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宴會後,晏陳行私下裏有跟許時延發(fā)過短信道歉,許時延隻簡單迴了兩個字“沒事”。此刻接到許時延的電話,晏陳行示意包間裏的所有人噤聲,站在窗簾後邊才接起來。
“方便說話嗎?”許時延的聲音清清冷冷的,帶著一股倦意。
晏陳行轉(zhuǎn)過身,手指放在唇瓣上,羅剎般的震懾眾人,又溫言細語地迴答:“方便的,時延,你說……”
“你弟弟有些東西落在謝忱的家裏,謝忱托我轉(zhuǎn)交一下。不知道你最近哪天有時間,我……”
許時延還沒說完,就聽晏陳行搶白道:“現(xiàn)在就有時間,你在哪兒,我來找你拿。”
許時延報了一個商場的地址,晏陳行掛了電話。包間裏的好事者吹了一聲口哨,眾人哄笑著問:“晏哥,誰啊!看您這緊張的樣兒!”
晏陳行斂了喜色,走過那人身邊的時候踢了他一腳,笑說:“是你們爸爸!你們玩著,我去見個朋友,改天再約。”
許時延離開的倉促,衣服都留在了聞柏意的家裏。眼見著天熱了,留在建業(yè)路的不過是幾件冬裝,就想出來到商場置辦些新的。
他拿著謝忱給的那個背包坐在中庭等,低頭處理老胡給他發(fā)來的工作郵件,完全沒留意到通道裏有一雙注視的眼睛貪婪地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聞柏意隻能遙遙地看著許時延,禁止令其實並不能阻止他想見許時延的心。他怕的其實是許時延又多一分的厭惡,聞柏意勸誡自己,給彼此一些時間緩緩,現(xiàn)在並不是最適合的時機。
可是想見許時延。
可是見到了就想抱抱許時延。
以前觸手可及的人就在那裏,七年裏聞柏意有那麼多次抱著許時延的機會,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怎麼就會浪費了這麼長的時光。
聞柏意看到他等的人是晏陳行,雙拳捏緊貼著褲縫,牙關(guān)緊咬看著許時延把包遞給晏陳行,更是恨得踏出去一步就想過去。
保護許時延的便衣警察其實發(fā)現(xiàn)了聞柏意,隻是見他一直躲在柱子後麵與許時延保持距離,倒也沒有準備驅(qū)逐他。
可此刻聞柏意動了,兩位警官反應(yīng)迅捷地衝上去,攔住他上前的動作。
“聞先生您好,根據(jù)許先生申請的禁止令,您是不能接近我們的被保護人的。”
許時延並未發(fā)覺這邊的異樣,包交給晏陳行後他就準備進商場去買衣服,晏陳行把包跨在肩上,緊跟在他身後說:“你要逛街,我?guī)湍銋⒅\啊,我的審美可是很不錯的。”
聞柏意看著兩人轉(zhuǎn)身離開,駐在原地冷冷地看了兩位警官說:“請你們務(wù)必保護好許時延。”
警官覺得莫名,對看一眼後說:“聞先生,請您先離開這裏。”
許時延已然走遠,聞柏意目光深邃的望著他們離去的方向,握著的拳頭陡然鬆了,黯然地轉(zhuǎn)身離去。
許時延挑了幾件基礎(chǔ)款的襯衣和白色t恤,晏陳行看了購物籃裏的衣服,說:“樓上有幾個品牌的設(shè)計挺不錯的,要不我?guī)闳ミx幾套,就當是我給你賠罪送的禮物。”
許時延徑直走到收銀臺,排隊付款之後說:“不用,你也別總是把那天的事掛在嘴邊,我並沒有生你的氣。”
晏陳行笑了一聲,說:“這倒也是,你的火都撒在聞柏意頭上了。時延,我是真沒想到你可以做的這麼決絕,太有魅力了!”
許時延聽到這名字有些怔然,餘光瞥見鏡子裏瘦削的自己,竟恍惚有些認不出來。
許時延淡淡地說道。“人都得往前走,不能卡在一個節(jié)點上推不動,就一直停下來等著。”
“有一說一,雖然我跟他這幾年成了死對頭,可他從聞氏出走這件事做的太男人了。我原本以為他和我一樣,都受製於原生家庭的束縛,卻沒想到他能夠為了你,億萬家產(chǎn)說不要就不要了。”
晏陳行自從上次說開之後,對於許時延的旖旎之心早就收了,再看到許時延對聞柏意的態(tài)度,更覺得兩人止步於朋友是一件慶幸之事。
“他是聞董事長的獨子,重掌聞氏不過是時間問題。”許時延乘電梯下負一樓,打算去超市再選些日用品。
“其實聞董事長是有兩個兒子的,隻不過他的小兒子後來失蹤了,隻剩聞柏意一個……”晏陳行見許時延錯愕的目光,疑惑問道:“你沒聽他提過?”
許時延搖搖頭,自嘲說道:“我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也不差這一個。”
晏陳行替他推來一輛購物車,把背包掛在推手上,和許時延並排走著說:“這倒不是聞柏意告訴我的,聞家對這個消失的兒子諱莫如深,還是有人知道我跟他不對付,特意給我送來的線報。”
許時延不想再聊聞柏意,就將話題轉(zhuǎn)到了謝忱的囑托上。“你弟弟最近還好嗎?”
“在家閉門思過呢!簽證已經(jīng)辦好了,再過一周就去美國了。”晏陳行順著話題接道:“他和謝忱……我是真不知情,我知道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也把他罵了一頓。”
“東西還了就斷幹淨了,各走各路挺好的。”許時延的手指在貨架上劃過,最後拿了一盒北海道黑巧丟進購物車裏。“謝忱把房子都賣了,他們倆以後應(yīng)該也沒什麼瓜葛,你這個做哥哥的也可以放心了。”
晏陳行有些錯愕,重複了一句:“把房子都賣了?你們倆還真是朋友,做事都這麼狠。”
許時延到家已經(jīng)快八點,剛推開門就聞到了濃湯的香味,洛城坐在沙發(fā)上蜷著雙腿抱著一臺筆記本電腦敲字,見他進屋抬頭,說:“許哥,燉了茶樹菇老母雞湯,給你留著的。”
洛城找工作的事沒什麼進展,人反倒不愛往外跑了。按他的這種學(xué)曆,小的公司瞧不上,大的企業(yè)需要有人擔(dān)保,不上不下得反而沒了著落。
“工作找得怎麼樣了?”許時延盛了雞湯坐到餐桌上,用小勺輕輕撥開上麵的油暈,舀了一勺濃香送入口中。
“安和藥業(yè)那邊進了一麵,不過麵試官認識我之前的導(dǎo)師,隨便找了個理由把我打發(fā)迴來了。”洛城的表情沒有太多了失落,他從屏幕後麵探出頭,“案板上切了蔥花你看見了嗎?我也不知道許哥吃不吃蔥,就備在旁邊了。”
“謝謝,我不吃蔥的。”湯的熱氣慢慢散了,許時延一口喝完,邊往廚房走邊說:“要不,我介紹你到景逸來吧,我們項目組正好要外招助理,到時候我給你寫內(nèi)推信。”
洛城把電腦放在沙發(fā),走到廚房,問:“真的嗎?許哥,會不會給你添麻煩?”
“你把你之前跟過的項目做個結(jié)案報告出來,還有你寫的論文整理下遞給我,我到時候跟金所長提一下。”許時延低頭洗碗,接過洛城遞過來的橡膠手套套上。“你好像很愛戴手套。”
“好的,我整理好了發(fā)給您。”洛城默契地接過許時延清洗過的碗放進櫥櫃裏,“在學(xué)校養(yǎng)成的習(xí)慣了。大二的時候解剖一隻兔子,刀沒拿穩(wěn)把手套劃破了,迴去以後滿手的血腥味怎麼也洗不掉。”
“對了,我今天去超市給你帶了一盒黑巧。我記得你之前買過這個牌子的放桌上。”許時延擦幹淨手,走到客廳拿出那盒巧克力放在桌上。
“謝謝許哥。”洛城眼底含笑,“許哥真是個大好人,要不是在北城有你的照料,我真不知道還得吃多少苦。”
“別客氣,你是許澤叔的侄子,幫你自然是……”許時延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看到來電提示的名字是“李賀”,他下意識地“咦”了一聲。
許時延遲疑著未接,李賀又鍥而不舍地打了第二個,猶豫再三還是按了接通。
“許先生……您現(xiàn)在在家嗎?”李賀就在建業(yè)路的樓下,車後座坐著冰山一樣的聞柏意,許時延接了電話讓他長舒了一口氣。
他按照聞柏意的要求按了公放,許時延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李助理,有事嗎?”
“是這樣的,您留在聞總那裏的東西,我們已經(jīng)打包好了。我現(xiàn)在就在您家樓下,如果方便的話這就給您送上來。”李賀對聞柏意這樣的舉動不解,透過後視鏡觀察聞柏意的反應(yīng),隻看到他眉眼低垂地看著手上的一個拆開的表盒。
“他這是什麼意思?”許時延想進一步確認,聞柏意送過他很多的禮物,這些原本就不屬於他的東西自然應(yīng)該留在那座房子裏。
“馬上四月天就熱了,你當時走的急什麼都沒帶,這些東西留在聞總家裏也沒什麼用,所以他吩咐我們給您拿過來。”李賀照著聞柏意教的說辭,一板一眼地解釋道。
“是隻有我的東西嗎?”許時延輕聲問道。
李賀不知道他這話裏的意思,聞柏意拍了拍他的肩膀,讓李賀照著念出來。“是的,聞總送您的東西都沒有動,隻是一些衣服和日用品。”
“好的,我下來拿吧。”
許時延掛了電話,洛城也跟著站起身說:“許哥,我下去幫你吧。”
許時延默許,兩人到了小區(qū)外麵,李賀推著兩個大大的行李箱走過來,洛城迎上去接到手中。
聞柏意坐在車裏看著,許時延換了一套棉質(zhì)的睡衣,和洛城身上的隻有顏色的區(qū)分。洛城低頭和他不知在說什麼,許時延微微仰頭聽著,眼裏還浮起了笑意。
聞柏意心如刀絞,偏偏什麼也做不得,他藏在車中貪戀的看著許時延,等李賀上車後才鬆開緊握著車把的右手——
許時延:睡衣是當時超市買一送一的
聞柏意:我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