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柏意周日的飯局是和白家一起吃的,白亦珊坐在他的右側(cè),明媚嬌俏的模樣與當初在會場的時候判若兩人。
聞柏意的父母一同出席,和白董事長商量著兩人訂婚的時間和地點,不時把殷切目光落在小輩的身上。
聞柏意的母親宋蕙然見白亦珊沒怎麼動筷子,翻著菜單微微側(cè)頭,語氣輕柔地問:“要不要再點些糕點,看看珊珊還喜歡吃什麼?”
白亦珊乖巧的搖搖頭,在長輩麵前扮得溫潤賢良,眼帶秋波地看著聞母說:“謝謝阿姨,我最近在為了訂婚服的尺寸減肥,不敢吃的太多。”
聞柏意瞥了一眼她一把就能掐斷的腰,不屑地移開了目光,又聽到聞父揚聲說道:“訂婚宴的事情由我們商量就好,你們兩個小年輕出去透口氣,別悶在這個屋子裏。”
聞柏意起身,紳士地為白亦珊拉開椅子,由著她順勢挽著自己的胳膊後,兩人一同離開了包間。
飯局定在一棟別墅區(qū)裏的私房菜館,門口幽暗的路燈拉長了兩人的影子,走了不到幾百米,聞柏意還沒動,白亦珊已經(jīng)主動鬆開了他的手,迴過頭冷眉冷眼地問:“你那個小情人,解決好了嗎?”
聞柏意不喜歡聽白亦珊這麼稱唿許時延,鼻尖輕哼,隨口答了一句:“嗯。”
“聽我爸的意思,聞氏和我們的合資子公司預(yù)計年底上市,為了拉動股價提高估值,訂婚宴辦得越早越好,最快可能就在這個月底。”白亦珊踢著高跟鞋走在前麵,波浪卷的長發(fā)披在身後,被月亮照出美麗的弧光。
可惜聞柏意卻一點都不為所動,反倒覺得還是許時延穿著純白襯衫和普通西褲,一臉正經(jīng)的模樣更加誘人。
“我從小就很清楚,生在這樣的家庭,哪有自己選擇婚姻的權(quán)利,所以也不指望嫁一個我愛的人。但商業(yè)聯(lián)姻嘛,夫妻倆總要相敬如賓,該給的體麵總要給的。”
“白小姐到底想說什麼?”聞柏意的耐心很少,幾近底線。
白亦珊忽然停下來,旋轉(zhuǎn)迴身正麵對著聞柏意,踮起腳尖湊近在他的領(lǐng)帶上輕嗅,說:“我天生對氣味很敏感,你今天身上有他的味道,是一種茉莉花香。”
“不過是個被包的小情兒,你要是處理不好,我可以出手幫你。我可不想被八卦雜誌亂寫,說我的丈夫?qū)嶋H上是個同性戀。”
“你動他試試。”聞柏意雙眉緊擰,墨色的瞳孔斂著冷光,下顎線收緊地警告道。
“聞柏意,人家躲你都躲到雲(yún)南去了,你還巴巴地去把人綁迴來。這事兒要是傳出去,屋子裏的三個老的還坐得住嗎?”白亦珊雙手交差疊在胸前,揚高了下巴輕蔑地說道。“你那個小情人也未必喜歡你,你當初不也是用錢才把他留在身邊的。”
“白亦珊,你如果真的想嫁入聞家,不該管的事就不要去管。生在豪門是不得不接受聯(lián)姻的命運,但我和你不同,和誰聯(lián)姻,這個主我還是能做的。”
聞柏意忽然伸手,嚇得白亦珊往後退了一步,卻隻見他用手撫下白亦珊發(fā)間沾染的一片碎葉,神色如常地說:“白小姐,夜深露重,我們還是進去吧。”
迴程的車上,宋蕙然把聞柏意的手拉到自己膝上,表現(xiàn)出少有的親切,說:“媽媽很滿意白亦姍,北城這一圈貴女裏麵,她的氣質(zhì)樣貌也是最出挑的。”
“你喜歡就好。”聞柏意的耐心消耗殆盡,不耐地摸著小指的尾骨,總覺得那裏缺了些什麼。
年前的時候他買了一對對戒,許時延收了禮物卻從來沒戴過,聞柏意帶了一兩個月也摘了,摸戒指的習慣卻莫名留了下來。
聞利森看他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有些惱怒地說:“我知道你不願意這麼早就訂婚。可聞氏的子公司想要借殼上市,就必須要一個顯露人前的穩(wěn)定關(guān)係。企業(yè)聯(lián)姻是最能夠穩(wěn)定軍心的,也能夠給股民一個放心的信號。更何況現(xiàn)在隻是訂婚,等成功上市之後……”
“知道了。老陳,在前麵停車,我迴趟公司處理點事情,不跟你們迴家了。”聞柏意伸手敲了敲隔檔,示意司機停下。
“都這麼晚了,還去公司幹什麼?”宋蕙然關(guān)切地問道,聞利森卻明白兒子的意思,悶聲喝道:“停車,讓他下去。”
迴公司自然是個幌子,聞柏意心煩意亂地找了個酒吧喝酒,醉到七八分的時候迴到了關(guān)著許時延的房子裏。
許時延睡得很早,察覺到聞柏意進屋的時候,人已經(jīng)跌跌撞撞地撲在床上把他壓得死死的。
聞柏意的身子很重,許時延睡得朦朧身上又沒力氣,掙紮幾次無果後,反而由得聞柏意把頭埋在了他的頸窩。
“許……許時延……”聞柏意喊得含糊不清,露出少有的脆弱神態(tài),低頭在他的鎖骨上啄了一口。
許時延沒說話,聞柏意就一直喊,喊得人煩了,終於應(yīng)了一聲。
“嗯。”
“說,說你喜歡我,說你愛我。”聞柏意半撐起身子,與許時延四目相對,讓兩人的眼中都隻有彼此。
許時延愣了一下,微微側(cè)頭錯開視線,沉悶地說:“你喝多了。”
聞柏意捏著他的下巴,迫使他轉(zhuǎn)過頭再一次視線交纏,眼裏的情緒帶著期待和迷茫,說:“你不是喜歡我嗎,你還和我表白過,還送我好多標本。”
許時延沒想到他會提七年前,迴憶在此時此刻更狠地扇了他一記耳光,他再怎麼愚蠢也想明白了。
自己能成為關(guān)觀的替身,除了相似的背影,還有一點就是當初對聞柏意的喜歡。畢竟仗著一點喜歡,聞柏意就肆意揮霍了整整七年。
“聞柏意,那個喜歡你的許時延,七年前在見到關(guān)觀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死了。”許時延從未在聞柏意的麵前提起過這個名字,他緊守替身本分兢兢業(yè)業(yè)地陪了這個男人七年。
不提,是給自己留最後一張遮羞布。
“關(guān)觀?”聞柏意醉的迷糊,聽到這個名字時臉上露出的迷惘表情更刺痛許時延,許時延終於下了狠心把他用力一推,聞柏意從床上摔了下去,疼得坐在地上動彈不得,許時延卻抱著枕頭下床走出了房間。
醉酒那夜過後,許時延和聞柏意的關(guān)係降至冰點,許時延連周一問聞柏意要手機的事情都沒有再提,聞柏意猶豫再三也沒拿出來,第二天又扔迴了辦公室的抽屜裏。
他和許時延都太過倔強,兩個人誰也不肯低頭,像是拽著韁繩的兩個纖夫,左右搏力拉扯著中間的紅繩。
周二上午,家政阿姨照例來打掃房子,許時延倚在廚房門口問她借個手機。
阿姨麵露難色,說:“聞先生知道了會不會開除我呀?”
許時延從衣兜裏摸出一個盒子,是年前聞柏意買給他的禮物,是一塊名貴的表,因為太過張揚所以一直放在抽屜裏。
“阿姨,您幫我這個小忙,這塊表就送給您了。您放心,我隻是給我的朋友打個電話,告訴他我迴到北城了。”
阿姨看了一眼表的牌子,就知道這個東西價值不菲,在圍裙上擦了擦手說:“這屋子裏都是監(jiān)控,你給別人打電話的事情是瞞不住聞先生的。”
“沒關(guān)係,等他趕迴來的時候已經(jīng)說完了。阿姨,您也有兒子,也不想有一天他被別人關(guān)起來變成一個廢物吧。”許時延的眼眸中溢滿了慌張,緊抿的唇瓣咬出一片血色,看得阿姨心生憐惜。
阿姨伸出手把那塊表往懷裏一揣,遞上自己的手機鑽進了廚房,說:“那你可長話短說啊!”
許時延拿著手機也不避諱,甚至刻意站在攝像頭下,先是有條不紊地撥了110,告知了詳細的地址和聞柏意非法囚禁的事實,又轉(zhuǎn)頭給謝忱也撥了一個電話。
謝忱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繞著湖邊晨跑,按了耳機的收聽鍵聽到許時延的聲音就罵了一句:“臥槽,祖宗你終於詐屍了?”
許時延苦笑一聲,說:“我被聞柏意抓迴北城了,關(guān)在南湖別院的房子,剛剛已經(jīng)報過警了。”
謝忱停住腳步,愣愣地說:“報警,玩這麼大啊?警察要是真把他抓緊去關(guān)起來,你不帶心疼的?”
許時延冷靜地說道:“聞氏有最好的律師團為他辯護,而且他隻是限製我的人身自由,並沒有對我造成傷害,可能連拘留都談不上。”
“這倒也是,南湖別院是吧,我現(xiàn)在過來接你。”謝忱低頭看了一眼遠處的早餐店,想起陳書還在家裏等著他買早餐迴去。“我直接過來吧,你把詳細的地址給我說下。”
“南湖別院a棟18樓,你在樓下等著,和警察一塊上來,千萬別輕舉妄動。”許時延看見屋內(nèi)的監(jiān)控攝像頭轉(zhuǎn)了方向,知道聞柏意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他和謝忱的通話,轉(zhuǎn)了個身隻給鏡頭留了一個背影。
“好叻。聞柏意可真不是個東西,怎麼能這麼對你。”謝忱還沒罵完,那邊已經(jīng)掛了電話,他想了想又給陳書撥了過去。
“哥這會兒有事,你自己隨便扒拉點吃的別等我買早餐了。”謝忱邊說邊往外走,揚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對司機說道:“師傅,到晉陽區(qū)南湖別院。”
陳書在電話那頭乖巧答道:“好呀,忱哥!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聞柏意:“說,說你喜歡我,說你愛我。”
許時延:“我喜歡你,我愛你。”
殺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