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宋向隅一覺睡到了中午十二點(diǎn)。
他昨晚失眠了。
他很少體驗(yàn)這種感覺,因?yàn)樗D瓿鱿赌樀幕顒樱殬I(yè)素養(yǎng)讓他不得不每天逼迫自己準(zhǔn)點(diǎn)睡覺,以此保持最佳的皮膚狀態(tài)。
宋向隅雙手撐在浴室的半身鏡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雙眼都水腫了。
眼底有淡淡的烏青,頭發(fā)沒有打理,淩亂地披散著,像個街頭流浪漢。
他不知道自己幾點(diǎn)睡覺的,也有可能徹夜未眠,直到晨光熹微,才掙紮著閉上了眼。
他感覺自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始作俑者現(xiàn)在怎麼樣了?他無從得知。對方僅是小心翼翼地試探了一句:“如果我說我喜歡你呢?”他就慌亂得丟盔棄甲,不知所措。
大概……裴牧川的喜歡是莫名其妙地出現(xiàn),隨時都會散。
可是宋向隅不是。
他會反反複複地愛上同一個人。
他心中的天平會永遠(yuǎn)毫無例外、從未改變地向一個人傾倒。
裴牧川呢,裴牧川能為了他變得多勇敢一點(diǎn)嗎?
這個答案,希望渺茫到宋向隅不敢迴答。
他沒轍了,他隻能躲。
“宋哥,什麼時候吃午飯啊?”門口傳來了小馬的吆喝聲,“該起床了,再不起床對身體不好了。”
他像個絮絮叨叨的老媽子一樣說了一大串。後麵的宋向隅沒有聽見,他迅速地洗漱好,擰開了臥室的門。
“來了。”
隨著擰把手的聲音傳來,宋向隅憔悴地從臥室裏探出了身子。
聞到一桌子菜香之後,宋向隅浮躁的心慢慢平靜了下來。
“小馬,辛苦了。”
“沒事兒,”馬小陽穿著淡粉色的圍裙從廚房中走了出來,手裏端了一盤冒著熱氣的紅燒肉,笑瞇瞇的,“哥你嚐嚐,我好久不下廚都手生了。”
“其實(shí)你沒有必要那麼忙活,太麻煩你了,你隻是我的助理,不是我的居家保姆。”
“哥你這麼見外。”馬小陽擦了擦手,“就當(dāng)是咱倆聚餐唄,昨天殺青走的急,都沒人給你慶祝。”
看著馬小陽誠摯的、幾乎要瞇成一條縫的眼睛,宋向隅心中一暖。
“你……”宋向隅正要說什麼,卻被一道急促的電話鈴聲給打斷了。
他瞥了一眼聯(lián)係人,看到名字之後微微怔神。
“等一下,我弟給我打電話了。”宋向隅按下了接聽鍵,“喂,小安。”
“哥!”男孩的聲音清脆爽朗,夾雜著興奮,有一陣噪音,聽起來像是在外麵,“我現(xiàn)在到機(jī)場了。”
“……什麼?”
“我飛機(jī)落地了,現(xiàn)在就在京城。”男孩很高興的樣子,“我等會兒打車去你那,你能給我發(fā)個地址嗎?”
宋向隅的心跳開始加快了。
他已經(jīng)有將近五年沒有見過自己的親弟弟了。
“你現(xiàn)在在哪兒?我叫司機(jī)去接你。”宋向隅放下了碗筷,“怎麼突然迴來了,也不先告訴我一聲。”
“這不是想給你個驚喜嗎?”宋向安嘻嘻一笑,“沒事,你直接把地址發(fā)給我,我打個車就到了。你現(xiàn)在叫人過來我還要等。”
宋向隅點(diǎn)了點(diǎn)頭:“那好,我等會兒發(fā)你微信。”
“對了,哥……”
宋向安的聲音突然有些扭捏,音量也低了下去。
“怎麼了?”
宋向隅微微蹙眉。
“就是……我?guī)Я藗人迴來,”他清了清嗓子,“他能跟我一起過來嗎?”
“……什麼人?”
宋向隅心中立馬拉起了一道警戒線。
事實(shí)上,雖然他這個弟弟很聰明,但是涉世未深。他15歲那年孤身一人出國,先是借宿在宋錦南舊友那兒,後又自己一個人獨(dú)居,這麼多年來身邊一直沒有什麼朋友。
宋向隅不知道宋向安是否擅長社交,尤其是在和中國文化差異相當(dāng)之大的法國。
如果被什麼人騙了……
“就一個朋友。”宋向安訕訕道。
宋向隅能從中嗅到一絲不對勁。
在過去一年的通話記錄中,他從來沒有聽見對方說自己有什麼朋友。
這個突如其來的“朋友”,是哪兒冒出來的?
“宋向安。”宋向隅的聲音嚴(yán)肅了許多,“說實(shí)話。”
沉默了一陣之後,宋向安終究是敗下陣來:“好吧,不是我普通朋友,是我對象。”
宋向隅眉頭鎖得更深。
“怎麼把人家小姑娘帶迴來了。”
又一陣沉默。
“哥……”對方弱弱地說,“不是小姑娘。”
宋向隅:“……”
因?yàn)榉块g太靜,宋向隅的手機(jī)就算沒有開免提也有很大的聲音。
馬小陽的雞腿從嘴裏掉了下來。
“法國人?”宋向隅咬牙切齒地問。
其實(shí)是男是女不重要,他也沒什麼延續(xù)香火的概念。
隻是如果對象是男人的話,他有必要多問兩句原因。
“中法混血,”宋向安撓撓頭,“法籍的。”
“你……”宋向隅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水,然後冷靜了下來,“怎麼認(rèn)識的?”
“就……他是我健身教練。”宋向安的聲音開始含混了起來,“不是,哥……咱們別在電話聊了。等會兒我倆來見你,行嗎?”
馬小陽在一邊擔(dān)憂地看了一眼宋向隅,手刃在空中比劃了兩下:“宋哥,沒事兒,這是在中國,要是對方胡來,咱們聯(lián)手給他撂倒。”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低沉的笑聲。
宋向隅忽然覺得這手機(jī)有點(diǎn)燙手,他睨了馬小陽一眼,示意他不要講話。
“咳咳咳……”宋向安跟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似的,“哥,他聽得懂中文。”
宋向隅已經(jīng)很久沒有丟人的感覺了。
這還是在自己素未謀麵的“弟婿”麵前。
無奈之下,他扶額道:“你們過來吧,首都機(jī)場到我家這兒大概要兩個多小時,我給你們收拾出兩個房間。”
馬小陽在一邊掰著手指頭算房間數(shù),鼻子像狗一樣皺了皺。
“哥,我住你那。”宋向安輕笑了一下,“他在京城有房,而且他外婆在這。”
“別啊,”宋向隅皮笑肉不笑,“過來也讓我好好招待著,人家大老遠(yuǎn)過來的。”
宋向安從這話中聽出了一絲不對勁。
不過他也不好再多說什麼 。
“哥,你先把地址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