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哥哥，他什麼時候能醒？”
輕快，活潑，美好，少女的聲音百靈鳥似不會受到任何煩惱侵染。連對克萊恩這位久不醒來‘救命恩人’的擔(dān)憂，都是小小的，輕飄飄的。
這輕飄飄的擔(dān)憂很快就在另一道聲音的安撫下消散。
“放心吧，他沒事。”
溫和清越的男聲緊緊抓住克萊恩的耳朵。他能聽到同樣被安撫的少女雀躍歡唿，可那歡唿的聲音大不過青年指尖滑過瓷器的摩擦。
她在種滿玫瑰的庭院中圍著青年嘰嘰喳喳，克萊恩卻滿腦子都在想象到青年勾起的嘴角。
難怪那麼多前輩都說哨兵會不受控製的愛上自己的向?qū)АＴ瓉硐驅(qū)厥沁@麼讓人上癮的東西，明明他隻聞到一點點，可此時，心裏想的，五感感受著的都是一個素未謀麵陌生向?qū)У臍庀ⅰ?br />
陌生的向?qū)Ф疾皇钦嫒恕?br />
對方是不存在的…冷靜點，克萊恩。心跳加速和體溫上升都不過是第一次接觸向?qū)氐纳矸磻?yīng)。隻是生理反應(yīng)，過一會就好了…可…
‘他的向?qū)剡@麼好聞，他人長得一定非常好看。’
尚未長大的少年控製不住自己思緒，被安撫精神領(lǐng)域的感覺好像飄到天上，躺在柔軟的雲(yún)層裏，他幻想著青年的樣子，沒注意到庭院裏何時沒有了少女的聲音。
直到青年發(fā)出一聲輕笑：“小老虎？”
小…老虎？!
已經(jīng)醒來卻因為沉醉於精神梳理不肯睜眼的‘病號’克萊恩，垂死病中驚坐起。一眼就看到自己的精神體毫無節(jié)操的在對方手下躺成一張毛茸茸的大號貓餅。
更過分的是在青年撫摸過貓頭時，精神體小老虎控製不住的伸舌頭想舔。
克萊恩紅著臉大喊：“迴來！”
這一嗓子沒用，精神體隻是萬分不情願縮迴小舌頭，改用貓頭瘋蹭。
“嗷嗚~喵~”
醒醒，你是老虎不是貓！而且對方明明是聞起來像薔薇，又不是貓薄荷。
如果裝睡被發(fā)現(xiàn)，尚不算太讓人尷尬。年輕哨兵控製不住對第一個為他做精神疏導(dǎo)的向?qū)冻鼍耋w，也是可以一笑而過的事。可精神體粘著向?qū)Р豢想x開，時時刻刻想親親蹭蹭舔舔，就有些失禮了。
如果克萊恩是個成年哨兵，如果在現(xiàn)實中，這樣行為都能夠得上性騷擾。再什麼都不表示根本說不過去，克萊恩強忍住順著素白修長的手指往上看對方麵容的衝動，九十度鞠躬。
“非常抱歉，給您添麻煩了。”
“沒關(guān)係，你很特別。”
他…很特別？克萊恩愣住了。
“今天登錄英靈複刻的新玩家有一百三十萬，觸發(fā)‘引信之火’的卡麵效果的哨兵有1129個。”
他怎麼知道這些？他難道不是遊戲中的角色嗎？
克萊恩驚訝的抬起頭。
微風(fēng)帶來花香，點綴如畫眉眼。
青年琥珀色的眼睛流露出一抹和溫柔氣質(zhì)不同的狡黠。
“1129個人裏，202個哨兵選擇旁觀完過場動畫走既定劇情，926個哨兵成功英雄救美。而你是今天唯一一個被艾莉諾帶到我這裏來的。”
“現(xiàn)在，唯一被艾莉諾美救英雄的小哨兵先生要來一杯下午茶嗎？”
他在開玩笑，一些自尊心過高的年輕哨兵說不定會把這當(dāng)成挑釁。
足足愣了十幾秒後，克萊恩表現(xiàn)得比自己此刻緊緊貼著向?qū)砩暇耋w還要乖巧，他老老實實在青年向?qū)I得椅子上坐好。
“我叫克萊恩。”
少年坐姿端正，繃著小臉。
“我叫克萊恩，今年十六歲，是一名白塔哨兵。”說完第一句，後麵的話就好出口的多：“我隻有一個父親，雖然…可我父親是個好人，他平時也不怎麼管我。我性格開朗，沒有任何不良嗜好。平時沒事的時候喜歡訓(xùn)練和整理東西。我的理想是成為父親那樣的領(lǐng)袖，當(dāng)一個好人。現(xiàn)在的我實力不強，但我很有責(zé)任心…比我父親有責(zé)任心。我會一直努力，直到成為獨當(dāng)一麵的哨兵。所以能請您給我一個機會嗎？”
邵暘之輕輕挑了下眉，他當(dāng)然不會問出給什麼機會之類的蠢問題。
[噢(⊙o⊙)？噢⊙o⊙噢Σ(っ°Д°;)っ？！]
001被驚成三階段表情包。
[宿主，宿主！這個天命之子炒雞直球！]
[嗯，挺可愛的。]
[可愛…那宿主你依然這麼冷淡。]
[沒有，我不是驚訝了嗎？]
在剛聽到時候邵暘之的確驚訝了一小下，但想到這個世界的任務(wù)目標(biāo)——克萊恩口中的父親。小少年這過於直球的行為就可以理解了。畢竟怎麼想秦衛(wèi)都不會是個能耐心給小孩子講解哨兵向?qū)шP(guān)係的人吧。
邵暘之沒拒絕，也沒說同意，他微笑給小哨兵倒了杯茶。
“是不是我剛才的話給了你什麼誤會。你麵前的我，並不是程序管理員或者後臺工作者之類的角色。我和艾莉諾以及這遊戲中的每一個角色一樣，即使你的感受再怎麼真實，我們也隻是一組數(shù)據(jù)。”
是虛假的，不存在的。
“我知道。”克萊恩掃過視線界麵角落裏那行小小的提示——“隱藏角色邵先生向?qū)А？I：薔薇與茶會，觸發(fā)中。”
他知道這是一個遊戲,但…眼前的向?qū)В每吹绞⑦^整園怒放的玫瑰，克萊恩感覺自己理所當(dāng)然的對他一見鍾情了。
“可邵先生我喜歡您，請以鏈接為目的，跟我交往吧。”
——————
某年某月某日，某座高塔中，某位翹掉工作，不靠譜的白塔領(lǐng)袖從睡夢中蘇醒。
秦衛(wèi)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難得睡了一中午好覺。
單純的睡眠對哨兵瀕臨崩壞的精神領(lǐng)域沒有任何用處，但至少很好的治愈了他躁動抽搐的腦神經(jīng)。
這應(yīng)該算一件好事，一個哨兵活到秦衛(wèi)這個地步其實已經(jīng)沒有多少好事可言了。
所以，他哼著歌下床，開始在自己亂七八糟，東扔條腰帶，西丟把匕首的房間尋找下午穿的衣服。
“羅伯特，我褲子呢？”
“護理機器人正在清洗您換下的衣物，建議您往前走十三步，於右手邊衣櫥上選擇。”
秦衛(wèi)從地上撿起自己的作戰(zhàn)腰帶，邊打哈欠邊薅下左麵掛著的褲子，看都不看就往身上套。穿了一半發(fā)現(xiàn)有點不對勁。
“哎呦喂~老子長高了！”
“您身高一米九，沒有發(fā)生任何改變。”
“嘖。”男人腳跟抵地，晃動兩下腳踝：“那你解釋解釋，這怎麼是條九分褲？”
和擁有力量相比過細的腳踝踏在深紅色的柔軟地毯上，如果羅伯特的另一個主人還在這裏。他們一定會要求它關(guān)機。哨兵和向?qū)Э梢栽跊]有任務(wù)的情況下彼此消耗掉一個下午，錯過茶點也不可惜。
可它另一個主人早就不在了，羅伯特作為一個被惡趣味設(shè)定成直男的ai管家自然get不到那些風(fēng)花雪月的□□，它幹巴巴的又超冷漠的迴答：“您自己洗的。”
‘我自己洗衣服怎麼自己不記得！’
秦衛(wèi)向自己的智能管家投來不信任的目光：“什麼意思哦。”
“事實上，您從一個月前開始就已經(jīng)開始記憶錯位現(xiàn)象。”
“哈？這根本和失憶沒什麼關(guān)係。重點是，我，秦衛(wèi)。看上去像個會自己洗衣服的人嗎？”
羅伯特麵無表情的盯著自己無理取鬧的boss看了一會，放輕語氣：“這是您十四年前的衣服…”
“不可能！”
一秒兩秒，純白的睫毛顫動，秦衛(wèi)咬著後槽牙：“什麼意思。”
“這是十四年前，邵暘之主人買給您的衣服，您當(dāng)時非常珍惜，不讓白塔後勤人員清洗。如果您不記得…”羅伯特缺乏人類情感的臉上漸漸的浮現(xiàn)出類似於悲哀的神色：“說明您已經(jīng)開始丟失有關(guān)他的記憶了。”
五感強大的哨兵，脆弱的精神領(lǐng)域被精神屏障所保護著。如果每一個黑哨兵的精神屏障是難以攻破的銅牆鐵壁，那秦衛(wèi)的精神領(lǐng)域大概就是裂開口的球，縱然強大的精神體讓所有的敵人望而卻步，可發(fā)狂揮舞的精神觸須無法撈迴所有，記憶和情感都是掌心水，指尖沙。
早就知道，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嘖，錄下來吧。”
羅伯特沒明白所以沒動。
“不是說給我買的嗎，錄下來啊。”
秦衛(wèi)迫不及待的係上腰帶，對著投影鏡麵中的身高腿長的白毛帥哥欣賞一會兒：“眼光不錯…好看的。”
好看的，他送的…畢竟，什麼衣服穿在他身上不好看嘛。
這麼帥，應(yīng)該找人來誇誇。
每當(dāng)這種時候，秦衛(wèi)就想到自己的便宜兒子。
“克萊恩呢？”
“少爺在白塔129層，他自己的房間。”
自己的房間？以那小孩的勤奮程度這個時間點不應(yīng)該在訓(xùn)練場或者重力室之類的地方嗎？
秦便宜爹衛(wèi)終於在這一刻感受到自己對兒子長久的忽視，他理所當(dāng)然的掛斷白塔副官得到他醒來從長老會打過來的通訊。
“那小孩訓(xùn)練傷到了？”沒傷到嘴或者傷到昏迷，就不影響。
“不是，少爺在…玩遊戲？”掌握白塔最高ai權(quán)限的羅伯特一度以為自己哪裏出了問題。
“遊戲？”
“是的，是一款先知塔主導(dǎo)，白塔科技團隊也參與研發(fā)的全息攻略遊戲，上線三天的參與量達到三億人次。泛大陸的人們稱這款遊戲是…全球氪金？”
全息攻略的氪金遊戲哦，沒想到一眨眼小孩也在他優(yōu)秀的教導(dǎo)下長到思春的年紀(jì)了啊。
秦衛(wèi)萬分感慨，自我感動。
突然他意識到好像一個有點微妙的問題。
“全球氪金？這遊戲很花錢？”
“是的。《英靈複刻》的遊戲角色由抽卡的方式獲得。英靈複刻角色卡麵眾多，每張卡麵分階段解鎖…”何止是花錢，簡直是肝帝和氪帝兼具才能玩得起的土豪遊戲。
作為全世界唯一的黑暗哨兵，白塔領(lǐng)袖，秦衛(wèi)不缺錢，他可以說對錢這種東西沒什麼概念。
但再沒概念他也知道，克萊恩一個剛剛脫離聖所的成為白塔哨兵的幼崽哪來的錢？
“他在用我的錢？”
“少爺從小就在用您的錢。”以至於克萊恩也對金錢的數(shù)額沒什麼概念。
這小孩居然用老爹的錢泡妞！
對錢不在意，但別的方麵分外在意的黑暗哨兵有點恍惚，恍惚中還有幾分微妙。
於是他說：“什麼遊戲哦，哪個角色啊，發(fā)給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