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作別人,收到這樣的消息怕是會瘋。
能不瘋麼,在小某書軟件上一搜,這種日出照沒有幾萬,也有幾千,長得都大差不差的。
不過裴宴時以往也不是沒安排過這類清奇的活兒,李秘書也是見怪不見了。
再加上她職業素養又高,收到這樣的任務,依舊非常淡定、波瀾不驚。
她迴複裴宴時:【裴總,山頂日出這種風光國內國外都太普遍了,能給個大致的範圍嗎?】
裴宴時迴:【那山腰上的鬆樹不挺有標誌性麼?】
秦熾發的那張日出照中,遠山的半山腰處,一株鬆樹斜身而立,被黎明之際的天光照著,自成一道孑然孤傲的剪影。
李秘書迴:【裴總,半山腰上有鬆樹的山很多。】
接著李秘書還發了幾張圖片過來,都是山腰上立著鬆柏的日出照。
裴宴時:“……”
裴宴時想了想,給李秘書圈了個範圍:【津州郊外,或者周邊的一些縣市吧。】
又補了句:【高速車程,兩小時以內的。】
秦熾雖然暫時被停職了,但他的職業性質在那兒,有什麼突發狀況,還是要隨叫隨到。裴宴時覺得,秦熾就算是出去放鬆身心遊玩,也不會走遠。
李秘書迴了個“好的”。
裴宴時做事喜歡“多管齊下”。
這頭給李秘書安排完,轉而又找了廖勁。
廖勁是他和秦熾的微信共同好友。
廖勁要是在秦熾那條動態下留個言問問,指不定秦熾就直接迴複了。
裴宴時截了圖發給廖勁,給人導演把臺詞都安排好了。
qc:【你就問他在哪兒瀟灑。】
廖勁迴得還挺快:【片酬多少?】
qc:【您隨便開。】
廖勁:【裴少爽快。】
接著廖勁就甩了張截圖過來。
圖片上是他在秦熾那條動態下的留言;秦隊長哪兒瀟灑呢?
廖勁還說:【加標點九個字,一字千金,標點給你抹了,就收你八千金吧。迴頭等秦隊長迴複了,片酬直接打我賬戶上。】
裴宴時:“……”
今天是周末,起床收拾完,又吃了早餐後,裴宴時打算出門,去趟未央巷。
走到玄關處拿車鑰匙時,瞥見劉釗昨晚給的那瓶酒,他想了想,順手帶上了。
路上,他打電話讓李秘書給買了些禮物,到未央巷時,李秘書已經提好禮物在候著了。
裴宴時把車停在巷口,拎過李秘書買好的東西,問了句:“地址查到了麼?”
李秘書說:“在查了,中午之前能有結果。”
裴宴時點點頭,進了巷子。
他的那個房子還有工人在裏頭忙活,不過也弄得差不多了,過不了多久,他就能住過來。
裴宴時沒進去,他直接去了羅琦英家。
羅琦英今天休息,不用去廠裏,這會兒在家裏剝荔枝殼,準備泡荔枝酒。
門突然被敲響,還傳來一道陌生中又帶著幾分熟悉的嗓音:“羅姨你在家嗎?”
羅琦英頓了頓,停下手上的動作,抬頭朝門口看去:“我在,誰啊?”
邊說邊起身:“門沒鎖,直接推就行。”
下一秒,門被推開。
裴宴時走了進來,兩隻手都拎了東西。
他喊了聲:“羅姨。”
“……”
羅琦英一下沒反應過來,怔怔地打量著笑站在麵前的年輕人。
來人一身白衣黑褲,身形高挑瘦削,眉眼英俊逼人。
好半晌,羅琦英才從又驚又懵的狀態中迴過神來:“小時?”
裴宴時把東西放在屋內的桌子上:“抱歉了羅姨,一直都沒來拜訪過您。”
“真是你啊。”羅琦英確定了來人,卻還是沒移開目光。
她滿眼的懷念,滿心的驚喜,不停地掃量著這個突然造訪的年輕人,到後頭,眼眶甚至都泛起了些微潮意。
她難掩激動地說:“我前些日子還聽街坊鄰居說你要搬迴來了,又看你那房子在翻新,想著你哪天可能會過來,沒想到今天就見著你了。”
“坐坐坐!”她邊指著屋裏沙發的位置,邊往廚房走,“我去給你倒杯茶。”
裴宴時走到沙發跟前坐下。
羅姨進廚房前,視線又掃及裴宴時方才進門後放桌上的禮品,說道:“你來我就高興得不行了,下次可別帶東西了,太破費了,我啥都不缺。”
不一會兒,羅姨端了杯茶出來,放在裴宴時麵前,又去給他洗水果。
見著闊別多年的晚輩,羅姨嘴上這下是閑不住了。
廚房嘩嘩的水流聲中,摻著羅姨不住的說話聲:“這些年,也不知道你過得怎麼樣,應該挺好的吧,我聽說你現在自己當老板了,還有助理呢。”
不怪羅姨不知道裴宴時這些年在做什麼,秦熾從不主動和她聊起裴宴時,而她也知道這倆孩子當年鬧了矛盾之後就徹底散了,她怕自己一個沒注意嘴上提到不該提的平白惹人傷心,也就跟著一起把裴宴時這個名字設置成了敏感詞,平時輕易不會說起。
再者麼,裴宴時雖然在地產圈子裏名頭挺響,但羅姨一個五十多歲的都快奔花甲之年的準老年人,和這圈子不知道隔了多少層,看電視也隻看肥皂劇,什麼財經、地產類的新聞,在視線裏停留不到一秒,就被切掉了。
可以說,這十來年,裴宴時在羅姨這兒,和“失蹤人口”沒什麼分別。
說話間,羅姨端了一盤洗好的水果出來了。
她把水果放在裴宴時麵前:“吃點兒。”
接著羅姨還把自己那盆剝了一半的荔枝,以及其他的一些器皿一道搬了過來,又拎了張小椅子,在離裴宴時不遠的地方坐下。
裴宴時直接抓了個羅姨剝好的荔枝扔嘴裏。
羅姨看著他這個動作,笑了:“你和以前一樣,沒怎麼變,就是話稍微少了點。”
牙齒輕輕一咬,汁水在齒間溢開,鮮甜的口感霎時盈滿口腔。
裴宴時吐了核,這才開口:“當年年紀小,和秦熾鬧了不愉快,現在想起來,也就屁大點事兒。”
他話裏摻著分明的歉意,並不作假:“而且我也沒做好,都沒跟您告個別。”
羅姨哪能跟他計較這個,搖頭笑起來,語氣卻故意帶了幾分嗔怪:“你哪兒顧得上我啊,你以前就顧著跟小秦好了,上我這兒蹭飯,每天嘴甜‘羅姨’‘羅姨’的,就是順帶的,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啊。”
裴宴時也笑:“我以前這麼明顯的麼?”
“那可不。”羅姨剝著荔枝,抬頭睨他一眼,神情、語氣皆帶著侃意,似乎又勘破了什麼,“現在也挺明顯。”
裴宴時一貫精明,這會兒卻沒太理解羅姨說的這個“明顯”,他一副請教的口吻:“現在明顯,什麼意思?”
羅姨是過來人,看事兒看得透,雖然她還沒潮到能理解什麼同誌文化,但裴宴時今天突然上門造訪,那肯定不是純純地惦記她這個多年未見的、昔日的長輩,真誠自然是有,但肯定打不了滿分。
羅姨把手上剛剝好的一顆荔枝扔進玻璃罐裏,笑著直言:“你這來得突然,動機多半不純。十多年沒見,你要說你突然惦念起我這個長輩了,那我哪兒能輕易信。都不用太動腦筋想,我就能猜到你來這一趟,八成是找小秦的。我啊,又是順帶的。”
“……”
裴宴時聽羅姨說出這麼一串,稍愣了會兒。
羅姨這種說法,他還真沒法反駁。
和秦熾重逢以來,他一直有要來羅姨這兒拜訪的打算,但前幾次去找秦熾時,到未央巷的時間都挺刁鑽的,手頭也沒捎個禮物什麼的,他不好直接去敲羅姨家的門,便一直想著要挑個時間正式上門。
這事兒他雖記著,卻也沒時刻放心上。甚至今早之前,來羅姨這兒也並不在他今天的日程計劃內。
他是在什麼時候突然冒出“要不今天去一趟羅姨家”的念頭的?
哦。
應該是在和廖勁聊完微信後。
或許是他想著秦熾可能為了防自己,連廖勁那邊也不一定能得到答案,於是潛意識裏給自己多提供了一重方案。
再加上他本來就有要來未央巷看羅姨的打算,兩相重疊,他便直接把這件一直有計劃卻也一直沒排上日程的事項給提了上來。
並且行動力……多少有點驚人。
這麼一想,他過來這裏,秦熾算是那個直接原因。
而自己,確實少了幾分專程前來看望長輩的真意。
在裴宴時字典裏幾乎失傳的“歉意”二字這會兒冒了點頭。
但他表達歉意的方式和尋常人不一樣,絕大部分人都是臉上帶著憂色,說話巴巴的,等著對方諒解自己。
裴宴時不是。
他臉上帶著笑意,沒什麼負擔地在羅姨麵前施展起他少年時期就已然大放異彩如今依然毫不遜色的賣乖技能。
他又抓了顆羅姨剝好的荔枝,扔進嘴裏,鼓著腮幫子說:“羅姨不好意思啊,既然都被你看出來了,那我就隻好中午留下來蹭頓飯聊表歉意了。”
這話年輕人聽了,會想暴打他一頓。
但媽媽年齡層的人聽了,那心裏肯定是樂開花的。
羅姨一下就被取悅了。
她本來也不可能跟晚輩計較什麼,這下就真的是被純粹地逗樂了,一股熱和勁兒淌心窩子的那種。
荔枝沒多久就剝完了,倒了酒,擱了冰糖,合上蓋子密封好,羅姨從椅子上起身。
裴宴時幫著她一起把一罐罐的荔枝酒儲放進櫃子裏。
荔枝酒放好後,羅姨讓裴宴時自便,自個兒去忙活中午飯了。
客廳裏的談笑風生暫且告一段落。
裴宴時拿出手機看消息。
有廖勁的。
他率先點了進去。
第一眼,就看到廖勁給他發的四個字。
——任務失敗。
後麵跟了張朋友圈的截圖。
裴宴時指尖一戳,點開。
上麵有秦熾在評論區迴複給廖勁的消息。
廖導:秦隊長哪兒瀟灑呢?
[水滴emoji]:一座野山上。
裴宴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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