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有智慧,還是能交談的咒靈嗎?
額間一滴冷汗輕劃到嘴角,伏黑惠頗感意外,一時間和安德烈對峙僵持在原地。
這樣級別的咒靈,讓他不免想到真人。
是有著像對方那樣的實力,還是碎片給他的特殊加持……?
伏黑惠愣了半晌,緊握住咒具的手連帶手臂上的肌肉都有些發僵,像是試探一樣報出來了自己的名字。
“伏黑惠。”
“伏黑惠啊……”
安德烈單手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地打量著這個在他看來還未完全成長起來的少年。
這是否是他等待已久的命定之人。
安德烈高興地揚起雙臂,這身整齊莊嚴的製服讓人完全想象不到他曾經的潦倒,輾轉於各個國家尋求解脫的模樣。
“伏黑!你的異能非常強大!”他高興地稱讚了一句,眸子裏閃爍著有些癡迷的癲狂:“那麼!你能否強大到足以將吾的靈魂解放!!”
“我並不是為了讓你解放而來的。”
晶瑩的汗珠滾落到下頜,帶著細小的微癢搖搖欲墜。
清秀的眉眼濃結成戰栗的戰意,伏黑惠突然開口,否定了這似乎將兩人綁上特殊意味的話。
“我是來———祓除你的。”
“祓除”二字還未落下,已經靜悄悄來到安德烈身後的渾張開了大嘴,利齒和爪牙在暗淡的堡壘裏宛若熒光。
卡著他視線的死角,伏黑惠率先出手進攻。
【a級碎片已開啟,請宿主盡快收集。】
突然響起的機械音讓伏黑惠提刀上前的速度愣住半秒,支起的黑發下那雙深藍色的眼睛微微睜大。
他是要使用能力了嗎?
安德烈反應的速度近乎超越人類的極限,閃身後仰躲避高跳而來的渾的同時,右手掏出□□,對著伏黑惠的麵門按動扳手。
“嘭———”
子彈破出槍管,打碎一切的屏障,在伏黑惠的雙眼中化成橙色的小點逐步逼近。
這短短的不足一秒的速度在他的感官裏無限放慢,額前的碎發尖銳地戳向伏黑惠薄薄的眼皮。
他手裏進攻的勢頭猛收,刀身在半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刀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短短一寸的刀身被他橫到眉心,磅礴的咒力被伏黑惠匯聚到持刀的右手。
“哐當———”
鐵具觸碰發出尖銳的啼鳴,伏黑惠提步後撤,險之又險地躲過了這致命的一擊,生死交接的冷汗浸透了他的脊背。
伏黑惠的唿吸加重,垂下眼簾甩了甩自己被震麻的右手,渾還在和安德烈爭鬥,給伏黑惠爭取了少許調整的時間。
不太對勁?
從他槍管裏發出的子彈都帶著藍黑的咒力,伏黑惠眼尖地發現對方手裏的槍是個咒具。
然而橫濱的咒具都隻在咒高的手裏,伏黑惠並不覺得這是對方能天賦異稟搞出來的東西。
所以……碎片是在他的槍上,那安德烈.紀德又是如何誕生的?
伏黑惠反射性踏了踏這塊土地,粗粒的土塊在他的鞋底磨成更細的粉塵,他的眼中有亮光一閃而過。
“係統,s級碎片有什麼作用?”
這個從沒遇到過的等級,朝鳥光年起初隻是單純地在a級上加強了一點,然而如今看來,這似乎強大的不止一點。
係統支支吾吾,有些遮掩地迴答:“……你知道的,現在的情況很特殊……”
“所以?”朝鳥光年挑了挑眉,語氣相當不善。
“就……就……比a級強的統一劃到了s級……”
強度不限,加強方向未知,能力不一定。
係統話一落,朝鳥光年的腦海裏就飄過了這幾行大字。
“哈——這種程度的碎片,可別告訴我也就隻是一次抽獎的機會啊!”
以往這種很快地聊天時間在現在看來都有些奢侈,在進入到常暗島之後所有馬甲分散,各個都遇到了等級不一的咒靈。
他的視角被掰成碎片來用,精神高度緊繃對抗著所有的敵人。
“嘭——!”
又一發子彈鑽出槍膛,正對著威風凜凜跳躍在半空的渾,伏黑惠迅速解除了術式。
子彈穿透了簌簌融化掉落的影子,重重定格在後方的牆壁上。
安德烈的興味收了不少,伏黑惠的式神完全不能奈他如何,還未完全成長起的異能者根本沒有送他去彼岸的實力。
那種完全能看出敵人攻擊手段的異能……
伏黑惠的雙腳踏出與肩同寬的長度,身體重心壓低,蓄勢待發地如從一隻獵豹。
被安德烈認為缺少成長的他卻是從數不清的戰場裏走出來的,他萬萬沒有在此止步的理由。
“十種影法術是以影子為媒介,以手影召喚出對應式神的術式。”
冷淡的聲音平鋪直敘地道出自己的能力,術式公開,這是屬於咒術師獨特的對戰手段。
在安德烈不理解的目光中,伏黑惠的左手附在了右手之上,抬起的兩指化為影子的象牙。
這裏的環境並不適合鵺的行動,但卻格外適合做成另一隻式神的戰場。
就在這緊張對壘的時刻,安德烈的腦袋裏突然閃爍出即將發生的片段,這種提示讓他立刻後跳觸上門把。
“你的異能是預知吧。”
伏黑惠冷不丁開口,做成大象的手影抬前,豎起的指尖像是他背負的槍管,安德烈.紀德驟然迴首。
“滿象!”
“轟隆!!!”
狹隘的室內驟然出現一隻巨大的象,粗重的四肢就像是要將地麵都給踏穿。
腦海裏自己被淹沒的記憶閃爍浮現,安德烈吃驚地看著對比起滿象要纖細很多的身影。
看他這副表情,是猜對了吧!
“嗡————”
滿象卷起自己的粗鼻,巨大的水注鋪天蓋地地強壓向他,似在他的視野裏卷起了一場蔚藍的大火。
相似的瘋狂點燃了伏黑惠的雙眸,他的半張臉隱藏在黑暗中,光影切割出明亮的半臉上,高高翹起了嘴角。
“轟———!”
水流穿過了大開的大門,在被淹沒前安德烈.紀德終於逃了出去。
渾身濕透的軍裝貼緊了他的肌肉,有些鼓起的傷痕密布在他緊實的肌肉上。
“啁———!”
安德烈才剛一站穩,鵺就從室外廣闊天地俯衝,電流在它的羽翼間流竄,他猛地迴望,腦海裏又閃現出自己被它電倒的場景。
屋外廣闊的天地並不適合做為安德烈.紀德的戰鬥的場地,在這裏他渺小的宛若一粒浮沉。
多年的戰鬥經驗讓他即刻反應過來,再次衝迴了堡壘。
就算在這裏麵被淹死,也能拉伏黑惠同歸於盡!
伏黑惠一眼就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單人背靠在牆壁上,臉上流露出篤定的雀躍。
他終於捉住了安德烈.紀德能看到的短暫未來的時間!
“宿主……?”
係統突然生出一種不詳的預感,小心翼翼地詢問著同樣興奮起來的朝鳥光年。
這場戰鬥持續的時間越長,對於安德烈.紀德來說就越有利,畢竟他的預知取之不盡,但伏黑惠的咒力終有盡頭。
更保險的方法是拖到其餘的馬甲脫離來救他。
“宿主,你想做什麼?”
召喚滿象需要的龐大的咒力,讓他甚至隻能單一召喚,現在哪怕解除,丟失的咒力一時半會還沒有迴來。
但是———
“我要!大獲全勝!!”
伏黑惠的十指重重合上,從四肢百骸榨盡所有的咒力。
他的臉色蒼白如紙,好像一個久病未愈的患者,然而他手裏的能量,又豈是一個病患能有的。
明白刻畫在漫畫紙頁上的能力盡頭,並不是標準答案,也隻不過是一種可能罷了。
“領域展開———嵌合暗翳庭!!”
“嘀嗒——”
漆黑的夜幕在安德烈的雙眼裏徹底凝結,將他完整包裹在伏黑惠驚心為他打造的牢籠之中。
“這是什麼?!!”
黑影化成的蟾蜍纏繞住安德烈的雙腿,渾又再次在他的領域中誕生延展,安德烈吃驚地垂下頭,想邁動著自己的雙腿突破桎梏,但卻紋絲未動。
“滋啦——”
利爪開膛破肚的畫麵突然出現在他的腦海裏,安德烈愣住剛想後仰,又一段記憶再次出現。
少年單刀劈下,血肉紛飛。
死亡將他所有的生路堵死,在短暫的時間裏他見識了自己無數種死法,心髒跳動地亂成一片,眼睛充血瞪得快要掉出來。
負麵情緒層層累積,在死亡前他陡然爆發,那些被按壓在身體裏的咒力突然自轉的運轉起來。
似乎是老天也不讓他就此死亡,在無數條思路中,給他破開了一條光明大道。
僅一剎那,腳上的蟾蜍就被咒力撚滅成沙,恢複自如的同時,伏黑惠和渾已經前後來到他的麵前,所有攻擊對準他的命門。
“嘭——!”
他的手臂根本來不及抬起,在無數場戰鬥裏磨練出的體魄,讓安德烈在縫隙中,險險將子彈打出,正對著渾腹部的皮毛。
在伏黑惠完全興奮起的的雙眸裏,安德烈裹帶著咒力的長腿劈向身後的黑影。
頃刻間,又一抹記憶再次浮現。
身後化成黑影消失的伏黑惠,麵前轉體猛衝的利爪,以及另一道再次出現的伏黑惠。
他脫離桎梏的時間過於緊急,密布來的攻擊讓他完全沒有全身而退的機會。
身後伏黑惠人形的黑影簌簌掉落,身側又一伏黑惠提刀出現,思考不過一剎,安德烈就轉動身體,用肩胛換動自己心髒的位置,以傷換命。
“哢擦———”
刀身沒入血肉,刺骨的疼痛刺激著他的神經,安德烈.紀德臉上燦烈咧開笑容,僅伏黑惠這快要到頭的狀態就已經宣告了他的勝利。
然而兩人臉上的笑容近乎是一比一的複製,領域裏的黑暗將伏黑惠的笑容渲染到陰鷙,他重重將天逆鉾穿透了他的肩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