何處得知我的名字,身上的魘紋又是從何而來,我就不纏著你。”
晏爾根本沒法說啊!
他也篤定了晏爾根本不會說。
最後晏爾實在受不了他這種若即若離若有似無的撩撥,率先一步別開頭,錯開了那讓他總是心猿意馬的氣息和俊臉。
“要留就留咳咳……這兒又不是我說了算,你們自己和陳老說去。”
【哈哈哈哈,第一次見老婆在拉扯中率先認慫呢~】
【我以為老婆會直接a上去的……】
【旁邊有幼崽看著的原因吧。】
【不……你們怎麼不去懷疑,這是晏晏故意做出來的樣子呢?看,塗真大佬的興趣看起來更濃厚了嘻嘻~】
確實有點意猶未盡,不過旁邊的低氣壓讓氛圍變得有點糟糕。
塗真也不急於一時。
他施施然直起身,偏頭打量小賀蘭的表情也很平淡。
但就是莫名的很氣人。
仿佛在無聲的嘲笑小賀蘭剛剛的挑釁示威:就這?可我能做的都是你不能的。
小賀蘭:=∧=
謝謝,有被氣到。
晏爾沒注意到一大一小之間的暗潮洶湧——或許不是沒注意到,隻是假裝沒注意到。
他很疲倦,剛才麵對美色沒有直接a上去也不完全是在和塗真玩推拉,確實也是有點力不從心。
沒一會他又陷入了沉沉昏睡中。
他需要充足的睡眠來恢複身體。
而房間裏的一大一小,在他睡著之後就默契的離開了房間。
沒有如晏爾直播間的觀眾猜測的那樣去單挑。
他們在清理所大廈內的茶吧找了個位置坐下來,單刀直入。
塗真並不會因為對方是個小屁孩就不把他當迴事,“他藏著一些有關於我們的秘密,我們都想弄清楚,而你我都想要他。”
小賀蘭也並不像展現給晏爾時那麼天真可愛,“那就暫時休戰,各憑本事好了。”
達成共識,一錘定音。
而得知塗真要留在清理所的消息,包括陳老在內的一幹人,隻能說是喜憂參半。
但拒絕是不可能拒絕的。
現在外患嚴重,實在也沒有餘力再去得罪一個強大的異人了。
至於看上去精致可愛的三頭身小朋友賀蘭亭,大多數人甚至都以為那是塗真的兒子或者嫡傳弟子,並沒有把他和這幾個月以來南裏市發生的好幾起滅門兇案聯係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