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他生來就是千靈的界子,便該守護自己的世界。
邵暘之的迴答,東君一點也不意外。
攻略者001是由頂替[四方天門]成為萬維局主力的【係統】運用那可以連通白銀之海絕大多數世界的龐大算力,數千萬次推演後,跨越時間線與[東君]一起完成的最有效的布局。琇書蛧
在很久以前,誰又能想到有朝一日他們會用情感去製衡瘋狂。
正是這世間總有新生的地方,難以推演的事物,那些勃勃生機,絢爛變化才會讓人著迷。
東君從蒲團上站起來,靠近窗邊那片白茫茫的空間:“你不打算喝茶的話,那我帶你去看看這棵龍槐的裏[東君]留下的記憶?”
神明不可直視,祂們的目光會讓最理智的存在陷入瘋狂,無可比擬的偉力足以讓求道之心崩塌。
如果是拿迴[界根]之前,邵暘之連現在這位自稱東君的殘影都不該來見。
好在他們處於千靈界天幕之中,他有一個世界作為支持。邵暘之沒有多少猶豫便點頭跟了上去,一步邁進原本白茫茫的空間裏。
混亂的水墨粒子衝刷而來,又在變化中顯露色彩。維序者穩定下來後發現自己好像走在由彩色水墨畫組成的宇宙隧道,隧道空間之外聳立著那一幅幅半立體形式的彩色壁畫。
每幅宏偉巨大的壁畫都以一種慢鏡頭的方式流動。
邵暘之見到從始滅海深處的看向外圍擎天之柱和雲飛翔的雲鯨,緩緩蠕動吞噬著星球的巨獸,蒼涼惶惑的遠古戰場……更多、更多的卻是一個又一個絢麗的文明、變化的位麵、以及很多很多幅…貓?
是貓吧。
這種呈現方式混著濃墨重彩丹青神韻以及鋪麵而來的史詩感,每一幅都堪稱震撼靈魂的“藝術品”。
無論繪畫還是音樂,藝術都必然承載著創作者的情感,那位真正的[東君]……
恰在此時,邵暘之聽到東君開口:“你了解祂嗎?”
“聽聞過,不了解。”因為在看畫,所以第一反應是對方在詢問這片記憶之壁的主人。鎮守[四方天門]的第一位神君的傳說,早於【係統】誕生之前:“那位[東君]很喜歡貓嗎?”
東君愣了一下,他重新認識了什麼似得審視隧洞周圍:“你不說,我從來沒有注意過。那不是貓,是西之白金的本體。有翅膀的不算貓吧?”
有翅膀的貓,到底算不算貓?這是個有趣的問題,同樣有趣的還有除了整個[四方天門]最有名的貓外,出現頻率也不少的黑色“史萊姆”和金紅色“小雞仔”。
傳說中大佬遍布的[四方天門]畫風瞬間歪向神奇寶貝那個方向。
邵暘之難得的八卦之心都有點被勾出來了,他勾起嘴角。也許以後有時間的話,他也會來到這裏,真的和現在這位自稱東君的存在喝上一杯茶,探尋古老的故事。
現在他已經反應過來,剛剛東君問的“祂”指的是阿迦勒。
“我也不了解真正的阿迦勒。”
邵暘之熟悉的是邵聞朝,是每個小世界中的那個人。不是漫長名號念出來都要大半天的白冠之主。
而阿迦勒展現在他麵前的部分,想來也不會是祂麵對其他存在時的樣子。
“我要知道自己在麵對的是什麼,能做什麼,可能存在什麼風險,才能提前做好準備。畢竟,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我這裏也算是兩軍對壘短兵相接的最前線。”
年輕維序者語氣輕鬆像在和朋友開著玩笑。
東君看了他一會兒,溫聲道:“你不覺得?你對祂來說也挺危險嗎?”
畢竟不久前邵暘之可是把長劍送進白冠之主的胸膛。
“不一樣。”
如果把情感比作戰場,戰無不勝往往需要被偏愛的製勝方時刻保有抽身而去的理性。當邵暘之無法、也不可能把對邵聞朝的情感和阿迦勒完全分割開來。他就不能確定自己能在以後漫長的歲月中繼續保持著優勢。
攻略者麵對一場不能輸的“戰爭”需要知曉更多的信息,準備萬全。
東君帶著他穿行在這些用獨特方式保存的記憶壁畫之間。
“白銀之海外[時間]這一個概念是極為混亂的。軍團在白銀之海外建立,阿迦勒給一些追隨祂的存在賜予權柄,這些存在便是受冠者。寰宇閣發現時,這些受冠者入侵世界的記錄已經在白銀之海持續十萬年…”
這可不是一個小數字。寰宇閣沒有真正的時間流逝,白銀之海中有。又因為世界的質量不同的,當那些受冠者入侵大千位麵,放牧中小世界,掐指一瞬便能收割小文明萬載演化的成果。
寰宇記錄的十萬年已經是一個不能靠特殊的法則和能力抹去的時光。
“有的受冠者善於在潛移默化中改變世界法則,入侵轉化完成的悄無聲息;有的軍團是狂熱的戰爭機器,不對被入侵的世界報有任何仁慈。這還不是最麻煩的。要知道[白冠之主]隻是對方稱號之一。祂作為【毀滅要素】時連翅膀掉下來的羽毛和世界融合後都能誕生邪神,遍布不同位麵時空催生信徒。”
“你能想想一個可以把時間溯洄,空間和法則在祂麵前形同虛設的敵人嗎。這個等級的敵人,[四方天門]要麵對不止一個。”
東君停在一幅周圍沒有其他畫作存在的巨大壁畫前。
“這幅畫應該是[東君]給你留下的,你得自己去看。我想它應該能解答你的一些疑問。”
“給我?”
“給你。”
這幅的壁畫不會動,沒有任何色彩,第一眼看過去邵暘之沒有看到一個具體清晰的形象。
當他頂住那陣本能的不適應,認真的看過去,畫開始流動。
雲層間露出純白的發絲、蛇尾圈住山脈的移動,純白鱗片折射出美麗的光輝。
他看到龐大的足以填滿一方天地的非人之物。
人身蛇尾,背生三翼,不停的掉落純白色的羽毛幾乎要堆積成一座新的山丘。
邵暘之浮現的第一念頭是,好白好大隻——正經且字麵意思。
目之所及全是白色,唯有頭上兩隻獸角的尖端由純白變化為透明的紫色。這種單一的顏色形成一種詭異的聖潔。如果,祂沒有突然睜開的兩隻全是紫色沒有眼白的眼睛,以及額頭同時轉動的紫色晶體,畫裏畫外和邵暘之四目相對的話。
邵暘之有點說不好這到底是四目相對,還是五目相對。
不知道是不是邵暘之的錯覺,那巨大的本來就不是人的存在,特別非人質感的歪了一下頭。
祂看著邵暘之,邵暘之看著祂。
這很奇怪。邵暘之皺了皺眉,畢竟【毀滅要素】形態下的阿迦勒大多數時候浪到飛起,怎麼可能不說話。
他下意識的近乎本能的後退了一步,然後僵住。
銀色半透明質感的粘稠河水沒過他的膝蓋。他再次抬頭看著蒼穹蠕動的彩色虹膜,看看那白色的晶礦,白色的溪水,以及掉了一堆大部分被用過來鋪窩的巨型羽毛。
空中的巨物緩緩俯身,率先垂下的白發,好像把周圍變成一片通天的樹林。
邵暘之終於意識到,這裏是一顆蛋,一顆巨大的世界之卵。
意識到這點的時候,[東君]記憶顯化的“畫壁世界”在他麵前迅速崩解。無數彩色粒子將他淹沒。
……
他好像在彩色水墨中漂浮,時間和空間變得模糊,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聽到一個和東君又不同的聲音呢喃囈語。
“白冠汙染古世界之卵,誕生第二形態,寰宇閣判定其為【毀滅要素】。”
“南明尚小,實力不夠,萬鈞率領部下協助[煉獄]驅除深淵侵蝕,莫拉蒂萊斯並不擅長正麵戰鬥,我前往封印【毀滅要素】。”
“封印沒能完全成功了,我的源質出現潰散。”
“萬鈞從煉獄返迴受到【深淵】侵蝕,養傷的時候脾氣不好。可他毛茸茸的手感很好,幫他治療的時候揉了耳朵。我決心以後有機會,要養隻貓。”
“莫拉蒂萊斯告訴南明我想養貓,小孩找萬鈞打架,被打掉一根尾羽。南明一向最愛漂亮,這下把自己關進明煌宮不出來。”
“【族群】又一次遠征,萬鈞去前線支援莫拉蒂萊斯,我讓他帶著南明,借明煌之火壓製侵蝕他卻嫌棄幼鳥麻煩。”
“【毀滅要素】阿迦勒突破封印,第三形態戰爭特化[征伐者],[白冠軍團]全麵入侵[白銀之海]。”
“我收到【係統】聯絡。它的消息屬實,計劃可行。產生它的未來讓我好奇。”
“能吸收我源質孕育[界子]的位麵並不多。”
“分割源質完成,正好有雲鯨浮出白銀之海。”
“我對隨著你誕生的未來充滿期待。”
……
畫像褪色,史詩遠去。屬於過去的另一個存在的故事碎片也隨著彩色水墨粒子消散,邵暘之發現自己又迴到那間茶室裏,保持著即將從窗戶邁出去的姿態。好像一開始就沒有離開。