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所安排許時延出差,得去美國一周的時間。
他把這個事給寵物診所的周醫生提了,對方忽然言辭激烈的要求他務必把狗送到診所寄養。
許時延畢竟對洛城的身份存疑,平日裏也不見他和雪團親近,斟酌之後同意了周醫生的提議。
聞柏意在電話這端鬆了口氣,又和診所的護士聯係上,吩咐了給雪團備一個舒適的狗窩。
許時延牽著雪團走進診所,下意識地詢問:“周醫生,在嗎?我是來寄養我的薩摩耶的。”
護士迎了出來,從他手裏接過狗繩,半蹲下身子摸了摸白雪般的毛,“周醫生在來的路上,要不您先坐一會兒,我給雪團做一個簡單的身體檢查。”
許時延點點頭,拿著一本雜誌走到休息區,雪團追了過來衝著他嗷嗚了一聲,爪子扒拉著他的褲腿不肯離開,被許時延拍了拍腦袋讓它聽護士的話。
聞柏意在趕來診所的路上,原定的一個會議延誤了一個多小時,他叮囑護士留住許時延,打算當麵和他解釋自己就是那個微信裏的周醫生。
汽車堵在了二環路高架上,前麵發生了交通事故癱瘓了快半個小時。他手臂搭在車窗邊上,心裏既緊張又有些怯意,不知道這個決定是否正確。
車隊開始緩緩往前挪動,聞柏意的手機響了,看了來電顯示讓他有些疑惑,很快就搖起車窗,接通了車載藍牙的收聽鍵。
謝忱的聲音很急,說話卻吞吞吐吐詞不達意。“聞總,你能不能借給我一筆錢?”
聞柏意很是意外,卻下意識地問道:“多少?”
“一千萬,等我迴北城了就能還給你,我有一套房子可以做抵押。”
“你要這麼多錢幹什麼?”聞柏意低頭看了看導航上的紅線慢慢變淺,交警應該已經疏通了車道,距離目的地隻有最後10分鍾。“你在外地惹事了?”
“晏陳書跑來找我,把別人的瑪莎拉蒂給砸了。對方讓賠一千萬,不然就把他手腳剁了扔山裏去。”謝忱氣得聲音都在顫抖,緩了一陣才繼續說:“他不讓我聯係他哥,這麼大一筆錢,我能想到拿得出來的人隻有你。現在情況緊急,你就算看在時延的麵子上,幫幫我們……”
“他現在人怎麼樣了?”方向盤一打,車停在了應急通道上打著雙閃,聞柏意認真問道。
“我不知道,他被那夥人抓走了,他們說十二點前如果看不到一千萬到賬就直接撕票了。聞總,我那套房子的房本就壓在衣櫃的第一層,我家密碼是081383,你現在就可以去拿!”
“把卡號給我,我等會再給你一個聯係電話。這人叫譚森,在新疆有一家保鏢公司,你把情況告訴他,讓他配合你救人。”
寵物診所護士的電話不斷的打進來,一條條催促聞柏意快來的短信不斷地彈出來,聞柏意反手把她的電話拉進了黑名單。
謝忱有些猶疑地問:“這事要不要告訴許時延,畢竟借了你這麼多錢,我能請他做個擔保人。”
“不用。他什麼忙都幫不上,說了不過是多一個人替你們著急。”聞柏意把方向盤往右一打,提前下了高速出口掉頭,“一千萬的數目太大了,得我迴公司簽字財務才能放款,大概需要一個小時左右,你那邊盡力拖住他們。”
“啊,好的。聞總謝謝你,這錢我迴來就還給你。”
“救到人以後就報警,這個銀行賬戶會被警方鎖定。他們這是敲詐勒索,有譚森給你們撐腰就別怕了。”聞柏意聲音裏的鎮定像是順著電波傳到了千裏之外,聽得謝忱也終於平複了情緒。
“行。那後續有啥進展我再跟你聯係,賬號我發到你的手機了,謝謝聞總。”
電話掛斷之後,導航係統不斷提示信息音:“您已偏航,請及時調整路線。”
聞柏意的手緊握著方向盤,眉頭緊蹙地關掉了煩人的導航,一腳油門踩到了底。
護士這邊給雪團做完了身體檢查,甚至還給它洗了一個澡,磨蹭了快一個小時終於找不到其他借口留住許時延。
許時延看著雪團鑽進籠子裏,嘴裏叼著一個白色小狗玩偶四處蹦躂,蹲下身子拍拍籠子說:“雪團乖啊,爸爸出差很快就迴來了,到時候就來接你。”
雪團對小狗玩偶很是喜歡,伸著長舌頭翻來覆去地舔著,轉過去拿著屁股對著許時延搖的不亦樂乎。
護士走過來,神色尷尬地說:“不好意思啊許先生,周醫生臨時有事趕不過來。這邊已經辦完手續了,您迴來以後憑這個單據就可以接走雪團。”
“那就拜托你們了。”許時延起身接過單據,目光往牆上掛著的幾幅海報上掠過,“周醫生是你們診所這半年內新招的醫生嗎。”
護士征愣了一下,眼神閃過迷茫,又很快恢複情緒說:“啊,是呀,你怎麼知道的?”
許時延手指指了一下,“牆上沒有他的海報,這些醫生都不姓周。”
等許時延出了診所後,護士緊張地手心冒汗,又抓起手機開始瘋狂撥聞柏意的電話號碼。
一千萬並不是小數目,財務有些忐忑地找到李賀,悄聲說:“李助理,時意不比聞氏的底子深厚,這一千萬可不是小數目,聞總也不說清楚是什麼用途,我這邊真的不好操作啊。”
李賀的眉心直跳,挑起了眉毛,問:“現在賬上還有多少流動資金?”
“隻有一千兩百多萬,深海那批還沒結款,公司這個月的工資還沒給大家發呢,這又得劃去五十多萬。”
“我進去問問情況吧,你先別下單子,等我迴來再說。”李賀接過財務打印出來的資金流水表,挺直了背走進了辦公室。
聞柏意趕得匆忙,額頭上已經滲出細密的汗,見李賀拿著文件進來,催促道:“財務不是讓我迴來簽字嗎,怎麼還沒過來,去幫我叫一下吧。”
“聞總,這筆錢數目太大了,方便問一下用途嗎?”李賀擋在辦公桌邊上,神色嚴峻地問。
“謝忱那個小男朋友闖了禍,拿錢給他買命呢。錢我會想辦法追迴來,先救人要緊。”聞柏意低頭和譚森發著信息,有條不紊地安排著後續事情。
“他男朋友是晏陳行的弟弟吧,是許先生來找您幫忙的嗎?”李賀有些懵,在有限的信息量裏抓住了重要訊息。“晏家的勢力,解決這件事不難吧。他們隻需要聯係那邊的部隊,說是晏老爺子的孫子被抓了……”
“是謝忱直接找到我的,你以為他沒想過?晏陳書八成是自己偷跑去新疆的,如果把事情鬧大了,就收不了場了。對方也就是嚇唬嚇唬他們,這錢他們吃不下的,你先照我安排的去做就好。”
“聞總,這件事,許先生知道嗎?您今天不是去診所找他……”李賀想起聞柏意臨出發前時的緊張情緒,不確定地問。
“沒來得及就出了這事兒。”
“你們怎麼一個個的都想告訴他。謝忱也算是我認識很多年的朋友,晏陳書更是晏陳行的弟弟,就算沒有許時延的這層關係,他們找到我我也會幫忙。”聞柏意疲憊地捏了捏眉心,歎氣說道:“你和謝忱覺得我是因為許時延才幫忙,他自己也會這麼想。我沒有那麼卑鄙,拿這些事去換他的一些感動。”
“聞總,您誤會了。”李賀出聲打斷,“其實這幾年來,我一直覺得你和許先生的溝通是有問題的。很多事情你覺得在你的層麵上能夠解決,就不願意告訴許先生。但你忽略了許先生的感受,他也具有解決棘手事件的能力。”
“你是說,這事我應該和他商量下……”
“我認為是這樣的。如果要繞開晏家的關係,您現在的操作是有些冒險的。許先生是一個冷靜客觀的人,他思考問題的方法比我們更加全麵,也許你應該聽聽他的建議。”
聞柏意翻出通訊錄裏“許時延”的名字,指腹摩挲著手機的邊緣,反複思考李賀的話。
三分鍾後,他撥通了許時延的電話,等待之中聞柏意的心跳的很快,他甚至沒準備好第一句說什麼,對麵就接通了電話。
“喂,有事嗎?”許時延剛到家,準備換一套家居服,手機丟在床上壓在了衣服上麵,聲音從藍牙耳機裏傳了過去。
聞柏意簡短幾句說了謝忱的情況,那邊沉默片刻,清冽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了過來。
“你找的那個保鏢公司可靠嗎?”許時延套上純棉的睡衣,上麵還有曬過陽光留下的味道,他深吸一口氣後係好散落的扣子,抓起手機走到了窗戶邊上。
“這事確實不能讓晏家老爺子知道,晏陳書是個不懂事的孩子,八成是為了謝忱才犯的事,牽扯起來會很麻煩。”
“譚森那邊信得過,他手底下有一批特種兵的退役軍人,身手都不錯。現在離12點還有1個小時,我想的是先轉過去把人穩住了再讓譚森出麵。”
“晏陳行那邊我來跟他聯係,這事兒不能繞開他。否則要是出現什麼意外,晏家的怒火就會燒到你的身上。實在不行的話,我們去一趟新疆……”
“你不是要去美國出差嗎?”聞柏意說完後又補了一句:“獵手找到了幾位和研究所要求很符合的人選,人恰好也在美國。金院長讓我到了美國以後再和你聯係……”
許時延摘下了藍牙耳機,把手機貼到耳邊,鑽進被子裏蓋好,嗓音悶悶的笑了一聲,說:“再說吧,救人要緊。”——
掉嗎倒計時了。
今天小聞掉馬了嗎?
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