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預感和天意嗎?
白色的桌子上,放著純白的花。即使沒有一頭白毛的養父坐在他對麵。
和夢中太過相似的場麵比桌子上那疊沒有擺放整齊的手紙還讓克萊恩如坐針氈。
今天之前,打死克萊恩也想不到,秦衛居然真的也玩《英靈複刻》這款遊戲。非但玩,而且玩的很認真,花了大價錢,在遊戲中搭出一個和白塔布局極為相似的房間。
也並不是完全一樣的,少年環顧四周得出這樣的結論。
現實中,秦衛臥室旁邊的陽光房是沒有花的。
喜怒無常又有點冷漠的黑暗哨兵,並不擅長照顧類似於鮮花一類嬌嫩又矜貴的東西。白塔首領那間擁有全塔最好自然光線照射效果的陽光室常年四壁光禿,絕不像現在遊戲裏這間。
陽光通過藤蔓縫隙打下美麗斑駁的光影,藤蔓上帶著水珠的花苞待放,空氣中都充滿了薔薇花的香氣。
因為某位正在接受他追求的向導,克萊恩現在很喜歡薔薇花的味道。可他心中代表當事人的元素,出現在和他荒唐夢境莫名重疊的場合,這無形中加重了克萊恩心底的不安。
“羅伯特,父…boos他怎麼也玩《英靈複刻》嗎?”克萊恩不自在的扭動兩下:“我不是說他不玩遊戲很奇怪,我本來以為他是不會關心這種東西的人。”
這其實不是克萊恩最想問的,他注意力飄忽。錯過羅伯特有點奇怪的眼神。
“boss他最開始注意這款遊戲是因為您在玩。”
“是這樣…哎?我?”
“是的,您這段時間的訓練時間大幅度減少,並花掉了大量聯邦點,這引起boss的注意。”
克萊恩:“……Σ(っ°Д°;)っ”
情竇初開小少年滿腦子都是那些風花雪月的煩惱,“網癮少年”隻剩下無比現實的憂愁。
‘我…花很多嗎?早知道,花錢的時候注意一下啊克萊恩!’
‘哎?等一下父親知道我玩遊戲的話,豈不是代表他也知道我沉迷邵先生。’
‘所以,這次的茶會其實難得想負責一下的老父親對亂花錢還早戀不成器養子的思想教育會嗎?’
先茫然,再驚慌,大腦就跟著一片混亂。
‘冷靜點,克萊恩。’
想讓父親接受自己不成器的養子愛上虛擬存在的事實,慌亂和沉默都是沒有用的。
這種時候要冷靜下來,要正視自己的錯誤,等父親來了才能準確清楚的表達自己的想法。
而對克萊恩來說,快速平靜下來最好的方法,就是重新整理桌子上那疊沒有擺放整齊的餐巾紙。
一片、兩片、三四五片。
他擺的如此認真專注,並在餐巾紙一片片整潔累計的過程獲得了身心平靜…
直到聲旁不超過一米的距離內傳來疑惑的女聲。
“你是…強迫癥嗎?”
對任何一個哨兵來說,對方前無聲息接近的距離也太近了,克萊恩連忙迴頭。
銳利的敵意和戒備,在觸及對方熟悉的麵容時消失。
“艾莉諾?”
“哦?你認識我?”少女抬手挽過金色的發絲,她出眾的容貌讓克萊恩想起傳說中先知塔永不凋謝的玫瑰。可克萊恩很快反應過來,她不是艾莉諾,至少不是他知道的那個艾莉諾。
很明顯,眼前的少女是一個真正存在的、活生生的向導。
“哦~我知道,你是把我當作那位引信之火了。的確,從小就有好多人說我和她很像啦。”
何止是像,除了精神體的形態不同,她簡直和那位引信之火長得一模一樣啊。
“這樣可不行哦。”她輕輕歎了一口氣:“你讀過盧寧的詩嗎?”
盧寧?為啥提盧寧?是《英雄複刻》的看板向導嗎?克萊恩沒有抽到過這個角色,對詩歌什麼的並不算太感興趣。麵對少女問題,不由生一種類似於聖所老師抽考時的緊張感。
他繃住臉,非常實誠的搖搖頭。
“縱使百年後有一朵相似的玫瑰,但它再也不會是原來那一朵。所以,認識一下吧,少年。我是先知塔現任先知,木沙,木沙艾莉諾。”
先知塔,現任先知?!也就是說眼前看起來比他大不了幾歲…也可能並沒有他大的小女孩是白塔之外,另一個大勢力先知塔的最高領袖?
即使諸國聯邦那麵並不像白塔這樣集權嚴重,讓這麼一個小女孩當領袖也…
“喂,不要把對別人的質疑寫到臉上啊。還有,你想讓我的手舉多久?”
“對不起!”握住女孩子的手,克萊恩的確在一瞬間驚訝這份嬌小和柔軟,但這種不重要的東西一閃而過就被其他更嚴肅的話題占據:“你說你是先知塔的現任先知,為什麼先知塔的先知會在這裏?”
“女士介紹完自己的名字,你不自報家門表示一下,也不該這麼一副生硬敵對的表情吧。”少女先知抿了下嘴:“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得到邀請,來喝杯下午茶的。”
喝下午茶?這裏不是秦衛在遊戲裏的私人空間嗎?所以先知塔的先知出現在這裏是也被父親邀請了?
茶會如果是一場針對他批評教育會,總不會叫上先知塔的外人。而如果討論公事完全沒有必要把先知塔的先知請到這種完全模仿生活環境。難道說,好不容易得到邀請的意思…好巧不巧的,克萊恩在這關鍵時刻又一次想起自己的夢。
少年用震驚的目光將女孩上下打量。
原來秦衛居然喜歡這樣幼齒的類型嗎?!
少女雙眉微皺,突然湊近克萊恩的臉:“總覺得你好像在想什麼失禮的事情啊,少年。”
作為“小媽”,她湊的實在太近。克萊恩連退好幾步退到一個安全,九十度鞠躬。
“先知大人您好,我是白塔哨兵克萊恩。”想了想又補充一下:“也是父親的養子。”
父親的養子?秦衛還是邵暘之?亦或者兩個都是。所以,自己加入了對方的家庭聚會嗎?
在別人的家庭聚會上咄咄逼人,調戲別人可愛的兒子似乎有點不太好。
木沙猶豫著退了迴來:“你又不是先知塔的,不用叫我先知大人,叫我木沙就好。”
兩個各懷心事的人維持表麵的平靜坐到椅子,展開對話。
“那個,今天,天氣真好啊,哈哈哈哈”
少女抬頭看向窗外明媚的陽光:“大概是設了晴天模式。”
“啊?是這樣嗎?”
“遊戲嘛,要讓氪金到位的玩家有遊戲體驗感。”
“……”等等,他剛才是不是暴露給“小後媽”自己的父親很能花錢。
“木沙小姐,我父親他隻是對錢沒什麼概念。”
“啊?這樣啊。我明白的。像他這種擁有高尚情操的英雄,應該視金錢如糞土吧。”畢竟,邵暘之可是和盧寧一起為信仰,不惜犧牲生命的,真正的英雄。
“您…似乎很欣賞我的父親?”
“欣賞?”少女先知想了想:“我很尊敬他,並且我現在對他的一切很好奇。”
“我也很尊敬他”憧憬著父親的少年情緒激動:“父親,父親他其實是一個很好的人!”
少女愣了一下,隨著微笑:“我當然相信他是一個很好的人。”
在這一刻,兩個年輕人間的陌生隔閡於無聲對視中飛速消弭,彼此在不同的感受麵上相見恨晚。
不遠處默默注視這一切,邵很好的人暘之欣慰點頭:“看來他們聊的很好嘛。不愧是這個世界宿命糾纏的天命之子,默契到讓我有點不好意思打斷他們的友好交流呢。”
這叫聊的很好,有默契嗎?
001還沒來得及吐槽,就看到自己的宿主伸了個懶腰從沙發上站起來。
邵暘之從遊戲數據庫中直接拉出幾款美味的茶點,一副準備端出取得架勢。
001快跑幾步攔在邵暘之麵前:“等等等,宿主,你打算現在出去嗎?”
邵暘之點點頭:“嗯,畢竟客人已經來了,把人晾在那裏太久不太好哦。”
“可任務目標的通訊還沒來啊!”
要是在麵對天命之子時,一段少兒不宜的大圖片砸過來,可就太尷尬了
“這個放心吧。他隻會偷看我,絕對不會把通訊開過來的。”
邵暘之擼了把小雪豹的腦袋,言辭肯定
001倒是對他的判斷有信心,收迴腳腳,但難免疑惑:“為什麼啊?難道任務目標這種性格的人也會害羞?”
邵暘之一下笑了出來:“那倒不是。”
如果秦衛這種臉皮堪比外形戰甲的存在會為個視頻遊戲害羞,怕是天上的月亮們都要掉下來了。
“他不開視頻,大概是因為他現在做的事情不敢跟我直播吧。”
“啊?”
“我不是說過的嘛,秦衛可不是什麼既往不咎的人。”他隻是好奇秦衛會做到什麼地步而已。
無論是對別人還是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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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都是水浸過地板,以至於每踩一步,血水都能淹沒作戰靴的邊緣。
要素有潔癖的白塔副官呆在這樣一個四麵血往下淌,腳下根本無處落腳的房間,實在太為難他了。可他還不能走,因為他的boss正大大咧咧蹲在他前麵跟一個眼看就要看斷氣的人頭進行著一場當事人之外誰也聽不懂的對話。
人頭:“額咯咯咯…喝。”
“嘖,你是頭掉所以糊塗了嘛。”他伸手揪著頭發把那個半機械半血肉,明明扯掉一半卻依然活著的腦袋拎起來:“老子就是規矩。”
人頭:“……咯咯咯咯咯!咯喝!”
秦衛:“你是母雞嗎?”
“哈哈…嗝…哈…”
“哈?說好的把精神數據化的方法給你們,我是一定會給的。我看你這身體也不能要了,正好親身體驗一下嘛~”
本來還茍延殘喘的腦袋被氣到下一秒就要背過氣去。秦衛卻非要再晃蕩對方兩下,硬是把對方又晃蕩活了。
“x…001…你不得…死。”大概是極度仇恨下的迴光返照,人頭的吐字居然清晰了。
他隻剩一隻的機械眼球裏燃燒著仇恨的光,整個實驗室都能聽到他這燃燒靈魂的最後詛咒。
緊接著就是一聲“咣!”
“嘖,廢話可真多。我知道我不得死,老子現在也不想死了,好嘛。”
剛剛還硬拉著人家說話的白塔首領,滿不在乎把砸出個大癟的機械腦袋隨手往旁邊的白塔哨兵手裏一扔,轉過頭:“小眼鏡哦,資料好了嗎?”
“我不叫小眼鏡,我….”
“哦哦,不虧是我的副官,給我看看。”他從副官手裏拿過治療板迫不及待的上下翻動。
白塔副官,唿氣吸氣,唿氣再吸氣,終於平定心緒:“boss,如您所料,長老會的確克隆白塔眾多向導和哨兵的基因,但這些實驗體隻是軀殼,甚至….”
“他六歲的時候的有這麼可愛嗎!你覺得十六歲的好看,還是這個二十六歲的好看?”秦衛深深歎了口氣:“怎麼辦,好難選。”
“boss!”白塔副官忍無可忍:“請您聽我把話說完。這些實驗體為了特化精神域,而犧牲五感。它們都是有缺陷的。所以如果您…”
“這樣就好。”
“什…麼?”這樣哪裏好?
“他不用看得見。”
他不用看得見,甚至不用聽得見。他的向導隻能確確實實感受到他一個人,難道還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