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的後脖頸被一隻手牢牢掌控,另一隻手在撥弄腿上的鈴鐺。
那隻手修長漂亮,完美無瑕,一看就是一隻藝術家的手。
隻不過動作就很有些惡劣。
不僅僅是在撥動金色小鈴鐺,還會時不時仿佛不小心劃過另一處小鈴鐺。
晏爾一個激靈,抱住對方手臂的爪爪好用力。
“嚶嚶——”
討好又賣萌的叫聲。
他輕笑了一聲。
惹得小狐貍呆呆抬頭朝他看去。
戴著銀邊框眼鏡的男人垂著眸子,長長的眼鏡鏈垂墜在他臉側,在他的鼻子側邊映下一道光暈。
鼻梁高挺,薄唇濕紅。
清冷又惑人,禁欲又性感。
晏爾:到底誰才是狐貍精。!
賀蘭亭看著小家夥直勾勾看著他的呆樣,又笑了一聲,伴隨著他指尖的撥動,鈴鐺清脆的“叮鈴”一聲。
“這是誰家的小狐貍,怎麼會戴著我家小朋友的鈴鐺?偷偷偷來的麼?”
晏爾:……
你明明就認出來了!
但是賀蘭亭很惡趣味,他非但不戳穿,還玩兒起了角色扮演。
“這可是我送給我家小朋友的定情信物,既然被你偷戴了……你就隻能把自己賠給我了!
“嚶嚶——”
忽然被抱得淩空,晏爾慌亂的四爪亂劃,等被抱進了臂彎裏才感覺到了安定,腦袋耷拉在賀蘭亭修長手臂上,鼻尖對著他結實的胸膛一拱一拱,極盡撒嬌之能事。
賀蘭亭一手曲著把他抱在臂彎,一手五指緩慢而有力的從他的腦袋梳到後背,再到尾巴根。
小狐貍舒服得不停哼唧。
果然,毛茸茸也很喜歡被擼。
“這麼不認生?那就跟我走吧!
在這種鬼地方,跟著賀蘭亭也沒什麼不好。
小狐貍乖巧得很,仿佛多麼依戀他。
但賀蘭亭心裏最清楚不過了,這小家夥看起來最會撒嬌黏人,其實冷心冷肺,對自己狠,敢動不動就以死脫身。
對別人更狠,無論你捧到他麵前的是赤誠的真心還是極致的寵愛,他說拋棄就拋棄了。
鏡片遮擋後的眼眸極其幽深冷涼,似醞釀著可怕的風暴。
心安理得賴在人家懷裏的小狐貍卻是根本沒法看見的。
“既然做了我的小狐貍,身上就不能再染上亂七八糟的味道了!
他聽到賀蘭亭帶著一絲冷意的說。
“一身讓人不爽的蟲子味就算了,這一身的騷味又是哪來的,嗯?”
晏爾:……
說阿央蟲子味就過分了哈!
人家阿央明明味道很甜!!
當然,要維持乖巧嬌氣人(狐)設的晏爾也就腹誹一下,是不會為覡央打抱不平的。
反正你都是自己罵自己。
與我無瓜。
賀蘭亭不意外他的毫無反應,並沒有表現出滿意還是不滿意。
隻不過他偏過頭抬起眼,朝著某個方向瞥過去的剎那,身上的殺意毫不掩飾。
已經在察覺到來者強悍的第一時間就盡可能拉開到自認的安全距離,並且用盡全力隱匿自己的身形和氣息的胡三隻覺這一瞬間遍體生寒。
然而到了他這個境界,遭遇到強大氣息鎖定的瞬間,竟然連逃開都無法做到。
仿佛被生生釘在了原地。
他毫不懷疑,那個可怕的男人要他死也就抬抬手指頭的事。
別說三條尾巴,他三十條尾巴都不夠用的。
怎麼迴事?
幽冥界如今還有強大到這種地步的大妖鬼嗎?
極度恐懼之下不知不覺現出了原形,四肢著地朝著對方趴下,三條尾巴無比乖巧的夾著,十足示弱姿態。
當察覺到殺意消失,胡三已經滿身冷汗。
他再度抬起頭來。
原處已經沒有了那一人一狐的影子。
想到小崽對待那位的親昵乖順姿態,胡三後知後覺。
這位該不會就是小崽的……主人吧?!!
好像,很合理。
也就隻有這樣的存在,才能嬌養出那樣的小美狐啊~
迴想自己還不知天高地厚的想和小美狐交配,胡三又出了一身冷汗。
還好,他因為尊重小崽的原因,沒有胡亂在他身上留什麼求偶的氣味,不然此時的他應該已經涼透了。
胡三慢慢站起身,不再被強悍的氣機鎖定,終於得以化成人形——畢竟他的本體在這個環境太顯眼太不好藏了。
他注視著已經空空如也的那片地方,摸了摸帶在身上的小包,眼睛裏流露出一絲悵然。
小崽喜歡的蜜汁雞腿還沒吃呢。
早知道應該在三途河上的時候就喂他吃掉的。
他有預感,以後再也不會有親近小崽的機會了。
正傷春悲秋,哀悼自己還沒開始就逝去的愛情,忽然察覺到危險。
胡三猛地朝旁躲避,倏地迴身格擋,差點被撞到手臂上的力量給震飛出去。
胡三麵色凝重,看向攻擊自己的這位——這是什麼?
沒有半點陰氣鬼氣,當然也沒有活人氣。
長得像個人,但看他的指關節等就知道他不是人。
嘭——
再一次的對撞發出巨大動靜。
他的力氣未免太大了。
這是……人偶傀儡?。!
那邊的夜行隊伍因為這邊的動靜,騷動變成了暴動。
胡三因被人偶震傷,一口血吐了出來。
他舌下的葉子無法再掩蓋他的氣息。
胡三暴露了。
再沒遲疑,胡三化出原形,扭頭瘋狂逃命。
嗎的嗎的!
就知道小崽的主人不是什麼好東西!!!果然根本不想放過自己,隻不過是不願意當著小崽的麵下手而已。
陰險,惡毒,不要臉!
*
晏爾並不知道他來到這裏認識的第一個朋友(大概算是吧)正被追得瘋狂逃命。
他聽著賀蘭亭說他身上沾染什麼蟲子味騷味的時候就有一種大事不妙的預感。
果然,這種預感在被帶到了一處深潭邊時成了真。
原本悠哉悠哉窩在賀蘭亭懷裏的小狐貍被拎著後頸皮,懸在了水潭上方。
賀蘭亭的意思已經不需言明了。
【臥槽!堡主大人你快住手。∵@可是你老婆!】
【家庭暴力!家庭暴力!】
【賀蘭亭你老婆沒了!】
晏爾這時候其實還沒有很慌。
雖說許多陸地毛茸茸都比較怕水,但他又不是,他甚至膨脹得覺得自己可以在這水潭裏表演個仰泳。
直到他真的被鬆開,筆直墜了下去。
嘩啦——
冰涼的水瞬間淹沒了他全身。
濃密蓬鬆的毛發在水裏像是吸飽了水的毛衣,四肢在水中找不到任何可以著力的點,氧氣迅速消耗殆盡……
窒息的感覺鋪天蓋地,求生欲讓晏爾強迫自己保持冷靜,腦海中拚命迴想曾經學會的遊泳技巧。
可是(這輩子還是)第一次當動物,對自己的野生四肢實在是難以熟悉,那些遊泳技巧似乎也不頂什麼用處。
他能想起的全是自己是個人的時候的技巧!
窒息感越發的強烈了,甚至因為氧氣消耗個幹淨,力氣和清醒也在流失,他開始嗆水。
腦海裏自己作為一個人類時遊泳的畫麵倒是越發清晰了。
他還在努力的擺動著雙手雙腿……嗯?雙手雙腿?!
嘩啦——
晏爾被掐著腰,浮出了水麵。
“咳咳咳咳……咳咳……”
烏黑的發濕漉漉貼著額頭遮住了眼睛,又被五指把全數的頭發朝腦後捋去,完全露出了那雙蘊滿了水光,眼尾潮紅的狐貍眼。
無數水珠從少年纖長的睫毛眨落,像是一顆又一顆晶瑩的眼淚。
順著額頭滑過鼻梁和紅唇的水珠太多,有些洇透那張漂亮飽滿的唇,還有一些順著下巴,墜在鎖骨上,很快匯集在鎖骨處那漂亮的小窩裏,被潔白的膚肉襯出瑩瑩的光澤。
盛不下了,便會溢出來,順著羊脂白玉似的漂亮胸膛蜿蜒而下……
簡直就是傳說中所描繪的,出現在月夜下深山之中的精靈。
而最讓人移不開眼的遠遠不止如此。
少年腦袋上還有兩隻毛毛耳朵,許是因為受驚還有怕水,可憐兮兮的耷拉著,偶爾下意識的抖動幾下上麵的水珠,顯得甚是可憐又可愛。
身後的尾巴更是本能求生似的,纏繞上了那握著他的腰把他從水下“救”上來的男人。
明明就是這家夥使壞。
雙手也好尾巴也好,卻完全沒辦法鬆開這個罪魁禍首。
但是怎麼會忽然化形了呢?
是因為剛才在生死之際強烈渴望變成人的原因?
或許賀蘭這家夥就是要逼他化形所以才這麼幹的嗎?
晏爾幽怨的望著賀蘭亭,張嘴想要撒個嬌,沒想到一不小心又習慣性一聲,“嚶——”
清清楚楚看到了賀蘭亭眼底的笑意。
晏爾閉嘴驚豔。
能博美人一笑,社死就社死吧。
賀蘭見到了蔫頭耷腦的小狐貍,隻覺曾經因為少年的那雙眼睛而畫出的無數隻狐貍都遠遠不及麵前這一隻靈動。
“原來你竟是赤狐。”
他畫過很多小狐貍,有時候不拘什麼顏色,但畫得最多的卻是最普遍的黃褐色的狐貍。
沒想到他的小家夥是一隻赤狐。
怎麼說呢,好像也不意外。
這樣的顏色似乎格外襯他的脾性。
“怎麼隻有一條尾巴了呢?是因為上次那種以死脫身的遊戲玩太多了嗎?”
晏爾的下頜被男人指尖托住,溫潤的拇指指腹柔過他唇上的水跡,柔軟濕滑。
賀蘭亭這麼容易就接受了他狐貍精的設定,好像也沒有什麼奇怪的。
而且還為他明明死了又活過來還找好了理由。
再沒有比這更貼心更為魚塘主著想的魚了吧?!
晏爾眸底微光閃爍,伸出嫩紅舌尖輕輕掠過賀蘭亭的指尖,水光瀲灩的狐貍眼似含情似撒嬌,少年音色清越悅耳。
“才沒有,上迴那是不小心著了那殺人傀儡的道,失足摔下來的!
他睜著眼睛說瞎話,臉上半點心虛都沒有,“要不是我舍了一條尾巴,現在你就見不到我了~”
舌尖的柔軟不可思議,被輕輕撩過的指尖上留下的觸感和餘溫仿佛經久不散,甚至那點微末卻無比誘人的觸覺瞬間牽引了自己所有的神經末梢,點燃了四肢百骸裏所有血液。
眼鏡沾了很多水,所以遮擋住了賀蘭亭此時的眼神。
但即便如此,晏爾也能感知到他現在的眼神一定挺可怕的。
因為他的氣息變了。
托著下巴的手撫過下頜線,來到了他的後頸,扣住了他纖細的頸項。
另一隻手由握著他的腰側改為扣住了他的後腰。
晏爾被力道帶動著,與賀蘭亭再度貼近。
因為剛才受夠了“穿毛衣”落在水裏的苦,化形的時候無師自通的沒有用皮毛幻化出衣服,此刻少年渾身都是光裸的。
賀蘭亭倒是穿著。
他在古堡的時候穿衣服就很講究。
雖然並不是時刻穿著正裝,但也每一套都精心搭配且品質極佳。
此次他穿著依舊讓人挑不出錯來,雖是簡單的襯衫款式,那布料卻如同用月光編織的一般,此時沾了水,襯衫全都貼在了身上,竟若隱若現的透出了襯衫底下的風景。
賀蘭亭絕對不能形容為肌肉發達,但也絕對稱得上線條完美,力量感和爆發力一看就十足。
此時兩人貼這麼近,濕了的襯衫作用幾乎於無,無論是他身體的觸感還是溫度,對於晏爾來說都無比清晰。
他身體很暖。
在這寒冷的深潭中,讓本就常年手腳冰涼的晏爾更加忍不住想貼近取暖。
更不要說他的腰勁窄有力,若隱若現的胸肌和腹肌在水麵照射出的光線和濕透的襯衫下形成性感又張力十足的陰影溝壑,讓人隻想用力扒開他的襯衣,親手甚至親口品嚐一下那些惹人心癢難耐的弧度和肌理。
晏爾合理懷疑賀蘭亭這狗男人不但是要逼他化形,也是借故濕身勾引他。
眼看著小家夥的目光變得越發放肆,直勾勾的不斷在他身上遊走,一副恨不得把他扒了的色瞇瞇模樣,賀蘭亭勾了勾唇。
他扣著晏爾的後頸迫他仰頭,摁住他後腰的手用力,讓兩人毫無間隔的貼在了一起。
什麼觸感都很鮮明。
無論是胸肌的硬度,腹肌的硬度,還是別的硬度。
晏爾被抵著有一瞬間頭皮發麻的感覺,宛若有細小的電流一路竄到尾椎骨。
說不清是爽還是不爽的喟歎出聲,唇才微張,就被低頭的賀蘭亭含住了。
血色的月光倒映在水麵上,像是為潭水中的兩人披上了紅色的紗。
水麵有漣漪一圈圈蕩開來,輕微的嘩嘩水流聲掩蓋住了其他細小卻深而粘稠的水聲。
似是有遊魚在水中追逐嬉戲。
起初隻是蕩起漣漪的水麵逐漸變得動蕩而沸騰。
伴隨著潭水湧動拍打的嘩嘩聲,似乎有鈴鐺聲夾雜其間。
連貫且有節奏的。
由一開始的還算和緩到響鈴越來越急促。
叮鈴、叮鈴、叮鈴叮鈴叮鈴——
*
【老婆你還好嗎?】
【當我正對著堡主大人的濕身畫麵無法自拔的時候,眼前一黑,屏幕上我隻能看到自己猥瑣傻笑的臉!!啊啊啊他媽的!】
【我以為賀蘭大人這波家庭暴力在第一層,老婆馬上就要沒了,沒想到原來堡主大人已經在了大氣層……我魂都沒了!】
【老男人太心機了。“⒀肽憧靵韱鑶鑶琛
【美少年來了沒用,要叫就叫塗真大人啊!塗真大人才是賀蘭的克星。
【會還是你們會磕!但是你們有沒有想過晏晏老婆的感受?再來兩條魚,這水潭不得沸了?】
【嗚嗚嗚嗚,我老婆好白好誘好漂亮,我老婆的老攻好性感啊啊!】
【我眼前的黑不叫黑,但你說的白是什麼白?敢不敢給我看!】
【有鬼大佬你還在嗎?該不會已經去百鬼夜行了吧?但是感覺你這次別想見到晏晏了!
果然,你床底下有鬼並沒有冒泡迴答。
看來真的已經去百鬼夜行無疑了。
大家對金主爸爸深表同情。
也都做好了這次直播間會黑到最後的準備了——畢竟百鬼夜行整個慶典的時間也就隻有十二個小時,天亮以後就結束了。
就這麼點時間,夠賀蘭亭玩幾下嘛~
但顯然,哪怕他們一個勁在直播間口嗨叫這個叫那個,但誰都沒有想到,真的會有正主到來。
覡央出現在屏幕上的時候,觀眾們呆住一瞬,然後就是滿屏的尖叫了。
險些連整個畫麵都被擋住。
好在大家很快反應過來,控製住了內心的土撥鼠,停下了“啊啊啊”的手。
畫麵上,苗族美少年一身的銀飾在這種血月、深山、幽潭的環境下,簡直充滿了神秘的美感。
他站在潭水邊,周圍草地中都是窸窸窣窣的細小聲音。
乍一聽還以為是風吹過草地的聲音,也不覺得可怕。
但仔細聽去,總覺得那是成百上千的不知名生物摩擦著草地正在躁動的異響,已經急不可耐要從黑暗裏掙脫,吞噬掉些血肉才能得以平息。
【嘶……·玩蠱的人,真的對害怕蟲類的人極其不友好。】
【還有密集恐懼癥的!
【不害怕蟲子的人也會怕的好嘛!】
【阿央美人你不要這麼陰森啊啊啊,人家堡主大人都知道濕身誘惑,你快點支棱起來啊,不要浪費了你的美色!】
【所有魚魚中,阿央你最美!不要慫,就是幹!】
觀眾熱血沸騰,極盡慫恿,看熱鬧不嫌事大。
水裏的晏爾很努力的掙紮著想把自己沉下去些,但總是被賀蘭亭惡劣的提上來。
當然了,拋開他其實本就沒什麼羞恥心不談,賀蘭亭的占有欲可是很強的。
他不會真的讓覡央看見什麼他不該看的。
但晏爾不知道啊!
晏爾覺得,饒是他很清楚這些個切片身上都有同出一脈的惡劣因子,也從沒想到他們能無下限到這種地步。
要不你們還是把我殺了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