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半個月,許時延終於調整好狀態去見謝忱。
中間謝忱給他打過電話,兩個難兄難弟都絕口不提宴會廳那天發生的事情,隻是許時延太忙抽不出時間,直到謝忱說有重要的事一定要見上一麵。
許時延這些天並不擔心謝忱,謝忱天生樂觀開朗,無論是男孩女孩都很喜歡他。以前談戀愛被女孩子甩了,不過半月就又是一條好漢。
比之許時延,謝忱的戀愛經驗更為豐富,失戀的經驗也不在話下。處理一段失敗的感情,謝忱哪裏用得著第一次失戀的許時延來擔心。
兩人約在一家小酒館,許時延到的時候,謝忱的座位旁邊放了一個大大的背包,鼓鼓囊囊地塞了不少的東西。
謝忱招唿他坐下,把啤酒杯倒滿喝了一大口,抹了抹嘴角的泡沫豪爽地說:“時延,哥得出去一陣子了。之前有個雜誌社想讓我幫忙拍組照片,給的價格挺高的,我前兩天答應接了,過幾天就出發了。”
許時延不想喝啤酒,點了一杯酒精濃度不高的氣泡酒,端起了杯子晃動金黃色的液體,“去什麼地方?”
“喀納斯,東方瑞士,攝影師的天堂。可以拍冰川、湖泊、森林、草原還有河流。喀納斯是神居住的地方,我要去把神從天上抓到我的相機裏。”謝忱說到興奮處,翻了幾張北疆的照片遞給許時延,“看,這是我朋友拍的,我能拍的更美!”
這麼幾句話功夫,謝忱已經喝光了兩瓶啤酒,許時延攔了一下,說:“少喝點,都是要走的人了,多陪我聊會天。”
謝忱哈哈大笑,拍了拍許時延的肩膀說:“現在都什麼年代了,一個個的通訊軟件上聊的比見麵話還多。互聯網友誼萬歲,現實裏也就少個飯搭子。”
許時延搖搖頭,並不認同他的話,但喝光了杯中的酒。
“對了,我把房子給賣了,待在裏麵哪兒哪兒都是他的影子,我嫌住著膈應!還好你也跟那個姓聞的王八蛋分了,我也不用擔心以後你和他吵架了沒地兒去。”
許時延抬頭,眼裏寫滿了錯愕,端起酒杯飲了一口,苦澀入喉。“怎麼這麼突然?”
“你知道的,我這人眼裏容不得半點沙子。陳書……哦不對……晏陳書如果是光算計就罷了,可是他坑到你的頭上,陷我於不仁不義之地!我絕不可能原諒他!”謝忱說到氣憤之處,猛地一拍桌子,酒液濺射到桌麵上落成水漬。“但你也別記恨他,他隻是太小了不懂事。”
“謝忱,他是晏陳行的弟弟,所做的這些對我來說都是無傷大雅的小事,我並沒有怪他。”許時延受到的傷害都來自於同一個人,晏陳書在他眼中不過是一個對他抱有敵意的小朋友,談不上有其他濃厚的情緒。“反倒是你,你這麼在意他騙你,正說明你是真的很在乎他,就這麼分了,不可惜嗎?”
謝忱喝酒的手頓了頓,沉默半響後抬眼看了一眼許時延,說:“我跟他不是一路人,人家跟我就是玩玩而已……”
謝忱又灌了一大口酒,猛地喝光後抓著許時延的手腕,眼角發紅地苦笑一聲說:“我們倆真是倒了大黴了,遇到一個大王八蛋和一個小王八蛋……還好!還好!都甩掉了!王八蛋就該找王八蛋,別來禍禍我們這種好人。”
許時延聽他罵的有趣,也舉起酒杯附和了一句:“是,別來禍禍我們。”
謝忱突然想起什麼,翻了翻手機點開一條微博,推到許時延的麵前:“對了,聞柏意辭去聞氏集團總經理的消息你看到了嗎?”
許時延眼眉低垂,掃了一眼標題就移開目光,淡淡地說:“蝴蝶項目被軍方全權接管,企業隻得到了投資資金補償。對於一個快進入成熟期的可盈利項目突然被人摘走,董事會自然要找人問責。”
“所以之前你一直不肯這麼幹,就是為了護著聞柏意?”
“我和他原本不用走到這一步的。”許時延避而不答,又喝了第四杯酒。“他辭去總經理應該是權宜之計吧。聞氏就他一個繼承人,董事長總不會放著自己的親兒子不管。”
謝忱拽著他的手腕扣在桌上,語重心長地拍著他的手背上:“時延,你比我有出息。我遇到事兒了隻想跑,不想去解決,我也沒本事解決。但你不一樣,姓聞的把你看輕了,你一直忍著他讓著他是因為你不想去害他。”
“我和他沒有仇。”許時延點了點頭,說:“兩個人能在一起七年,他對我也有過好的時候。至少這些年,他對我的保護也是出自真心實意的,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我並不想用這種方式來對付他。”
“但你要的不是保護,他給你的是你不要的東西。偏偏你想要的感情捏著不給,生怕給了就是向你低頭了。”謝忱覺得可笑,不會愛好像是一種天性,無論是晏陳書還是聞柏意。“老實說,這麼些年吧,我也看不出來聞柏意對你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
“嗯?”許時延認真地聽著,他身在局中看不清,隻覺得棋盤廝殺後黑白棋子都片甲不留,卻不知道觀局的人怎麼看他和聞柏意這盤七年的棋局。
“你說他不愛你吧,把你看得比誰都緊。每迴你跑了就巴巴地來我這接你,還總私下裏找我打聽你最近有沒有什麼喜歡的東西。”
許時延想起家裏莫名出現的許多禮物盒,他甚至連拆盒子的意願都沒有就隨手扔進了櫃子裏。聞柏意也從不催促他拆,仿佛送禮物隻是一件心血來潮的事情,並不需要得到許時延的迴應。
“你說他愛你吧。這些年論起傷害你許時延,他得排第一位。保護你的人有什麼用,精神傷害也他媽是傷害啊!”謝忱的酒喝光了,揚揚手叫來服務生又續了一大杯。
許時延卻不敢多喝,他的酒量太差,甚至連這幾杯氣泡酒都可以讓他微醺。
謝忱喝了一大口,長歎一口氣說:“說到底,就是他們不會愛人。”
許時延聽出謝忱說的是“他們”而不是“他”,撥著氣泡酒上麵的薄荷葉子,笑了笑無奈地說:“愛是坦誠、是尊重,是有迴應的表達,和有溝通的交流。”
許時延停了片刻,眼神暗了下來,又補了一句:“愛是有所迴應,互相索取,又加倍給予。”
“害!不提他們了!對了,有個事得請你幫個忙!”謝忱眼中的情緒翻湧,最後都融在酒裏,喝到最後拍了拍那個黑色背包說:“這裏麵都是陳書的東西,扔了也不合適,你幫我交給晏陳行吧。”
許時延看了一眼那個包,鑰匙扣上還掛著一個史努比公仔,和謝忱的手機殼是同一款的。謝忱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也是突然想起這麼件事兒,把晏陳書給他換的殼子拆下來,毫不留念地扔進了垃圾桶裏。
許時延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謝忱大笑,晃了晃啤酒杯說:“別來新的了,我都怕了。”
許時延拍拍他的肩膀,舉杯和他碰了一下,說:“祝你的北疆之旅,一切順利!”
謝忱擺擺手,沒再說話,隻是悶著頭繼續喝酒,目光時不時地落在垃圾桶裏那個無辜的手機殼上。
許時延喝了些酒,頭腦暈暈地迴到家裏,看到洛城坐在餐桌上吃飯,有一瞬間的恍惚。眼神愣了一下,才想起這人是借住在他家的半個親戚。
洛城給他倒了杯酒,聞見他身上淡淡的酒氣,眼神微瞇問道:“許哥今晚上喝酒了?”
“嗯,喝了一點。”許時延給自己倒了一杯清水,坐到洛城的對麵,關切問道:“對了,你找著工作了嗎?需不需要我幫忙。”
洛城唇角勾起,眼含笑意:“許哥,我的專業太冷門了,不太好找的。”
許時延有些微醺,用手托腮撐著腦袋地坐著,“說來聽聽。”
“我是美國尤裏斯大學的生物科學博士,之前一直是留校做博導助理,主攻方向是基礎分子生物。後來我的導師竊取我的研究成果,並且發表在知名的行業內刊上,我一怒之下就離開了美國。”洛城說得漫不經心,甚至還起身又為許時延續了半杯熱水。
“因為和學校的官司還沒有處理完,所以去應聘麵試的時候不能提這段工作履曆。現在國內的生物工作室雖然有很多,但我瞧得上的隻有景逸和安和,所以比較棘手……”
“這麼巧啊……你想進景逸?”許時延歪著頭,眼皮昏沉地往下耷拉,含含糊糊地說了一句。
洛城忽然起身靠近他,手伸到他的腰上把他扶起,唇瓣貼著他的耳畔說:“許哥,你好像喝醉了,我扶你迴房間吧。”
他的距離太近,唿出去的鼻息燙的許時延整個右頸都在發麻,許時延下意識地往後一仰想要躲開,險些從椅子上跌落下去。
洛城穩穩地接住了他,看著他吃驚的神色,低笑說了一句:“哥,小心啊。”——
攻3登場。
攻1先去搞個事業,稍後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