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裏,渡邊信雄儼然已經把林衍當作了自己人,林衍也憑借著渡邊信雄這一條線,順利地打入了傀儡朝堂的內部。
現在的夏國朝堂,其實你很難說清楚它是個什麼製度。根深蒂固的傳統經過了外部新興思想的衝擊,衍生出來了一個不倫不類的朝堂。
雖然皇家被保留了下來,但是皇帝並沒有參政的權力,同理皇家的其他人也沒有這個權利。所謂的皇親國戚,現在除了有一筆朝廷每月發放的俸祿之外,就隻有各自的一個名頭罷了。
真正能夠參與到國事之中的,便是仿照西洋國家建立的各個部門。這些部門的部長,雖然說都是夏國人,但背後都是依仗著瀛國人上位的。
這些部長時不時就會舉辦豪華的宴會,邀請那些在安京的瀛國人前來參加。表麵上說是外交,實際上則是方便瀛國人名正言順地來指導他們處理公事。
渡邊信雄名義上隻是一個書院的院長,但是那些部長見了他,沒有一個不點頭哈腰、卑躬屈膝的。
更不用說身為瀛國駐夏領事館的首席大使山口平順,他身邊幾乎都要被那些部長擠的滿滿當當的了。
“林君”,這一次的宴會,渡邊信雄帶上了林衍一起前來,“這些日子你為書院寫的那幾份文章都非常好,我想像你這樣不可多得的人才,不應該隻是我的書院編輯和記者。”
說罷,他走向了山口平順身邊的一個部長。在兩人耳語了幾句之後,他們臉上都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林君,來,認識一下。這位是汪敏總部長。”
眼前這位汪敏總部長方臉長眉,乍一看是十分正氣的長相。他出身皇家旁係,在瀛國尚未對夏國下手之前,就已經是一個極為擅長玩弄權勢、審時度勢的官員。
在瀛國對夏國動手之後,他算是第一個毫不猶豫地投奔到瀛國人懷抱中的皇親國戚。也就是這一份堅決,也讓他得到了瀛國人的高度重視,被委任了“總部長”這個擁有夏國最高權利的職位。
“說起來,我倒是和林編輯有幾分親戚關係”,汪敏臉上的笑容有些看不真切,很顯然他對林衍的到來並不是十分高興,畢竟誰都不希望多一個人來分蛋糕,“又是同一個大學畢業,也算是緣分不淺了。”
“久聞汪總部長大名,幸而今日得見。”林衍看出了汪敏的情緒,同樣迴了一個假笑。
渡邊信雄的眼睛銳利地如同鷹眼一般,短短幾秒之內就察覺到了汪敏不小心外泄的情緒。這樣讓他更加肯定自己將林衍帶來是正確的,汪敏在朝堂中的地位,的確是需要有人來製衡。畢竟汪敏隻不過是他們手下的一個傀儡,不該生出太多“過界”的心思。
“汪部長,關於我剛剛和你說的事……”
雖然汪敏對著夏國人趾高氣昂的,但是當渡邊信雄一開口,他便又恢複了那一幅“狗腿”的樣子:“您放心吧,林編輯畢竟是林正堂王爺的小兒子,怎麼說也是一個世子。我會讓手下人登記入冊,每月也會按時發放俸祿的。”
渡邊信雄微微瞇起了眼睛,他冰冷的目光掃過汪敏,驚得汪敏額上冒出了冷汗,“我挑選的人自然有我的道理,汪部長犯不著挑撥離間到我這裏。”
汪敏確實存了挑撥離間的心思,但是所以才會在渡邊信雄麵前故意提起林衍是林正堂的“小”兒子。但是渡邊信雄已經從李貞那裏掌握了林家的情況,汪敏再說這番話,未免有些弄巧成拙了。
見情勢對自己不太妙,汪敏連忙打起了馬虎,沒有再敢繼續說下去。
渡邊信雄端起了一杯洋酒,在手中輕輕搖晃著,“林君,你先前不是說過,你父親的東西都被留給你大哥了嗎?現在汪敏總部長做主,把屬於你的東西拿迴來,怎麼樣?”
這會兒汪敏不敢再動其他的心思了,他弓著腰諂媚地朝林衍笑到:“當然當然,林編輯,不,林世子,我肯定會為你做這個主。”
林衍淺淺地笑了笑,不動聲色地說到:“渡邊院長想的這麼周到,又有汪部長幫忙,我真是不勝榮幸。”
渡邊信雄顯然對他的迴應很滿意,他不知不覺地微微頷首。
林衍注意到,渡邊信雄和山口平順的眼神短暫地交流了一下,顯然是達成了什麼默契。稍微迴憶了一下劇情,這個時點之後恐怕再過不久,他就會被渡邊信雄成功推薦到山口平順的情報組工作了。
也就是在這期間,原主為了證明自己,瘋狂地搜羅了夏國愛國人士針對瀛國進行的各種地上地下活動。
但現在原主已經被替換成了他,他肯定不會再出賣夏國人來換取金錢和權力。與此同時,他還要想辦法幫助夏國反抗軍順利奪迴自己的權力和土地。
進入到山口平順的情報組,也就意味著他將接觸到很多關於瀛國針對夏國反抗軍的情報。每一條情報都涉及到成千上萬人的性命,一旦他有機會傳遞出去,那勢必會成為反抗軍行動的助力。
問題就在於,想要把情報傳到反抗軍手裏,他就需要一個聯絡員。
王青青的和他同為臥底,現在是泥菩薩過江的狀態,完全不是一個好選擇。
陳曦昂注定要前往南方,帶領反抗軍翻山越嶺作戰,也不能成為一個選擇。
林衍思來想去,也隻剩下一個人了——德濟大學的寧文教授。
寧文是德濟大學的哲學係教授,先後教導過陳曦昂和原主。與此同時,他還是夏國反抗軍潛伏在安京的一位成員。也就是他在原世界犧牲了自己,才保住了陳曦昂和那一份情報。
原主當初在學校的時候,可以說是寧文教授坐下最為得意的一名弟子,沒有之一,哪怕陳曦昂都比不上。
不過這一切在瀛國人入駐安京之後就變了,原主對瀛國的理念和教授產生了非常大的衝突。當時兩人之間的師徒罵戰幾乎轟動了整個校園,最後這場罵戰是以原主畢業作為的結尾。
而後兩人一直到死,都沒再見一麵。
得意門生做了“賣國賊”,這足夠讓清高的寧文教授耿耿於懷一輩子了。
在宴會結束之後,確定自己身後沒有渡邊信雄的“探子”,林衍便趁著夜色前往了德濟大學。
即使寧文教授的收入存款足夠買下一棟大宅子,但他依舊住在學校裏的安排的宿舍裏。他的錢財都留下支援給反抗軍了,所以他素日裏都過得清貧非常,就連去食堂吃飯都舍不得打葷菜。
學校安排給他的宿舍是一幢在人工湖旁邊獨立的小瓦房,灰色的牆壁幾乎能夠和房後的竹林融為一體。這會兒正是夏日,人工湖上的熱氣幾乎能蒸的人發汗,湖邊的蚊蟲也十分令人心煩。
雖然這處地方環境很差,但是地處偏僻,方便秘密與反抗軍聯絡,寧文教授也就忍下了這樣的居住環境。
雖然已經到了深夜,但小瓦房的燈還亮著,想必是寧文教授還在工作著。
林衍理了理頭發,上前敲響了門。
“誰啊?”寧文教授一邊這麼問著,一邊打開了門。他花白的頭發亂糟糟的,臉上的皺紋如同刀刻得一般。
見到來人,寧文教授短暫地一怔,旋即就想把門給關上。
若不是林衍早有預料,伸出手拉住了門,恐怕就要被拒之門外了。
“你來幹什麼?”寧文教授關不上門,隻好重新拉開了門。
“如果我沒記錯,陳曦昂是老師您的學生吧?”顯然現在並不是解釋的時候,所以林衍隻能選擇開門見山地提起陳曦昂。
果然,提到陳曦昂的名字,寧文教授臉色變了又變。關於陳曦昂身上帶著情報的事情,他其實是知道一些的。這些天他也去多方打探過,得知陳曦昂隻是因為“組織學生活動”所以被暫時關押起來之後,他就放心了不少。
但是林衍的到來,頓時讓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警惕地看向林衍,心裏突然湧起了一股莫名的哀傷。誰能想到他居然有一天要如此仇視和防備自己的得意弟子呢?
林衍沒有再說什麼,而是直接把陳曦昂交給他的那一份情報資料遞給了寧文教授。
寧文教授狐疑地看了看林衍,慢慢打開了那一份紙卷。僅僅隻是讀了裏麵的幾行字,他就神色大變。
他探頭探腦地看向了林衍的身後,反複確定沒有其他人之後,連忙把林衍拉到了屋子裏麵。
房子裏的裝飾格外簡單,一張木質的辦公桌上堆著厚厚的書,還有一張掛著白色蚊帳的床,就足夠把這個小房子塞得滿滿當當的了。房間裏的燈光也算不上亮堂,床頭櫃上隻點著一盞油燈。
接著便是一陣長久的靜默,曾經最是親切的師徒二人,時隔這麼久再度相見,竟然是不知從何開口。
“為什麼?”最終還是寧文教授率先打破了沉默,“這份資料是你從曦昂手裏拿到的吧?你肯定清楚這份資料代表了什麼?為什麼不把它交給瀛國人?”
“我不會那麼做的。”林衍搖了搖頭,神色堅定。
寧文教授看起來格外激動,他的眼眶都發紅了。都不用林衍自己去解釋什麼,寧文教授的心裏已經有了判斷。正如他剛剛所說的一樣,如果林衍把這份資料交給瀛國人,那麼他肯定能從中得到高官厚祿。
而現在他卻冒著危險把這份資料帶到了他這裏……
“林衍,你和老師說實話,你到底是為什麼要去同興書院?”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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