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這事牽連太大,在場的所有人都深知其中的厲害,連著媒體也不敢來觸官家的逆鱗。一場空前盛大的宴席,第二天卻沒有傳出一絲風聲,足可見證宋定邦的雷霆手段。
晏陳行這邊也得了晏老爺子的允諾,全力配合偵查king組織的行蹤,連著十幾年前的案卷都被翻了出來。譚森埋在鋪天蓋地的資料裏,又因為檔案室裏禁煙,紅著眼連打了十幾個哈欠,被晏陳行給轟了出去。
聞柏意這邊也沒閑著,之前派來跟著許時延的私家偵探開始梳理他從泉水廠開始到嘉華大酒店這七年來去過的所有地點。將聞柏意的動向和許時延的一一交叉,匯成一副巨大的軌跡底圖。
北城、安城、雲南、花市、客棧、木屋、泉水廠,一個個坐標點在聞柏意的腦海中走馬燈式的快速略過,有兩個地點越發清晰。
“所以我接許時延那天,洛城也在院子裏?”聞柏意敲了敲桌子,問伏在上麵半瞇著眼睛休息的晏陳行。
“在啊,坐許時延右手邊第二個的就是他。我以為你早就知道了。”晏陳行打著哈欠,身上披著譚森的皮夾克,“泉水廠和花市一北一南,你還是等我們的人去木屋搜了迴來再定吧。萬一人就在那裏…”
“不是泉水廠。如果洛城這麼恨我們是因為那場爆炸案,他不會再主動迴那裏。去雲南!你聯絡當地武裝部隊,譚森調配那裏最好的保全貴公司,無論花多少錢都行,把古裏給我翻個底朝天也要把人找迴來。”聞柏意轉身朝外走,譚森從凳子上跳下來抓過自己的外套披著跟著他後麵,晏陳行打了聲噴嚏也跟了上來。
李賀抱著筆記本追上來,打開公司的郵箱播了一段未知發件人的視頻,“聞總,king發來的第二個線索。”
影片很短,隻有不到五秒,是一個昏暗屋子裏被捆在椅子上帶著頭套的人,視頻裏隻有一秒拍到個背影,最後幾幀是類似股票交易市場上的紅綠色跳動的數字。
譚森把最後三秒拉迴去反複看了十幾遍,晏陳行見他擰著眉,問:“這玩意兒不是股票麵板啊,214,215,216,夢幻芭比,什麼公司會叫這個鬼名字?”
“不是。”聞柏意把視頻定格,放大了十倍後仔細研究,“這上麵顯示的是鮮花產地、物流和質檢等級號。”
“花市!”晏陳行恍然大悟,“古裏有全國最大的花市,當時我們清剿過他們的窩點,隻是當時沒發現花市裏麵有異樣。”
譚森將視頻音量增大,示意所有人噤聲,詭異的嘀嗒聲傳進眾人的耳朵裏。“是計時器,這個屋子裏可能安了炸彈。他故意引你去,是想把你和許時延都炸死在裏麵。”
李賀驚惶地看向自己的老板,聞柏意卻沒有絲毫的懼色,邊走邊吩咐道:“安排當地的拆彈專家,如果沒有就從北城請。現在出發去機場,我要是迴不來,即可召開董事會任命下一任董事長。”
李賀心上一緊,在拉開副駕駛車門的時候被聞柏意拽到旁邊,“你留在北城,我和那幾個董事交代了,擢升你為副總經理,暫代公司一切事務。”
李賀紅了眼,“聞總,我跟您去。”
聞柏意拍了拍他的肩,說:“李賀,你的能力不該止步在一個助理的位置。”
譚森坐到了駕駛位,滴滴地按了幾下喇叭,吹了個口哨說:“擱這演瓊瑤戲呢,有我在,他死不了的!”
古裏花卉市場毗鄰邊境線東岸,每天上萬人次入場交易,日現金流量在1500萬元左右。整個園區總建築麵積81萬平方米,分為上中下三層,每層又細分abcd四區。在這裏找到一間藏有人質的黑屋子,無異於大海撈針。
許時延被擄走的第三十四個小時,聞柏意一行人抵達雲南古裏。晏陳行先聯係了當地警方,在花市外場進行嚴密的布控,十六隻警犬進行區域搜索,營救工作在有條不紊地進行之中。
洛城的第二封郵件來了,聞柏意看了卻麵色瞬間蒼白。這次的提示隻有一張圖片,是一隻張著血盆大口的藏獒。
晏陳行察覺到聞柏意的狀態不對,以為他是太過焦慮,寬慰地說:“吉人自有天相,許時延不會出事的。”
聞柏意在極力克製對於狗的恐懼,他大腦在看到這個品種的惡犬時就進入宕機狀態,隻能看到晏陳行嘴唇在動,卻一個字都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譚森看出異樣,把他手上的筆記本合上,扶著他坐在旁邊的長椅上,把礦泉水倒在毛巾上敷在他的後頸上。
聞柏意慢慢緩過來,咬著牙恨恨說道:“洛城和他們是一夥兒的,他知道聞瀾葉是怎麼死的。”
譚森和晏陳行對視一眼,還沒來得及說話,聞柏意的手機鈴聲響起,洛城的聲音從聽筒裏麵傳了出來。“你們都是廢物嗎,找了這麼久還沒找到呀。”
“你到底想幹什麼?”聞柏意怒不可遏地問道。
搜尋犬在c區三層貨艙門口來迴地嗅,衝著緊閉的艙門不斷吼叫。消息很快就報到晏陳行這邊,幾人邊接聽電話邊快步移動到c區位置。
譚森這邊一如既往地追蹤電話信號,卻隻能查到這是個坐標在境外的虛擬號碼。
“人在c區三層貨艙右手邊第三個屋子,他身上那個定時炸彈的時間截止到今晚12點,你還要15分鍾的時間去拿鑰匙。”洛城輕笑一聲,明目張膽地挑釁道:“我還可以大發慈悲的告訴你,鑰匙就在屋子外麵的大鐵籠子,但必須你鑽進去取,其他任何人接近,我都會按下爆炸按鈕。”
電話驟然掛斷,聞柏意沉默地往前快步走著,譚森二人隻能緊跟其後。
警方開始疏散整個c區的商戶,譚森的人一腳踹開了簡易門,帶著防爆專家衝進了貨艙。第三間屋子的門上也掛了一個計時器,沒有辦法強攻進去,屋外有一個巨大的鐵籠,裏麵放了隻圍著籠子轉悠呲牙裂嘴的藏獒。
鑰匙的盒子就在籠子正中間,一條惡犬見有人來了,猛撲上去撞得籠子哐當哐當的響。
譚森拉著聞柏意,厲聲說道:“你不能進去。”
聞柏意僵在原地,手心裏全是汗,咬了咬牙說:“沒事,我不怕。”
譚森緊拽著他的手腕不肯放,瞪圓了眼睛眉頭緊皺地說:“這小子分明是耍著你玩的,誰知道那是不是真正的鑰匙,沒必要冒這個險。”
“有必要。”聞柏意掙開譚森的鉗製,一步步地朝籠子走去。十幾年前的畫麵開始和眼前的這一幕重疊,籠子中間的鑰匙變成了縮成一團鮮血淋漓的聞瀾葉,猶如一團死物困在這籠中。
聞柏意幾乎聽不見任何的聲音,他高大的身材擠進籠子裏時,必須佝僂著背貼著鐵欄。那隻藏獒幾乎在他進籠子的瞬間就做好了攻擊狀態,弓起背伸長了利爪,在聞柏意拿鑰匙的瞬間朝他猛撲。
聞柏意翻身退到角落,抬腳朝著藏獒的眼睛猛踢過去,在下一個猛撲的間隙迅速從籠子裏逃出。藏獒撞到了鐵欄上,猩紅的眼睛裏射出寒光,嘴裏還叼著聞柏意的一隻鞋子。
隻差一刻,鋒利的狗牙就會咬在他的右腿上。
門上的計時器顯示還剩9分鍾零48秒,那串鑰匙插入鎖眼,扭動的時候發出滴答的脆響。
鑰匙是真的,門開了。但被綁在椅子上的,是個穿著紅色高跟鞋的女人。
定時炸彈的倒計時隻剩下16分鍾,拆彈專家迅速作業,聞柏意摘下宋惠然的頭套,緊握著母親的手輕聲撫慰。
宋惠然眼裏全是驚恐的淚水,每一個嘀嗒聲都是在她心弦上撥弄的振幅,時間還剩最後14分鍾,她嘶聲力竭地喊道:“來不及了,逃!快逃!”
譚森組織所有人撤到屋外,晏陳行衝上來拉著聞柏意的手腕把人往外拉,聞柏意卻僵在原地沒動,聲音僵硬地問專家:“能拆嗎?”
專家麵色凝重地說,“這個炸彈隻是個幌子,真正的按鈕在這張椅子下麵,隻要人被帶走就會觸動開關,五秒之內就會發生爆炸。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個屋子的角落還埋著一枚炸彈。”
“你們走,都走,不用救我……”宋惠然泣聲嘶喊,鬆開緊拽著聞柏意的手,“我早就活夠了……不要救我,讓我死了去陪瀾葉吧……”
“閉嘴!”聞柏意衝著宋惠然怒吼,猩紅的眼眶泛了水光,看著不斷縮減的時間數字,哽聲問道:“還有沒別的辦法?”
專家研究椅子下麵的觸發機製,皺著眉說:“我再看看。”
“讓我死吧……讓我去找我的瀾葉……”宋惠然的情緒越發癲狂,甚至一口咬在了聞柏意的手臂上,想迫使他退開。
聞柏意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也不搭理宋惠然的瘋,“如果椅子上一直有重量,就不會觸動開關了吧。”
專家抬起頭,問:“你想代替她坐上去?這也有一定的風險,比如在重量轉換的瞬間……”
“我不可能再眼睜睜地看著親人死在我麵前,你說了,有五秒的時間,也許我能跑出它的爆炸範圍。”
“不可能的,你這是在賭命。”專家一臉嚴肅地說道:“我不建議你這麼做。”
兩人緊張地商討對策之際,宋惠然變得很沉默,她眼神死死地盯著專家腰側的配槍,在聽到聞柏意還是想嚐試和她交換的瞬間,忽然奪槍對著自己的心髒開了一槍。
槍聲震驚了所有的人,宋惠然的手無力地垂在兩側,鮮血染紅了她的裙衫,她眼神渙散地朝著聞柏意笑了笑,說:“你也是我的兒子啊,我的兒子……要長命百歲……平平安安……”
染血的槍落在地上,聞柏意絕望地跪在地上,緊緊地抱著宋惠然的屍體。
時間隻剩1分鍾,譚森和晏陳行拖著聞柏意疾步逃離貨艙,
火浪掀翻了整個貨艙的屋頂,大地也隨之震顫,譚森把晏陳行按在自己身下,嚴嚴實實地護著,罵了一句:“等抓到了,看我不弄死這個龜兒子。”——
不知道你們能不能理解宋惠然這個角色。
我隻能說,她從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那把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